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如輕紗,彎刀寒芒若初雪。
彎刀打著旋自門外飛來,徑直悄默無聲地斬向金不換的頭顱,想要將之一斬而下。
電光石火地一瞬,金不換瞥見牆上有一道光斑陡現,立即心生j ng覺,一把從腰間抽出渡塵劍然後反手一格,只听「當」地一聲大響,刀劍撞在一處濺出數點火花,金不換手中一麻,渡塵劍差點月兌手飛出,而那彎刀也被震的倒飛回去。
門外傳來一聲輕咦,一道女聲在月下響起,說道︰「沒想到你的反應這麼快,一下子便將我的‘麻芥’隔開了,再吃我一刀試試。」這語音聲調頗有些卷舌,咬字不正,像極外邦人初學漢國言語。
金不換擎著渡塵劍一步跨到門外,彎刀再次迎面而來,被他再次揮劍斬了回去。
到了門外,金不換才看到用彎刀襲殺他之人的模樣。
萬道銀輝落窄巷,如煙似籠,薄霧蒸騰,便在這似幻似夢地月光之中,站著一名少女。少女一身緊湊黑衣,輕紗覆面,唯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露在外邊,顯得靈動j ng怪之極。
黑衣少女一伸手再次接住退回來的彎刀,大眼楮朝著金不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道︰「沒想到你還挺有點行道,是我小視你了。」
金不換觀她打扮,听她聲音語氣,早已猜出她定是潛入城中作怪的胡人,因此全力凝神戒備。然而听到她將「道行」說成「行道」,心中難免嗤笑她的淺薄無知,當下便出聲取笑道︰「不是‘行道’是‘道行’,你這胡女不學無術,真是可笑的緊。」他一開口,手中的戒備自然有些松了,便在這一霎時,少女手中的彎刀突然一甩,一道弧光閃過,眨眼間便來到了金不換眼前。
這一下變故生的極快,比那電光石火還要快上數分,根本由不得人反應。金不換雖然無法應對,心中卻是明亮,知是中了這胡女的算計,不由得好生後悔,然而後悔似乎也晚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彎刀還差分毫便能割到他的喉嚨,然後將他脖子上的腦袋一並帶走。
就在他要閉目受死之時,那彎刀在他脖子前一厘處停了下來。彎刀雖停,卻是不落,金不換心中大悚。
黑衣少女咯咯笑道︰「我若是一刀將你殺了,你定然心中不服,此刻說不定正在罵我偷ji n使詐不是憑著真本事,我說的對不對?」
金不換盯著懸空的彎刀,心下盤算,對面少女雖然修煉的不是乾行宗的流光功法,然而修為層次卻能與「流光」四層的「借物」之境比肩,不然她如何能夠借用天地元氣搖搖控制此刀?如此看來,她多半是武宗了,自己萬萬不是她的對手,需得想個法子月兌身逃命才是。
于是他一抬脖子,昂首作s 道︰「不錯,我心中正是這般想法!你這妖女只管一刀將我殺了,可若要叫我服氣,那卻是休想!」
少女收起笑聲,大眼楮咕嚕一轉,在金不換身上轉了一圈,漫不在乎的道︰「你服氣怎樣,不服氣又怎樣,這全在你,而你的x ng命在我手中,取不取可要看我。你知道橫在你脖頸間的彎刀為什麼叫‘麻芥’麼?」
金不換心道,你們這些番邦胡人殊無教化,行事狡詐詭異,隨便起了個狗屁不通的名字又有什麼奇怪?卻叫老子來猜,累死老子那也多半猜不到的。然而這狗屁彎刀貼的極近,想要搖頭也不可得,只能以目瞪視閉口不答。
少女輕笑一聲,搖頭嘆息道︰「這會兒輪到我教訓你不學無術了罷?你仔細琢磨琢磨,‘麻芥’,‘麻芥’,明顯是取自你們漢國的‘殺人如麻’和‘人命如芥’呀,連這點你都想不通,真是蠢才!也怪不得我一路上跟在你身後一丈之內,你竟是毫無所覺,唉,蠢材,蠢材!」她連說了兩句「蠢材」,方覺報了先前被辱之仇,心中頗為解氣。
她的話落在金不換耳中,竟似九天霹靂炸在耳邊一般,震得他無以復加。這胡女說她跟了自己一路,那是什麼時候的事?自己竟然一無所覺,她若要取自己的x ng命豈不是易如反掌?為何她到現在才下手,是不是有什麼目的?一時間他的心中轉過了千百個念頭,嘴上卻是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少女見他仍然沉默,只道他是怕了,于是笑道︰「你怕了罷?我就說嘛,哪有人真個不怕死的。前幾天我殺的人中,有兩個你們漢國的修行者,他們真是硬氣的很,任我百般恫嚇就是不屈服,我一生氣一刀便將他們的腦袋砍了下來。」說著,她手一揮,比劃了一下給金不換看。金不換心道,砍下別人的腦袋這等恐怖之事尋常成年男子都不敢做,卻被她說的這般隨意尋常,以此看來她果真是「殺人如麻,人命如芥」了。只是她似乎年紀不大,為何卻這般心腸歹毒呢?
卻听少女繼續道︰「我將那兩人一刀殺死,旁邊幾人立刻便害怕了,登時便跪地求饒。他們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又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我幾個問題,我心中高興,便將他們都放了。」
少女蓮步款款走到近前,慢慢地伸出縴縴玉手輕輕拂在金不換的面頰上,柔聲說道︰「你想不想我放了你?」
金不換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若有若無的幽幽蘭香,只覺得心中一陣迷亂,登時便想開口向她求饒。便在這時,他體內的武者之心猛力一震,一股金s 武元直沖進他的腦海。金不換瞬間想到若是求她放了自己,須得向她磕頭,這是萬萬不行的。寧可是死,也不能受這等屈辱。想到這里,他的腦子立時清醒了,冷哼一聲說道︰「要殺就殺,老子是不會朝你跪拜求饒的!」他初時還打算設法逃命,但現在知道了這胡女殺人如麻,修為又比自己高出太遠太遠,立時便打消了求生的念頭,報了一顆必死之心,所以言語之中也不再客氣。
听他自稱「老子」,那少女也不生氣,咯咯笑道︰「原來你不想向我下跪,這不打緊,你只要誠心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饒了你的x ng命,如何?」
金不換心道,回答過後仍是免不了一死,然而能拖一刻便能多活一刻,且听你問的什麼,我再跟你順口胡謅罷。于是微微點頭道︰「行,你問吧。老子若是知道,通通都告訴你就是了。」
少女長長的指甲在金不換臉上輕輕滑動,好似撥在他的心上一般,令他心中異樣大起,s o動難耐。少女媚眼如絲,用極為誘惑的口音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從哪里來?」
金不換見她原本烏黑若點漆的雙眼,此時強裝媚態流波婉轉,雖然另有一番風情,但也落了下乘,失去了靈動之意。這多半是她用來蠱惑人心之術,只是這術法也太膚淺,別人一眼就能看破。他心中一動,不如將計就計,自己胡說八道一番,說不定能有所轉機。
金不換直直地盯著少女的雙眼,漸漸兩眼渙散,臉s 木然,便連聲音也是機械僵硬之極。他答道︰「我叫範大統,從長安來。」
少女見他如此,心中既是驚訝,又是冷笑。她的媚術雖然練的還差三分火候,但是只要施于比自己修為低的人,卻也十有九中。眼前這個男子修為不深,竟然能抵抗住自己的媚術不說,還妄想以此誆騙于己,真是可笑!他根本不知道中了媚術之人的神情模樣,露了馬腳尚自不知。我且听他胡說些什麼,然後再一刀殺了他,將他扔到朝聞街頭去。
金不換哪知自己的偽裝早被少女識破,便听少女繼續問道︰「你來自長安,多半也是忘仙山莊門下弟子咯,對不對?」
金不換微微一愣,忘仙山莊的大名他略微听師兄們提到過,听說它在修行者眼中比乾行宗還要令人敬畏,因為當今世人,皆以忘仙山莊為天下第一修行大派!金不換心道,不妨借這天下第一的名頭嚇她一嚇,于是答道︰「是的,我是忘仙山莊下第九代弟子。」
少女卻並不如何驚惶,只是笑著問道︰「哦,你不遠萬里來到涼州,為了什麼?」
金不換心中想著,既然忘仙山莊的名頭嚇她不到,不妨再將瞎話編的厲害些,看她怕也不怕。
金不換道︰「掌門听聞涼州府潛入了大批胡人修行者,雷霆震怒,當即派了我們師兄弟一共八十八人前來驅趕胡虜。」
少女心中一聲冷笑,暗想你這瞎話編的也忒無邊了些。忘仙山莊遠在萬里之外,不說它知不知道此間之事,便是知道多半也是鞭長莫及。驀地,她眼中有一道靈光閃過。先前她與他交手時,見他招架之中進退有度,全不似那些散修毫無功法可言,莫非他真是哪一修行門派中的弟子?
少女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到處去別人家偷窺,我還道你有此癖好,卻不知是在探查我們的蹤跡。」她這番話,自是承認了她便是金不換口中的胡虜。
少女繼續問道︰「你們查到了其他人的藏身之所了嗎?」
金不換道︰「我不知道。但以我師兄們的能耐,多半是查的清清楚楚了。說不定此時正在大舉清掃城中的胡人,你最好還是趕緊逃命罷。」
少女冷笑道︰「多謝你好心提醒,我還用不著逃命」便在此時,城西處遠遠地有一朵藍s 焰火沖天而起,少女看在眼中,立時驚的下面的話都忘記說出口。
突然,一個y n冷的聲音自她旁邊的屋頂上響起︰「阿嬋,還跟他廢話些什麼,快快將他殺了!西城的人遇到了大麻煩,咱們得趕緊去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