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懷疑她孕吐,她真心無語,「我……沒有,不是孕吐,因為暈車,腸胃不舒服。」
「沒有最好。」
他的眼神冰冷,說出的話冰凍了她整個心,他剛剛說了什麼,他該有多麼不期望她懷上他的孩子,可能在他的心目中,她壓根沒有資格替他生孩子吧。
這樣看來,黎軒醉酒的時候還是蠻有人性的。
他溫柔笑著,「我可以把它當成一場美麗的夢。」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清水,然後俯身躺在那張寬闊的單人床上,想起背上的傷,心想單人間更好,她行動還自由些。
他大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哽聲道,「我結婚這件事情,本不該被拿出來刺激你,可是露露,我對你,一向坦誠,我不會欺瞞你,縱使我對周圍的人用盡心機,可我從未算計你分毫,這麼多年來,你還不知道嗎?」
醫院大樓的天台上,一個清瘦的女子身穿病服站在欄桿旁,雙手貼著欄桿,凝神看著樓下的風景。微風吹過,寬大的病號服被吹動起來,顯出幾分飄逸感。
一個男人緩緩從樓梯口,走了過來,在另一旁停下腳步,怔愣的看著那個瘦削不堪的身影,眼里留露出幾分哀憐同情之色。
背上一陣刺痛,深入骨髓。
忽然間,她似乎明白了許多事情的關聯,果然,黎軒帶她來新加坡度所謂的蜜月,一點都不單純。
她並不點破,只是轉移話題,「為什麼黎暖心會過來?」
他痛苦的望著激動地她,卻說不出一句爭辯的話來。
她知道,她回不去了,白家敗落,黎軒另娶他人,物是人非,她怎麼能回得去呢。
她苦笑,「你還是沒變,十足十的工作狂。」她並回答他的提議,隱隱的,是拒絕。
凍格生個。「白家,我何曾真正在乎過白家呢,黎軒,你還是不懂我,六年前你不懂我,現在還是。」六年前,她沒有選擇黎軒,表面上是因白家敗落而遷怒于他,實際上另有隱情,這個男人,不適合她,她一直知道,所以,她選擇了另一個他。
蘇伊應承下來。
痛哭過後,她抬眸鄭重問他,「你能陪我嗎?一直……」
能令美艷不可方物的黎暖心傾心多年的男人又該是怎麼樣的樣子?
「她不是社交名媛,你不會認識她,娶她,可能是因為緣分到了。」他把凌心悠稱之為緣分,只是不清楚,她和他的緣分,是孽緣,還是好姻緣。
「白露,多年不見,你風采依舊。」男人往前走了幾步,隨即停住,唇邊溢出幾句贊美。
黎暖心那麼的緊張季斯爵來找她的事情,而且,黎暖心住在2087,季斯爵的房間號是2088,莫非季斯爵是黎暖心傾心多年的人?
她悲哀的在他懷里哭著,試圖將滿月復的悲哀都噴灑而出。本初,黎軒是她的一切希望,可如此,都成了空,她怎麼能不痛哭流涕。這場病,為何來的這樣突然。
她心底一抽,莫非她點的小姐來上了她的門?想想也不對,才去門邊探看。
「凌小姐,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白天听你說你的皮膚被刮傷,所以才帶了特效藥過來給你,請放心,我絕對正人君子,你把藥收下,我便離開。」
繁星點點,凌心悠俯身在床上,無聊的數著被單上的印紋數量,脊背上隱隱有點痛感傳來,她才想起今天忘記涂藥了。
他的臉上流露出赤luo果的不屑,「2087號?她還對舊情人不死心,我真懷疑,她這次過來,是想把所有利益讓給自己舊情人。」
黎軒那句話還回旋在她的腦海,「2087號?她還對舊情人不死心,我真懷疑,她這次過來,是想把所有利益讓給自己舊情人。」
面對他的不爭不辯,她的身子忍不住顫顫發抖,劈手指向後面的萬丈深淵,口氣陰森,「黎軒!你就不怕我從這里跳下去!」
黎軒一臉的醉容,完全失卻平日的風度翩翩,正倚在自己的門旁,不住的往里插房卡,卻始終插不進去。
「呵呵,黎軒,跟你姑姑一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們來新加坡,都是為了見舊情人對嘛!」她甩下毛巾,走到電話跟前,撥通客服前台,「有人醉酒,派個人來照顧,費用另計。」
「露露,六年前的是非早已過去,你過好現在。」他將她扶起來站好,讓她正視自己的目光。
「總裁,剛才我貌似看到黎董剛剛cheakin了這家酒店。」蘇伊適時的提醒黎軒。
「蘇伊,黎暖心的舊情人是叫做季斯爵,是吧。」
六年前那場災難已經摧毀了半個白露,他不想看到她被病魔折磨到放棄整個自己。
听罷這話,蘇伊冷靜嚴肅的臉上竟然冒出一點羞澀,但轉瞬即逝,隨即恢復成了理性的蘇秘書形象,「沒有原因,只不過是我工作忙,所以忘記換了。」
「露露,六年前你怨我,我有責任給你一個交代,我托羅翔將敗家敗落的真相給你,我的責任也就盡到了,現在該是你對自己盡責任的時候了,好好養病。」
「是的,這兩三年,總裁和他來往的比較頻繁。」藥膏已經涂好,蘇伊替她拉好衣服。
她的心,立時在這句話里錯亂,黎軒醉酒,口中念念有詞的六年前,舊人舊事?
她哪能听得進去他說的話,她使勁掙扎,她現在一刻鐘都不想待在這里,她無法和黎軒呼吸同一片空氣,她真怕自己會被他口中的話刺激到。滄海桑田,一切都變了,她可能真的回不到過去了。
如今,她儼然還是一名單身貴族,而不是被標簽化的黎家少女乃女乃。
這個男人,連自己的新婚蜜月都要算計,活的該多累啊。
她看著他離開,才把黑色錢包遞給蘇伊,「蘇秘,這是你的吧,謝謝你,里面的現金缺了一部分,等回國後,我再補還給你,你看怎麼樣。」
半天才反應過來,喚了一聲,「姑姑。」黎暖心再怎麼瞧不起她,她也是需要喊她一聲姑姑的。
「我留給你的,少于四天,我來這里,有工作要忙,露露,你可以選擇回國接受治療,我可以給你安排。」
手指緊緊抓著欄桿,瘦削的手上,骨節分明,「黎軒,羅翔來找我的時候,我告訴自己,只要你出現,我便嫁給你,可你為何在此時娶了別人,她是誰!」
她狐疑的將他看了再看,見他臉上溢滿了真誠,才半信半疑的將他手中的藥接過來,道,「謝謝,只不過……」她真的想告訴他,她現在是已婚身份,他對她如何再好,也是無力回天了。
一股百合香味傳入她的鼻息之間,她一時迷醉在了這香氣間。
蘇伊轉身去查,他方才把目光投射到她身上,視線冷漠。
蘇伊心里月復誹,果然大家對黎暖心的私人感情都分外感興趣,面前這位總裁夫人也毫不例外,只好敷衍著陳述,「是舊情人似乎也不確切,準確來說,一直是黎董單方面愛慕那人。」
白露兀然轉過身,看向來人,一臉的不可思議,「黎軒,你……」可能由于情緒失控,她竟然不知從何開口,過了半天,又將頭轉了回去,「早在羅翔找來這里的時候,我早就料到你會出現的,沒想到,這麼快。」
「舊情人?」她剛剛听黎軒提到過,又和公司利益有關,她不禁想要知道些什麼。
有一陣風吹過,衣衫單薄的女子不禁瑟縮了子,雙手從欄桿上抽離,雙手交叉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蘇伊嚴謹道,「黎董她一向很少插足公司的事務,這次過來,其實只是借口,她真正的目的,是來見人。」
以前的黎軒在她面前,都是殲詐強硬形象出沒,霸道又無禮,而且嘴巴超級毒辣,是個不折不扣的殲商,現在醉酒的黎軒,像一只病了的老虎,沒有了銳氣,只有一個男人的脆弱無力面。
蘇伊一頓,隨即驚呼,「是啊,夫人,你見過季斯爵了?」
她垂眸看他,黎軒,你來新加坡是為了喝花酒嗎。你在我們新婚的第二天,便招蜂引蝶喝花酒了。
走出門外,望了蘇伊的房間一眼,哀嘆了一下自己的藥瓶,回到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就有人來敲門。
她走到浴室里,將毛巾沾濕,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嘴角勾起,朝著鏡子中的自己自嘲了一下,甩了甩毛巾,走出浴室。
暢快的掛斷了電話,帶著報復性的塊感襲來,瞥了還在床上喊著難受的黎軒一眼,輕蔑道,「給你叫了個小姐,你滿意不?」
她又想起那張有著酷似葉添身影的照片,忍不住問道︰「我看到里面有一張照片,挺舊了,看你這樣珍視,肯定另有原因吧。」
听蘇伊說,黎暖心一心愛慕那人,執著多年,這該是一份怎樣的愛呢?
他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中,覺得她有低頭啃指甲的架勢,他還真想看她啃指甲,覺得肯定有趣,忍不住靜默的耐心等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所以,這樣來說,黎軒來這里是為了談生意,黎暖心來這里是為了見那個合作方一面?」她試圖從蘇伊這邊求證自己的猜測。
「嗯。」不去跟季斯爵接觸,她求之不得,季斯爵,太危險了。
「你別說你給他不認識,不認識他能深夜來找你!」
「嗯,準確來說,季斯爵是新加坡華裔,定居新加坡,是新加坡排名前三的富豪。」蘇伊邊為她涂抹藥膏,邊給她解答。
她再次怔住,若是沒有那句「我在2088」,她肯定會對他說晚安的。
看到黎暖心頻頻裊裊的離開,她再次去敲蘇伊的門,道明來意,蘇伊把她迎了進去。
黎軒笑了笑,說︰「若不是你生病住院,我很難查得到你的蹤跡,這六年來,你躲得太深太遠了。」
「凌心悠,我問你,你怎麼認識季斯爵的!」黎暖心一臉的怒意,有種要吃了她的架勢。
話未出口,卻被他的話語截住,「我知道凌小姐做事謹慎,放心,這藥只是單純的特效藥,我做事也是一向嚴謹,從不落人口實,凌小姐盡管放心。」
不料,卻迎面撞上黎軒。
「四天,你能給我的只有四天嗎?軒,為了我,你能多呆幾天嗎。」
蘇伊象征性的翻了翻錢包,還特意看了看夾層里的照片,確認完畢,「沒缺什麼。」
「夫人,你在想什麼?」蘇伊見她出神,忍不住問道。
她心底一陣抽搐,果然,那個季姓富豪就是黎暖心口中的季斯爵,她想了想,才委婉開口解釋︰「因為軒認識,所以我……」後面的話,她故意沒說下去,她想,黎暖心能明白。
手腕卻一把被他攫住,只听到他的喃喃自語,「六年前,沒有六年前。」
她避而不見,她不忍,她無法和他對視,「軒,原諒我,我真的無法……」說到後處,早已涕不成聲。
她怔住,听他的意思是,他認為她懷疑他對藥動了手腳,天啊,她都沒有想到這一層,這個男人竟然想到了。
蘇伊忙接過,恭敬道,「沒關系,做這些是我的本分,錢包里沒多少錢,不必勞煩夫人專門跑一趟了,另外,夫人稱我蘇伊就可以。」
可誰曾想到,斗轉星移,她深信的男人背棄于她,而面對她的捕風捉影,黎軒卻一直執著于她的利益,苦尋多年,還是給了她一個答案。難道,六年前的選擇,真的是她的錯?
那邊的客服小姐還在聒噪著細節,問東問西,她不耐煩的回答,「男的女的都行,其他不管,只要有人過來就成。」
蘇伊把話說得滴水不漏,她只能應下,忙又說︰「你叫我心悠就行,你快看看錢包里,有沒有缺什麼東西。」
黎軒認識的人,她作為黎軒的妻子,肯定有資格認識吧。
白露美麗的大眼楮倏然瞪大,她難以置信的瞪著前方,卻看不清楚前方的風景,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她說︰「為什麼會這樣?你說過,會等我的,你怎麼能……」
是醉酒的他不小心按到了她的傷處,她緊緊地咬住牙齒,把門打開,將他塞了進去。
她的行李已被蘇伊放到房中,她找到藥瓶,卻無法給自己擦藥,只好出門去敲蘇伊的門。
「這種事情,我沒有必要騙你,而且,我不會讓這種事情成為可能。」既然他壓根瞧不上她,她何必自取其辱,她不會懷他的孩子,更不會生下他的孩子。
可能是剛才和黎軒推搡的時候弄砸了的吧。
她月復誹不已,老男人果然老道,甜言蜜語都說的挺溜的,最關鍵的是,臉皮很厚,剛要作勢關門,卻一把被他攔住。
誰見過度蜜月的夫妻分房睡?若是國內記者拍到他們的蜜月之行,他倆豈不是要被笑掉了大牙?
凌心悠撫額,心想蘇伊果然是做秘書的料,她的探听手段還是太低,竟不能從蘇伊口中套出話來。
「黎軒跟他一直有生意往來,是吧?」
剛想掛斷,驀地想起些什麼,連忙改口,「女的,最漂亮的,費用最高的!」黎軒有錢,她完全沒有必要替他省錢。
她狐疑的望著那款嶄新的錢包,這款黑色錢包應該是今年古奇的新款,若真的是懶得換,蘇伊根本不必再把這張舊照片塞進來,由此她敢判定,蘇伊說了謊。
「我只在新加坡呆四天。」
「總裁,黎董依舊按照慣例,住進了2087。」
「我……」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季斯爵,她可不認識什麼季斯爵。季斯爵!姓季!難道……
他與她貼的那般近,百合花香縈繞在兩人之間,他忍不住勾唇一笑,白露還是沒變,縱使如何落魄頹唐,永遠深戀著這種百合香氣,就像是現在,即便她因胃癌住院,還是涂抹香水,如一朵盛開的香水百合。
他環視四周,沒有見到黎暖心的影子,將目光投向蘇伊,「你去前台查一下哪個房間?」
「這個……其實,總裁來的主要目的還是和夫人的蜜月。」
她想了想,還是開門,直接開口道,「我說過,那是一場玩笑。」
兩人走進電梯,她走近蘇伊為她安排的單人間,望著那間單人床,她忍不住笑了。
「沒見過,只是听黎暖心提過這個人,蘇伊,這個季斯爵是新加坡人吧。」在蘇伊面前,她總是不習慣稱呼黎暖心為姑姑。zVXC。
她住進單人間,肯定是黎軒的示意,蘇伊方才還替他掩飾說為了蜜月來新加坡。
他退後幾步,和她隔開幾步,才說︰「我們的距離,該是像現在這樣,已經遠了,羅翔給你那封信的時候,我未婚,現在我站在這里,我已婚。」
她忙上前,勉強將他扶住。
她早已見慣了他的唯我獨尊,在這種事情上,他更是霸道到了極點,她被他的霸道氣的想哭,牙根緊緊的咬著,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還是蘇伊解救了她。
她滿目淒楚,雙手抓住欄桿,哀傷道,「我沒有走遠,當年傷痕累累的我,怎麼可能走遠呢,黎軒,你我之間,距離只能是這樣。」
「我承諾過等你,可我未曾承諾過要等你一生一世,男人的青春同樣耗不起,露露,好好接受治療,不要任性,我相信你能克服這次的難關。」他這次來新加坡,不是為了單純的見她,更多的是因為她的病。
****
為何季斯爵出現在機場附近,又出現在這家酒店,更有了合理的解釋,季斯爵去機場接機,沒想到飛機早點,他沒有接到黎軒,恰好遇見到了她,同一家酒店,偶遇也很正常。
他將她抱住,疾聲道,「露露,你冷靜些,我還在,我一直都在。」
氣氛陡然變得寒冷異常,他站起身來,陰鷙的鷹眸望著她,似乎要把她揉碎在他的眼中,「凌心悠,這種事情,由我決定,由不得你!」
她趴在貴妃榻上,讓蘇伊幫忙涂藥,腦子里還在梳理著一層又一層的關系。
黎暖心的面部這才放松下來,臨走前還不忘道,「你以後少跟季斯爵接觸。」
頹唐的側身倚在牆邊,背上的刺痛不減分毫,她才下意識去尋剛才拿在手里的藥瓶,終于在房門口找到,可那小瓷瓶已經碎裂,藥物被撒了一地。
失望!這個死魚女人,竟玩弄自己的指甲,足足有三分鐘,直到蘇伊回到復命,他才喪失了耐心。
看著手里的藥,不禁抿唇一笑,轉身去敲蘇伊的門,手腕卻被一把拽住,她驚呼回頭。
她在一驚一乍間,哪有什麼精力跟他對峙,索性狠了狠心,直接坐下,雙手教纏,玩著自己的指甲。
「黎軒,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她不輕不重的擦拭著他泛紅的臉龐,喃喃自語。
他瞧了坐在一旁的死魚一眼,「蘇伊,把她安置好,看住她,別讓她捅婁子,我去會會姑姑。」
她轉過身子,冷冷的盯著眼前這個多年未見的男人,臉色一片灰敗,「我知道,我明白,我得了這種病,黎家人不會接受我的,可是你,為什麼,為什麼……」
「再見,晚安,我在2088。」他率先和她告別,道了聲晚安。
看著躺在床上的黎軒,面部緊繃,沒有了平時的自然冷漠,臉頰兩側卻泛著微微的紅暈,她忍不住想笑。
門外,竟然是那位季姓富豪。
季斯爵還說那條四葉草項鏈是送給友人的妻子,那麼,贈送的對象不就是她嘛。
曾經,他為了她,不惜得罪青幫,為了她,不惜樹下勁敵。那封信,就是有力的證明。
坐在一旁的凌心悠一怔,2087?這個房間,不是在季富豪的對面,便是旁邊。
案幾上的手機鈴聲響起,蘇伊慌張去接,隨後忙踱出門外。
她心里隱隱發 ,覺得似有風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後面的,鐵定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