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中,一陣冷風隨著刁刁的進入帶了進來,穿著單薄褻衣的瀟溪冷不丁的打了個寒噤,抱著自己的雙手也越發的緊了,直到被刁兒冰涼的夜行衣抱在懷,她仍然在輕輕的顫抖,這樣的她,是刁刁從未見過的,一時之間居然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死女人,你倒是說話啊,哎呀,可把我給急死了,哭什麼呢這是?」
瀟溪睜著自己淚眼婆娑的眼楮,想到剛剛的夢境,顫抖著唇看向刁刁︰「你相信托夢這一說法嗎?你相信鬼怪這一說法嗎?」
刁刁黑夜中的眼楮如黑曜石般清亮,她眨了又眨確定瀟溪不是在開玩笑後,扯了扯嘴角︰「別逗了行嗎?虧你還是個現代人呢,這種鬼神之說,那還用問嗎?自然是不可信的。」zVXC。
待她擦拭過臉之後,明瀟溪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袱里找來兩個玉瓶,從其中一個玉瓶中小心翼翼的抖出一張面具,另外一個瓶中倒出些藥水,均勻的涂在她的臉上,而後小心翼翼的將面具覆上去,又做了一些系統性的收尾工作後,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點頭看向冰凝︰「好了,晾上半個時辰,就可以了。」
冰凝听完刁刁的解釋,柳眉狠狠的蹙在一起,費了好大的勁才將瀟溪的手拉開,逼著她與她正視︰「別哭了,孩子怨恨你也是情有可原的,你是她的母親,生下來就沒看過她一眼,再過幾天就是她的忌日了,你難道還不去給她燒點紙錢,陪著她說說話?你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關孩子什麼事啊?一年了,一年你都沒去看她,她能不傷心嗎?听我的話,去看看她吧,也了了你這一年多無數次夢魘的痛苦。」
「昨晚我們安排到很晚,我讓她去睡了,那個賣身契的事情已經搞定,你就別擔心了,趁現在那些人還沒醒,就早點離開吧!」冰凝拿起她的包袱遞了過去,瀟溪默默接過,十分不爽的看了她一眼︰「我怎麼覺得,你們兩個眼巴巴的盼著我走呢?」
「這樣就對了,那你好好休息,我現在就去安排接替你的人,面具你給我準備好。」瀟溪淡淡的點點頭︰「知道了。」
「可是我剛剛,我剛剛居然夢到了……」看瀟溪一臉見鬼的模樣,刁刁將她抱著自己腦袋的手拉了下來,面對面的看著她︰「你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會去信夢里的東西?行了,天也不早了,睡吧,睡一覺,養好了精神,心情就會好起來的。」
「自然,你昨日那般心不在焉,晚上肯定失眠,今天早上離開是必須的,若是連這一點都看不透,還怎麼做你的閨蜜啊?」冰凝翻了翻眼皮,轉身走到她身後的軟塌︰「要說你也沒什麼要收拾的,你只要將你的心好好收拾平靜,我們就阿彌陀佛了。」
明瀟啼笑皆非的看著她︰「樂暈過去?你想的太簡單了,這件事,看娘親怎麼處理了,雖然爹爹現在的心態比之前好了很多,但難保不會做出極端的事情,目前瀟瀟的身份還不能夠公開,娘親既然要將她領回去住一段時間,想必已經有了好的對策,但絕不會告訴爹爹,瀟瀟與瀟溪的事情。」若真的說了,那會出大問題的。
「先苦後甜,放心吧,溪兒她,會度過這一關的。娘親那邊準備的如何了?什麼時候回平城?」兄妹倆收回視線,轉身回了紅樓,明瀟歆听罷明瀟的話,不由擔心的問道︰「說是這兩天就回去,哥,你說爹爹若是知道瀟瀟的身份,會不會樂暈過去啊?」
小凌點點頭︰「是,公主,屬下明白。」
明瀟歆猛地一拍額頭︰「對啊,我怎麼就忘了,今天是雪飄的唉,真是苦了她了,年紀輕輕,就受了這麼多折磨!」
「去去去,我還沒你說的那般弱不禁風。」瀟溪沖她不耐煩的揮揮手,走到桌前喝了一杯水,「怎麼沒看到刁刁?」
瀟溪輕瞥了她一眼︰「你知道我今天早上走?」
卻沒想到,未來的某一天,‘恩斷義絕’這四個字,會一語成讖,這也注定了她與南風玄翌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
瀟溪回到紅樓中與哥姐交代一翻後,沒有耽誤時間,穿上明瀟為她準備的紫貂大氅,翻身上了馬,快馬加鞭的朝西祁方向而去,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明瀟歆蹙眉望向明瀟︰「你就不問問她,去哪里嗎?」
刁刁朝瀟溪的方向努了努嘴︰「做了噩夢,雪飄來找她了。」說完這句話,她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話說,今晚怎麼這麼冷呢?那雪飄不會真的找來了吧?看瀟溪哭的那麼痛,她是怨自己沒去看孩子呢,還是被雪飄給嚇得了?想完這句話,她又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巴掌,人家都那樣了,她怎麼還在這里落井下石呢?
看著她消失在屏風後,冰凝這才轉身看著她︰「怎麼樣?東西可都收拾好了?」
「不,刁兒,我真的看到了雪飄,我看到雪飄渾身是血的來找我,我看到她眼角留著血淚憤恨的看著我,她問我,她問我為什麼不去看她,為什麼要將她丟在冷冰冰的棺材里,為什麼這是真的,這一定是真的,她在怨憤我,她在怨憤我啊啊……」說完,再一次悲憫的望著帳頂嚎啕大哭,驚得冰凝忙從隔壁跑了過來,看到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登時愣在那里︰「怎麼了這是?好端端的,怎麼哭的這麼慘?」說著緊挨著瀟溪的腿坐了下來,一臉緊張的看著她們。
明瀟溪烏發如墨的垂在胸前,定定的看著棉被,就在冰凝以為這番話又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之際,卻听到她極其冷靜的回答︰「你放心,我不再執拗下去了,會,會試著再接受他一次。」只此一次,如有下次,她必與他恩斷義絕。
「我辦事自然快,瞧一瞧怎麼樣?這可是父皇交給我隱衛當中,唯一的一個女女圭女圭,我看她人不但機靈,身材也跟你差不多,就定了她,小凌,快過來,這位就是你要裝扮的人。」小丫頭關上房門,隨著冰凝一道走了過來,低眉順眼的就要朝瀟溪行禮,卻被她抬手制止︰「好了,既然來了,就不必帶那麼多虛禮,坐下吧!」瀟溪朝她揮了揮手,指著銅鏡面前的小凳子,名喚小凌的丫頭頓悟,听話的坐了下去。
冰凝點點頭,指著小凌道︰「去吧,躺倒床上或許會舒服一些,我們昨天才過來,那老鴇對我們都不十分熟悉,所以你也不用刻意的模仿她,順其自然就好,明白嗎?」
剛剛梳洗完畢,冰凝便帶著一個姑娘突然閃進了她的房間,瀟溪放下帕子挑了挑眉︰「這麼快人就找好了?」
明瀟轉頭,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傻丫頭,這個時候,她還能去哪里呢?今天,可是十一月初一了。」
自抖樣也。「怎麼不行?這邊你離開幾天又有什麼問題,反正還有我們兩個坐鎮呢,去吧,好好陪陪她。到時候我找個人假扮你不就好了?」冰凝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苦口婆心的勸道︰「如果可以,你必須要正視一下自己的感情了,南風玄翌當年雖然疏于對你的保護,致使你的孩子無辜喪命,但是,他其實也是受害者,他心里也不比你好受啊,這一年多來他對你怎麼樣,你自己難道感受不到嗎?男人不比我們女人感性,不比我們女人將家庭,將孩子,將愛情當生活的全部,他們有事業有抱負,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整片江山?你如若仍然堅持往外推,這個男人會不會堅持下去,我不好說,連你自己也不好肯定吧?適可而止吧,試著再次接納他,如果真的還是不能在一起,再離開也不遲,總要給他,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吧?」
瀟溪抬起遍布淚痕的臉頰,聲音哽咽的問道︰「行,行嗎?」
瀟溪點點頭,「嗯,回見。」話落,身形一閃,已消失在清晨稀薄的霧氣中,冰凝搓了搓手,轉身去了刁刁的房間。刁兒拍拍她的肩膀,嘴角微翕,卻被冰凝一把扯了過去︰「好了,別說了,咱們出去吧!」隨著二人的離開,房間內再次陷入安靜,明瀟溪再無睡意,睜著大眼,就這麼呆呆的坐到了卯時初刻,看後院中連丫鬟也沒起來,不由松了一口氣。
「是啊是啊,我們倆看你單身這麼久,替你捉急,不行麼?放著那麼好的男人你不要,等著送給別人啊?」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將她推到了門口︰「別忘了先回紅樓一趟,穿上大氅,保暖一些,這天趕路,保護好自己。」
明瀟歆听完此話,沉思了片刻後,不由懊惱的拍了拍額頭︰「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件事一旦公開的後果呢,也罷,不管瀟瀟是個什麼身份,只要她過的好就行,娘親而今不就想的很明白嗎?知足者,常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