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武庚對蘇綺再起不了佔有的心思,她的心上人是奏琴給她的王子武庚,而非自己一個五音都認不全的大老粗。
做男人最失敗的便是在身下申吟的女人,她想的是另一個男人。他收回心神,背心生出一陣冷汗,蘇綺既見過武庚,那蘇護當然也見過。
他明知我的身份,還暗地發通緝令追擊,那是存心致我于死地。當然,蘇護只能在背地里偷偷的做,真要傳開來,紂王非把有蘇國給踏平不可。
先前他是雄心勃勃的來,現在卻是步步險地,能否活著離開有蘇城都是未知之數。
蘇綺見他臉色陰晴不定,嬌哼道︰「你對我說過什麼都不記得了?」
武庚整理整理思緒,暗道,陰差陽錯的來至蘇綺的庭院,巧合的識破蘇護與王子祿勾結的陰謀,至少到現在,老天仍未遺棄我武庚。
他緩步來至蘇綺身前,道︰「我現在要離開侯府,三公主能否……」
蘇綺黯然道︰「兩年未見,你就等不及要走?」
武庚側過身,閉口道︰「三公主,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我確有要事需要離開。」
蘇綺撥著琴弦,幽怨地道︰「你說的一切都是騙我的甜言蜜語?」
武庚此時卻不能得罪她,無奈的胡謅道︰「我應承過的,便一定會做到。」
他心底暗道,我沒應承過的,須怪不得我不承認。蘇綺沒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芳心大喜,嬌笑道︰「你會參加三日後的比武會?」
武庚想的是怎麼月兌身與惡來會合後立馬走人,這有蘇城多留一日便會多一日的危險。當然,這些話是不能與她說的,否則又會糾纏不清,不耐煩的應付道︰「會!當然會!到時候我們再見!」
武庚戴好面具離開蘇綺的庭院,依著來時的路往侯府門口而去。走出許久,耳邊傳來悠揚的琴聲。武庚先是感到一身輕松,忽地一凜,這不是斷弦的琴聲?這人真是陰魂不散,到頭來仍是被他發現。武庚止步道︰「斷弦兄去哪都背著長琴,不會累的?」
他轉過身,斷弦在他身後不遠處,身前擺著長琴,卻是弧單單的一人。斷弦仍是那副萬事不驚的樣兒,道︰「侯府已經布下天羅地網,你是插翅難飛。」
武庚道︰「斷弦兄既識破我在三公主的庭院,怎不來捉拿?」
斷弦道︰「三公主既然存心護著你,我怎麼都得給她幾分臉面。」
武庚愕然,殺他這個王子是蘇護眼下的大事。怎麼會因一個女兒的袒護而放棄。他試探說道︰「侯爺在哪里?」
斷弦道︰「捉拿你這殺人的小賊豈需要侯爺親自過問。」
武庚一試便知,斷弦並不知道他王子的身份。蘇護是行事謹慎,並未告訴他事實的真相,他不禁暗呼僥幸。陰差陽錯的到了蘇綺的庭院,踫巧識破蘇護與王子祿勾結的陰謀。
斷弦目中殺氣一現,道︰「你殺我有蘇十余精銳,要你填一命,算是便宜你。」
武庚拋開對死亡的恐懼,直言道︰「動手吧!」
斷弦抽過一柄短弓,搭箭拉弦,三箭邊環直射向他上、中、下三方,威力驚人,大有一箭穿心之勢。
武庚正待抵抗,忽地一股大力涌至,他的身子向側跌去,于巧處避過斷弦的三箭。武庚定眼一看,有天下大賢之名的蕭木正冷冷地望著自己,道︰「你膽子很大!」
武庚見他並無惡意,拱手道︰「多謝大賢相助。」
蕭木低喝道︰「走!」
拉了武庚,往一側偏僻處疾奔。斷弦見他想逃,雙手齊揮,接連四箭射出,有三箭是射向蕭木,一箭躲身武庚。蕭木在假山上一借力,斜躍開去,消失在假山之後。
侯府的侍衛呼喝聲四起,蕭木極為熟悉侯府的布局,左閃右躲,避過幾隊侍衛的圍追堵截,終是從侯府的後門出了府,遠遠甩開追兵,徑直來到僻靜處的一間小屋。
蕭木仰望著天,嘆道︰「我擔心的事終成現實。」
武庚道︰「大賢仍認為我武庚是亂源?」
蕭木冷冷的道︰「我說的有錯?你一到有蘇城便將王儲之爭引到有蘇。」
武庚不服道︰「依大賢之意,王子祿他一心致我于死地是天經地義,就我武庚在到處惹事生非?」
蕭木沉聲道︰「我問你,以蘇護的老沉,本該在你與王子祿間玩騎牆觀火,怎會當這出頭鳥,非要致你于死地?」
武庚背心一涼,這倒是他沒想過的,喃喃道︰「我想……」
蕭木緩緩道︰「大商與東夷戰正酣,蘇護是想等著機會造反。他與王子祿是互相利用,殺了你至少是一箭雙雕,一是引起子受和王子祿的不和,造成大商的內亂;二是削弱南楚軍的實了,沒了南楚軍,有蘇大軍會輕易橫掃大商南疆。」
他的話和蘇護養兵斂財的舉動一對應,武庚是信了十成,道︰「蘇護在等什麼機會?」
蕭木淡然的道︰「大商與東夷人一戰的勝敗。」
武庚恍然大悟,這場決戰大商若敗,蘇護會立刻起兵造反。他低呼道︰「奸詐的牆頭草!」
蕭木道︰「自鬼方、東夷、準夷三大外族崛起後,蠢蠢欲動的諸侯非止是蘇護。他們都與蘇護一般心思,之所以遲遲不願發難,其因便在于天下未有變數。大商看似固若金湯,卻是內憂外患。內有奸臣當道,外有強敵虎視眈眈,沒人燒一把火,自是誰也不會輕舉妄動;若有人點把火,即使小小一點火苗也會迅速蔓延到天下諸侯,最終毀滅大商江山。」
武庚渾身一震,問道︰「外族能威脅大商的存亡?」
蕭木搖頭道︰「真正的強敵不是外族,而在大商內部。大商拱衛王畿的諸侯有幾個是可*的?北面和鬼方直接交鋒;西面的崇國,崇虎雖忠于子受,以崇國一國之力怎能抵擋西面的強敵周國?鎮守東南的蘇護野心勃勃,要知準夷族雖實力不弱,卻遠在數百里外,而蘇護的雄兵卻近在咫尺,對王畿的威脅為大。東面的姜楚是子受的國舅,然其能鎮守一方非*本身的能力,而是王親和姜族尊貴的身份,這種姻親的身份平日可震攝旁人,其到戰場,便一錢不值。」
武庚听他分析天下大勢,越听越是身子發涼。蕭木道︰「周國的姬昌雖行事低調,志向高遠。周國的實力也遠在崇國之上,近年四處籠絡人心,實力不容小視。姬昌的父親季歷死于先王文丁之手,在公在私,兩國的決戰都無法避免。之所以未及發難,是因渭水平原、岐山之西尚有犬戎、密須二大心月復之患未被攻滅,而無法全力東進,一旦消滅此二勁敵,便是姬昌向大商挑戰之時。」
武庚是知曉歷史進程的,看重偏安一隅的周國還情有可原。
蕭木並非穿越人士,他也看透了周國的野心,這份眼光和見識,便勝他武庚多多。
蕭木緩緩的道︰「姬昌精通伏羲六十四卦易理,他自創伏羲六十四人陣,這大陣雖在武學上無多大用處,但用于戰場便戰力倍增。」
見武庚一臉茫然,詳細解釋道︰「六十四人為一陣,六十四小陣組成四千零九十六人的大陣,大陣套小陣,小陣又掩護大陣,配合得天衣地縫,至少能應付三倍以上的大軍。據我所知,周國至少練成兩個這樣的大陣。」
武庚深吸口氣,道︰「大賢說的是,周國確是大商最大的強敵。」
蕭木深深地望他一眼,道︰「周國地處西域,境內民風淳樸,卻被視之外民,尋常的良才都不願舍繁華的朝歌而去偏僻的岐山豐邑。但蕭某有預感,不久之後,周國會令天下變色。」
武庚這一年來忙著練新軍與王子祿對搞,渾然將滅商的周國拋在腦後,經蕭木一提,他是有感于心,沉聲道︰「我若回朝歌定要提請父王從速剿滅周國。」
蕭木取出一把短弓,精雕細琢的弓身閃著點點銀光,顯是世間異物。武庚正要追問,蕭木將弓遞補給他,道︰「這弓我一介村夫拿著也是無用,送給王子防身吧!」
武庚接過弓,入手甚是輕巧,拉拉弓弦,竟頗為吃力,此弓想要拉開,至少需要五石以上的氣力。蕭木見他一臉興奮,道︰「這是逐日弓,相傳出自上古的箭神後羿,想拉開弓弦需很強的臂力。」
武庚對逐日弓是越看越愛,喜道︰「多謝大賢!」
再拱手行禮道︰「能否多問大賢一句,大賢為什麼會在有蘇侯府?」
蕭木微笑道︰「須告訴你時,自會告訴你!這小屋送你暫時避難。」
武庚面帶難色,道︰「也不知能否出城。」
蕭木似有深意的望著他,緩緩地道︰「你是擔心則亂,其實,最危險的是你在暗處,被蘇護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若是去比武大會上露露風頭,蘇護護著你還來不及,怎還敢殺你?」
武庚被他一提點,如拔開去霧見天晴,他以武庚的身份在比武會露面,若在有蘇有事,蘇護在紂王面前怎麼解釋?以蘇護老狐狸的作風,絕不會在大商與準夷決出勝負前提前發難。為免多年的計劃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蘇護會唯恐照顧不周護著他這個王子武庚。
武庚大喜道︰「多謝大賢指點!」
蕭木負手來至他身前,道︰「我考較過你和王子祿,王子祿是飛揚跋扈,听不進逆耳忠言;而二王子你卻從善如流,單憑此點,我收回你是亂源的話,或許你會是拯救大商的異數!有緣再會!」
蕭木走後,武庚陷入沉思,這些國與國的勾心斗角是他聞所未聞的,其中更有甚大玄機,牽一發而動全身。爭霸天下哪是他原先認為的說幾句大話,練練兵就能行的?這時代古人的政治智慧遠超他這高中文化的老粗,至少蕭木、蘇護這些人的見識就是非他所能及。
武庚被人一拍肩膀,驚醒過來,拍他的正是惡來。
武庚愕然道︰「惡來大哥,你怎到了這里?」
惡來笑道︰「是蕭木給我報的信」
武庚將與他分別後的遭遇一一道出,待惡來消化了這些新得的情報,武庚問道︰「惡來大哥,你查出了什麼?」
惡來低聲道︰「找了幾個有蘇城的民間鑄造師,兵刃的工藝確是出自有蘇的鑄造窟。」
武庚皺眉道︰「蘇護與盜賊有牽連?」
惡來沉聲道︰「不知!」
武庚沉聲道︰「蘇護想算計我,我偏偏去參加他的比武大會,難不成他還能公開殺了我?」
他的計劃太過大膽,賭的也是蘇護敢否投鼠忌器。惡來嚅動著嘴,猶豫半響,終是深吸口氣,道︰「若王子願留下,我陪你便是。」
武庚回頭望望他,訝道︰「他不敢殺我,卻敢殺你。」
惡來哈哈大笑道︰「生啊死啊的,惡來從來沒放過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