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傲商周 第十六章 脫險

作者 ︰ 滄海1999

他行出一程,幽雅的琴聲緩緩飄來。他忽生警覺,前後涌出大批的軍士,將他團團圍在一條狹長的小路中。長矛手以矛指著他,弓手則搭弦凝神戒備。武庚暗叫不妙時,有蘇軍士散開,一男子正低首輕輕地撥動長弦的琴弦。

男子二十五歲左右年紀。瘦臉俏長,面無神色,一身葛布衣褲,樸素得體。

武庚見得怪異的一幕,失笑道︰「閣下要打便打,裝模作樣的倒不嫌累?」他說話間,即四下打望,身在兩側的貴人居所間,右牆高一丈。

不過這難不倒武庚,以他的身手,足以越過右牆。但令他可慮的是四周戒備的弓手,翻得上右牆,恐也會被弓手射成刺蝟。

男子自報家門道︰「在下有蘇國待衛長斷弦,閣下師承何人?敢殺我有蘇國十余軍士。」

武庚微一沉思,腦中浮現出那個說他是亂源的大賢蕭木,哈哈大笑著,胡謅道︰「我是蕭木的弟子,哈哈!殺人嘛!哪群人自有可殺之處。」

斷弦听得蕭木之名,臉色微沉,道︰「既是大賢之徒,隨我去見侯爺,侯爺自有處治。」

武庚暗道,老子是二百五才會去見蘇護,一問就露餡。他暗暗捏了捏長矛,想的是不是該冒險從一側的右牆突圍。

斷弦憋過他手中的長矛,淡淡地道︰「若是不願,莫怪我失禮。」

武庚見他臉是一副行禮後兵的樣兒,這樣冷沉的人才令人感到棘手。他冷哼道︰「有蘇國是想以多欺少?」

斷弦從長琴的一側緩緩來到離武庚一丈處,接過一柄配刀,道︰「閣下既是來參加有蘇的比武會,我便以武會你,令你心服口服。」

武庚上下打量著他,暗自盤算,這斷弦不令軍士圍攻而選擇單挑,一是他腦袋秀逗了,二是他確實有過人之長。斷弦能當上待衛長,腦袋自是沒有問題,唯一的解釋,他確有真才實學,自以為穩吃武庚,才會如此托大。何況還有四周圍著的軍士,即便能戰勝斷弦,若他反悔,也是逃無可逃。敵眾我寡,不能力敵,便只能智取!

武庚計議已定,哈哈笑道︰「其實我此行是有要事密報蘇侯爺。」他信口胡謅,斷弦怎麼會信以為真?淡然道︰「既是密……」武庚趁斷弦說話之際,突施偷襲,踏上三步,一矛下刺他胸口。

斷弦身法靈活,側身避過他的偷襲。武庚一矛刺空,收勢不住,被斷弦順勢一推,側身摔在地上,惹得眾軍士大笑不止。

武庚正欲起身,腳踝卻被斷弦提著,一股大力將他拋得騰空而起,摔在遠處。

斷弦將他拋飛,凌空追至,一刀直劈他面門。武庚勉強揮矛一擋,長矛從中而斷。斷弦猛一使力,將他再次扒出三丈。武庚身後的軍士連忙四散。武庚摔得一身塵土,擦擦嘴角的血,後躍兩步,道︰「再來!」武庚在地上一滾,雙腿在地上一掃,一陣塵土和石塊飛向斷弦。

斷弦見周圍是滿天灰塵,恐為武庚所趁,只得後退兩步,直直的盯著灰塵中的武庚。

武庚見斷弦和弓手一時都未反應過來,詭計達成,哪會再搶攻?他哈哈一笑,道︰「斷弦兄,你我後會有期!」

他說話間,將身後一軍士擊倒在地,踏著他的肩膀,一躍而起,翻身上了石牆。斷弦被他算計,心頭火起,順手配刀飛出,正中武庚左肩,危急關頭,武庚強忍著劇痛,翻身躍下石牆,迅速逃匿。

武庚不敢停留,繞入里坊,借著民房、商坊飛速逃循。到得一僻靜處方勉強站定,忙撕下一幅衣裳,包扎止血。武庚休息一陣,街口呼喊聲越來越急,街口已被軍士封鎖,更不時傳來犬聲,想是巡邏士兵在搜索眾人。武庚強忍肩膀的痛楚,暗道︰「有惡犬在,想躲也躲不過。」

一陣失血的眩暈傳來,幾欲暈去。呼喊聲越來越近,武庚模模系在腰間還未丟失的包裹,道︰「幸虧惡來有先見之明。」他忙換上銅奴衣飾,戴著關截銅面盔。

他走到巷子口一瞧,有一隊約有百余名兵士牽著惡犬在巡邏,另一隊軍士卻在逐戶盤問,可見蘇護捉他心切,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離不開是難于登天。

武庚正在思索逃生之策,一隊身著灰衣的銅奴由遠及近。他見之大喜,待眾銅奴轉過巷口,硬著頭皮跟隨前去。設卡的兵士攔著他盤問,武庚壓低嗓子,指指前方,道︰「我與方才那隊是一組,路上小解,才遲了一步。」

軍士遲疑地打量他一番,看不出有何破綻,便放他過去。他轉過幾條街,正暗自慶幸躲過一劫,斷弦的聲音在身後冷冷地道︰「你亂竄什麼?」

武庚倒吸一口冷氣,不同地暗呼倒霉,又遇到這瘟神。他身受重傷,站立都極勉強,若被他發現破綻,想全身而退哪是痴心妄想。

武庚保持頭中清醒,恭敬道︰「稟大人,我在搜查要犯。」

斷弦狐疑地望著他,道︰「銅奴之職是護衛侯府,哪需你來捉拿要犯?你多少號?哪個庭院的?」武庚知說錯一句便會露出馬腳。他急中生智,想起小乞丐的話,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胡謅道︰「五十三號,三公主庭院的。」

武庚別無他法,唯有硬著頭皮道出,也不知能否過關。

斷弦仍是將想將疑,冷冷地道︰「你不護衛三公主,來大街上作什麼?」

武庚本道已蒙混過關,正暗自僥幸,又被他問個正著,念頭疾轉,道︰「我在幫三公主找……丟失之物。」

斷弦追問道︰「什麼?」

武庚知是凶多吉少,三言兩語想瞞過斷弦是痴人說夢,暗自後悔,所幸有銅面遮著,否則斷弦定會發現他滿臉苦色。

斷弦見他不回答,沉聲道︰「說!」

武庚幾乎想與他拼命,無奈全身無力,莫說與人打斗,即便斷弦不出手恐一會就支持不住。他想著是否該自報王子身份,但惡來的警告在他耳邊回響,切不能泄露王子身份。他靈光一閃,沉吟道︰「找三公主丟失的玉佩。」

他知唯一的生路是見著蘇綺,再找機會捉了這嬌弱的三公主為人質,以求月兌身。生死關頭,他也無瑕顧及是否有違王子身份。

斷弦道︰「給我!」

武庚取出隨身玉佩遞給斷弦,這玉佩是他娘唐夫人送他的。斷弦接過,仔細端詳,一時瞧不出破綻,道︰「隨我來。」

武庚終松了口氣,好歹是闖過險關,能見著蘇綺,生機又大了幾分。他勉強立著身子,緩步隨他而去,他每跨出一步都會牽扯肩膀的傷口疼痛,血流不止。幸得銅奴所著灰衣,斷弦一時沒看出異常。

侯府里庭院交錯,走廊縱橫,有如迷宮一般。

二人穿過兩個庭院、六條走廊,路上遇到女奴和男僕都向著斷弦施禮。武庚隨他穿過花園,來到一處小庭院前,隱隱可見庭院內有大屋。小庭院的門口立著四個男僕兩個女奴。

斷弦道︰「請傳話三公主,斷弦有事稟報。」

男僕去稟報後,斷弦立在院外,冷冷地注視著武庚。小庭院的布局高雅而精致,武庚眼下卻無暇欣賞。

僕人回報道︰「斷弦大人請。」

武庚隨著斷弦進入庭院之內,院內一片楊柳樹,沐浴著春天的曙光,在微風中搖弋,似少女的輕歌曼舞,楚楚動人,風吹香氣來,一陣清新、淡雅的泥土氣息迎面而來。

武庚深呼一口,精神微振,又清醒幾分。

兩人穿過一條碎石鋪出的小道,來到大屋前。斷弦道︰「三公主,斷弦有事相詢。」

蘇綺百靈鳥兒一般的聲音從大屋傳來︰「斷弦,什麼事?」

斷弦道︰「三公主是否丟失玉佩?」

蘇綺道︰「什麼玉佩?你進來?」

二人終是見著蘇綺。蘇綺身著白紗,手握著竹簡,依在朱欄。待走到近處,只見他皮膚細潤如脂,冰股瑩徹;青絲像瀑布一樣瀉在肩頭,映合著白紗,在陽光下泛著晶瑩的光芒,玲瓏的曲線,呈現出少女獨特的豐姿綽約,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生機盎然。

她怔怔的望著二人,道︰「斷弦,什麼玉佩?」

武庚暗中聚集殘余的氣力,務必要一招便要拿下這三公主。斷弦取出玉佩遞給蘇綺。蘇綺一見玉佩,花容微沉,若有所思的道︰「這是……」

武庚*前兩步,離她更近些,成功的幾率也要大些,口中道︰「三公主令我找的玉佩。」

斷弦見他膽敢上前,攔在他身前,厲聲呵斥他退後。蘇綺上下打量著武庚,目光閃爍不定。武庚被他隔著蘇綺,再無成功的可能,暗罵不止,想著或許該自報身份,暗賭運道。

斷弦斜視著武庚,道︰「這銅奴在亂竄,形跡可疑。」

蘇綺道︰「斷弦,我有事問他,你先退下。」武庚愕然的望著她,這公主為什麼要替我隱瞞?他自是百思不得其解。

斷弦職責在身,不得不提醒道︰「這人雖是侯爺的銅奴,但行事鬼鬼崇崇,恐怕會對三公主不利。」

蘇綺輕聲道︰「我會小心。」

斷弦還要再言,見蘇綺已頗不耐煩,唯有悻悻而退。

武庚先前與斷弦的對峙已耗去他僅存的精力,一陣虛月兌,終暈了過去。待他再次醒轉,心神寧靜,外傷仍有疼痛,氣力已恢復了六、七成。置身閣樓內的榻上,覆著輕柔的暖被,被上的清香沁人心扉。撐著榻沿起身,身上的銅奴灰衣不在。換上的是一襲長衣。

閣樓外細雨蒙蒙,雨點滴滴答答地落下,每一滴雨都敲在他心底。他來至閣樓邊,望著煙霧彌漫的庭院,隨著雨點而落的花瓣,朦朧又清晰。

雨水將侯府洗滌得清新明亮。武庚心里充斥著清爽愉快,渾忘記了還身在險境。

蘇綺盈盈入內,見他醒來,喜道︰「你暈迷了兩日,沒事了?」

武庚望著細雨中的庭院,此刻他是出奇的平靜,道︰「是公主救我?」

蘇綺美目朝他瞧來,笑道︰「不是我還有誰?竟問這蠢話。」

蘇綺與他並肩而立,目光投在雨霧,輕啟朱唇道︰「你失血太多,幾乎就要喪命。」

武庚想起先前的遭遇,恍如隔世,嘆道︰「死不了的感覺真好。」

二人相顧無言,蘇綺美目在他臉上來回打量,盈盈下拜,道︰「蘇綺拜見二王子殿下。」

武庚被她認出身份,渾身一顫,忙將她扶起,道︰「公主在說笑的?」

蘇綺花容一沉,道︰「王子不記得我?」

武庚一凜,他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這位有蘇公主。既己被識破,再裝也是惹人笑話,他應付道︰「是我瞞著公主,該打!」

蘇綺低垂垂臻首,沉默不語。武庚試探著道︰「公主已告訴侯爺了?」

蘇綺俏臉閃過黯然,垂首道︰「沒,被父侯知曉了,我便不能與你單獨相處在一起。」

武庚盯著她晶瑩潔白的粉臉,暗道,他不會喜歡上我了吧!這小美人比她雖少了幾分成熟的韻味,但清秀卻猶有過之。要說不動心,那是自欺欺人。或許,可先拿這小丫頭來解解悶。

武庚笑道︰「公主行事倒是出人意料。」

蘇綺輕咬櫻唇,幽怨的道︰「王子來有蘇做什麼呢?」

武庚也不知她是真心維護,還是在替蘇護探口風,背地里玩什麼陰謀,道︰「來參加比武會,會會天下武士。」

蘇綺愕然的望著他,搖頭道︰「我不信!」

武庚目光投往遠方,失笑道︰「還有就是來見見有蘇國美貌的公主。」

蘇綺霞生玉頰,嗔怪地白他一眼,若無其事的來至長琴前,盈盈坐下。琴音輕起,弦音似有如無,與淅淅的雨聲融無間。似黃鸝在花間飛來飛去,又似泉水在山間流轉。樂音忽轉低沉,美妙中略帶苦澀,隱在琴音中的哀愁幽怨油然而生,聲聲充滿著相戀卻不得見的思緒。

武庚對著蘇綺的嫣然巧笑、嬌聲媚語,再無法保持冷漠。蘇綺見他終露出痴迷的眼神,羞得暈生雙頰,垂著道︰「瞧什麼?王子真不記得應過我什麼?」

武庚頭皮發麻,茫然的搖搖頭。蘇綺嬌嗔道︰「三年前,我與父侯、大姐去朝歌時,你彈的也是這一曲,我回到有蘇後時時練著。」

武庚終是恍然,他穿到商朝是一年前的事,與蘇綺有過暖昧的是先前的武庚,難怪對這些往事他會一無所知。蘇綺不過十五、六歲,三年前還是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原來的武庚也能下得手,他腦中浮現出兩個字——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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