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庚倒不急于答應惡來的建議,與王子祿爭斗,而且還是在陌生的軍政領域,天時、地利、人和全都沒有,這種實力差距太過懸殊的對決,就如同博擊時,對方有兵刃,還有裁判幫忙,而自己是赤手空拳,傻子才會去參加這種比武。
他的首選仍然是去周國,唯一令他遲疑不決的便是周武王姬發到底去了哪?惡來當不致編造這種一戳既穿的謊言。找不著姬發,他的先知先覺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場。
小霜跪坐在他身邊,輕呼道︰「王子!」
武庚被她打斷思緒,回過神來,道︰「什麼?」
小霜低頭道︰「王子在想什麼?」她還是首次主動的答腔,平日都是自己不說話,她便靜靜的等待。
武庚側過頭,隨口道︰「想你!」小霜滿臉興奮的撲入他懷中,大膽的咬著他的耳朵,嬌笑不止。武庚還是更喜歡這種兩性略為平等的交往,而不是先前女奴對主人的一味服從。
他摟著小霜嬌小的身子,微笑著附耳道︰「又想要了?」小霜花容生暈,低笑著點點頭,手指劃過他的胸膛,含著無限的挑逗意味。
武庚正要去扯她的衣服,軍士來報,太卿子啟求見。
武庚訝然,還有人來踫他這問題人物?他終是得人重視,總勝過門庭落雀,忙令小霜備酒。子啟是個近五十的中年男子,兩鬢微白,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
武庚請他入坐,與他寒暄一番,便追問來由。子啟道︰「王子在朝堂一番話是發人警醒!」武庚仍不知他的來意,淡淡的應付道︰「王叔謬贊!」
子啟咳嗽著道︰「但王子的話,會令許多人不快!」武庚微笑著,有話沒話的道︰「其中包括王叔?」子啟尷尬的一笑,以敬酒為掩飾。
武庚陪他飲過一盞,道︰「小佷說笑,王叔莫放在心上,哈哈!」
子啟陪笑道︰「王子倒是風趣,但」他四周打望一番,低聲道︰「王子萬事小心!」
武庚卻不信能有什麼禍事,暗笑道︰「在我的寢居,周圍哪有人?用得著夸張的四處張望?」口中應付道︰「什麼事?」
子啟道︰「有人會害王子!」武庚倒不見驚訝,只是奇怪眼前這個太卿王叔為什麼會來提醒自己,莫非之前便與武庚交好?
子啟見他意似不信,繼續道︰「是王子祿。」
武庚說道︰「王叔這話從何說起?」
子啟神神秘秘的道︰「便是二王子中的毒」
武庚一驚,想著他穿過來的時候,正是原來的武庚中毒之時,心生警惕,忙道︰「毒是王兄下的?」
子啟惶恐的起身,微一拱手,道︰「幸虧二王子吉人天相!這也是大商之福!老夫告退!」
武庚見他小心謹慎,忙起身送出寢宮,一人呆呆的回至案幾前,暗想︰「原來的武庚定是死于中毒,踫巧由我穿來頂上。」他是越想越驚,既王子祿下過一次手,詭計不成,定會有二次。
他繞著寢宮來回的走著,惡來說得不錯,這朝歌城是不能再呆,否則隨時會有性命之憂。去周國還是听從惡來的去南楚軍,這是個問題。
他是左右為難,止步道︰「小霜,你說我去哪?」小霜怎知這些軍國大事,替他退去正式的錦衣,換上薄衣,邊系衣結邊道︰「王子去哪都行,定要將我帶著。」武庚將她摟入懷,道︰「為什麼不留在朝歌?」小霜咬著嘴唇道︰「只有王子才能保護我。」
武庚見得小霜對他是全身心的依賴,心生豪情,他從未去招惹過誰,王子祿一幫人卻來了明的還來陰的,將他一步步往險地里逼。須得盡快決定去留,否則禍不遠矣。
次日,武庚去拜見大王,來至正宮門口,遠處旌旗晃動,一隊軍士立在左右,白衣銅甲,威武有加。武庚一見裝束便知是商王的親衛軍。
為首一人身形雄壯,那人對他倒是沒有壞臉色,自報家門是雷霆,是雷虎的族弟。
武庚暗道︰「一個雷虎入了王族,全家都搬王宮來了?」
雷霆並不與他言語,武庚沒話找話的道︰「父王可好?」
雷霆淡淡道︰「大王的起居乃是王宮的秘密。」
武庚踫個軟釘子,又道︰「去東疆的軍士該已出發了?」
雷霆仍是一臉麻木,道︰「內臣不得干預軍政大事。」武庚自討了沒趣,唯有閉口不語。
來至正宮門,一女子嬌喝道︰「武庚!」武庚尋著嬌聲舉目望去,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騎著駿馬馳近,身後隨著兩排數十名的親軍。少女行至近處,武庚細望,但見她玉容如花,膚若羊脂。身穿青色短衣,外罩純白色的長袍,領口還有一縷狐皮毛,渾身無不充斥著貴氣。
武庚見得這樣的絕色,放在21世紀也該是個國際大腕,暗道︰「這女人是誰?不知有沒有機會將她弄上榻!」
雷霆與眾親軍見得少女,恭敬地半跪道︰「王姬,臣失禮驚擾芳駕!」此女便是武庚的親妹,王姬子瑤。武庚暗自惋惜,既是親妹,也輪不到他來染指了。
子瑤見武庚的眼神中有男人望著女人的那種**,話鋒一轉,道︰「你的無禮,我會去告訴母後和大王兄!」
武庚被她當眾呵斥,暗罵道︰「死丫頭脾氣還大,你是武庚的親妹妹,不是老子的妹妹!惹惱了老子,把你給……」
他終是想想,做卻是不敢的,親妹妹,換在21世紀,也該是人神共憤、千夫所指。當然,他最怕還是那個炮烙什麼的。
子瑤見他唯唯諾諾的樣兒,花容稍和,道︰「今日我沒空與你計較,不過有善言贈你。」
武庚也不與她多作爭執,道︰「王妹請說!」
子瑤道︰「你娘若是教不好你,便請父王另給你尋師父,教教你王宮的禮儀。」
武庚被她一番數落,心中不忿,抬首狠狠的瞪著她,道︰「王妹教訓得是!」
子瑤被他凌厲的目光盯著,心中一凜,與親軍轉過宮牆,消失不見。
武庚沒來由的被一個女子呵斥一番,氣悶難當,入了宮門便遇得熱情的尤渾。由尤渾領路,直抵望水台。望水台乃是八丈的高台,一青年將軍昴然立在台階,台下則是團團圍守的親衛軍。
尤渾指著青年將軍道︰「他是大王的心月復,侍臣子盛,先王帝乙的族內佷子,大王的堂弟。」他客氣的上前,道︰「子盛,請通傳大王!」武庚忙上前與他打過招呼。
白衣侍從喝道︰「王子武庚、近臣尤渾叩見大王!」子受的聲音從高台傳來︰「武庚到了?孤王等你很久。」高台上有子受和惡來二人,子受斜依著躺榻,正目不轉楮地盯著竹簡。
惡來則沖著武庚微微點頭,以示招呼。
尤渾與武庚忙齊齊下拜,子受也不抬頭,揮手示意二人起身,道︰「先坐著,一切隨意。」又專注地瞧著竹簡所書。
武庚從高台遠目望去,朝歌城的風景一覽無余,更遙對奔騰的淇水,令人心胸開闊,神清氣爽。不久便有女奴端來水果與酒盅。過得一會,子受從容的放下竹簡,終抬起頭來,濃密的眉毛下,眼神卻明亮、清澈。
子受神采過人的目光落在武庚身上,道︰「你昨天那些話,是怎麼想到的?」
武庚說道︰「兒臣見得王兄之法治外而不治內,才隨口胡說兩句。」他心底是七上八下,不知暴君紂王會怎麼處治。
子受緩緩的道︰「二王兒終是長大了!」武庚眼楮一亮,這句話是個好兆頭,想來也與炮烙無緣了。
惡來側身道︰「大王,王子這一年來是勤于練武和參閱軍政古籍。」
子受似有深意的道︰「軍政古籍?王兒有心軍政之事?」惡來忙沖武庚使使眼色,這正是提出去南楚軍最好的時機。武庚還沒有決定去向,便裝作沒看見,淡淡的應了一聲。
子受起身緩步來至他身前,捏著他的肩,手上微一使力,武庚陡然驚覺,旋身避開他的手掌,身法極為靈活,立著門戶,靜待其變。
子受見他躲開,嘴角逸出一絲笑意,二話不說,單掌便搶攻而至。以武庚的格斗經驗,也從未想過他一拳的拳力竟能是這樣的威猛難當。
身在其中的武庚不敢大意,此拳能躲不能擋,忙往後而退。子受一拳打過,隨即又是一腿橫掃而出。武庚大呼不妙,知若任他拳腿出招,只會陷進絕對的挨打之局。忙借著靈動的步法,側移躲開他的腿擊,搶往他左側,途中變腳,腳尖直擊他面門,正是空手道踢腿的招式。子受應變神速,側頭堪堪躲過他的腿擊之威。還未等武庚回過神來,找準武庚進攻的空擋,一拳中宮直入,正中胸口。
武庚胸口傳來劇痛,頓時被打飛三丈,半跪在地。他想起身,卻一陣氣悶,喘不過氣來,他估計暴君紂王先前一拳的拳勁至少在300公斤以上,他一個帝王,怎能練出這麼強的拳勁?
子受卻不搶攻,贊道︰「不錯!你平日也未荒廢武功!」
武庚輸了卻不服氣,忘了眼前之人是他的父王,倔強勁上頭,道︰「再來!」
子受見得他不服輸的勁頭,面現欣喜,道︰「你來攻!」武庚知空手道不是他的對手,兩手微張,一掌一拳,探步趨前,招數不再狠、快,而是轉為精、奇,使的是中國傳統的武術。
子受也不望他的攻勢,仍是一拳排山倒海的打出。武庚自知敵不過他的拳力,什麼虎、鶴的招式也使不出,忙得收功後退,移後一丈。
子受長笑一聲,如影附形的往他追擊過去。武庚見他搶攻,致勝的機會已至,回掠閃躲,膝蓋側擊他的腰間,肘擊他的背心,躲避的是中國的迷蹤步,攻擊的則是泰拳的招式。這下是他將畢生所學發揮至頂峰,以求一招獲勝。
惡來見他陡出狠招,臉色大變,想阻止已是來不及。尤渾也想不到平日文靜的二王子,會使出這樣的狠招,嚇得面色蒼白,若是傷到大王,還不知如何善後。
子受反應神速,于不可思議的方向撞著武庚的胸口,避過他的兩招,隨即掌勁一推,將他直端端的擊出一丈,橫摔在地。武庚被摔得渾身劇痛,他此刻方才真正的服氣,他的搏擊術與暴君紂王差得太遠,無論是力道還是招式都落在下風。暴君紂王若是在21世紀的擂台,當個拳王可說是輕松至極。
惡來和尤渾見得大王奇招獲勝,齊齊松了口氣。
子受閃過冷然的目光,沉聲道︰「惡來,先前那些招是你教的?」惡來不知他的喜怒,如實答道︰「是王子自行領悟的。」子受哼得一聲,負手來至王榻前,背對著二人,默然不語。
武庚則是屏著呼吸,子受回過身,緩緩道︰「大商以武立國,于武之道自是要日日練習。」子受臉上的冷酷不在,換作和善的笑容,道︰「父王平日疏于教導,未想到你的底子已然不差。」
武庚此時對他是心服口服,忙半跪道︰「兒臣願隨著父王習武!」
子受見他主動請求習武,舉止大異平日,欣慰的一笑,扶起他道︰「等隔日父王有閑暇再說。」武庚起身與他的目光對視,子受笑容不在,換作嚴厲的眼神,沉聲道︰「武可以任意練,但話不能胡說!今次便罷了!」
武庚知他所說的是朝堂上的妄言,忙道︰「兒臣知了!」子受再次背轉過身,道︰「你們全都退下吧!」
武庚與惡來、尤渾行出宮城。
尤渾忽地拱手道︰「恭喜二王子!」武庚茫然地望著他,不知喜從何來。
尤渾壓低聲音道︰「大王已應允教你習武。」
武庚愕然道︰「這有什麼?」
尤渾見他不明白,微笑道︰「大王還從未教過大王子,對你是另眼相看。」
武庚對他敏銳的嗅覺是頗為贊嘆,他是另有打算,也不覺有什麼驚喜,淡淡的應道︰「借尤渾大人吉言!」尤渾還道他在故作深沉,忙識趣的告辭。
惡來待尤渾離去,插口道︰「二王子為什麼不借機提出去南楚軍磨練?」
武庚止步側頭,微笑道︰「我在想,遲些日子再說。」
惡來急道︰「王子,遲了恐會有變故。」
武庚心情正佳,不去理惡來的危言聳听,道︰「也不急在一時!惡來大哥,你太心急!」
惡來面色一沉,重重拱手道︰「臣告辭!王子保重!」
武庚見他換回之前的稱呼,也知他心中有氣,忙拉著他的手臂,安慰道︰「惡來大哥,容我再想想!」
惡來已是第二次听到他的推月兌,也不再勸,淡然的應承,便轉身憤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