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貴妃蹙著眉心,將疑問放在了心底。
既然現在問柳御醫問不出來,那她只好再另想他法了。
此後,年貴妃又從風昱周圍的人旁敲側擊,但均得不到她想要知道的信息。
無奈之余,她只得隱晦開口詢問當事人風昱了。
「昱兒,你覺得身體怎麼樣?」
平淡的語氣,容光明麗的臉龐上,隱約浮著擔憂,而她與風昱同樣的桃花眼,仍如往昔一樣盛載著明淨純澈的光芒,從她的眼波里可以清晰看見別人的倒影,那樣純淨的目光不含一絲雜質,仿佛能映照到人的心底里去,讓人不忍心對她說謊。
風昱對上她的目光,幾乎下意識想對她吐露實話。
「你若是敢將實情透露半個字,那麼這個計策到頭來只會前功盡棄,你可要掂量清楚。」
東方語那含涼而富有預見性的叮嚀不期然響在風昱腦里,他身體驀地繃緊,怔了一下,才將滾到舌尖的話給吞了回去。
「母妃,我沒事,你也听到柳御醫的話了,只要我注意一點,臉上不會留下什麼疤痕來的。」風昱輕聲安慰著年貴妃,心里再一次默默對東方語由衷的佩服。
年貴妃幾番試探下來,風昱皆不肯吐露實話;一直都以這面上的理由敷衍她;無奈,她便只得不再糾纏這個問題不放,暗下,卻對他的舉動更加留心起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風昱臉上蹭傷的地方確實開始慢慢結枷好了;但奇怪的是,他整個人卻逐漸的變得消瘦,甚至連笑容也少了,即使面對年貴妃的時候,他的笑容也十分勉強,那雙不動便自生風流的桃花眼也黯淡無光,少了昔日勾魂的風采,他整個人就像臘月染了風霜的秋花一樣,焉耷耷的,沒有精氣神,整日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年貴妃看在眼里,急在心頭。
但無論她如何追問,風昱卻堅決不肯露一絲口風。
還一味強笑著安慰她︰「母妃,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不信你可以傳御醫過來問問呀!」
年貴妃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若是御醫願意對她說實話,她早就知道風昱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那還需要她整日憂心忡忡,像做賊一樣對自己的兒子左打探右竊听的。
「昱兒,你是我懷胎十月才生下來的,你心里有沒有事,我難道還會不清楚嗎?人們常說母子連心,你越是這樣,母妃心里越覺得不安,你究竟有什麼事瞞著母妃?」
風昱迎上她關切充滿擔憂的眼神,張了張嘴,但到最後,終究沒有對她說出實情。
「母妃,我很好,真的,你不用擔心我。」所有的解釋轉到舌尖,最後亦只能變成這句虛假的安慰而已。
年貴妃垂下眉眼,掩起滿懷心事,微笑道︰「沒事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知子莫若母。
年貴妃從風昱閃爍的眼神便窺破他內心定然隱藏著什麼秘密。她走後,不動聲色讓人將風昱平日服用的藥渣帶了回去,然後找到有經驗的大夫,再然後,她一臉糾結心事重重回到順華宮。
風昱外傷好了之後,精神恍惚的毛病比以前更嚴重了,就連在處理政事的時候,也會經常發生走神的情況,年貴妃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風昱如此反常的舉止,除了引得年貴妃擔憂不已之外,亦令到太後開始關注起他來。
後來,太後自然傳喚年貴妃到落霞宮問詢了一番。
「凝雅,昱兒他最近是怎麼回事?」太後看到年貴妃,直接開門見山劈頭就問。
年貴妃略略躬身,神態謙和,道︰「回太後,昱兒他、他在金剛山墜下來的時候,除了蹭傷臉,還傷及其他地方。」
「哀家從來就不贊成他一天到晚的舞筆弄墨,偏你一直慣著他,看吧,現在慣出毛病來了。」太後眉頭皺起,雖然還不知道風昱在金剛山還傷到什麼地方,但她心里長久積壓的不滿,卻因為這事找到了宣泄借口。
一個皇子,就該好好學習如何為政如何強國,他倒好,什麼都不喜,就喜歡學那些酸腔文人的調調,學什麼作畫!
若是附庸風雅,作為閑逸的一種消遣,這倒是無可厚非,可看風昱,這都干了什麼事!
為了作畫,大老遠的跑去什麼金剛山采風,最後還弄一身莫名其妙的傷回來;最不可原諒的是,他還因為這事,在政事上面頻頻出錯,讓皇帝心里也開始對他有了微詞。
年貴妃仍舊一臉恭敬垂首而立,她素知太後對風昱愛畫畫這事不滿,也素知太後對她慣著風昱讓他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不滿;但面上,她是絕對不會頂撞太後的。
她沉吟了一下,才答道︰「太後教訓得是,都是臣妾教導不好,讓太後你跟著擔心了。」
太後眯眼,眼神難掩凌厲不聲不響掃掠到年貴妃容光明麗的臉龐上,冷淡道︰「那昱兒他到底還傷著什麼地方了?竟然調養這麼久還好不了?連處理政事的時候都頻頻出錯?」
「臣妾也曾詢問過他幾次,但他都不肯對臣妾說實話。」年貴妃幽幽嘆了口氣。
太後聞言,怔了怔,「他對你也不肯說實話?你就不去想辦法了解事情真相?」
年貴妃垂下眼眸,右手捏著帕子的手驀然緊了緊,「臣妾已經知道實情了,不過這件事茲事體大,臣妾……」
太後聞言,心突地收縮了一下,她沒有說話,而是抬手往旁邊揮了揮,殿內眾人看見她的手勢,立時識趣地躬身退了出去。
「現在你說吧,昱兒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太後的聲音仍舊一貫的冰冷沒有溫度,她沉壓的眼神凌厲如刀,輕輕削來,便讓年貴妃自覺心里一緊。
「臣妾讓人看過昱兒他服用的那些藥渣,大夫說——」年貴妃說到這,心里終究覺得難受,她捂著胸口,半晌也無法一口氣將事情盤托出來。
「大夫說,那些藥大都屬于提高男性陽氣,壯實肌體的虎狼之藥,若是正常人服下那些大補的燥陽之藥,只怕早就承受不住,而七竅流血了,但昱兒他……他,大夫說能服用這些藥的人,一定是那個地方受了傷,有可能有可能失了那能力,才需要服用這些大補的燥陽之藥。」
年貴妃斷斷續續說完這番話,臉頰微微有些羞紅,但眼神卻充滿了擔憂。
太後聞言,愕了半晌,才驚訝道︰「你是說,昱兒他那天在金剛山墜傷的時候,除了臉頰還傷到了那個地方,而大夫的診斷是他——那處已經不舉?」
年貴妃不敢直視太後幽怨而凌厲的眼神,她避過太後視線,又羞又無奈地點了點頭道︰「臣妾看昱兒這些日子茶飯不思,精神也萎靡不振,猜想大夫說的大概不會離譜到哪去。」
太後皺起眉頭,一臉的復雜沉吟,良久,她不帶感情地瞟了眼年貴妃,道︰「若真是這樣,可就麻煩了。」
她說完,默默在心里盤算起來。
太子風絡雖然大婚多年,但他子嗣不盛;這是她意欲勸服皇帝廢謫立賢的其中一大正當理由;但如今,風昱也出了這事,一旦讓人知道實情,他的贏面便會大大降低。
「凝雅,你讓人好好盯著六皇子府的人,讓他們千萬小心說話;還有,讓昱兒趕緊將這病給治好。」
年貴妃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她何嘗不知道子嗣對一個皇子的重要性,但現在這情況,她也是無可奈何。
「是,臣妾會督促昱兒的;還有一事,臣妾覺得最好還是暫緩為妙。」
年貴妃想了一下,覷著太後冷峭陰沉的臉,將盤桓已久的事吐了出來。
太後眉頭一揚,情緒不明地定定盯著年貴妃,冷然道︰「你是指昱兒與蘭若的婚事?」
「太後不覺得這時候提他們兩的婚事實在不妥嗎?萬一幽蘭郡主與昱兒成親之後,他們卻無法圓房,這事被好事者知曉的話……」
「嗯,你說得有理。」太後垂下眼角,收起眼底的凌厲與倦意,道︰「那這事就暫緩,等昱兒身體恢復之後再說吧。」
不管是冷府的利益還是年氏的利益,都得以風昱身體健康為前提,若是風昱連正常男人的能力都喪失,其他的事根本就是妄談。
太後即使心里不願,這刻也不得不無奈同意年貴妃的提議。
風昱知道這個結果之後,心里只高興了一下下,隨即又透涼起來。
當初東方語給他出這主意,讓他佯裝不舉,只說這是下策的上半部份,而另外一半,還得看效果如何,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他。
想起那個丫頭,風昱心里就恨得牙癢癢,哪有人出這樣的餿主意,讓他一個正常的成年男人裝那方面能力不行,這、這不是要了他半條命!
為這事,他不用裝,都開始真的茶飯不思了,這人不吃飯,自然就會消瘦,沒有力氣,自然就會精神恍惚,注意力難集中。
綠意苑。
風昱火燒火燎奔了進去,剛一進門,他那獨特的清冽聲音立即便迫不及待地叫了起來,「語丫頭?語丫頭?」
「是六殿下?」胭脂自屋內走出院子,挑高眉毛看著他,道︰「你別叫嚷了,小姐她不在里面。」
「不在里面?」風昱垮下笑臉,盯著圓臉丫環,焦急追問道︰「那她去哪了?」
「小姐她去古香齋了,嗯,奴婢記得她還說要去查看你最近有沒有按時提供畫作呢。」
「古香齋!」風昱怔了怔,隨即氣惱地咬牙,「這丫頭,一天到晚都惦記怎麼賺錢,真不明白她要那麼多錢干什麼用!」
風昱晃著腦袋,連屋也不進去了,立即又轉身,旋風般往外奔。
古香齋。
風昱趕到古香齋的時候,正是人流如熾,客似雲來的好時辰,他站在街上昂頭看著古香齋的招牌在陽光下冒著閃閃光芒。
心里卻有些躊躇起來。
東方語可以大大方方出入古香齋,那是因為沒有多少個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更無人知曉她就是古香齋的東家;但他不同,他這張臉,在帝都很多人都認得出來;再說,他只要一腳踏進去,不管是古香齋的掌櫃還是伙計,態度立刻就會變得對待旁人不同。
來古香齋的顧客,通常都非富即貴,他這樣貿然進去找東方語,除了會給她帶來不可預估的麻煩與危險外,實在沒有什麼別的好處。
這麼一想,他剛剛跨出去的一只腳又縮了回來。
他覺得自己最好還是在外面找個不起眼的地方安靜守在這里,等東方語那個丫頭出來好了。
風昱打定主意,便要轉身去尋地方窩起來,然而,就在他轉身的時候,兩個風姿卓絕的少女正笑容可掬自里面出來。
「西嶺,今天這古香齋我還真是來對了。」
這個聲音,即使隔得再遠,也讓某人覺得清晰如雷。
風昱跨去的腳步立時一僵。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令人煩惱的叮叮聲。
他忍不住當場挑起眉梢,扭過頭一看,自古香齋結伴出來的,正是東方語與段西嶺。
「喂,你這家伙怎麼也跑到這來了?」東方語眼尖,風昱雖然還側著身體,但她一眼便認出了那個氣質風流、體態俊逸,站在人群里也顯得鶴立雞群的家伙。
她一邊打招呼,一邊笑吟吟朝風昱走了過去。
段西嶺自然也隨著她走過去,不過段西嶺走近旁邊看風昱的眼神,倒是有點古怪的味道,含羞中還透著一點點幽怨。
「民女見過六殿下。」
風昱眼光落在段西嶺那些晃得叮當響的小鈴鐺上,嫌惡地皺了皺眉,隨意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語丫頭,你跟我過來,我有事情問你。」風昱幾乎沒有正眼看段西嶺,自然也錯過了她眼底那抹受傷的失望表情。
段西嶺看著他對東方語那親密不避嫌的樣子,心下一瞬滲過失落與羨慕。
「你就算心里著急,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東方語垂目瞟了眼風昱捉住她手臂的魔爪,目光流麗中透出一絲森寒,連動听的聲音也讓人覺得涼颼颼的。
「那我們就去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風昱似乎沒有感受到她極具殺傷力的眼神一樣,仍牢牢捉住她手臂不放。
東方語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明亮眼楮卻在一瞬再度飛出明顯凌厲的眼風狠狠刮過他精致如玉的手。
這家伙,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風昱十分強大地繼續忽略她的暗示明示,他就抓她手臂怎麼了,她的心都整個交給墨白了,他現在不過隔著厚厚的衣裳捉住她手臂而已;再說,他捉住她,不是怕她趁機開溜嘛。
東方語見自己眼神警告無效,頓時心下氣惱,她目光瞟過風昱那雙干淨得一塵不染的靴子,他們初次見面的情景驀地浮上心頭。
這混蛋,非拉著她不放。
那她就也不必對他客氣。
悄然抬腳,往旁邊烏黑的泥漿蹭了蹭,然後,佯裝出不經意的樣子,狠狠踩上了那只干淨得一塵不染的靴面上。
再然後,少女看著風昱俊臉上露出吃驚又惡心的表情,她一瞬歡快地笑開了。
「語丫頭!」低吼的聲音含著切齒惱氣,但更多的是蘊含無奈;那是暗含縱容的寵溺語氣。
不知是東方語的笑聲太動人,還是風昱的低吼太引人。
總之在他們兩人這小小的較量之後,在他們背對的街道另一端,驀然有人自拐角疾步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渾身都散發著優雅氣度的少女,她臉上覆著面紗,看不清容貌,但她那雙眼楮,卻靜靜盯著風昱他們的方向,安靜得不動聲色不見波瀾,目光卻陰毒如蛇,靜靜纏著東方語,安靜陰毒得讓人害怕。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街角,名貴錦袍在寒風中獵獵招展,上面繡著的蘭花隨風舞動,在空中搖曳成一道別致的風景。
「郡主,這里風大,我們回去吧。」稜兒落後她一步之遙,感受從四面八方灌來的冷風,忍不住抱著雙臂緊了緊衣衫。
「好,我們回去。」冷蘭若自前面那一行俊美男女中收回視線,聲音冷漠如冰,淡淡應了一句。
風昱,那是貼了她冷蘭若標簽的東西,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個男人,永遠只能屬于她。
別人若是靠近或覷覦,那麼那個人的下場就只有——
死!
冷蘭若垂下眼眸,眼角眉梢除了冰冷的詭笑,便是陰惻惻的,讓人看了覺得害怕的奇怪表情。
稜兒無意瞥見她陰詭的笑容,立時覺得心底發毛,而雙手無意識地再次攏緊了衣袖。
她瞟了眼那端已遠去的幾名俊美男女,心下莫名的忐忑起來。
東晟地處富饒,與四下鄰國又和睦,因此貴族階層逐漸養成了驕奢的風氣。
這種風氣在帝都那些頂著上一輩榮光四處招搖生活的紈褲子弟身上尤其明顯,帝都里那些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們,大都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圈子,這些人一天到晚除了無事生非,四下炫耀攀比之外,還有一大愛好,就是斗鳥。
而忠勇侯府的嫡系孫子李問均顯然也是個中愛好者。
這天,他與幾個公子哥們約好,要到城南其中一個設計很特別的宅子里斗鳥。
他提著鳥籠,一路走一路美滋滋地看著籠子里活蹦亂跳的斗鳥紅毛,一邊喃喃自語,「紅毛呀紅毛,你今天可一定要給少爺我爭光呀,你若是贏了它們,少爺我回去一定給你買好吃的。」
紅毛看著他,居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李問均見狀,心里甭提有多高興。
他一路提著鳥籠,歡快得直吹口哨,他們約好那個地方很快就到了。
敲門進去,卻不期然撞上一雙冰冷得沒有絲毫人類溫度的眼楮,定定盯著他,紅唇微張,吐著馥香氣息,幽幽道︰「李公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否?」
李問均乍然看見她極佳的面容,看著她邁著如同刻在骨子里的優雅步伐,心驟然緊張地狂跳了起來。
綠意苑。
就在李問均美滋滋往城南那個設計特別,用來斗鳥的宅子走去的時候,一支冷箭嗖的一聲自綠意苑外牆射進來,箭尾還在律律晃動,然而,箭矢部份卻將一封信釘到了門上。
看門的鐵柱雖然被這支憑空而降的冷箭嚇了一跳;待他看清箭矢一端釘著一封信之後,他立時屁顛屁顛跑著要將信送進二門之內。
「奇怪,這信封怎麼鼓鼓的?捏上去不像紙,軟軟的還帶著粘稠的感覺,倒像是被人塞了一塊肉進去,可這肉怎麼會圓圓的,像根指頭一樣?」
他一邊驚訝地喃喃自語,腳步卻不敢有絲毫怠慢。
信很快交到了胭脂手里。
胭脂將這封外形奇怪的信拿在手里,也像鐵柱一樣,側頭側腦的端祥著信封。
「胭脂,你手里拿的什麼?」夏雪走到院子,正踫上胭脂兩眼冒著賊光,試圖從各個角度瞄清信封里面的情形。
「夏雪?你來得正好,你來看看這封信,我總感覺里面有古怪。」胭脂听聞她的叫聲,頓時覺得眼前一亮,並立即獻寶似的將信遞了過去。
夏雪接過來一看,用力捏了捏,頓時心里咯 了一下,眉頭也在瞬息皺了起來。
胭脂見她嚴肅的表情,心中也莫名的緊張起來。
「夏雪,這封信該不會裝了什麼害人的東西吧?要不我們將它拿去扔了,反正鐵柱說,這封信不知是什麼人射在大門上,連個名字都沒有,我估計不知是什麼人的惡作劇,還是不要拿給小姐看了。」
夏雪皺著眉頭,心里卻起了不好的預感,她掂了掂那只古怪的信封,道︰「不妥,說不定里面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看我們還是不要私自將它處置了,我這就將它拿給語姑娘。」
「可你不擔心里面裝有什麼害人的東西嗎?」胭脂側著頭,一臉擔憂狀,眯起眼楮還繼續想要透過信封窺清里面的狀況。
「你放心,就算真有什麼害人的東西裝在里面,我也不會讓語姑娘受到傷害的。」夏雪說完這話,腳下再不遲疑,直接拿這封天外來信往另外一個院子走去。
東方語此刻正在那個院子翻曬藥材。
「語姑娘,這里有封沒有署名的信,很是古怪,不如我拿劍削開封口?」
東方語站直起來,拍了拍手里的粉末,挑眉看向夏雪,詫異道︰「難道你覺得里面能裝什麼有毒的氣體不成?」
她說著已從夏雪手里接過信,還十分迅速撕開了封口。
封口一開,立時有東西自里面滾跌出來。
東方語一看,明亮泛光的眸子也不禁狠狠收縮了一下。
「這是——一根斷指!」夏雪心神一凜,略高的聲音顯示她驚慌的憤怒。
「東方語親啟,看看這根指頭內側的紅疤,你一定覺得它不陌生吧,想要羅媽媽活命,立刻趕到城南天華一街暖水巷的星形門宅子,若是午時正我還沒看到你出現的話,那你再次看到的可就不是什麼抹了石灰粉的指頭,而是一具冰冷的死人。」
東方語冷靜將這封簡短又奇怪的信念完。
上面沒有落款,語氣也十分奇怪,目的也不清楚,似乎對方用羅媽媽作餌,就是為了將她誘去城南天華一街暖水巷的星形門宅子。
夏雪在這時,已經撿起那根斷指,反復仔細察看了上面的線索,除了斷口處抹了石灰粉之外,指頭內側果然還有一顆豆大的紅疤。
「語姑娘,這真是羅媽媽的?」
東方語垂下眼眸,眼底有簇簇火焰在燃燒,盡管心里焦急憤怒,但她仍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她點了點頭,道︰「不錯,羅媽媽左手食指內側也有一顆豆大的紅疤,我記得那還是在我小的時候,調皮拿燭火來玩,臘滴到她手指所留下的。」
「這麼說,羅媽媽真落到這不知什麼人手里!」夏雪皺著眉頭,沉下臉,心里在迅速盤算著這件詭異的事。
「我想不會錯,羅媽媽上午就出門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東方語說著,抬頭看了看天空,飛快道︰「糟糕,看來我得快點趕去城南天華一街暖水巷的星形門宅子才行,這日頭就快到正中了。」
「語姑娘,這怎麼行,我們都不清楚對方是誰,目的也模不準,你這樣貿然前去,萬一中了對方什麼圈套,這可大大不妙。」
東方語冷冷一笑,壓抑著心底將要噴發的憤怒,道︰「你看現在的時辰,對方分明就掐好了時間不讓我們去調查,我敢說,若是我不按時前去的話,羅媽媽的命可就真要折在那些混蛋手里。」
夏雪聞言,頓時沉默了,她自然明白羅媽媽在東方語心里是什麼位置,表面上是主僕,實際上,東方語早將羅媽媽當作了母親,一直也將羅媽媽當母親一般敬重著。
這會看到羅媽媽的斷指,她還能如此冷靜站在這,已經是非常人所不及了。
「好,就算要去,我也要跟著一起去。」夏雪也不猶豫,直接便要拉著東方語往外走。
「慢著,我們既然要闖龍潭虎穴,明知凶險,就算沒有勝算,我們也得讓那些害人的老虎們剝下一層皮才行。」東方語冷冷一笑,旋即轉身快步走進屋內,將她平時備下的寶貝統統往身上塞。
「胭脂,你留在這里。」
胭脂走路不及夏雪,這會才慢吞吞走到院子,卻迎面踫上東方語與夏雪往外走。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時間跟你解釋,總之你好好的留在這里,不要到處亂跑。」東方語按了按胭脂肩頭,旋即掠過她身邊,直接往外走去。
胭脂楞在原地半晌,都想不明白究竟有什麼緊要事,令到東方語如此匆忙離去。
東方語與夏雪出了綠意苑,立即火燒火燎往城南天華一街暖水巷奔去。
車輪轆轆輾過冷硬的青石地面上,發出單調而枯燥的聲音。
東方語沒有說話,她一直沉默著,利用這短暫的時間讓自己腦子迅速運轉起來。
由于近正午時分,街上車水馬龍,十分熱鬧,馬車從大街上趕根本難以過去,不得已,東方語只好讓車夫繞道從小巷過去。
但當她們到達城南天華一街暖水巷,終于找到那個什麼星形門宅子的時候,太陽已經微微有些偏西了。
也就是說,她已經過了信上要求的最後時限。
東方語下車的時候,抬頭仰望了一下頭頂,心不禁直直下沉。
如果那個混蛋是個心狠手辣的人,這會說不定已經惱羞成怒,將羅媽媽給——。
東方語閉了閉眼楮,努力讓自己的擔憂驚慌憤怒情緒都沉澱在心底。然後,她示意夏雪前去敲門。
夏雪剛伸手去拍,門卻自動開了,原來這特別的星形門根本就是虛掩著。
東方語沒有遲疑,懸著一顆緊張的心與夏雪一道快步走了進去。
走進里面,是一個布置得十分典雅的花園,但卻沒有人煙,里面四處靜悄悄的,讓人無端的覺得心慌。
穿過花園,她們才看到一個院子,那也是個十分特別的院子,就像是平日帝都那些紈褲子弟們用來斗鳥用的斗場一樣。
東方語沒有一點心情去欣賞院里怡人的美景,她疾步而走,每一步都帶起呼呼風聲,而她所過之處,皆隱隱流露出一股霍霍的凜冽煞氣來。
她又走了幾條曲廊,才到了那所外形看著十分古怪的院子前,她正要上前推門而進的時候,腳尖不期然踢到了一件**的東西,那東西被她這麼一踢,滾到一邊撞上石頭,還發出了 當的脆響聲。
東方語眯著眼楮,往腳邊的石頭低頭一看,她這一看,心髒頓時猛烈地收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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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人不除,天下難太平。
妹子們不掏票票,也休想晚上睡得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