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即便小林不在我這里整這麼一出鬧劇，我也早就想搞個小項目了，可是就是苦于一直沒有方向。兩天過去了，我依然沒有想出可以搞個什麼小項目讓小林去做，其實，也不是想不出來，只是受組里的試驗條件以及保密紀律所限，很多項目這里根本搞不了。晚上，回到住處，為了讓自己放松一下，激發一些靈感，我用便攜式信息中心里播放著那些我最喜歡听的音樂，又琢磨了一個多小時，依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干脆不想了，明天再說吧！我于是把信息中心調到電視節目上，開始看電視。我和別人不一樣，我無論是用電視機還是用便攜式信息中心看電視，從來不用遙控器，因為我幾乎不需要換台——我只看新聞台，因為我覺得，這好幾百個台就新聞台每天24小時播出的基本上是實話，其他台播放的大都是些不靠譜的話、不靠譜的事，或者干脆就是鬼話和謊話。
「……外交部發言人重申，飛石英島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固有領土，中方對此有著無可爭辯的法律依據。中國zh ngf 派出邊防部隊上島駐防，是確保正常行使領土主權的必要舉措，純屬中國內政。請周邊鄰國不要大驚小怪、無端生事……」最近，東海上的飛石英島又成了焦點，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我每天都在關注局勢的發展，畢竟我是那種比較激進的中國人︰老子的祖先幾百年前就已經佔下的地盤，憑啥你說是你的就成你的了！
「……據東海軍區副司令員介紹，由于半個月來周邊海況異常惡劣，東海軍區對上個月剛剛奉命駐防飛石英島的某邊防團千余官兵的後勤補給陷于停頓，加之島上多數基礎設施的建設還在進行中，尚未投入使用，官兵們的r 常生活受到嚴重影響，特別是由于淡水嚴重短缺，目前只能保證每人每天500毫升飲用水，其他的諸如洗漱、洗澡等生活用水已經完全停止供應……」電視里播報這條新聞的時候，我正躺在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澡，听到守島官兵連澡都不能洗了，我急了，那些管後勤補給的是干什麼吃的，連千把人的洗澡問題都解決不了！又一想，不對呀!飛石英島是什麼地方，國家頂著那麼大的國際壓力、花費那麼多人力物力把部隊送上去，能沒人管麼？肯定是遇到了極端的困難……看看正溫柔的圍繞著我的一缸洗澡水，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劃過我的腦海︰要是洗澡能不用水該多好呀……
第二天一早，不出我所料，小林就像催命鬼一樣準時來到我的辦公室。她一進門就笑嘻嘻的看著我，我假裝沒看見她，眼楮盯著電腦顯示屏。
「報告助理同志，9號實驗員林運儀前來報到！」她說話的聲音很大，估計她是故意的，這樣我就不得不抬起頭來看她，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身整齊的軍裝，顯得她非常有氣質，而且也好像突然一下子漂亮了許多。小林是軍醫大學畢業的，所以她和所里的絕大部分領導和很多實驗員一樣都是軍人。我第一次在安保部看到她時，她也穿著軍裝。由于基礎部是純科研部門，像我這樣沒有軍籍的人也不少，所以，平時並不要求軍人必須著軍裝，因此自打小林到了人體健康組以後我就沒見她穿過軍裝。畢竟是女孩子，在衣著上還是喜歡多樣x ng一些吧。
「喲，這是誰呀，怎麼不太認識了，這身軍裝穿在你身上還真顯得你挺迷人，咱們基礎部的第一美女非你莫屬了！」我在很認真地調侃她。按照我對她的了解，這要是在平時，她立馬會反唇相譏，非把我說的體無完膚不算完。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很讓我意外，也許是因為軍裝在身她不敢撒野，或者是她知道是來求我幫忙的所以不敢發作，她听了我的話，臉馬上紅了，紅得低下了頭。她的異常反應反而讓我覺得不自在，我伸手去拿紙巾——擔心她又要哭鼻子了。沉默了足有十幾秒鐘，她抬起頭來，我看到她沒有掉眼淚，但是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估計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表情怪怪的，于是她努力的想讓自己笑一下，結果讓我覺得她的表情更奇怪了。
「……剛才……我本來已經想好了一大套話想跟你說，沒想你這一句話，我就忘了該說什麼了……看來……看來你很喜歡我這身軍裝，要不……明天借你穿穿！」她此時說話的聲音比剛才至少降了兩個八度。
我連忙擺手︰「要想穿，我可以找別人借，你這套不行，尺寸不對！」這回她是真的笑了，那種奇怪的表情也幾乎不見了。
「我現在想起來我要跟你說什麼了，我能說了麼？」
「你不會是來催我的吧！」
「你是我的領導，我不催你催誰呀！再說你答應我了呀！」她開始提高了聲調。
「誰答應你了，你不等我說完你就跑了！這算答應了麼？」我覺得我說的算是有理。
「我那杯紅酒可是早就替你喝了，你也答應作為補償幫我這個忙，現在三天到了，你要賴賬是不是！」小林已經恢復了往r 犀利的風格，眼楮又開始瞪起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很多！
「再等幾天行不，我還沒想好呢！」我就怕看見她瞪眼楮，我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
「都三天了，還沒想好，你這個助理是怎麼當的?」
「我……我……」我被小林這沒大沒小的訓話給噎住了。
「哎呀……助理，我的偉大的助理……我剛才跟你逗著玩呢……求你了，我知道你一定想好了，你就告訴我吧……」小林見我語塞，反而走到我身旁，故意拽著我的胳膊，嬉皮笑臉起來，看來軟硬兼施的策略她算是輕車熟路了。
我實在是招架不住她的軟磨硬泡了，于是就指了指我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對她說︰「你是個軍人，這樣子拉拉扯扯地算什麼?你坐到那邊去！」
「是，助理同志！」小林又給我敬了個軍禮。然後，邁著標準的軍人步伐走到椅子旁，轉身，把腰板挺得直直地坐下，然後小聲嘀咕著︰「助理同志，你再不告訴我，我就哭，為了防止別人听不見，我要開著門哭！……」我听了，瞪了她一眼，她笑了。
我沒轍了︰「這是昨天的新聞，你好好看看，我的思路就在這里了！」把我面前的顯示屏，翻轉到她的方向。我把昨天的那條新聞播放給她︰「……據東海軍區副司令員介紹，由于半個月來周邊海況異常惡劣，東海軍區對上個月剛剛奉命駐防飛石英島的某邊防團千余官兵的後勤補給陷于停頓，加之島上多數基礎設施的建設還在進行中，尚未投入使用，官兵們的r 常生活受到嚴重影響，特別是由于淡水嚴重短缺，目前只能保證每人每天500毫升飲用水，其他的諸如洗漱、洗澡等生活用水已經完全停止供應。另據zh ngy ng氣象台的預測，飛石英島周邊的惡劣天氣還將持續一周左右，東海軍區已經緊急請求海軍幫助，準備用潛艇為島上官兵運送急需的油料、淡水等給養。」
小林就是這點好，別看剛才又耍又鬧的，但是真的有了正事，她立刻跟換了個人似的，表情嚴肅地坐在那里認認真真的看著顯示屏。看完一遍，她又要求再看一遍。
「這新聞里說的，跟咱們組有關系嗎？缺乏淡水，這充其量是食品組的研究內容呀！」看完兩遍，小林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是缺乏淡水，沒錯。淡水除了能喝，還能用，比如說洗臉、洗澡呀！你今天洗臉了沒有？」我開始賣關子。
「當然洗了呀！我象沒洗臉的嗎？」小林听了我的話，下意識的用手模了模臉。
「你洗臉為了什麼？」
「清潔皮膚呀！怎麼啦？」
「那你洗臉用什麼？」
「用水呀！哦，還有洗面n i什麼的！」小林越听越糊涂。
「那你有沒有想過，不用水，也不用洗面n i，也能達到清潔皮膚的目的！」小林听了搖搖頭。
「提示你一下，用「1號方案」呀！」
「1號方案？」
「對呀，我們這麼多部門，其實不都是在運用‘1號方案’嗎？」
小林這回似乎好像是听出點門道，開始認真的思考起來……過了一會兒，她失望的望著我︰「你不是在逗我吧，我怎麼想也想不出來，真能用上‘1號方案’嗎？」
我也很失望︰「本助理這麼辛苦地點撥你，你咋還不開竅呀！你到底有木有智商呀！」
小林一听，眼楮立刻瞪的圓圓的……見她要翻臉，我趕緊接著說︰「我的意思是說，在能量轉換器的基礎上研究出一種設備，可以把人的皮膚表面的塵土等髒東西和代謝的廢物轉化成通用能量，從而實現不用水清洗而清潔皮膚的目的，你明白了嗎？」
听了我的話，她轉怒為喜，眼前一亮，散發著興奮的光︰「哎呀，你真是太棒了，我怎麼想不到呀！你是怎麼想到這個思路的？」
「這不都是讓你催命催的嗎！昨天晚上洗澡的時候，剛好看到這條新聞，突然來了靈感，想了一下，這條思路是有可能實現的，而且，我覺得在某些特殊情況下還是有一些用處的。」
「你這思路還真是很不錯，怪不得你一來就能當助理，看來你小子還真是挺厲害的！」小林開始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
「那這樣的話，現在你是不是可以把我從換能再造器官那邊調出來了吧！」小林還是忘不了自己的事。
「可以是……可以，但是……」
「但是什麼？你是不是又想賴賬呀！」小林看出來我的猶豫。
「不是賴賬，我是怕你自己搞不了這個！」我說的很干脆，原因很簡單︰小林才來幾天呀，業務上還不成熟，再加上她這個上躥下跳的脾氣，我倒不是怕她把這個項目搞砸，對于一個新人來說，第一次d l 搞項目的成敗，對今後的發展是相當關鍵的！
「說來說去，你還是不相信我，對吧！」小林已經換用鄙視的的眼神看著我。
「這樣吧，我把你調出來，再調兩個老實驗員和你一起搞，你看行不？」我是在和她商量，因為我覺得這樣既能滿足她的要求，也穩妥一些。
「那樣的話……也行！……但……這個忙算你沒幫！你明天當著組里所有的人為中秋節那天的事給我陪個禮道個歉，咱們就算扯平了，你看行嗎？」小林想要挾我，我才不吃她那一套呢！
「行，沒問題，一會兒我就召集大家開會，宣布我剛才的決定，順便給你賠禮道歉！」小林听了，從洋洋得意一下子變成傻眼了。
「哎呀，助理哥哥……你就讓我自己搞吧，我不是還有你作指導呢嗎？求你了……求你了……」小林的變臉的本事真是無人能敵，她快步走到我跟前，又拽著我的胳膊搖來搖去的，又從一頭公牛變成了一只溫順的綿羊。
我一邊把她的手拿開，一邊嚴肅的對她說︰「這是為你好，你剛來，總得先學會走，再學跑不是！」
「我就不，我就要直接跑！你比我來的還晚呢，你都當好幾個月助理了，我直接跑你有意見呀，怕我超過你呀！」
「那你要這麼說的話，我干脆就給你道歉算了，你還是回去解剖你的小白鼠去吧！」我有點生氣了。
听了我的話，小林的牛脾氣也上來了，扭頭就走……
但是，她走到門口，又停下了，手抓著門把手，低著頭，站在那里不動……
一分鐘過去了，我沒理她……
又一分鐘過去了，我听見她開始低聲的抽泣……
又過了一會兒，她用顫巍巍的聲音說︰「人家一個女孩子……求你幫個忙，你就……舍得……這樣……讓人家哭著回呀……」我還是沒吭聲，但是心里很怕，很怕這時會有人進來……
大約又過了三分鐘，她慢慢的轉過身，低著頭，走到我的辦公桌旁，我可以看到她的眼淚已經滴到了領口上……
「你看這樣可不可以︰你把我調出來，咱倆組成一個研究小組，你願意幫就幫我，不幫也行。所有的試驗我一個人做，如果一個月我搞不成功的話，你再派別人加入進來，行不行？」一邊說著，小林一邊抬起頭，用很無助又很渴望的眼神看著我，在我心目中，小林一向都是那種強悍甚至有些霸道的x ng格，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示弱。那種眼神，很真誠，對我來說，又很熟悉——那是和小卿最後一次見面，她看我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這種眼神曾經差點讓我心軟，差點讓我舍不得和她分手。今天，還是一樣，這種眼神讓我再次心軟了……
「好吧，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說著，我把紙巾盒推到小林面前。
「但是，我要把丑話說在前頭，這個項目真的是很不好搞，首先，能量轉換器的功率要選超小的，這一點，工程部那邊我可以幫你協調，能不能找到我還不知道；第二，人體皮膚表面有哪些東西需要清除才算達到清潔目的，這屬于你的專業範疇，我幫不上你什麼，這個項目，最關鍵的也是最難的地方就在這里，你怎麼能保證在清潔皮膚表面的同時，不傷害到皮膚的表層及深層組織，這一點，我估計象1號這樣的老試驗員來搞都會頭痛，你能不能行？而且，這個項目，無論誰來搞，我都無法提供給你們試驗必須的皮膚樣本，只能給你提供電腦模擬支持，因為，你也知道，現在志願者們寧可品嘗食品組的食品，也沒有人敢來咱們組做試驗樣本，這個你得自己想辦法，我幫不了你！如果你能找來志願者讓你做試驗，該付的報酬他要多少我給多少！」說倒這里，我停了一下，見她認真的在听，然後接著說︰「我剛才說的，如果你沒有意見，我現在就把這個項目報到基礎部去，下午你就可以開始你的工作了！」
「那好，我同意！」小林回答的很冷靜。
「那我們就算是一個項目組的了，對吧！」她又小聲的補充了一句，我從她含淚的眼楮里看出她還不太放心。
「好吧，現在我就當著你的面上報這個項目！」說著，我打開電腦里的項目管理系統。
「起個什麼名字呢？」這個項目內容好說，起名字有點麻煩。
「人體干洗器!」小林幾乎沒有思考，月兌口而出，看來她剛才在門口不光是哭鼻子。
「太通俗了吧，好像缺少點科研的味道！」
「那就叫皮膚換能清潔器吧!」小林反應很快，但表情依然很嚴肅。
「這個還行！」我說著把這個名字填入項目名稱一欄。然後我在項目負責人一欄填上了林運儀，項目工作人員一欄上寫上了小林和我的名字，站在一旁的小林看了，連忙說︰「我說過，有成績算你的，負責人還是改成你吧！」
「這個項目主要是你來搞，受累的事兒都是你的，我憑什麼當負責人！讓你這個新來的當負責人，估計在基礎部還是第一次呀！不過，我看好你喲！」我這麼說，只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自打我認識小林以來，我和她之間從鬧到沒像此時這麼僵過，因為，我看見現在她的臉是蒼白的，眼楮里還有淚水。小林還想再說什麼，可是我沒給她機會，我以最快的速度，直接通過網絡上報了。
「這下你放心了吧！」
「謝謝助理能給我這個機會！」
「哎呀，認識你這麼長時間了，還頭一回听你說話這麼有禮貌！」作為一名小領導，有象小林這樣一個愛耍愛鬧愛跟你開玩笑的下屬，很頭疼。但是，作為朋友，有象小林這樣一位「開心果」，其實也不錯！所以，我又開始逗小林，希望能盡快把我們倆從剛才那種很不融洽的氣氛中拉回來。
小林听了我的話，苦笑了一下，然後表情嚴肅地說︰「助理，那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所里規定，你們女兵穿軍裝的時候是不允許化妝的對吧！」就在剛剛，我突然記起，我以前見小林穿軍裝的時候，她都是不化妝的，今天不知為什麼，她不但化了，而且很濃。這大概就是為什麼今天我看到她穿著軍裝的時候，覺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樣的原因吧。
小林听了，臉一紅，但是她反應很快︰「怎麼，你想告我的黑狀！還是想給我處分！」
「告黑狀，我不是那種人！處分你，我沒那權力！我只是想提醒你，下次到我這兒來，不管你穿不穿軍裝，最好都不要化妝了！」
「為什麼？……難道我化的不好看？」小林轉了轉眼楮想了一下，沒想明白。
「你一來我這兒，就哭哭啼啼的，你自己看看，你都快成國寶了！」說完，我自己忍不住笑了。
小林這才听明白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鏡子旁邊，一照，才發現自己的眼線、眼影什麼的，由于眼淚流的太多了，再加上用手揉、用紙巾擦，全都花了，現在眼楮周圍瓖嵌著一圈大大的黑眼圈，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熊貓眼！她看到自己這幅模樣，連忙轉回身從我桌子上拿了幾張紙巾，一邊對著鏡子擦，一邊還嘴硬︰「這你就不懂了吧，我今天化的是煙燻妝，我最喜歡煙燻妝了，怎麼了！有本事你也化成我這樣呀！」
我听了，一邊暗自好笑，一邊從抽屜里拿出一副平時用來做試驗用的墨鏡︰「給你這個，準你假，戴上趕緊回宿舍處理一下吧！」
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墨鏡，不屑的說︰「這個我也有，在辦公室呢！是女士專用的，比你這個秀氣多了！」
「可你現在敢去拿麼？」我很清楚地知道她不敢，因為我們組所有的試驗員都在一個辦公室辦公！
她听了我的話，很生氣，但是又沒辦法，只好接過墨鏡，很不情願地說︰「那謝了！」
「不客氣，但是，好像所里還規定，穿軍裝也不許帶墨鏡是吧！」我還在接著逗她，因為我喜歡看她生氣但又不能還擊的樣子。
「我去做試驗，不行嗎？」她總還是有理由的。說著，她戴上墨鏡，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還有啊，今天的事你可千萬別告訴小區醫生……」我擔心小區醫生又會替她林姐出頭，找我麻煩。
「我只告訴她結果，不告訴她經過，這總行了吧！」
「你是指你現在的樣子這個結果嗎？」我還是不依不饒地在調侃她。小林本來已經走出門口了，听了我這話，又回過頭來，向我揮了揮拳頭，然後悻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