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請來的佔卜大師,歷來佔撲極準,本初他以為自己能逃,卻未曾想到,是這般結果。血跡已經干涸,他不會去洗,因為這是她和他們的孩子的血,那日她被水晶球擊中了後腦勺,在醫院用過麻醉之後才被查出身懷有孕。他至今還記得他得知她懷孕時候的興奮感,那時,他覺得他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沾染上了色彩,美妙而炫目。可緊接著而來的卻是擔憂害怕,他擔心這個孩子的健康狀況,也不知該如何跟她說。終于他的擔心和害怕在他推開那扇門之後得到驗證——她要離婚!她完全喪失了方向感,她不清楚自己該往哪里去,只能茫然四顧。她選擇和他徹底分離,他攔不住。「當然,如果你想要他安心,你就該活的更好,心悠,你要相信自己值得擁有更好的東西,因為你值得。」若是她是十足的完美主義者,她便不會委屈自己嫁給黎軒,更不會被卷進這種漩渦中。「不!不要!」她痛苦的啜泣,雙手努力往前伸,卻永遠觸不到那頭。感受到他的觸踫,她敏感的挪開,「別踫我的手!這雙手上有罪惡,我的罪惡。」眼神飄移到自己的手指尖,出神的出聲,「季斯爵,我一直很想生下這個孩子,可是你知道嗎,他跟著我經歷了這麼多,很可能不再健康,我一直自責,一直自責,他在我肚子里也越來越虛弱,我不忍心讓他離開,所以我想要和他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季斯爵,你說說看,我是不是太傻了。」帶走這個孩子,她是有心的,罪孽已經鑄成,她並不打算毫無廉恥的為自己月兌罪。凌心悠撫額,葉添和葉素素這應該是第五次造訪,真的是非常的鍥而不舍、堅持到底。如果她不讓他們進來,她是不是太對不起他們的堅持了。白露扯了扯黎軒的袖子,不無擔憂的望向他,「阿軒,心悠已經月兌險了,你先去洗手間清理一上的血漬。」可是,他沒有,他沒有那份勇氣。所有的恐懼和不安佔據了他的心頭,他有的,只是暫時的逃避,那時,他不止一次的勸慰著自己會會好的,一切會好起來的,等到把SixGolds搞定,他就有精力去留住她了。他听罷,明知她是在逃避,還是將話順著她接了下去,「好好好,是我錯了,人可比物高貴多了。」季斯爵忙走到門口,看了看,對她說︰「是葉添和葉素素。」這幾天,來探病的人都會由他審閱一遍再報給她,被擋在外面的不在少數。季斯爵開門又關門,笑著說︰「兄妹倆內訌了,怕是請不進來了。」「哪有?」她低低的辯駁他。「咚咚——」一陣清脆有序的敲門聲響起,將她的話打斷。zVXC。正坐在一旁看著雜志的季斯爵听了這話,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眼神順著她的眼神探過去,才知她說的是吊蘭,忍不住打趣道,「你是完美主義者,容不得一點瑕疵?」她詫異不已,當他在開玩笑,「怎麼會。」葉添為了成全葉素素,算計騰達而不惜和黎軒徹底翻臉,這種兄妹情誼,怎麼會內訌呢。凌心悠的眼楮一直盯著窗台上那盆吊蘭,幾乎枯葉有幾片都被她數清了,她忍不住對一旁的季斯爵說,「有些葉子發黃了。」凌心悠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在空中浮著,她整個身子如雨中的浮萍般毫無根基。她的麗眸轉向手術室,狠狠瞪著,凌心悠,如果你的生命在這里結束,那該多好。「是這樣麼。」她呢喃,時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認季斯爵勸人很有一套。她看到是他,緩緩的閉上眼楮,在景園發生的一幕幕像是倒帶一般在她腦海中回放著。白露的扯著他袖子的手無力的下滑,這個男人的全部身心都在里面躺著的那個人身上,再也無法分給她絲毫。經後勺不。大霧彌漫,霧氣越來越重,漸漸的,她完全看不到對面的孩子了。「心悠,你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在我看來,你現在能安然的躺在這里,是因為你的孩子保護了你,他愛媽媽,所以想要媽媽過的更好。」追著追著,樹林來漸漸氤氳起大霧來,越來越濃,她看不到了那個孩子的身影。「你別躲!」她下意識的要去追逐這個可愛的孩子,可是無論她怎麼拼命,都無法追趕上去。「心悠。」有人在後面溫柔叫她,她失神的轉身,卻因著霧氣,未曾能看清來人的面龐。那時候,他多想一把擁住她,然後親昵的告訴她,我們有孩子了。「孩子,孩子。」她失神的喃喃,迅疾的轉回頭去,想要繼續找尋孩子,可眼前卻是一片漆黑,漆黑無物,「不!不!」「你是無心的,心悠,事已至此,你沒有必要給自己加重負擔,那個孩子,和你無緣,我們順其自然,好嗎。」季斯爵溫柔的抓起她的手,貼近嘴邊,將自己身上的溫暖過渡給她。在飄飄然然間,她飄進了一個樹林,有小孩在朝著她嬉笑,躲躲閃閃在樹干之後。黎軒咬咬牙,深望了她一眼,啞聲道,「好,我走,你好好休息。」他在這里守了她整整一夜。以她的病癥特征來看,醫生判定她在兩三個小時後便能醒來,可是她卻久久不醒,醫生說這是病人的心理逃避,他也能明白,他傷她太深,她之所以不願意醒來是想要逃。雖然認識季斯爵的時間不長,可她卻無比的信任他,她也清楚季斯爵不需要她的道謝。他並沒有離開,而她和季斯爵的對話也全部落在了他的耳中,他听得出季斯爵對她流露的愛慕和憐惜之情,他忍不住嫉妒,嫉妒的發痛發狂。她在等到他準確的答案之後,她倏地睜開了眼楮,瞳孔放大,「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她一怔,拔腳便追了上去,可追著追著,一個溝壑便出現在她的面前,她跨不過去,眼見著她的孩子在那頭跟她嬉皮笑臉,可她卻是束手無策。這幾天,由他陪著,她的心情已不似剛醒來的時候那般低落了。黎軒冷著臉,沒有搭理她,他如今的全部心思都在凌心悠身上。「是。」他沉痛的艱難開口。現在,他騙不了她,想說些安慰的話更說不出口,難道要他安慰她說孩子以後還會有的嗎!他沒有那樣自戀,他傷她到這種地步,她恐怕連多看他一眼都會覺得惡心。而季斯爵在她身邊,讓她覺得很安心,所以她可以閉上眼楮安心去睡。凌心悠猛地睜開眼,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白,可意識還停留在那個孩子上面,一想到那個孩子,鑽心的疼痛感襲遍了她的全身,兩行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倏爾,小孩的一半笑臉出現在她身後的樹干後面,邊奔跑邊取消她,「媽媽,你來追我啊,媽媽你笨,你追不上我。」「心悠,你醒了。」黎軒緊緊的盯著她,見她睜眼,連忙湊上前。就算已經確認她沒有大礙,他那顆心,還是未曾放下來。「你——」季斯爵將房門關好,走近她身旁,叮囑道,「其他事情你不要多想,耗心又耗神,你體力還沒有恢復,需要多休息,我就在這里,你不必有心理負擔。」他靠到窗邊,手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吊蘭的葉子,眼神卻是無法認真的望向了他,「心悠,有些人有些東西不完美,卻容易得到別人的喜歡,比如你,比如這盆吊蘭。」季斯爵默默的看著她的睡顏,唇角微微勾起,笑著,「傻丫頭。」「季斯爵,孩子,是我親手殺死的。」她虛弱的開口,陳述這個慘痛的事實。黎軒的額頭抵著冰冷的牆壁,眼淚再也忍不住從發紅的眼眶中流出。她說了一次又一次,生生的凌遲了他的心。****說完,他頹然的轉身。「心悠現在情緒不穩定,你要給她一點時間,你最好先出去!」一直靠在門側的季斯爵提醒他。果然,在下一秒,他的猜想全部得到了驗證。異想天開!是的,異想天開!她下意識的抬眸,卻正好對上他深沉認真的墨眸,忙低下頭,聲音低低的說︰「不要著吊蘭跟我比,我們沒有可比性,我是人,它是物。」「唉,讓他們進來吧。」有些事情,該讓它結束了,何必拖著耽誤著。小月復部的抽痛和周圍的環境都說明那殘忍的一切都不是夢,「黎軒,我們的孩子,是不是沒了?」那把刀被她直直的插入月復部,她僥幸能撿回來一條命,可孩子肯定沒有這般好運。「季斯爵,謝謝你。」沒等他回話,她便默默的闔上了水眸。而且,就算他們不進門,她都能猜得出他們要干什麼,無非是對她示威。她早已心如止水,他們更多的示威只能是笑話,她想。季斯爵不動神色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向她走來,「他們是為了這張紙,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