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輕輕扇動睫毛,丹鳳眼底波光點點流蕩,落在銅鏡里似笑非笑的影子。
「陛下從來憐惜美人,尤其身有殘缺的美人。」皇後收回吟吟視線,眼角下那顆淚痣卻愈發詭亮,她忽然嘆道︰「本宮也是心有遺憾。」
遺憾?
莫姑姑心下一怔,忽然覺得有股颼颼涼意自腳底直沖腦門。
至于遺憾什麼,皇後沒有繼續說下去。
莫姑姑心里卻有些捉模不定了,听皇後這口氣,似乎有意將那小丫頭弄到皇帝身邊;但莫姑姑心下轉念一想,這事不能呀!
雖說皇後厭惡東方語那丫頭得太子殿下與五殿下另眼相看,若將東方語送到皇帝床上,自然能杜絕那兩位殿下的念想,但這不是也等于給自己添堵麼?皇後沒道理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才對。
「奴婢愚鈍,還請娘娘明示。」莫姑姑垂目斂首,一副十足忠誠恭馴的模樣。
皇後涼涼瞟了莫姑姑一眼,微掀眼皮,懶洋洋道︰「你過來,本宮有話吩咐你。」
莫姑姑不敢遲疑,立時快步走到皇後旁邊,看著那艷紅似血的唇微微一開一合,听著那婉轉溫矜的聲音娓娓響在耳畔。
莫姑姑不住點頭應聲,她神態自然也是謙恭溫馴的;只是微揚的眼角偶爾轉出一絲恍然大悟的味道來。
太後中毒,皇帝自然又震驚又痛心;在震驚之余,自然讓人偵查這居心叵測之人;當然這種掉腦袋的事,決不會是想查就能查得出來的;就算是皇帝孝子下的命令也沒用。
不過,雖然查不出來,但仍得繼續查下去。
而太後體內的慢性毒藥,整個御醫院一百多名御醫,除了會搖頭,別的什麼都不會做;在東方語暗示院首多方不配合她治療太後之余,御醫院所有御醫,無聖旨不得出入落霞宮。
這對于東方語來說,雖排除了某些人暗中使陰手干擾她醫治;但也相對的給她帶來了禍患;能夠救醒太後,解去她身上所中之毒最好;若太後在她手里終究無力回天。
外頭那麼多虎視眈眈的御醫等著落井下石,若太後真一命烏呼,估計東方語之後的麻煩不會小。
但這些事,她自然是不管的。
她目前要做的,就是爭取時間,盡快盡量研制出解藥。
雖然太子曾暗示過她,此毒無解。
但她才不相信這無解之說,既然是人為合成的毒藥;用現代專業的術語來說,就是利用生物堿制造出來的對人體各個器官會造成不同程度影響的化學品。
既然是人為,就自有可破解之法。
不過,對于她的盲目自信,院首陰森森冷笑著冷眼旁觀;別人,比如鳳棲宮那位,則在心里嘲笑著東方語的無知。
御醫們進不了落霞宮;但皇後作為兒媳婦,經常探望那是必須的。
當然,皇後每次進去,除了湊近前去抽帕子不停抹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外;主要目的是要借著探視之名,近距離確定太後這個老妖婆究竟快斷氣了沒。
她絕不會讓之前的錯誤再重復一次;所以太後用不了多久必死無疑。
皇後每次來落霞宮探視,也不對東方語挑剔什麼;端著一副高貴端莊的模樣,迤邐著華貴的鳳袍,昂著下巴進來,斜著眼楮出去,每次都不忘留一聲低低冷哼與一記古怪眼神給東方語細細品嘗。
其余人接觸到皇後犀利如鋼針的眼神,心里都會發毛,定力著些的甚至雙腿打顫,但東方語每次都淡淡笑著,神態不卑不亢卻又進退有度;讓皇後抓不著她的把柄,也沒讓皇後覺得她自視甚高。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三五天。
這天,東方語離開太後的寢宮,獨自在落霞宮北花園走走;沈姑姑知道她的習慣,並沒有讓人跟著她。
雖然時節已然入冬,但皇宮里面種植的奇花異草甚多,自然不乏在冬季盛放的鮮花;東方語此際去北花園,除了欣賞難得一見的冬日花海外,更重要的是讓自己徜徉在烈烈寒風下,聞著隨風掠過鼻尖透著冰冷氣息的花香,讓自己緊繃的腦袋小小休息一下。
雖然不似春天的繁花如錦,卻也沒有冬天的蕭索肅殺。
少女步子悠游,她每天都習慣到北花園走一走,所以花園里每條路她已十分熟悉;她閉上眼楮,在小徑上站定,讓觸面的香氣或溫柔或粗烈拂過鼻尖,而她頑皮輕笑,鼻子一吸,小嘴一張,隨著這陣陣香氣吐出一個又一個鮮花的名稱。
就在少女沉醉在自己這個沒有什麼難度的小游戲時,突然有人躡手躡腳腳步匆匆走過來。
花園小徑四通八達,有匆匆卻又刻意放輕的腳步聲路過,東方語也沒有在意,宮人知道她的習慣,平常也總是匆匆路過,但卻注意控制自己的腳步聲,不會打擾到她。
她甚至沒有睜開眼楮,仍舊微昂著頭,淺淺含笑,嗅著空氣中或清淡或濃郁的香氣,繼續她的聞香識花。
自小徑匆匆而過的是一個媽媽,她最先自東方語右手邊走來,腳步放得很輕,輕得幾乎沒有一絲聲音;她將頭埋得很低,目光幾乎一直盯著地下盯得十分仔細,仿佛在這偏角的花園小徑里,隨時可能在路上拾到黃金一樣。
就在她快接近東方語的時候,她那雙低著直盯地下的眼楮,突然抬了起來,眼角骨碌碌轉向左邊,又點了點頭。
她這些動作十分迅速,也注意控制聲響;那閉目感受花香的絕色少女仍佇立風中站在原地不動,當然,東方語感受不到那個媽媽這抬頭眨眼的舉動;她只察覺到有人走近。
就在東方語右邊那個媽媽抬頭眨眼之後,左邊也轉出一個媽媽來,兩人目光越過上空,在少女頭頂上相遇,眼色各帶著詭異的光芒閃了閃。
這兩個媽媽的腳步都很輕,步子也邁得很快;只在轉瞬之間,她們便一左一右對東方語形成了包抄之勢。
東方語終于感受到空氣中默默流動那股帶著詭異氣息的不安;她霍地睜開眼楮,那兩名媽媽在她睜開眼楮透著審視力度掠來的時候,又齊齊垂下頭去,然而她們的步子卻邁得更加急驟了。
少女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眼角下垂,瞥過那兩個腳下隱隱生風的媽媽;心里警剔暗生。
就在這時,在東方語準備舉步往別處走去的時候;在她前面也突然走來一個腳步匆匆的媽媽,這三個人同一時間出現在北花園,還同樣長著十分壯實的身體。
東方語在心下微微哼了一聲;看這情形,難道這三人還敢在花園里將她怎麼樣?
不怕死的就過來吧。
少女邁出一小步的左腳收了回來;她站定原地,佯裝出醉心欣賞鮮花,並不察幾人隨行走帶來那股隱隱詭異一樣。
那三名分別自三面朝東方語包抄的媽媽見狀,暗自在空中交換了一個眼色。
在右邊那個媽媽一個點頭之後,三人腳步同時加快了。
東方語雖看似在賞景,但她眼角隨時注意著三人動作;這三人舉動古怪,然頭埋得低,兩手也同樣自然下垂著,看起來身上並不像藏有什麼攻擊性武器。
少女無聲挑了挑眉。
她倒真有點好奇這幾人究竟想做什麼。
三個媽媽似乎也是落霞宮的媽媽,面孔雖算不上熟悉,卻也是見過的。
她們三人從三個方向朝東方語邁近,到近前的時候還齊齊謙恭地沖她點頭打招呼。
東方語愕然眨著眼楮。
就在她這一怔的時間里,身後忽然發出一聲悶響,似是有什麼東西從假山上滾下來一樣。
東方語怔了怔,下意識扭頭去看。
那三個腳步匆匆的媽媽亦同樣下意識扭頭朝聲音處看去。
因為這一看,混亂的情況出現了。
「呯」那一左一右朝東方語走近的兩個媽媽撞在了一塊。
而前面原本正中走來的媽媽也因為避讓不及,正堪堪要撞上那兩人。
如果她收勢不及,真直接撞上那兩人的話,那麼站得再遠一點的東方語勢必要遭受池魚之殃。
這個時候,東方語已經扭頭往假山看去;如果她被這三人齊齊撞到,根本來不及反應,到時整個人都會因為她扭頭這個姿勢而狠狠跌撞到假山。
假山怪石磷磷,假如她正面撞過去,整張臉自然避無可避要與那些尖稜的石頭親密接觸。
當然,從假山後傳來一聲悶響,到東方語扭頭,這三人突然撞在一塊,都是眨眼間的事情,在東方語察覺到不妙,就要被撞妙這千鈞一發之間,她沒有驚慌,更沒有試圖扭過頭來避開她們。
因為這個時候,三面都被三人這看似無意,實則有心的包抄下堵死了;她根本無路可避,而身後又是怪石磷磷的假山。
她臉上露出驚恐狀,嘴里還配合著發出一聲驚叫。
長睫遮掩的眼底卻飛閃過一抹譏諷的冷芒。
她還以為這三人想要干什麼呢。
原來,想讓她「意外」撞山,毀臉再毀身。
東方語還保持著扭頭驚愕的古怪姿勢,就是表情也是驚恐萬分。
但在那三人絕對壓倒過來之際,她忽然往下一蹲,不左沖也不右突更不試圖前撞;她自知以一人之力,撞不開這三開合力給她造的牢籠。
便是這一蹲之勢,又輕捷又意外。
卻讓她輕易便躲過了三個媽媽合圍刻意制造意外,將她壓撞向假山的舉動。
站在她正面的媽媽收勢不及,十分猛烈朝另外那兩個已經撞在一起的媽媽撲去。
東方語冷冷一笑,趁著左右兩個媽媽往假山傾去的瞬間,還作出驚恐愕然的神態,驚慌之余,兩手往前面胡亂晃了晃,那個站在她正面凶狠撲來,在心里盤算著勢必要將她撞到假山,狠狠壓成傷殘的媽媽被她亂晃的兩手踫了踫。
然後,那位媽媽重心盡失,兩腳離去,撞兩個媽媽撞得更歡,去勢更急,力道更大了。
東方語看著那三人狼狽不堪地撲到假山怪石,發出咿呀鬼叫的尖叫聲時,她拍了拍手,然後一臉驚愕地站了起來。
「三位媽媽怎麼了?」
怎麼了?
虧她問得出口,還一臉無辜不知情的模樣。
三個媽媽听聞她那低婉清脆的聲音,沒出血的被氣得吐出氣來;已經出血的因為她這愣愣無辜的話而變成了嚴重出血。
東方語眨著明亮眼楮,眼神清澈而無辜,她拍了拍手,距假山三尺之外站定,看著這三人你推我搡的狼狽模樣,並沒有上前扶起她們的打算。
身份有別,她是主她們是奴。
就算她站在旁邊冷眼旁觀,也不會有人責怪她什麼。
不過,她眼底那一抹森然掠過,然後望遠,繞開腳步走到假山另一面去。
看著那塊滾碌碌的石頭,微眼眼眸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
那三個媽媽爬了半晌,終于喲喲呼痛著爬了起來。
東方語站在一旁遠遠看著,這三人並沒有作到什麼要害,不過是有點皮肉之傷而已。
三個媽媽好半天才爬起來,然後一瘸一拐相互攙扶著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低垂的眼角還不忘恨恨地盯了眼那風中俏立的亭亭少女。
東方語待她們走後,十分仔細地走到假山查看了一遍;發覺那塊滾下來的石頭,並不像自然松動;她轉到之前她站立賞花那一面俯身細看。
一看之下,心底霎時涌出一股寒意。
就在她剛才所站位置的那怪石堆砌的假山,居然露出幾根細小卻尖利的竹片枝來;乍看之下,像是假山自然的布景,可細看之下,明顯可看出新插的痕跡,而且與假山上所插種的翠竹根本不同種。
如果剛才她反應慢一點,被那三個看似無意踫撞在一起,卻實際處心積慮想要將她撞飛到假山的媽媽們一撞,以她當時扭頭的姿勢,她若真被她們撞撲到假山的話,這幾根不起眼的尖細竹枝絕對會將她雙眼戳成瞎子。
除此之外,再下一點,那假山大概及到她腰月復的位置處,亦同樣插有幾根尖細可要人命的竹枝。
看來這出被人刻意安排的意外,不但想要插瞎她雙眼,還想同時要了她的命。
在皇宮里,與她為敵的人可不多,就是用腳趾頭來想也知道這出意外是誰安排的。
墨白得悉那三個媽媽發生意外的事,知曉她也在花園里,當即急匆匆趕了過來。
遠遠便看見她站在假山旁一臉幽深沉思。
「小語,你有沒有傷到?」
少女抬頭,雙目立即撞入男子盈滿擔憂的眼神。
她微微一笑,眨著眼楮露出安心的眼神,道︰「你怎麼過來了,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傷到嗎?」
墨白扶著她雙肩將她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幾遍,確定她真沒有一絲損傷,這才放下心來。
「這是怎麼回事?」
東方語垂眉,冷冷一笑,道︰「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出意外;目標自然是要我的命。」
「我立刻將那三個人扣起來。」墨白聞言,心下一霎涌上漫天怒火。
「沒有用的。」東方語搖了搖頭,指了指假山,又瞄了眼旁邊滾落的石頭,幽幽道︰「你看這些東西,雖然是人為安插的痕跡;但這些並不能做為證據;就是那三個媽媽,她們也可以把責任推得一干二淨;你看,我當時所站的位置,前面還有一條回穿的小徑,她們當時從三面朝我包抄而來,並不能說明她們就是刻意沖我來的;按照當時的情況,她們也有可能從我前面的小徑往其他地方走去。」
「而當時她們三個之所以會撞在一起,全都是因為突然听到假山另一面那個石頭滾下去的聲音所引起的。」
墨白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溫醇聲音原本十分好听,然而此刻,他的聲音仍舊那麼好听,卻讓人感覺到一股不寒而栗的涼意。
「那三個老東西敢對你動手,我絕饒不了她們。」
東方語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對于這種吃里爬外的東西,她向來缺少憐憫之心。
她想了想,道︰「墨白,我看你還是暫時不要動那三個人,讓那個躲在暗處的人以為我們根本不知曉她的詭計也好。」
「你有什麼打算?」墨白凝定她風華無雙的容顏,幽轉眼眸妖惑醉人,光芒閃爍如星,熠熠生輝。
東方語支著下巴,眼里流光燦爛,笑眯眯道︰「嗯,這事我自有打算,你就別管了。」
「可別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墨白皺了皺眉,眼底泛起淺淺憐惜。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在東方語刻意宣染下,北花園這出假山意外很快傳遍了皇宮。
連皇帝都驚動了,他听到消息後,還十分緊張當即趕到落霞宮,看見東方語安然無恙時才松了口氣。
連皇帝都知道這件事,時刻關注著東方語的風絡自然亦風聞此事了。
這一天,風絡借著探望太後病情為由,踏進了落霞宮,他原本打算在看望過太後之後,約東方語到僻靜的地方關心一番。
可惜,東方語沒給他獻殷勤的機會;因為風絡去落霞宮的時候,她正獨自一人在北花園里閑逛。
風絡自然隨後趕去了北花園,落霞宮這個北花園,本來就地處偏角,又是寒風瑟瑟的冬季,落霞宮的正主太後還在床榻上躺著,除了東方語外,自然沒有人敢有什麼心思到花園里賞景。
風絡繞開眾人去到北花園時,看著那迎風佇立放望眺望的絕色少女,心莫名的熱烈起來。
此刻,少女背對著他,寒風獵獵揚著她那身溫軟的衣裳,淺藍的波浪如斑斕飛舞的蝴蝶,在淡淡金色下翩然飛舞。
和煦的陽光掠過她裙擺,自濺起耀目的亮色,似那薄翼的蝶翅,載著七彩斑斕的夢,令人見之不禁心神激蕩。
薄薄的陽光打在她縴柔身姿,淡黃的金暈襯著她側面美妙的弧度,霎時迷離成出醉人的夢幻。
風絡只覺心里莫名歡喜,腳步一瞬加快了些許。
「小語,天氣寒冷,你怎麼獨自躲在這賞景。」風絡迅步過去,說話的同時,將原本披在身上的名貴大氅解下,披在了少女瘦削的肩。
其實在他說話之前,東方語已經自波動的空氣里感受到風絡那獨特似山荇一般的香氣,她沒有動,只是等著風絡近前,想讓他在不經意間看到她想讓他看見的東西而已。
名貴絕倫的大氅剛一觸到她肩頭,她將身形略略往旁邊閃了閃,旋即狀似隨意地轉身,不著痕跡將風絡的動作避了開去。
「太子殿下。」她淺笑,神態坦然,語氣含該有的恭敬。
風絡心下突生不悅,這樣的東方語讓他覺得疏離而遙遠。
「小語,這里風大,你穿得如此單薄,回頭準得染上風寒。」風絡抖了抖手里的大氅,試圖再度將它披到少女身上。
「快將它披上。」
少女一閃身,再次拒絕了風絡的好意,「多謝太子殿恤,不過我並不覺得這冬日的風有多寒,你看這花園景致獨好,在寒冷的冬天仍能看到如此繁盛的美景,即使再陰郁,來到這,人的心情也會暢快明朗起來。」
「這的景色當真不錯,難怪听說你時常到這來賞景。」風絡被她再三避讓之後,語氣也含了一絲惱意,似乎還為這件大氅跟她耗上了。
腳步一移,身體一轉,兩手執著衣領,再試著要將大氅強行披到東方語身上。
「太子殿下,我不冷,我覺得你比我更需要這件大氅,你還是趕緊穿上吧,你再這樣,我可不敢在這個園子待下去了。」東方語沒有再躲避,而是伸出雪白瑩玉的手按住了大氅。
風絡素知她的脾性倔強,又實在不願意就此離去,想著難得有機會與她獨處,即使是在太後的地盤,他仍想著能夠與她多獨處一刻是一刻;當下便不再堅持。
就在東方語這看似無意實際有心避讓引導之下,她現在所站的位置便跟之前她遭遇意外那一日相同。
風絡一抬頭,目光便直直對準了她身後的假山,他瞄著怪石磷磷的假山,眼底一瞬流露出耐人尋味的神色來。
「對了,小語,听說你前天在這里遇到了意外,有沒有傷到?」
少女垂下眼眸,掩去眼底那抹譏笑。
她笑︰風絡這小心翼翼乍听之下似關懷她的語氣,實際卻透著試探的意味。
「謝殿下關心,還好我當時歪打正著,我倒是沒傷到什麼,不過那三個媽媽的運氣似乎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嗯,這麼說也不準確,其實她們也算是萬幸了,只傷了一點點皮肉,若是當時再往前一點,恐怕就沒這麼幸運了。」
東方語微微讓開身體,風絡懷疑的目光正巧落在了假山上那幾支尖細的竹枝上。
少女不動聲色將風絡那微變的眼神看進眼里。
隨即她微微笑道︰「這里風大,的確不適宜久待,不如我們還是回去吧?」
風絡點了點頭,俊儔面容笑意溫和,就如這天氣頭頂上那輪和煦的紅日一樣,令人見之頓覺身心溫暖。
少女幾不可見地撇了撇嘴。眼底飛閃過一抹不屑。
風絡見她無動于衷的模樣,心里微微覺得有些失望,但面上,他表情淡淡神色如常,「那就回去吧。」
他說著,十分優雅轉過身,略落後一步,繞到她身後,目光悄然凝定假山上那幾支尖細的竹枝。
怒意剎那洶涌如浪,濤天而來。
鳳棲宮。
「太子殿下,你不能進去,娘娘她現在正在午休。」
莫姑姑皺著眉頭,在宮女通報之後,快步走出了皇後的寢殿,在門口處攔住了渾身散發著怒意的風絡。
「你讓開。」風絡的聲音並不高,但語氣凜冽,冰冷如霜。
他說著,伸手強行撥開了攔在門口的莫姑姑,抬步便要往里闖。
「太子殿下,萬萬不可。」莫姑姑露出哀求的神色,忽然被太子撥了一把,她的身體自然而然轉向另一邊,但她幾乎立即又再度站到了門口攔了風絡,她心里雖著急,卻不敢大聲說話。「娘娘交待過,若無急事,切莫吵醒娘娘。」
「誰說我沒有急事。」風絡垂下眼眸,從鼻腔里發出一聲重重冷哼。
還欲伸出手來將莫姑姑撥到一邊去。
「莫姑姑,讓他進來。」
皇後幽矜透著幾分溫慈的聲音突然自里面傳了出來,她的聲音也不高,听著還十分慈和的樣子;但莫姑姑卻听出一股犀利而森寒的煞氣,她悄悄抬眼看了風絡一眼,心下莫名地打起了寒顫。
風絡將頭一昂,甩開名貴大氅,隨即邁開大步,波光詭譎的眼眸也不掩飾他滿腔的怒火,帶著幾分氣沖沖的味道霍一下越過了莫姑姑,大步流星般跨了進去。
------題外話------
最省力的辦法,是從敵人內部分裂,嘿嘿,看來我家小語深諳此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