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氣是怒,憋著一腔憤火的夜重生只是回以一聲冷笑,默不作聲與楚君儀對了幾招,轉口答非所問︰「儒門教母確實不凡。」
「異邪之首稱贊,楚君儀不敢當。」
「哈,但憑你一人也想與本座為敵,未免看輕異邪能為。希望失去聞人然合招,你能讓我見識到真正的實力。」不止一次與楚君儀敵對,夜重生自認早已知根知底,已有決意殺傷敵手。
話聲未落,便見黝黑邪影快如鬼魅,夜重生借助黃泉之都地利,干擾眾人方位辨認,兀從黑暗之中躍出,水銀利爪凶狠抓向楚君儀。
「化經緯•張!」
氣勁波動,如細雨,如軟絲,剛柔並濟。楚君儀按下錯愕之心,以身為軸天筆綻放璀璨光彩,紫月流霞縱橫披靡,疾擋歹毒殺招。
一正一邪,相向疾馳。錯身一瞬,各自震撼。夜W@重生胸前露出深深刻痕,不斷蠕動愈合。楚君儀右肩濺血,亦受輕傷而退。
余光瞥見雪鴉有意支援,卻被一眾異邪攔阻。自負傷軀迅速恢復的夜重生,語氣森寒道︰「久拖無益,一招勝負罷!」
「正有此意。」
「夜刀穿月!」
依仗不死之身無法可破,夜重生立將一身邪功逼上極端。不待楚君儀功行圓滿,便已搶先出招。
「紫薇蘊劍!」
首運道元加持,儒風合雙式。天筆映天,氣動星魂耀芒,紫霞映月,皓皎清輝凝一式。紫紗掛帛逆風起舞,純厚真元逼上極端。不容一絲喘息,不容半點分神。面對不死不壞之身,楚君儀掌合天筆中宮直進,璀璨流霞竟使星黯月淡。
察覺對手實力超出預估,但夜重生發招在前,卻已不及中途變卦,唯有憑借功體之助,以傷換傷斃敵在前,銀刀穿月奪魄!
至極一招分生死,霧芒夜朧無聲交擊,氣勁爆散四方,斷山撼岳,全場飛沙揚塵,目不能視。
「怎會?!」
塵埃落定,乍聞痛呼不解。眾人凝神驟見邪刀破邪體,星月包裹水銀軀,瞬息石化封固。夜重生疼痛難擋之際,再難施展邪異之術,月兌體而逃。
「邪首為人,吾等事先怎會不詳盡調查。若是察覺殞命之危,定以化身自爆掩護撤退。」
點點鮮血,由唇邊滴落,淒艷奪目。硬踫硬的根基之斗,絕非楚君儀能可無傷接下。
聲,依是沉靜無波,楚君儀卻知未到松懈之刻,五指加摧深厚內力,紫天筆上余勁受其催壓,頓時散入夜重生邪體各處,斷絕一切邪能。
「你……」
最後一滴象征生機的水銀液,被潔白如玉動作優雅的雙手,從抽出得紫天筆上抹除。隨之消隕的,是一代邪梟措手不及,便已失落的性命。
「吾不擅武斗爭勇。自該以付出最小的代價,智取為優先。」除害為公義,再消私人怨。雍容華貴的紫影,不覺沉傷胸口悶痛,輕聲朗道。
夜重生既亡,其他勢力的援手,自也不會再幫忙,各自抽退。業火紅蓮身形幻化,轉眼消失無蹤。聞人清苒見著娘親受傷,連忙趕來攙扶︰「阿娘?」
「吾無事,調養一段時日,當可痊愈。」
而在主戰之處外,群邪無首的一眾異邪,未有過多反抗,便已伏誅。打敗擊殺各自敵人,紫宮太一三人早已停手,卻見矩業烽曇所帶武僧,對一眾四處逃竄、喪失戰意異邪兵卒窮追猛打,頓時各起異思。
之前便已對矩業烽曇行徑微有疑惑,楚君儀不免心生少許反感,蹙眉道︰「釋都令,首惡與重獎既已伏誅,何必趕盡殺絕?」
「除惡務盡。只有消滅一切戰力,才能遏制異邪反撲,不致危害苦境蒼生。」矩業烽曇義正詞嚴。
「前輩,恩師號昆侖尚有他事囑托,太一先走一步。」
雖是異邪敗類,但少年人終不忍見屠戮之景。紫宮太一又是玲瓏心思,不願兩位都令為此爭吵,插口說道。
「太一哥哥要走,阿娘也受傷了,要不同行一程?」
聞人清苒會意接話,大致揣摩出矩業烽曇獨斷個性的楚君儀,便順勢請辭道︰「此地後續還請釋都令處理。」
「儒都令慢行。」
雖知自身行徑遭人反感,矩業烽曇亦無改變之意。等到幾人離開了黃泉之都,立即朝著一眾武僧專斷下令。
「除了投誠無害之異邪,其余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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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口之詆,無禮一;未得邀請,擅入畫舫,無禮二,望君不可再造次。」
雖知來者非同小可,刀路更是獸性凶冷。綺羅生縱有怒意戒備,依然保持著翩翩風度,紫瞳淺露認真肅色,雪璞扇合在掌心,彬彬有禮請人離開。
「嗦,贏了我,才有你反駁的資格。」
不意老狗說動手就動手,綺羅生錯愕之際,驟見澡雪寒芒迸射,傲世之劍搶身擋在面前,冷冷開口︰「狂妄不識進退。今日吾便代汝之尊長,略施薄懲。」
「絕代劍宿,莫要傷人。」
至此仍覺誤會一場,綺羅生和聲勸道。但對摯友能為之信賴,言詞已見異乎尋常。
「哼,不听話的狗,稍後再收拾。」
然正因見此情景,老狗愈發執拗,握刀望向意琦行,冷眼含藐︰「怎樣,你也要相殺嗎?」。
「綺羅生,你先入內。」
本性孤傲絕紅塵,面對老狗一再言語挑釁侮辱,意琦行再難克制容忍。綺羅生未及開口勸阻,玉陽江上頓啟莫名之爭。
平生自負無劍可佩,每每劍不過頂。縱知對手非同小可,孤傲有若意琦行,仍是自矜身份,足踏江水遠離船舫,單手揮動拂塵,任由老狗率先動作。
「天狗吞月。」
從不知客套為何物,氣振嘸狗利,老狗掄刀便斬。犬吠蝕月,剎那千刀歸一式,身躍高空凌斬而下!
遮蔽天月的磅礡刀光,快的不可思議。刀鋒覷破敵虛,掠眼之間已至身前數尺。小看對手能為,意琦行頓覺驚訝在心,但憑一身超卓修為,亦無畏懼之理。
但見塵外孤標足踏七修妙步,身形似幻,化影神分,如屢江面成平地,避開獸性之刀。刀濺波濤水花,半點不沾其身。
電光火石間,背後澡雪霎時出鞘,意琦行劍眉一挑,眸光睥睨,即運意識之劍,肅神對敵。
「是七修之學……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岸邊觀戰,發覺意琦行武藝精湛,更勝戚太祖過往交流。但七修之學的痕跡,仍是不免流露在外。
沒想別有淵源,風隱仙神色一怔,立即放下手中酒壺。暮秋筠疑問望來,風隱仙斂容解釋道︰「真要打下去,難免雙方失了顏面。到時候再幫你求取獸花天譜,可就不易。」
「阻止?」
「阻止是必須。」
看熱鬧看得歡快,鬧得不可收拾,可就事與願違。但要介入江上爭斗,憑自己目前的功體,沒法分開打出真火來的兩人。思索著,風隱仙轉向暮秋筠,請求道︰「姑娘,用琉璃功隔開他們,爭取一息時間。」
「嗯。」
一念既動,暮秋筠並指點額,周遭頓生百草藥香,黑鳶遍開玉陽江畔。
江水之上,老狗全然不受劍意禁錮,覷隙揚刀,首破意琦行劍招,掠影一擊即欲搶攻。倏然,身受毫無惡意的移花術牽引,老狗登被移回岸邊。
來敵退避,又見紅爐映雪一劍入目,意琦行心生疑竇,旋即抽身退立船頭,凜眉發問︰「何人插手?」
「連你也拉我?」
被暮秋筠拽著不放,老狗惱怒執拗之下,嘴朝意琦行再發挑釁︰「喂,是男人的,岸上定孤支!」
「嗯?!」
「幾位莫再爭執,何不靜下一談?」
雪璞扇攤橫在意琦行面前,有意調節雙方爭執。琢磨著此刻不宜再和兩人搭話,綺羅生遂面向站在岸邊的風隱仙,溫潤緩道︰「既知以脯雪酒引吾上岸,必是吾友引薦,還請閣下說明來意。」
「在下受妖繪師指點,听聞獸花常于玉陽江畔出沒。因一位親近之人需要花術補全缺憾之體,是以特來求取獸花妙術。」要打也得等說完正事……風隱仙連忙將此行來意盡數轉告。
像是十分意外,意琦行轉面看向綺羅生,突問︰「你也是奇花八部之一?」
綺羅生不覺語中微妙,坦然頷首道︰「然也,過往巧合因緣,得遇獸花老者,接下獸花傳承。」
「難怪。當初你出叫喚淵藪,挑戰天下,明明已越刀道上乘,卻莫名消聲匿跡。綺羅生,吾不反對你研習奇羅妙藝。但吾,刀,才是你之本色。」
「沒錯,好狗兒,你的爪牙鈍太久,就看剛才的表現,我是吃定你了。」
岸上傳來肯定之詞,兩名剛剛還相互看不順眼的人,此刻竟難得達成一致,綺羅生嗯了一聲,頓覺引火燒身。
只是不曾想,意琦行再聞侮辱之詞,竟立騰怒眉轉向,孤高劍意沖霄彌天,澡雪劍斜指最光陰,殊為不喜道。
「屢屢惡言相向,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