()乾行宗背靠方正山,側臨天水河,依山傍水而建。數百院落錯落有致,環衛著正中間的廣闊大殿。大殿前面則是一片平整的空地,作為宗門弟子集合演武的場所。東南西北四面院院相連,形成一片迷宮般的所在,只在南面院落群間,余下一條約丈寬的小徑相通俗世。
金不換和二丫跟在王昆與董雲中身後,來到了小路盡頭。
把守此處的弟子見到二人到來,一齊行禮道︰「七師叔,八師叔。」王、董二人微微頷首,算是回禮。四人腳步不停,向乾行宗內部走去。
穿過演武場,行至大殿前。抬頭便見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匾高高懸掛,上書著「乾行殿」三個大字。王昆和董雲中叫金不換二人在此等候,他倆先行進殿去了。
王董二人一走,金不換便忍不住四處張望。入眼除了大殿便是院落,再不然就是大殿後面的巍巍青山,看得他好生無趣。金不換打了個呵欠道︰「這個地方真是夠沉悶的,比咱們住的大山還要悶。」二丫橫了他一眼,道︰「還不是你非要來的。」金不換笑嘻嘻地道︰「至少,咱們在這里住的心安。」二丫白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金不換伸手扯了扯二丫的袖子,小聲說道︰「這里這麼大,院子這麼多,不知道他們會把哪一座分給咱倆。」二丫道︰「你這傻小子,咱們肯定不能住在一起。」
金不換道︰「咱們是姐弟,他們為何不準?」
二丫道︰「進來的時候你沒仔細看,我卻注意到了。這些院子其實是按照八卦方位排列,只有兌字位那片居住的是女弟子,剩下的則都是男弟子。」
金不換不解的問道︰「為什麼這樣做?」
二丫笑著在他額上彈了一指︰「小傻瓜,男女有別。這樣一來便于管理,二來進出有據,外敵難侵。」
金不換頗為失望的道︰「竟是這樣,那咱們以後就要分開啦。」
他倆正說話間,便有弟子前來傳訊說宗主召見,叫他二人進殿去。
入了大殿,只見內里光線充足,十分敞亮。殿內尊位前,供奉著兩尊塑像︰一尊是名面目可親的垂垂老者,另一尊則是個眉宇間頗為肅穆的中年男子。兩尊塑像前則是一條神案,神案上擺著歷代宗主的神位。
而在神位之前,大殿之上,則是站著數十個人。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想來也都是乾行宗門下弟子。眾人之前,則是擺著八張大檀木椅,左三右四,居中主位上又有一張。
眾人似乎正在爭論不休,傳訊弟子上前躬身行禮道︰「稟告宗主,各位師叔,弟子將那兩姐弟帶來了。」主位上坐著的便是大名鼎鼎的乾行宗當代宗主,劉玄清,字重仁,其余位子上坐著的則是乾行宗的七位長老。
宗主咳嗽了一聲,眾人登時肅靜,將眼光望向站在場間的姐弟二人。那弟弟平平無奇,甚至可以說根本不是修行的材料,只怕一生也難過「初武」之關。而那姐姐,則是神韻內斂,道息純正綿厚,端的是可造之材。場間坐著的八人,哪個不是世間知名的大修行者,自然都能感覺到她已經入了武宗之境,除了已經見怪不怪的王、董二人,剩下幾個皆是面帶微笑,甚是滿意。
宗主和藹問道︰「你們倆叫什麼名字?」
金不換眼見這麼多人,心知他們個個都是身懷異術的修行者,頓感緊張,怯怯地有些說不出話來。二丫卻面s 如常,平靜地說道︰「我叫二丫,這個是我弟弟金不換。」
眾長老見她毫不畏人,更覺喜歡,心知忍不住贊了一聲︰好一塊良材美玉!又听得她的名字,皆是出離憤怒,如此佳人美質,怎起了這樣一個土到掉渣的名字?!
宗主又道︰「本宗听兩位師弟說,你們是長居山中的獵戶,且家中父母業已離世。是這樣嗎?」金不換忍不住地看了二丫一眼,那意思是問她要不要道出實情。二丫微不可察地朝他輕輕搖頭,接著說道︰「回稟宗主,兩位長老說的皆是實情。我和弟弟皆是大山腳下的獵戶,靠捕獵為生。」
宗主輕輕點頭,端起座旁的茶盞輕呷了一口,接著問道︰「本宗觀你修為已頗為不俗,可曾有人教過你修行嗎?此事你要認真回答,絕不可有一絲隱瞞!否則,定懲不貸!」說至此處,他已是s 厲內荏氣勢外放,三縷青須根根戟張,嚇得眾人噤若寒蟬。
二丫怡然不懼,冷冰冰地說道︰「百里大山,除了我姐弟二人,哪個還肯涉足?!若非遇見王、董二位長老,我連世間有修行者都不知道。敢問宗主,更向誰學去?」場間站著的眾弟子見她對宗主言語不敬,紛紛叱責。宗主卻毫不在意,擺擺手,示意眾人噤聲。
宗主捋著三縷青須,微笑解釋道︰「世間修行門派駁雜繁多,所修功法亦是大相徑庭。本宗怕你先學了別派的功法,再修習本派玄功,兩者相沖,有害無益。是以有此一問,你切莫在意。」
二丫螓首輕頷,說了聲不敢。
宗主放下茶盞,整了整衣襟,正s 道︰「既然身世清白,來歷干淨,本宗便正式問你們一句。你二人可願拜入我乾行宗門下,做我乾行宗弟子?」
二丫輕輕踫了踫金不換,金不換才反應過來。二人一個跪拜,一個萬福,齊聲道︰「弟子願意!」
宗主伸手虛扶,哈哈大笑道︰「甚好,甚好!自今r 起你們便是我乾行宗的弟子了,免禮起來罷。」金不換只覺一股柔柔的力量撲面而來,仿佛有一只手托著自己的腰,將他托了起來。
宗主心中大慰,縱是他平r 恬淡方正,此時收了一塊絕世美玉,亦是忍不住的喜見于s 。他眉目含笑的對其他幾名長老說道︰「諸位師弟,你們可有何補充之處?若無,便散了罷。」他揮手示意眾弟子先下去,眾弟子行禮告退。
此時,上垂首一滿面皺紋的老者道︰「敢問掌門師兄,這二人歸誰座下?」
乾行宗千余弟子,自然不能只由一人教導,否則豈不累死。是以自七祖之後,八祖便將乾行宗分為八小宗,每一小宗由一名長老管理教導。這些長老,便被稱為八大長老。八大長老其名隨意,其字卻代代相傳。分別為︰重仁、重義、重禮、重智、重信、重經、重道、重學。對應的小宗則為︰仁宗,義宗,禮宗,智宗,信宗,經宗,道宗,學宗。其中,仁宗由掌門親自教導。
宗主輕拍座椅,道︰「倒是將此事忘記,真是老邁不堪了。」接著轉首對發問那人道︰「重義師弟,你意下何如?」
發問之人姓祁名連山,字重義,便是義宗的教習長老。祁遠山面目蒼老,看上去已過耄耋之年。反觀之乾行宗主,則看去只有知天命之歲。是以無論如何都不像宗主的師弟,倒像是其師叔師伯。
祁連山輕輕咳嗽了一聲,緩緩說道︰「這與世之道,義字當先。掌門師兄悟道繁忙,又要監管宗門諸事,想必是無暇多顧的。師弟重義,願替師兄分憂,將他們收為關門弟子悉心教導。」
宗主還未說話,下垂手的重禮長老便坐不住了。也不管在不在「禮」,便出聲反對道︰「二師兄這是說的哪里話來!掌門師兄可不止你一個師弟。要說分憂,我這個做師弟的也有責任出一份力。我也願將他們收為徒弟,用心栽培。」
他話音剛落,就有人出聲贊同道︰「重禮師兄說的不錯,咱們這些做師弟的,都應當替師兄排憂解難。重義師兄,重禮師兄您二位不比掌門師兄清閑,這兩名弟子還是由我來教導吧。」
「重智師兄說的極是,果然不愧是觀一葉而知秋的智宗長老。然而重智師兄切莫忘了,你可是咱們整個乾行宗的智慧所在,所思所慮之事必然是極多的。師弟怎忍心再叫師兄勞神費力?依我看,他們還是歸于我信宗門下最為合適。」
他四人喋喋不休,場間便剩下王昆,董雲中與另一名女子沒有說話。
王、董二人甚是懶惰,雖說各領著一門小宗,卻是根本不管事情,所以也無意爭奪。但他們的本意是將二丫交給這名沉默的女子,誰知道二丫資質太好,竟引起了眾位師兄的爭搶,不由得沉默苦笑不已。
宗主打斷眾人道︰「六師妹,此事你怎麼看?」
場間唯一的女子便是排名第六的經宗長老,馮冬梅。馮冬梅三十上下,容貌貴麗,傲氣凌人,一身氣質更是冷若冰霜。馮冬梅語調冰冷如寒泉徹骨,說道︰「祖規。」雖然只是兩個字,卻將眾人堵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