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兒?
南風玄翌身子一震,薄唇緊緊抿起,忽然閉上了眼楮,吶吶的呢喃︰「是啊,我們還有臨兒,他還那麼小,那麼小……。愨鵡曉你罵得對,我的確太自私,太自以為是了……。」
寧玉宸看著他悵然若失的背影,心里同樣不好受︰「你難道沒有想過走走別的路?干嘛非要將自己逼到死胡同?」
南風玄翌听言,閉上的鳳眸倏地睜開,眼角帶著絲自我嘲弄,幽幽的道︰「有些路一旦踏上,便沒有回頭路了……你是不會懂的,你們永遠不會明白站在這個位置的難與苦……她若恨,就讓她恨吧……」
寧玉宸見狀,還不死心,卻被南風玄翌毫不留情的打斷︰「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以後不要再議,我已經決定了。哪怕將來後悔,哪怕將來萬劫不復,我也認了。這是我的報應,屬于我南風玄翌的報應,我甘願接受。」
「你……。」寧玉宸惱恨難忍的同時卻又心生同情,是的,他同情身為帝王的他,更同情身為南風家子孫的他,這條賊船,一旦上了,就下不來了……
「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明日傍晚我們能趕到東翰,屆時與黑霧以及毒域的人匯合,有了毒域那些能人異士,咱們獲勝的希望很大。如今東翰皇宮,只是一個空殼子。」
南風玄翌謹慎的皺起眉頭︰「空殼子?別想得太簡單,他司徒寒不是傻子,斷不可能將自己的後背留給敵人,總之,萬事小心,切不可想當然。」
「你放心,這次出動的都是有一定經驗的老手,偷襲定能成功。」南風淡淡的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客棧。
望著他的背影,寧玉宸嘆息一聲,跟了上去。
沐浴之後,瀟溪一身清爽的與南風臨趴在床榻上玩耍,南風玄翌敲門進去時,母子倆正笑作一團窩在被窩里,看到這樣溫馨的一幕,他心神一震,有股想要沖過去加入他們的沖動,可當他的目光落在她僵在唇邊的笑意時,一切沖動瞬間化為烏有。掩去眸底的落寞,他面無表情的坐在不遠處,抬眸看向他們︰「餓了吧,過來用膳。」
南風臨早就餓了,如今听說有吃了,顧不上穿鞋,連蹦帶跳的撲向南風,小臉兒興奮的跳躍著︰「飯飯,飯飯,吃飯飯……粑粑,飯飯!」
「臨兒,你這個臭小子,鞋子還沒穿呢!」晚了一步的瀟溪只好提著他的鞋子走到他身邊,目不斜視的就要蹲為南風臨穿鞋,一雙修長白希的手卻接過了她手中的鞋子,低沉的嗓音隨即在頭頂響起︰「你先吃飯,我來吧!」
瀟溪動作一僵,男人冰涼的指尖已掃過她的手,拿走了鞋,她詫異的抬首,看南風臨再自然不過的任他抱上大腿,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看著桌上的食物,完全沒有一丁一點的別扭時,她的眼珠子險些掉下來,這是她那認生的兒子嗎?這是她那對一切陌生人都異常排斥的兒子?猶記得在彩虹島,這家伙還未如此听話的任他擺弄,這才多久,他便已經收服了他?這段時間,她究竟錯過了什麼?
目光落在他略有些笨拙的動作和那微微發紅的手時,瀟溪看向自己的指尖,想到他剛剛冰涼的指尖,不由微微蹙了眉,剛剛,他去了哪里,為何手凍得那般紅?僵硬的,連鞋都穿不好?
「粑粑,飯飯,粑粑,我要飯飯。」溫軟的童聲將瀟溪的思緒拉回,她剛準備接過兒子,卻被南風搶先一步道︰「你先吃,我來喂他。」
瀟溪懷疑的看向他,恰巧對上他滿是溫柔的目光,心中一顫,冷聲叱道︰「你會嗎?」
「誰沒有第一次?」南風玄翌揚眉,聲音輕柔。
瀟溪嘴角一抽,不自在的揉了揉自己起了雞皮的手臂,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打量了他一眼︰「今天的太陽沒有打西邊出來吧?你對我們母子向來是不聞不問的,今天這又是送飯,又是穿鞋,又是喂飯的,太不符合常理了,南風玄翌,有什麼事就不直說吧,無事獻殷勤,非殲即盜!」
南風玄翌如遭雷擊,動作完全僵住,他不明白,為什麼剛剛還痛哭流涕的女人,卻可以在他轉身的瞬間與兒子嬉鬧,現在一臉閑淡的看著自己義正言辭的質問,什麼時候,她的心態如此好了?什麼時候,她自我調節的能力如此強了?什麼時候,她又恢復了他記憶中的模樣?
「明瀟溪,你的確讓人刮目相看。」
瀟溪眨眨眼,慈眉善目的笑了︰「是嗎?承蒙夸獎,您也不差……。」
兩個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小臨兒並沒注意到,只是對于粑粑的不專心,小家伙非常不滿,使勁兒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粑粑,飯飯,我要飯飯。」
南風玄翌這才注意到米粥不知何時被他喂到了臨兒的臉上,難怪小家伙如此惱火,他面上一紅,趕忙找來準備好的手帕為他擦了擦,這才重新舀了一湯匙米粥,小心翼翼的喂到他嘴里……
眼看小米粥、雞蛋羹被小家伙消滅干淨,南風這才轉首看向正在細嚼慢咽品嘗美食的瀟溪,猶豫了一下,張口問道︰「粑粑,是什麼意思?」
瀟溪喝湯的動作一顫,僵硬著腦袋轉過頭,直接回道︰「沒什麼意思。」
「那為什麼臨兒吃飯的時候總會喊這個詞?」瀟溪一頭黑線的看著他,隨即哀怨的瞪了南風臨一眼,死小子,之前你可是喊嘛嘛的,什麼時候學會了粑粑?之前怎麼教都教不會,現在叫的歡了?居然還搭配對了對象?這下,她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生氣了……
「那是因為他餓了……。」
「我知道他是因為餓了才喊這個詞,我想知道的是,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瀟溪突然放下湯匙,微微眯起眼,斂去唇角邊不經意流露出的殲笑,「你確定你要知道?」
在南風玄翌好奇的目光中,明瀟溪清了清嗓子,勾起唇角,聲音輕柔的吐出六個字︰「粑粑等于便便,明白?」
「便……便?」南風玄翌細細品讀著這兩個字,在察覺到她眼底那毫不掩飾的笑意時,猛地響起了什麼,他一愕,瞳底似有冰霜凝結︰「明……瀟……溪,你耍我?」
「怎麼能是耍你呢?粑粑,可不就是等于便便嗎?平日里兒子總是拉粑粑,拉粑粑的喊,哦對了,有時候也會喊拉臭臭,拉臭臭……。」
在南風玄翌越來越黑的臉色下,明瀟溪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直笑的眼淚都擠了出來,南風臨不知道麻麻在笑什麼,也跟著傻乎乎的笑……
看著開懷大笑的母子,南風玄翌心中的郁氣居然一掃而光,眉宇間也漸漸染了絲淡笑,可心底,卻漸漸升起了一絲苦澀,過了今天,他們還能這樣溫馨的坐在一起,談天說地嗎?
這樣的落寞,落入瀟溪的眼底,唇角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嘲諷……
「粑粑就是爸爸,亦等于父親,你還猶豫這個機會讓他開口叫你爸爸嗎?南風玄翌,我倒要看一看,你能對我狠心到何種地步……。」
次日一早,三大一小重新趕路,窩在窄小的馬車上,瀟溪和南風臨愉快的玩著游戲,將坐在旁邊的南風玄翌忽略了徹底。
昨晚用罷晚膳,瀟溪便將他趕了出來,母子倆抱在一起一覺睡到天亮,可憐南風玄翌望著漫天雪花吹了一夜冷風。
即便彼此之間都沒有說過什麼,但自昨晚之後,一切似乎又恢復到了最初的冷漠。就像現在,眼見母子倆玩的開心,南風玄翌卻至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將所有注意力放在了窗外……
下了一晚上大雪,今晨的道路已經被厚厚的一層雪覆蓋,看看天色,能在天黑之前到達東翰京城,已算不錯。
突然,一只小小的一只體態妍美,色彩艷麗小東西從車窗外飛進來,直接落在了南風玄翌的掌心,看到那個小東西的瞬間,南風臨跳了起來,激動的就要撲過去,卻被明瀟溪牢牢的扣在懷里︰「它會咬人的,不許踫喲!」
南風玄翌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直接從小東西的腳踝處取掉一根牙簽長的密信,仔細閱讀之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紙和筆,沙沙沙的寫了幾行字,疊好,重新綁到小東西的腳踝處,將它托到窗外,手腕輕抬,小鳥拍打著翅膀‘嗡嗡嗡’的飛走了。
瀟溪看到這個小東西,水潤的眸中溢出一抹驚異,蜂鳥,居然是世界上最小的鳥,蜂鳥!沒想到,南風玄翌還有這等本事,將蜂鳥這種速度極快的小鳥訓化成自己的信使,當真是了不得的選擇!
南風玄翌沒有錯過瀟溪眼底的驚異,「你認識這東西?」
瀟溪彎唇一笑,諱莫如深︰「不認識,只不過看它特別罷了,這麼小的鳥,我還是第一次瞧見。」
第一次?南風玄翌眸光霎時一沉,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看著他面無波瀾的容顏,瀟溪眸中隱隱含了一絲冰冷,從今天開始,我明瀟溪不再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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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二更在十二點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