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嫡妃 第164章 牢獄之災

作者 ︰ 鳳凰惜羽

那是一把匕首。

確切地說,是一把帶著鮮紅猩甜血跡的匕首。

上面的血跡還未干涸,仍凝結成珠狀,順著傾斜的方向受著地心引力,一滴滴安靜滴入草叢里,這安靜無聲的滴珠聲,落在東方語耳里,卻比晴天霹靂還要響。

她眯著赤紅雙眼,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強橫地逼了回去。

然後,彎腰,顫顫撿起這把滴血的匕首,緊緊握在了手里。

再然後,她咬了咬牙,忽然騰起一腳,凌空而霸橫地朝那扇緊閉的門扉踹了過去。

夏雪看見她的動作,驚愕得呆在一旁,待她反應過來,那扇門已經呯一聲應聲而開。

室內陳設十分簡潔,簡潔得近乎空曠,連一般的普通裝飾都沒有,對著門口的是一道垂地幔簾,逆光的簾後,有道隱約的暗影橫臥地上。

東方語一見那道人影,渾身血液頓時都往頭頂上倒流。

「羅媽媽……」

嘶聲中暗含悲慟,她腳下蹌踉著,雙目呲紅欲裂,跌跌撞撞就要往幔簾後奔去。

夏雪略後她一步進來,抬眼望去,卻見那道橫臥地上的人影忽然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夏雪心神一凜,立時伸手拉住了欲向幔簾奔去的東方語,並低聲急速道︰「語姑娘,那不是羅媽媽。」

那的確不是羅媽媽。

就在夏雪拉住東方語,而東方語驚慌扭頭之際;里面那個忽然躍起的人影眼里泛出一絲詭異的冷笑,突然放聲驚恐大叫起來︰「啊,殺人了!」

殺人?

聞言,夏雪心神大震;而東方語尚在悲痛中未回神,驟然听聞一聲尖叫,這聲尖叫在這時反而幫了她大忙,就如一道閃電劈過她混沌的心田一樣,讓她倏地驚醒過來。

東方語與夏雪飛快對望一眼,這時兩人才突然發覺,在門後有個男子右手捂著胸前心髒處,一臉痛苦不甘的表情,睜大眼楮倒在了地上。

血,猩紅令人作嘔的液體,暈染了他的衣襟,還隨著他倒地的動作而濺灑到地上。

東方語眼楮猛地收縮起來,這個男子竟然是忠勇侯的孫子李問均。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響起了急驟雜亂的腳步聲,听聲音奔跑的方向,分明是朝著她們此刻所在的地方而來。

東方語皺起眉頭,眼神恢復一貫的透澈明亮,而她整個人也冷靜鎮定了下來,她眼神示意夏雪堵住門口,她則蹲下來察看李問均的傷勢。

氣息微弱,瞳孔開始放大,顯然是被利器一刀刺中心髒,眼看是活不成了。

凶器——,東方語瞄了眼還被她拿在手里的匕首,她心下突然漫起無邊涼意。

一切發生不過眨眼間,夏雪雖已轉身跨到了門口,但因為那扇門已被東方語剛才那天神般一腳給踹得搖搖欲墜;她整個人站在那里,可以阻擋別人進來,卻阻擋不了別人的視線。

那些急驟雜亂的腳步聲幾乎在瞬息之間就到了近前。

然而,就在這時,更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一條凶惡無比的大狼狗竟然以無比迅捷的速度,搶在了外面那些急驟的腳步聲前,往門口沖來。

「啊,殺人了,殺人了!」躲在幔簾後那道人影在看見那些飛奔過來的公子哥們,立時滿臉驚恐再度瘋狂地大叫起來,他一邊驚恐尖叫一邊自里面奔出來。

夏雪看見他慌亂奔跑的方向,竟然是欲要撞向東方語,她禁不住當即皺起了眉頭,略一遲疑,她便讓開了門口,轉身往東方語跟前掠去。

那個人看她持劍掠來,臉上盡是驚懼之色,騰騰倒退著,倏地扭身奔向門口。

夏雪這一讓開,等于直接給那條凶狠的大狼狗讓了道,她一轉身,那條大狼狗便跟著沖了進來。

這條狼狗沖進來,沒有一絲遲疑,竟直奔躺在地上那個氣息微弱的李問均凶狠撲去。

在這時,門外那群公子哥們終于到了近前,他們一邊急奔過來,一邊七嘴八舌叫嚷詢問︰「發生什麼事了?誰殺人了?」

那個驚叫著殺人的男子見狀,立即讓開大道,那些公子哥們便一窩蜂地涌了進來。

「各位公子,殺、殺人!李公子被她、被她給殺了。」

那個驚慌的男人一頭撞上那些公子哥,他不逃了,卻瑟縮地躲在一旁,直接驚恐萬狀遙指著東方語,哆嗦著指控東方語成為殺人犯。

「什麼,李公子被殺了?」這群自命風雅的公子哥們有人高聲驚叫。

同時有人鎮定而迅速道︰「這里出了命案,快去報官。」

夏雪瞥見那只大狼狗竟然朝李問均撲去,她擔心它會傷著東方語,旋即快捷無比地抽出長劍,意欲攔住那條大狼狗。

就在這時,一聲無奈的冷喝遠遠傳了進來︰「阿黃,你再不听話,以後你就不要再跟著我。」

冷喝響起,眾人都不禁怔了怔,就在這一怔的功夫,那聲音的主人,一身痞氣張揚卻又風度翩翩的少年大步越過那些公子哥們,自門口踏了進來。

東方語飛快瞟了眼不忿卻听話停止撲咬的狼狗,然後才抬頭掠向那痞氣十足的少年,這一瞟,心里更加寒意彌漫。

其實從她看見這條大狼狗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來人必是鐘離昊無疑。

夏雪可不在乎來的是郡王還是親王;她仍舊警剔地橫著劍攔在狼狗前面,只要那條大狼狗膽敢再撲上來,她一定會毫不客氣將它斬于劍下。

她甚至沒有看鐘離昊一眼,只冷冷瞥了眼那些堵住門口與窗戶的公子哥們,隨即擔憂地看著蹲在地上為李問均止血續命的少女,低聲道︰「語姑娘,這個人還有救嗎?」

「一刀刺入心髒,他死定了。」東方語悅耳的聲音十分冷靜,雖然判定這個人必死無疑,但她還是沒有放棄為他止血的動作。

「語姑娘,那我們趕緊離開這個是非地吧。」夏雪迅速瞟了門口的眼,擔憂溢于言表。

她知道東方語這個人做不到見死不救,但眼下既然已經確定這個人必死無疑;而眼前的局面又明顯是有人栽贓陷害的死局,按她的理解,這時候她們應該迅速撤離此地,先撇清關系再說。

東方語塞了一顆藥丸進李問均嘴里,又粗魯地叩上他下巴,強迫他將藥丸吞下去,然後才抬起頭來,看著夏雪,搖了搖頭,道︰「已經來不及了。」

夏雪怔了怔,扭頭再向門口望去;只見那些公子哥們一個個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朝她們逼過來;而他們身後,大批衙差已操著霍霍腳步聲急驟地奔跑進來。

衙差不但往屋里奔,他們還在外面分成兩股,將整間屋子包圍了起來。

東方語緩緩站了起來。

抬頭對上了鐘離昊驚訝卻似笑非笑的眼神。

「誰在這里殺人?」

威嚴而透著急迫氣勢的聲音自門口響起,接著只見衙差分列出一條道,然後,一身官服卻臉龐暗沉眼神陰鷙的官老爺邁著八字步踱了進來。

東方語一見這人,雙眉立時微微上挑,在心里無聲嗤笑了一下。

真是冤家路窄。

她怎麼又撞在了這個小心眼兼小氣又急燥的刑部尚書管正手里。

不過,她旋即在心里一想,便明白了。

這個地方距刑部最近,那些人報官自然是選最近的來報;管正會如此迅速出現在這里就不足為奇了。

「大人,是她,是她殺了忠勇侯府的李問均李公子!」那個躲在一旁的男人驚恐地地瞄了東方語一眼,雖然渾身仍顫抖不停,但他的指證卻歷歷清晰。

夏雪皺著眉頭,兩眼濺出寒冰一樣的凜冽氣息掠向那個人,想要看清那個人的長相;無奈那個男人一直低著頭,半張臉都幾乎埋進衣領里;此外,他還一直站在逆光的陰影里。

夏雪看了幾次,都沒法看清這個人的長相。

「管大人,好久不見。」

東方語淡定轉身,坦然對上管正懷疑的眼神,鎮定自若向他打招呼。

「東方二小姐,竟然是你?」管正在看清少女那張風姿卓絕的容顏後,一臉驚詫的神情。

「是我。」少女輕輕點了點頭,她隨即垂下眼眸,看向躺在地上那個出氣多過進氣的李問均,漠然道︰「不過這個人,卻不是我殺的。」

「大人,她說謊,我明明親眼看見她拿刀子捅進李公子胸口。」那個將半張臉埋在衣領的男人又跳了出來,竭力坐實東方語殺人的罪名。

「對,大人,我們也看見她殺人了。」

那些公子哥的臉上皆是悲痛與震驚的表情,他們望著地上的李問均,俱齊聲憤怒地指證東方語。

管正扭頭望向這些公子哥們。

道︰「你們幾位是?」

「在下耿少知;家父乃在吏部就職的耿原。」站在最左邊的公子哥搖著一柄紙扇,對管正抱拳自我介紹。盡管他表面上對管正顯得謙和,但他眉目間那股輕傲之氣卻掩飾不住。

「我是冷華強;當今太後可是我姑婆。」靠著耿少知昂著頭,以十分高傲的姿態,用下巴對著管正做自我介紹;這個四肢粗短的家伙說著,還斜眼瞄了瞄東方語,他兩眼除了垂涎的婬光,還透著幾分詭異的冷笑。

「在下左橋,家父乃區區左伯侯。實在不值得在尚書大人你面前一提。」他倒是生得斯文白淨,一副文雅瘦弱書生的模樣,然而,他語氣里那股不加掩飾的驕矜味道,卻實讓人歡喜不起來。

「管大人好,在下姬深,家父姬禮。」最右邊的公子哥倒是十分謙恭的態度。

管正點了點頭,漠然看了姬深一眼,道︰「原來是姬大人的公子,我以前倒見過你幾次。」

東方語安靜等著眾人介紹完畢,她面上仍舊鎮定從容之色,然心里卻驚愕了好一陣。

這些人,除了那個白淨秀氣的左橋外,或多或少都與她有些直接或間接的恩怨。

「那麼你呢?你又是誰?」

管正目光一轉,沉沉掃落在眉宇痞氣天成、孓然**于這些公子哥之外的少年。

鐘離昊懶洋洋抖了抖肩頭,似笑非笑瞥過地上的李問均,道︰「我叫鐘離昊。」

簡短有力的介紹,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夾帶出家勢背景。

管正一時困惑地皺了皺眉,打量的目光籠罩著鐘離昊。他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這人到底是誰。

「管大人,我們剛才看見他縱狗撕咬李公子,他一定是和那個女人一伙的。」冷華強看見管下皺眉沉吟,立即跳了出來。

他早看這個一臉痞笑的小子不順眼,那條可惡的狼狗剛才竟然從他身邊擠過,還踩髒他的鞋子。

「管大人,現在就認定誰是殺人凶手還為時過早,我看地上這位公子雖然被人刺中心髒,但這會他還沒斷氣呢,大人若真想知道誰是真凶,不如先讓人請御醫來為他保命,只要保得他一口氣在,這事情的真相自然會水落石出。」

還沒斷氣!

這四個字當即驚得這一眾人里的某些人心驚肉跳。

「管大人,按我說,李公子要救,可她這個惡毒的女人也不能放走;剛才我們都看見了她行凶;凶器現在還在她腳邊呢;還有這個小子,他縱狗撕咬李公子也同樣有罪,若是忠勇侯知道他的孫子被一條狗給……,唉,到時都不知他會傷心憤怒成什麼樣呢!」

東方語無聲冷冷嗤笑了一下,眨著明亮眼楮不帶感情地瞟過那叫囂的家伙;看來她以前听說什麼四肢粗短的人,天生腦子發達,這肯定是個謬誤的說法;看眼下這個迫不及待跳出來當出頭鳥的蠢材,她可一點也不覺得冷華強的腦子比豬好。

管正被他這麼一攪和,似是終于想起了鐘離昊到底是哪路人物。他眼中沉吟之余,還稍閃過為難之色。

想也知道,這東晟上下,姓鐘離的人雖然不少;但這麼年少又帶著痞氣,還如此招搖帶著一條凶狠的大狼狗到處溜達的,見到他這個刑部尚書還一臉雲淡風輕滿不在乎的,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害怕跡象的,可就不是每個姓鐘離的都做得到的事。

這全東晟中,大概也只有德昌王爺最小的兒子,據說那小子是東晟唯一一個隨母姓的郡王。

管正端出狐疑的眼神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鐘離昊,這小子該不會就是那個唯一隨母姓的郡王吧?

「你們說,剛才是不是都看見了那個女人拿刀子捅進李公子胸口?」冷華強眼見管正不為所動,立時扭頭目光閃閃地看著一眾公子哥,鼓動起他們來。

「對啊,管大人,我們剛才的確有看到那個女人持刀蹲在李公子旁邊。」

耿少知、左橋還有姬深,雖然在冷華強的鼓動下開了口,但幾人的供詞卻稍稍作了點改變。

「來人……」管正眉頭一皺,冷眼盯著東方語,便是一聲冷喝。

然而,他下半句還未吐出嘴巴,外面突然有道清冽的聲音高高插了進來。

「我听說這里發生了命案,到底是誰如此窮凶極惡,在鬧市區就敢殺人!」

東方語听聞這聲音,心中莫名覺得一怔,她隨即抬頭往門口望去,只見那個喜歡穿素雅衣裳卻又畏污髒如虎,俊臉上還整天掛著邪肆笑容的家伙正大踏步走了進來。

他一進來,立時從各人看不到的角度沖東方語眨了個安心的眼神。

「六、六殿下?」

管正甫一見風昱這標志性的笑容,眉頭不自覺皺緊。

「哦,原來管大人已到了此處。」風昱眨著那雙勾魂的桃花眼,目光淡淡在屋內轉了轉,「那管大人一定知道誰殺了誰了?」

「六殿下,這位公子還有氣,請你讓史御醫出宮為他醫治,還有,請你讓他一定好好治,雖然我听說這位李公子的人品不怎麼樣,可這終究也是一條人命,讓他千萬不要偏心。」

東方語忽然出聲打斷了風昱,更搶在管正之前將這番話 哩啪啦放鞭炮似的 了出來。

風昱怔了怔,眼神含著探尋之意看向風姿綽約的少女;東方語朝他眨了眨眼楮,又拿拇指悄然指了指胸口的位置。

風昱隨即露出恍然的神色。

他向東方語點了點頭,然後才扭頭看著管正,道︰「管大人,剛才他們指證東方二小姐為疑凶的話我都听見了;你理應公事公辦將他們都帶回衙門去,我嘛,就在這替你看著這位還不知死活的李公子。」

管正對于風昱突然如此好商量的態度表示懷疑,不過,基于風昱的身份,他是無法阻攔風昱派人去請御醫的。

不過,只要風昱同意他將東方語帶走就行,那個李問均麼,依他看,就算宮里全部御醫都請來,也是無濟于事。

「東方二小姐,請吧。」管正不著痕跡地瞟了風昱一眼,隨後親自走到東方語跟前,不陰不陽的聲調里含著幾分諷刺。

「管大人,慢著。」

溫醇的嗓音,明明就像三月的春風般醉人,可此刻管正听來,卻比臘月的寒風還要峭冷入骨。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望向門口。

只見墨白自遠處瀟灑優雅緩步走來,他一身如雪白衣在寒風中瑟瑟張揚,隨意舞動的弧線呈現十分美妙的姿態,這人妖魅的容顏配上這瀟灑的姿態,一出現便令眾人驚艷得轉不開眼楮。

東方語垂下眼眸,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心想即使她不想驚動這些大爺少爺們;那些跟在她身後的隱衛們也會盡職盡責將事情報告給他們知道。

而且,這些隱衛的速度沒有一個是慢的;瞧,她到此地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趕來了一批的大爺少爺們。

「不知白世子對下官有何指教?」管正眯起眼楮,不冷不熱地看著那冷漠月兌俗高貴如謫仙的男子。

誰都听得出他語氣里隱含的不耐與輕嗤。

墨白不顯情緒地動了動眉梢,目光淡淡凝落在那一身藍衣恬淡的少女身上,淡淡目光里蘊含著幾分淺淺的心疼與隱隱的溫柔。

隨即,他收回視線,不帶力度掠轉在管正臉上,慢騰騰道︰「管大人,人命關天,你縱使要抓嫌犯,那也得通融人情吧,你看李公子還活著;你也知道東方二小姐她懂醫術,你就這麼將人帶走,那跟直接害死李公子有何區別?」

男子微微揚動雪白衣袖,袖沿處那暗紅的木樼花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劃起一道醒目的紅線,他略略欠身,將空間讓出一半,隨後謙恭道︰「侯爺,東方二小姐曾得陛下欽封為一品醫聖,在御醫到來之前,不如就讓東方二小姐先為令孫醫治?」

管正聞言,心中一驚,側目望去,只見忠勇侯李昌盛巍顫顫走了進來。

李昌盛雖然上了年歲,但他久浸歲月風霜,一雙眼楮也沉澱歷煉出一種令人見之生畏的精光。

管正被他這麼冷冷一瞪,立時覺得心下發涼。

他雖然心底發毛,然還是硬著頭皮道︰「侯爺,白世子這提議雖好;不過下官卻覺得此舉不妥;因為這位東方二小姐雖有不錯的醫術,但經下官剛才簡單所查,這位二小姐對于殺害令孫有巨大嫌疑;這會若讓她為令孫醫治,下官怕……?」

「管大人此言差矣,」墨白淡淡接口,語氣冷冷淡淡,卻暗含不容人質疑的氣勢,「如果她真的是殺害李公子的疑凶,在你們未來到這之前,依著她的醫術,她想要將李公子置于死地,那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她何必等到這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冒這樣的險。」

就在這時,李問均原本僵直的右手忽然動了動。

眾人有人面露喜色,有人心下暗自驚慌。

風昱挑眉,目光含著幾分高貴天成的威壓,掃向李昌盛,立即道︰「李侯爺,我看你還是先過去听听令孫有什麼話說吧。」

李昌盛神色復雜地瞥過墨白與風昱,隨後快步走到李問均旁邊,蹲來,側著耳朵湊近李問均嘴邊,「問均,爺爺在這,你有什麼話要說,就告訴爺爺吧,你先告訴爺爺,到底是誰這麼凶殘,將你傷成這樣?」

「是……是……」李問均努力斷斷續續擠出這兩個字後,忽然雙眼一翻,人立即又昏死了過去。

就在這時,史御醫已匆匆忙忙趕了進來。

東方語淡然看著管正,不置可否道︰「管大人,現在有御醫來了,我可以放心跟你去衙門了。」

她說完,朝風昱眨了眨眼楮,交換了一下只有他們才明白的眼神,隨後便自發的向外走。

管正見狀,眼楮透著幾分詭異的警剔淡淡瞥過墨白那妖魅的容顏。

墨白沒有一絲發怒的跡象,他面上仍舊流漾著那種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表情,妖惑眼眸露出似笑非笑的目光瞟著管正,淡淡道︰「管大人,你盡管公事公辦。」

管正听聞這話,心里莫名的覺得一松,然後,他才將視線轉向一旁與眾人格格不入的那個痞氣十足的少年,目光瞟過那條蹲在少年腳邊的大狼狗時,還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那麼鐘離公子?」

「我這人什麼都不好,就好湊熱鬧。」鐘離昊抱著雙臂,懶洋洋瞥了眼神態透著幾分戰戰兢兢味道的管正,痞笑著又掠了眼在衙差押送下,已施施然從容往外走的少女,笑道︰「正好我也想見識見識這刑部大牢是怎麼樣的。」

管正聞言,心頭這會也不知是喜還是悲。

總之攤上這麼兩個難纏的嫌疑犯,對他來說絕不會是什麼好事。

「六殿下,白世子,這里就交給你們兩人了。下官先行將疑犯押回衙門再說。」管正朝風昱與墨白拱手施了一禮,轉身就要往外走去。

「管大人盡管去吧,有我在這,你放心。哦,不對,是有史御醫在這,我們一定會讓李公子說出誰是真凶的,你盡管放心回衙門去吧。」風昱悠悠的語調透著漫不經心的味道。

管正一听這話,立時驚得頓住腳步,眯起眼楮往地上望了過去。

那幾個公子哥們也神色不一地隨著管正的視線往李問均望去。

眼下的李問均臉色已呈死灰色,瞳孔亦已開始放大;就算不懂醫術的人,看見他這副模樣,也知道這人絕對活不成了。

但幾位公子還是神色復雜地對望了一眼,只要李問均未斷氣,他們都難免擔心,若是這位御醫真能令李問均再說出兩句話來,那他們……。

墨白不動聲色將幾人微變的神情收盡眼底,然後與風昱默然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又催促管正,道︰「管大人,剛才這幾位公子不是一同力證東方二小姐是殺害李公子的疑凶嗎?我看,他們也有必要跟大人你去一趟衙門吧?」

管正皺了皺眉,盡管心里還有些擔憂,但到了此際,他能做的亦只有將這些所謂證人統統帶回去問話而已。

在墨白的堅持下,現場所有公子哥們,都在衙差的監視下,一同前往刑部衙門走去。

當然,風昱留在現場觀察史御醫對李問均的救治情況,他還得留在現場處理後續事宜。

而墨白則跟隨管正一道,與疑犯還有多個目擊證人們一齊往刑部衙門走。

「白世子,請你見諒,就算你與東方二小姐有過人的交情;下官這個時候也不能徇私,按照我東晟律例,若有目擊證人證實疑凶有巨大嫌疑,不管他身份如何,下官都有權將他投進大牢,並且在開堂審理之前,沒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進入大牢探視。」

墨白負手而立,妖魅容顏上盡是淡漠之色,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目光悄然不動聲色掠過那個背對他的少女,道︰「管大人盡管按律例去辦,我絕不會干涉大人按律辦事。」

管正露出皮笑肉不笑式的虛偽笑容,拱手道︰「如此,下官先在此多謝白世子的體諒。」

「管大人,那麼對于我這個縱狗行凶的壞蛋來說,律例上是不是也寫明一定要嚴懲不貸呀?」鐘離昊一路牽著他的愛犬,跟著管正悠然到了衙門,不過因為衙差沒有接到管正明確指示,所以這會,他還似影子一樣巴在管正旁邊。

管正驀然听聞他痞氣的聲音,心下實在又氣惱又無奈。他忽然轉頭看向那迎風負手而立的妖魅男子,兩眼帶著期盼,道︰「不知白世子認為此事如何?」

如雪男子沒有回頭,自然看不見管正這滿臉期盼,眼角倒是不著痕跡地瞟過那個滿臉痞笑的少年。

「管大人謙虛了,你身為刑部尚書多年,對什麼人什麼事該如何做,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這會怎麼忽然問起我這個門外漢來了?」

冷冷淡淡的語氣,只是單純的冷漠拒絕,讓人听不出其中有什麼譏諷的意味。

但管正听聞這答案,那泛沉的臉卻立時微微變了顏色,青紅中交織著灰白,著實精彩之極。

他剛才問的確實不是如何處置鐘離昊,他不過想從墨白嘴里證實這位滿臉痞笑的少年是不是傳聞中,東晟那個唯一隨母姓的郡王而已。

可惜墨白並不中他的套,又隨意將這個疑問以打太極的形式給他拋了回去。

「我說管大人,我記得東晟的律例有寫,若是同一案件的疑犯,都該集中關押,以方便你們偵訊,對吧?」鐘離昊目光淡淡掠過那面容呈病態蒼白的妖魅男子,隨即又轉到管正臉上,露出明晃晃逼人的黑晶石般的亮光盯著他,痞笑道︰「剛才多位公子一同目擊,一同指證,說我有縱狗行凶的嫌疑,這會你還猶豫什麼呀。」

他低頭模了模大狼狗頭頂的毛發,又笑眯眯道︰「我呢,其實也不是很挑剔的人,我看不如就這樣吧,你就將我關押到剛才那位二小姐旁邊的牢房好了。若是大人你他日判定我們有罪,我們在砍頭之前也好做個伴,嗯,順便交流一下犯罪心得也不錯。」

------題外話------

各位姑娘猜猜,李問均究竟是誰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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