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轉頭一望,原來是村長張r 進。只見他指尖捏有一物,細看之下,是只小小的蟲子,鄉間尋常可見。此蟲子大小如黃豆,身扁月復圓,紅紅的顯然是吸滿了血。
「你媽的王八蛋,你吸老子的血?看我不捏死了你!」
啪的一聲,一條小小的生命化作一團小小的污跡,留在張r 進手指尖上。
韓福從褲頭掏出衛生紙,讓張r 進抹拭。
張r 進正要伸手去接,卻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轉頭道︰「不行呀,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有可能是重要的證物啊。因此不能抹,不能抹啊。江長官,你說是不是?」
眾人忍唆不禁,但疑在江國龍面子,拼命忍住了笑。
「來來來,搜證組的,取個袋子來。」張r 進手指連揚,高聲道︰「這小家伙可能在吸我血之前,吸過凶手的血啊。快點取證,然後讓村子里所有被蟲子叮過的人都去驗DNA……」
眾人同時望向江國龍,江國龍喝道︰「還等什麼?帶去總署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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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路無話,直到派出所。派出所後堂有房間,供當值j ng員休息。平素三人也會做些飯菜,多的是在七嬸鋪子里搞定。
自水島家回到派出所,做好了筆錄,還不到正午。
高大全伸了伸懶腰,不料卡的一聲,後腰痛得入心入肺。高大全破口大罵︰
「那該死的傻子,早晚教你撞在我手里。」
「是剛才給那傻仔明撞的?」白飯魚道。
「不錯,那廝笨重得像台大貨車,吃他一撞,差點送了老命。」
「我看看,署里應該有藥……」豬頭皮道。
白飯魚服侍高大全坐好,小心奕奕地撩起了後衫,不觸動他痛處。豬頭皮找到瓶跌打酒,倒了些少在掌心,搓得熱了,自去推拿他腰椎,由輕漸重,由淺入深。
稍稍回了口氣,高大全嘆了句︰「老了!別說你們,若是我後生十年,剛才我不斥了那馬屁j ng兩根肋骨才怪!」
身心舒泰了一點,高大全理好衣服,拍了拍白、豬二人肩膀,道︰「勞駕你們啦!走!吃午飯去!到大市街去吃,別一年到頭窩在村子里!」
「好啊!高長官請客嗎?」
「當然了。老子也豪爽得起的!」
「不行哪,我要留守當值。」豬頭皮道︰「過江龍還在附近哪。萬一被人抓到小辮子,輕則挨訓,重則處分呢。」豬頭皮道。
「咄!膽小鬼!我替你擔當了。」
「不,我也不去了。」白飯魚從廁所洗了手出來,道︰「高長官,你視我們兩人如兄弟。剛才被那條瘋狗當面奚落,我們幫不上忙。現在更加不能陷你於不義了。」
「不錯,剛才不是有其他人在場,看我我不揍扁了那個過江龍?」豬頭皮道︰「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三人無奈,同時嘆氣。
馬臉的長官姓江,叫江國龍。有個外號,叫「過江龍」。他本人十分清楚別人暗地里給了他這個名號,他對此極為得意。
因為本地有句老話,叫「不是猛龍不過江」。他認為這名字表示,不論**白道,都認同他是「猛龍猛人」了。
孰知「過江龍」另有一解,指汽車與汽車之間連接過電的電線。某車子電池沒電,得要借用別輛車子的電池起動,就用得著這種電線。此人綽號「過江龍」,實指他只懂吸取他人功勞,沾他人的光。這個解釋卻是不能讓他知道的了。
「唉,早已跟你們講過,留在這里跟我,一天到晚都得受這種閑氣。」
「受氣不打緊,到哪兒沒這種賤人?最重要跟著個有意思的老大。」白飯魚道。
高大全听著,確實受用,道︰「那好罷,我也不出大市街了。我到七嬸那兒買飯,你們要什麼?」
「我要蕃茄紅魚飯,例湯,大碗的。」「煎封倉魚飯,一樣要大的例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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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全心情好了一點,邊哼小曲兒邊走到七嬸飯鋪子那兒。卻老遠听到七嬸在教訓人︰
「我看你正正經經在外頭做生意不就好了?何必回到村子里惹是生非呢?」
「唉,媽。這你就不懂了。在這個城市里,最能賺錢的就是這事兒。」
高大全認得這把聲音,只听得七嬸續道︰
「兒子啊,好難得村里才有點起s ,能回復以前的風光,你又何必來挑起事端?」
「現今又不是我先挑起事端的?放過這機會不利用,媽祖娘娘都會不容我。」
「還敢提起媽祖娘娘?罪過罪過。」
「媽,這事情辦成了,整條村子的人都有更多的好處。你可別給那張r 進騙了,他的法子,只是讓他自己一人發財,讓你們吃虧而已。」
高大全已來到鋪子前,忍不住打岔道︰
「光頭發!原來是你!怎麼又回來了?」
「哈哈哈!高長官。我回來是為了看看你死了沒有的!」
「哈哈哈!你這家伙還好端端的活著,我怎麼能夠死?」
七嬸見到高大全來到,馬上笑臉迎人,道︰「原來是高長官來了。來來來,想吃些什麼?」
高大全走進店鋪,在張r 發旁邊的一副座頭坐了下來。他一模桌面上的錫茶壺,是冷的。
七嬸從來不以冷茶奉客。這證明光頭發已經來了一段時間,並纏著她講話好一段時間了。大抵就是今早事件報案之後不多久。
「麻煩你了,要三個午飯便當。一個蕃茄煮紅魚,一個煎封倉魚,另一個要叉燒炒蛋,整片的不炒碎。」高大全道︰「全都要例湯啊,大號的!」
「啊……對不起,今天沒有例湯呢……」
「兒子來了,來不及煮湯吧。這也算是一種不在場證明。」高大全心想︰「這廝跟水島那家伙有關聯嗎?」
待得七嬸入廚房張羅,高大全才繼續道︰
「光頭發,沒想到你跟你家老大干過這麼多「好事」,到現在還活得健健康康的呢。」
光頭發道︰「我這類人,無憂無慮,無法無天。活得開心,睡得安心,怎麼可能不長命百歲、健健康康呀?」
「嗯嗯,你睡得安心,可你娘沒一天睡得安心呢。」
「什麼?」光頭發听出一絲弦外之音,卻強行壓了下來。
「喂!死老鬼!口里不乾不淨,想死呀?」
「你別以為你是j ng察我們就要怕了你!」
光頭發身後的兩個年青人,卻沒有這份忍耐力,同時沖前去揪高大全的衣領。
高大全身子一側一讓,這一下就讓兩人撲了個空,收勢不住,相互撞個滿懷。
「對不起,是我這話說得混了。」高大全對二人毫不理睬,施施然坐到光頭發同一桌上,道︰「我意思是,七嬸天天為你這兒子擔心。你做兒子的反而高床軟枕,這是什麼道理?」
光頭發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之s ,高大全瞧在眼里,續道︰「怎麼就收了這兩個不中用的小弟?他們二人比起當年的你更糟糕呢。」
「年青人沖動,多吃點教訓才會好。你就當自己是世叔伯長輩,讓他們長點見識好了。」
「嘿,少攀這種親戚。你光頭發不在外面替「字頭」管生意,難道不怕你老大怪罪你?」
「字頭」是本地黑幫的切口,泛指該人所屬的幫派團體。
「嘻,時移世易。我也干起正經生意來了。」
「你這種人,黃賭毒無一不j ng,屢犯不改,懂什麼個正經生意呀?」
「高長官,拋個書包,叫「士別三r ,刮目相看」。」光頭發道︰「你這麼多年沒見我,別說「刮目」,恐怕要連眼珠子整個兒挖出來看我吧?」
「沒想到你坐牢那些r 子,吃牢飯倒吃出個讀書人來了。」
「在里頭有的是時間,又沒有聲s 犬馬、酒s 女人來分你的神,要學習,比起外面更容易。」光頭發道︰「我告訴你,現下我真的改行做房地產了。」
光頭發站起身來,面向山下村子,右手高舉,自左而右,彷佛君臨天下般,豪氣道︰
「收購有潛質的物業,讓老人們可以有現金在手,不用死抱著金磚挨餓,這完全是合情合法的正經生意!」
「嘿,還是不離本行炒地皮的啦。不在外頭炒老區旺區的地段,逼遷那些和善老百姓;反而跑到這山頭野嶺。炒山頭草皮麼?逼遷那些野豬猴子麼?」
「啐、啐、啐,高長官,這你就見識短淺了。這叫「夏蟲不可語冰」。」光頭發很喜歡掉書袋子︰「要知道,人人都曉得會大發特發的地方,生意就會本大利小,而且競爭激烈。要做,就要考眼光,放長線,釣大魚!」
「所以你知道村子和外頭大公司合作開發後,就巴巴的跑回來了。」
「高長官聰明!」光頭發笑道︰「商機就在這里了。」
「說到底你還只是跟在人後面,吃人口水而已。村子的開發計劃是張r 進和擎天柱公司搞的,他會容許你攙一腳下去嗎?」
「哈,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光頭發道︰「我和他從小打架打到大。他的脾x ng我很清楚。你看著吧,這肥肉我吃定了,還要吃得讓你無話可說。」
「吃吃吃、吃你個頭!」
七嬸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接著托的一聲,一盤炒飯放在光頭發面前。
這一盤名稱為「你個頭」的菜式,只是雞肉切丁炒飯,再加上拆碎的咸魚肉。火候十足,咸香入鼻,令人垂涎三尺。而七嬸另有妙方,乃是加入姜汁同炒,用以闢腥。然而,個中另有一層作用︰夏天食之,咸魚肉固之然開胃佐飯;冬天食之,則姜汁可暖身保胃。
簡簡單單一道炒飯,可透出主炊人的一番心思,而且名字特別,令人一下便記住了。
然而,光頭發和高大全卻同時想起當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