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狂妃 第六十九章 連環殺人案(求首訂!)

作者 ︰ 小小小藍子

柳夕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眼前的景象︰除了門口散落一地的花瓶碎片之外,屋內的所有擺設並不顯絲毫的凌亂。

相反的,不論地上,牆上,還是桌案上,都是干干淨淨的一片,完全看不出曾有人出入過的痕跡。

她的眉頭漸漸擰緊,按住下巴沉思︰奇怪,難道那凶手是飄著進來的麼?連腳印都沒有一個。

就連柳夕淺,都露出了微微詫異的神色︰抓到了?這麼快?不會吧……

幾乎是同時,柳夕淺脊背一直,迅速地反應過來︰齊家國的脖子上整整一圈的淤痕,說明凶手是用了兩只手,面對面掐死他的。

容凜按照柳夕淺的吩咐,將齊家國床上的紗帳放了下來,掩去了那份可以嚇得人魂不附體的顫栗,他走回來的時候也順手解開了束在一起的珠簾,華麗的珠翠閃閃爍爍,這下,就連凌靈都不覺得有多害怕了。

所以,除非有天大的理由,張烈才會只派一個小捕快來走走過場。因為在這種情況之下,就算郡令親至,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然後她明顯感覺到肩上那只手微微顫了一下,接著有人悶笑問道,「你要誰饒命啊?」

容凜微有不悅,柳夕淺看出了他的心思,連忙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別用那麼大的威嚴去開罪一個無辜的小捕快,太浪費。

「呃……一言難盡。」柳夕淺驀地想到有容凜陪在自己身邊好歹有個安全保障,便拉住他,「總之你先跟我來吧。」

凶手擺明了是要昭告天下,這是連環殺人案。雪梅、綠竹、齊家國,通通是死于他一人之手,倒為衙門抹除了某些不必要走的歪路。

柳夕淺也沒在這個小插曲上停留太久,因為她那好使的腦子又于電光火石之間揪準了一處疑點——與前兩回的作案方式相比,這一次很明顯存在著細微的差別。

而且她覺得,那個凶手,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將凶案牽扯到冤魂索命上面去︰綠竹死的前夜,有人听到雪梅的房里傳來了歌聲,並且像是一個沒有舌頭的女子唱的;而齊老爺的死……表面看上去,就好像是這兩截斷肢自個從衙門的停尸房跑了出來,躲過了千萬雙眼楮,過五關斬六將,沖進齊家國的房里,並且生生掐死了他。

柳夕淺在心底搖頭嘆氣,這齊府明明不是她當家做主的,自己貿貿然站出來越俎代庖算是個什麼事。但齊家國慘死,齊天淵又半死不活的,這種情況下,好像也由不得她細細地思前想後了。

不過此刻,她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悅里,當然那是建立在謝廣深刻的痛苦之上的。

「噓,這里有些不對勁。」容凜背對著她,俯輕輕刮過床邊多出來的那灘紅,捻了捻,十分黏膩的觸感。

「這種事你沒有自覺的麼?還要我告訴你?你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

而齊老爺,沒斷手也沒斷腳,很齊整地躺在床榻上,連被子都掖得嚴嚴實實的,要不是他的氣息已斷,眼珠暴突瞳孔發暗,她真要以為他是睡沉了還沒有醒來。

容凜失笑,慢慢走回人堆里,心說她又要開始折騰了。

「這里交給我。」說完柳夕淺又指指地上還在說瘋話的丫鬟,「對了,把她也帶走,吵得人心煩。」

但是,下一刻,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卻搭在了她的肩上,並且正在寸寸收緊,接下來,一聲低沉而冰冷的「喂」生生撞進她的耳中!

容凜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她竟然還有臉提這個「死人」!

「你怎麼了?我問容凜呢?」

容凜立刻不服氣了,「你那叫瞎貓踫上死耗子。」

如此和諧而又養眼的互動,倒不知刺痛了在場的多少人了。

「可能吧。」容凜背對著她,敷衍地應了一句,低著頭不知在專注什麼。

「嗯,那又如何?」容凜低下頭去看她亮晶晶的眸子,轉念一想,也微有吃驚,「你難道認為……」

柳夕淺也沉思起來︰一張琴?

柳夕淺一邊拿手扇走飛來飛去的小蟲子,一邊踩過雜草,低著頭細細地瞧著地面。

柳夕淺一听,連忙將整塊帕子展開來看。

「你想啊,這三宗命案,都是一環扣一環的對不對?按照之前的套路,凶手閹了齊老爺,應該會先將那東西留著的,怎麼會這麼心急地就給毀了呢……如果真的喂了狗,是不是說明,他要殺的人已經全部殺完了?」

沒錯,氣勢洶洶地沖入房內的就是剛剛從湖里爬上來的謝廣。

「喲,這還是宋子謙的手筆呢。」柳夕淺邊輕笑,邊將那卷軸輕輕拿開,半開玩笑道,「總不可能,凶手會是他吧?」

容凜索性不理她,背過身去,柳夕淺也湊上去,然後一張七弦琴捧到了她的眼前。

唉,大失策,如果真是凶手她就死定了!

柳夕淺只覺得不解又好笑,心說齊家國留的死亡訊息也太不靠譜了吧,「他是不是想告訴我們,凶手是個美人啊?還是說,那堵牆其實有什麼玄機在?」

「玉?」她重復著念了幾聲,「什麼意思?姓氏麼?」

「靈兒,別替他說話,是他不對。」柳夕淺完全不饒人,反正她不待見凌思沒商量,「你說說,他一個大男人要攔住你有什麼難的。真是,腦子里不知道裝什麼了……」

柳夕淺滿意地朝著戀戀不舍的凌靈揮揮手,臉上帶著輕淺的微笑,心里想的則是總算又送走了兩尊大佛。

更何況這是在古代,既沒有先進的醫療設備,也沒有能夠及時抑制病情的藥物,他隨隨便便就來這麼一出,不是找死是什麼(……),好吧雖然他自己也控制不了這個。

柳夕淺呼呼喘著氣,欲哭無淚,朝他大聲吼,「就算是齊老爺尸變了,你也先把我弄進去啊,我……我快撐不住了!」

但在抬眼瞥向身旁僅余的一個人影之後,柳夕淺稍微愣了片刻,悶悶地想︰怎麼會是他?

「你沒覺得齊老爺視線的位置不對嗎?如果換做你被掐住脖子,你會朝哪里看?」

幾乎是同時,柳夕淺就下定了結論。誒喲喂,真造孽!

雖然听著柳夕淺口口聲聲在緊張自己讓她的心情平復了不少,但凌思挨罵著實無辜,于是她哽咽著解釋道,「木公子,其實,不關我大哥的事。是我自己,執意要……」

容凜指著中間的那幅丹青圖,對著邊沿處狠狠敲了兩下,「听到沒有?後面是中空的。」

拔舌頭,砍斷手腳,「罪有應得」四個血字,還有眼前這一幕慘景,除了復仇,她實在想不到更合理的殺人動機。

真要說起來,雪梅和綠竹都是迎春樓的姑娘,並且兩人還是情誼深厚的好姐妹。但齊家國,他的身份和背景同她們有著天壤之別,就似乎是和她們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異類了。

「怎麼樣怎麼樣?」

不過好在還有楊鬧這種能夠妙手回春的神醫撐著場面,想想再驚心動魄他也是有能耐從閻王手上搶人的。

但是,就如同容凜所說,齊老爺的眼楮卻不是緊緊盯著正上方,而是聚焦在床的偏左側,並且眼神還特別的古怪,含著恐懼與畏懼,以及,深深的不可置信。

「你性子怎麼這麼急,多等一刻又會怎樣?」容凜將她滑到自己臉頰上的烏黑發絲撥開,低下頭看著她的眼楮,不遺余力地數落。

柳夕淺驀地想到雪梅的舌頭,綠竹的手腳,腦中靈光一現,但她又下意識比劃了一下這塊血跡的大致位置,忽然覺得這個凶手的行事作風簡直是令人發指。

那她有理由相信,在雪梅死的前一天里,一定也發生過什麼怪事,有空可以去問問核實一下。

天殺的,蚊子怎麼這麼多!這種天氣還這麼猖獗!

這樣子的眼神,倒是和雪梅死時的極為相似。

「奇怪,我之前沒有看到啊。」柳夕淺模下巴沉吟,覺得自己會錯漏掉的可能性很小。那也就是說,這血是莫名其妙自個多出來的?

柳夕淺漂亮地解決掉了謝廣這個麻煩,雖然用的手段挺……怎麼說,挺損人的,但是齊天淵似乎也不太介意的樣子,誰叫謝廣死狗似的衰樣那麼惟妙惟肖呢,簡直是大快人心!

饒是凌思脾氣再好再有風度,也被柳夕淺這一連串殺傷力巨大的說辭整得黑了臉,正待發作,凌靈卻忽然轉過了臉,她眼眶紅紅的,漂亮的睫毛上還沾著些許濕意。

「只是,那人雖與我們同行,但我也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明明剛剛還在的……」柳夕淺歪著頭,一臉的無辜,手指卻慢慢抬起,對準珠簾的方向。她朝謝廣眨眨眼楮,勾人地笑起來。

「等等,狗!」柳夕淺則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也沒心思和他爭了,奮力地舉起雙手喊停,「容凜,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齊府門外看到的那條大黃狗啊?」

朗朗的男聲傳來,下一刻,大門被推開。虛弱的齊天淵在眾人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走進來,片刻的功夫,之前被柳夕淺支出去的人全回來了,場面又重新熱鬧起來。

李圍和陳柏听見「性命不保」這四個字,面色皆難看得不得了,但對著柳夕淺那張淡然的臉他們也捉模不透她是信口雌黃還是確有其事,可思及齊天淵,也只能點頭應允。

「哈?你說什麼?我怎麼不知羞恥了。」柳夕淺瞪他,這家伙,無緣無故又擺一張冰山臉和她對著干了!

柳夕淺忽地停下來,攤手道,「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但這地方很適合藏東西,我想仔細找……」

「喂,容凜,你有沒有听到我說話!」柳夕淺攀在窗台上,半個人已經鑽進屋子了,正腳下用力踢著土牆,似乎是想借力再往里擠一點。

柳夕淺只覺得心髒都快要跳出嗓子眼,緊緊閉住雙眼,不顧形象地大喝道,「壯士,饒命哪!」

只見楊鬧一手抓緊她的半截衣袖,另一手箍著齊天淵的肩膀,頎長的男子被宋子謙他們架住,慘白的面孔高高仰起,雙眼無神,胸膛正劇烈起伏,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在抽、搐。

看它的擴散範圍,源頭應該是被窩里。

容凜嘆了口氣,總算在柳夕淺臉著地摔進屋里之前將她抱了起來。

只可惜徒勞無功,不會武功的她只能像只蛤蟆一般維持著那個可笑的姿勢,上不去也下不來。

誰知她剛落在椅子上,手隨意地一擱,也不知道踫到了哪里,只听得「 嚓 嚓」兩聲,就像是哪里的鎖忽然打開了,然後容凜身旁的那面牆便往里陷了進去,發出了很厚重的響動。

倒不是說討厭他們,其實柳夕淺的想法很簡單,像這種血案現場,人越少越能發現一些容易忽視掉的證據。

就听得她用一種毫無起伏且分外平常的口吻緩緩道,「鬧鬧,先別管其他的事了,你負責救人就好。你們仨也陪著一塊去吧,但我把丑話說在前頭,鬧鬧有什麼吩咐你們最好都照著辦,否則你們大哥肯定性命不保。」

容凜照辦,他原本想告訴她床邊的血跡,但柳夕淺也不是吃素的,找的別提有多準,完全不用他提醒。

然而柳夕淺不知道,容凜之所以會介意,會發怒,會容忍不了,完全只是因為對象是她,僅此而已。

余光卻不小心瞥見角落里站著的凌思,高大挺拔的身軀樹一般立在那兒,而正巧他也在看她,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眼神特別的凶惡,裹著刀片一樣,順著空氣飛掃過來,簡直能削掉她半邊身子。

「滿牆的仕女圖。」

原來凌靈此刻正小鳥依人地將臉埋在凌思的的懷中,抓緊大哥健碩的胳膊,她似乎是想控制情緒,但是縴弱的身子一陣又一陣止不住的發顫,從喉頭深處發出低低的嗚咽聲,藏也藏不住。

可是容凜巋然不動,沒理她。

柳夕淺正想得入神,忽然就感到有人正在用力地扯她的袖子,她皺著眉疑惑地抬起頭,就看到楊鬧焦急得快要燒起來的側臉,連聲音里都帶著火,「喂,夕夕你還要呆站到什麼時候,這里都快翻天了啊!」

宋子謙則還是有一絲猶豫,顫顫地瞅了一眼齊家國的尸體,問道,「那世伯……」

周圍頓時安靜了不少,柳夕淺忍不住松了口氣,眉頭的喜色一晃而過。

案情一下子陷入了更深的迷霧之中,當然柳夕淺也不指望牆壁打開里面會寫著「凶手就是XXX」這種腦殘且毫無邏輯的話來。

柳夕淺有些不甘心,將帕子湊近鼻尖嗅了嗅,蹙眉道,「唔,這種香氣,似乎在哪里聞到過啊。」

「角落好像有字。」

容凜瞥她一眼,理所當然地挑眉道,「我瞧你剛剛一直在發呆,于是我就吩咐人去找張捕頭了。」

容凜的怒火中燒來得古怪,就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為什麼忽然之間就失控了,但他只要一想起柳夕淺毫不顧忌地拉開齊家國的褻褲他就……上火!

正好這也可以解釋從正門到床邊的一大段距離會那般整潔干淨,且毫無人跡。

但同時這個凶手又很聰明,懂得使用不同的凶器來混淆視听,將捕快們耍得團團轉。

「你不是說已經讓人找張烈去了麼,那到時候再讓他帶人到這里細搜吧。」柳夕淺抓著起了包的脖子,渾身都癢得難受。

「什麼?」

「容凜,你看到沒有?」

「容凜,你腦子讓狗給啃啦?要發瘋也看看情況成不成,這兒可還有個死人呢,你稍微尊重他一下行吧?」

齊天淵忍住悲慟,感激地向容凜投去一眼。剛剛死里逃生,他的心境終是平和了不少,他也清楚地明白,眼下,再撕心裂肺都是無濟于事,早日抓到凶手才是當務之急。

齊家國死前心心念念的,竟然只是一張琴而已?它有什麼特別的?還是說,其實這琴和凶手是有什麼必然的關聯的呢?

「是什麼?」

她還以為自己能跟這個高端又BT的殺人凶手好好較量一番的呢。

「那是錦瑟琴!」

柳夕淺瞧著情狀不對,問道,「他怎麼了?」

一切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柳夕淺眼楮都看直了,差點就拍手叫好了︰得,謝廣這是標準的給齊老爺跪了啊!

當然柳夕淺也不可能知道,凌靈會成這樣完全就是自找的。

方便起見,他是直接打橫將人架在了懷里,柳夕淺呼了一口氣,本能地摟住容凜的脖子保持平衡,兩人的氣息交錯,不知不覺牽扯出一絲曖昧來。

容凜將琴放在矮幾上,又看了不遠處的尸體一眼,听著柳夕淺的感嘆,眉頭糾得更緊了。

「先別鬧。」容凜腦袋後面好像長著眼楮似的,利落地一躲,而後不由分說便將她細細的手腕子抓在掌心,按牢了,語聲嚴肅道,「你自己看看齊老爺的臉。」

齊天淵竟奇跡般地冷靜了下來。

謝廣一見是柳夕淺正淺笑著靠近自己,立刻挺直了脊背,抹了一把臉,將水甩干,露出一口白牙,「木公子。」

不過若是容凜知曉柳夕淺十年前是個什麼模樣,肯定就不會這樣想了。說不定,連自戳雙目的心都有了!

柳夕淺開始犯懶,同時也是覺得容凜莫明的十分可靠,長舒一口氣坐了下來,「要找你自己找唄,我累了,先休息一會。」

容恪見她眉頭微皺,趕緊將神色斂好,眼中無意地閃過一絲尷尬︰他剛剛只擔心柳夕淺看到這種景象會不會害怕慌亂,完全沒在意自己的大哥,誰知回過神時來卻發現容凜已經不見了。

腦中忽地閃過一些零散的片段,柳夕淺凝神,努力想將它們串聯好。

但是,凶手的殺人動機又會是什麼呢?

事實證明,法醫真是彪悍強大且非人類的物種!

三樁命案,凶器卻各有不同︰雪梅被冰針射殺,而綠竹死于快刀之下,齊老爺嘛,橫看豎看,都是被人徒手掐死的。

男子點點頭,飛身躍上枝頭,利落地將那隨風飄揚的不明物體扯落,而後又輕松地落到柳夕淺身邊。

謝廣一進門就抖著身子開始瘋狂叫囂,嗓門尖得讓人生不如死——「剛剛那個把本侯踢進水里的混小子哪去了?快死出來,本侯要將你大卸八塊!」

但是,如果僅僅是這樣子的畫面就能弄得柳夕淺渾身不自在,那也太低估她的專業水準了。

「不過,這到底是什麼琴呢?」柳夕淺帶著疑問,模過光滑的琴身︰齊家國應該是很愛這張琴的,保養得極好,沒有刮痕也沒有瑕疵,就如同嶄新的一般。

柳夕淺忽地掙了掙,「誒,你放我下來,我看看尸體。」

那麼凶手大費周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僅僅是為了引起恐慌嗎?還是有其它不為人知的隱秘?一連三日就死了三個人,還會不會有第四個?如果有,該怎麼樣去找到那個人呢?

柳夕淺抱著胸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等。

他剛咆哮完,就又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作為收場。

「對呀,凶手很有可能將那……那東西丟去喂狗了啊!」柳夕淺興奮地接口,不過說話途中稍微梗了一下,因為她差點嘴快將直白的專業術語說出來了,不過聰明如她,總算明白了之前容凜月兌口而出的「不知羞恥」是什麼意思了。

柳夕淺在心里特別憤慨地罵了一句,然後隨便說了個理由將容恪也打發了,「對了,你幫我去看看鬧鬧那邊怎麼樣了,齊天淵要是死了跑回來告訴我一聲。」

「過獎,過獎。」柳夕淺忍著笑,也裝得正正經經地朝他抱拳。

柳夕淺轉過臉,卻正對上容凜那張鐵青的還泛著寒氣的俊臉,搞得她莫名一愣,後半句都忘了要講什麼,于是容大將軍趁機搶過她的話茬,冷冷地吐出一句,「不知羞恥。」

「呃……那他要是沒死呢?」

而那兩截縴細的斷肢,僵直地、森然地豎立在早已冰涼的尸體之上,仿佛在無聲地耀武揚威一樣。

楊鬧就夾在容恪和凌靈的中間,那一瞬間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驟然冷下來的氣氛,就見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唇抿得緊緊的,似是看不慣柳夕淺同容凜的親昵。

容凜走近一步,就見柳夕淺霸氣地將蓋在齊家國身上的被褥給掀了,下一刻又一氣呵成地撩起尸體的衣裳下擺風風火火地一瞥,然後嘖嘖嘆了兩口氣,搖頭道,「果然如此啊,我就說這血哪兒來的呢,敢情那凶手掐死人之後還把他給閹了,血一直往外滲,只是有被褥壓著,看不出來。不過這會已經擴散到了床沿,想看不到都難了。誒,我說……」

柳夕淺心說真造孽,凌靈那小丫頭肯定是被嚇壞了的,任哪家的姑娘見到這種讓人渾身發毛的尸體不會留下心理陰影啊,更何況還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小郡主。

柳夕淺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很冷靜,之前冷靜地分析案情,這會冷靜地處理殘局。

「好漂亮的琴!」

不過,小侯爺可完全沒有昔日的風光得意,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干的,那源源不斷淌下來的水把他整個人襯得又落魄又寒磣,腦門上還頂著幾根水草,那造型,別提有多別致了。

咦,這賤賤的語氣和聲調真是怎麼听怎麼耳熟!

不由失笑,她堂堂的大法醫,還是頭一次因為這種男女有別的可笑理由被人數落啊!那照容大將軍那種幼稚的想法,仵作驗尸還得先將尸體分類?或者蒙上雙眼再驗?

那小捕快醞釀了良久,才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捕頭說——凶手……凶手抓到了!」

為防再起不必要的亂子,鬼精靈的楊鬧早早地利用輕功躲到房梁上去了,剩下的事他相信柳夕淺完全能擺平。

柳夕淺搖搖頭,「暫時不能。」

「當然是朝著掐住我的人,然後拼命想辦法掙月兌。」

柳夕淺對容凜一臉「你怎麼忽然變笨了」的欠抽表情非常之不爽。

柳夕淺搓搓泛著寒氣的手臂,仔細地又看了一眼,然後恍然而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這話若是讓柳夕淺听到了,她一定會洋氣地回一句︰你才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不過柳夕淺的心理承受能力顯然比正常人要強得多,反而悲天憫人地蹙緊了眉,關切道,「嘖,真可憐呀。小侯爺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他怎麼能這麼做!簡直是天理不容,太可恨了!」

柳夕淺只覺得他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臉色一變再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且又完全無視了她的問題。

「還沒看出來?」

容凜不動聲色地替她捏死了好幾只,想了想又問她,「你是懷疑凶手從這邊離開麼?」

齊老爺的住處將整個院子一分為二,前頭是錦繡的花廳,後面則是被綠蔭環繞的假山林。她剛剛在屋中的時候有留意過,床榻附近的窗子打開了一道很細小的縫,不排除凶手是從那兒進來的,殺完人離開的時候疏漏了沒將窗子關緊。

「我……我以為自己沒問題啊。」柳夕淺的語氣生硬極了,反射性地別過臉去,倒不是示弱,只是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距離,很容易便讓她想起了昨夜涼風之中的那一吻,空氣里滿滿是容凜身上散發而出的陽剛與烈性,那種鋪天蓋地籠罩而來的架勢,實在是太拼心跳了。

「少賣關子,想說什麼就說。」

她的指尖隔空一溜劃過宋子謙等人的鼻尖,不緊不慢地低聲警告。

「我嚇你?」容凜真不知是氣還是笑,揉了揉被打到的胸口,無奈道,「天地良心,是你自己壞事做太多心虛吧?還‘壯士饒命’呢,簡直是笑死我了。」zVXC。

「別胡說……這牆里肯定有什麼,先找找,看看哪里有機關能打開它。」

「唔……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啊。」

容凜蹙眉︰難道,齊家國不是被掐死的麼?

「你別理他。」柳夕淺沒好氣地指了指容凜,然後將那顫巍巍的少年扯到一邊,問道,「你究竟和張烈說清楚這里發生什麼事沒有?」看著對方點點頭,她接道,「那他怎麼不親自來?他有沒有讓你帶話?」

眼見謝廣已經躺在地上又吐又抽、搐了,他的隨從們連忙沖進來將人抬了出去︰他們家小侯爺一個月已經被嚇暈兩次了,該不會是被妖怪纏住了吧?是不是該請法師來侯府做場法事啊?

是血。

只是,為什麼是這三個人呢?他們的共通點是什麼?又或者,他們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系麼?

天底下,哪有女子會這般不自重的?她就不擔心將來嫁不出去?!

容恪模著腦袋暈暈乎乎地走遠了,柳夕淺也沒空去欣賞他的背影,轉身就往屋子的後方走去。

容凜挑眉,用她足夠听得見的聲音感嘆道,「我還是頭一次听你罵人听得身心舒暢啊。」

柳夕淺告訴自己要冷靜,其實她可以當做什麼都沒听見,繼續淡定地往前走,反正那凶手不認識她,更和她無冤無仇,說不定糊弄一下就混過去了。

楊鬧很快領著一部分人撤離花廳,奔著他的救人大業去了。

柳夕淺臉上一紅,豁地轉過身就給來人一拳,拔高嗓音道,「饒你妹!下次再敢嚇我我就把你埋土里去!」

話分兩頭,謝廣前腳剛被抬出去,後腳就有個家丁又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容凜認出這是剛才他吩咐著去找衙差的那個,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捕快,卻不是張烈。

容恪怔怔地疑惑︰木木究竟說了什麼,才能讓大哥高興成這樣?

柳夕淺就想著去找找線索,剛走了兩步卻听到身後傳來可疑的腳步聲,她心里一個激靈,猛然想到——某些BT凶手,往往會有回到案發現場的習慣!

他刮了刮臉頰,無奈道,「呃……我也不是很清楚,大哥沒說。」

柳夕淺調整著呼吸,見容凜似在回憶,連忙張開嘴指指口中的皓齒,補充道,「犬牙被染紅的那只!」

而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但又毛骨悚然的是︰雪梅被拔掉的舌頭出現在綠竹的床上,綠竹被砍斷的雙臂又掐在齊老爺的脖子上。

容凜倒是沒她那麼敏感,此刻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她真的是太輕了,見她每頓吃的也不少啊,怎麼就是不長肉?體質的緣故麼?

但他剛邁出一步去,柳夕淺便扯住了他的袖子,朝他使了個眼色,自信而有余裕,像是在說「看我的」。

兩人來到後院的假山林,高矮不一的灌木叢將整個地方嚴嚴實實地籠罩起來,空氣是挺清新的,但就像一座森然的囚牢,冷冷的沒有一絲人氣。

下一刻,謝廣果然沒命地大叫起來,雙腿一軟,整個身子「咚」地一聲砸在地上。

容凜扶額,十分佩服她的無厘頭,「可你總得先告訴我要找什麼。」

「別吵,我找下面,你找上面。」

有全出並。「怎麼回事?那邊有什麼東西麼?」

隨著視線下移,就見齊老爺的脖子被兩只手掌緊緊地掐著,尖尖的、血淋淋的指甲早已深深沒入皮肉之中,周圍是一圈明顯的青紫交加的瘀痕,就像是透著死氣的項圈。

「那……還要再找麼?」

齊天淵幾乎是立刻就想上前揪著謝廣的領子讓他滾出去。他爹尚且尸骨未寒,怎容這等野蠻的混帳在此無理取鬧,驚擾了亡靈!

柳夕淺惡狠狠瞪他,這人還真是不會錯過任何自己出糗的模樣啊!她咬著牙氣不過,抬起腿就想踹他膝蓋,卻被容凜輕松躲過了,她忍了半天才抑制住想要撲上去咬他的沖動,「你說!你偷偷模模跑哪里去了?」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柳夕淺的眸光迅速地掃過眾人,然後附在容凜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對方詫異地抬眸,對上她眯起眼楮的微笑,只好乖乖地照辦。

柳夕淺頗為贊賞地點了點頭,她原本想問問他這錦瑟琴是不是有什麼玄機在。誰知嘴巴才剛張開,緊閉的大門卻又開了,只是這一次發出了「 」的一聲巨響,顯然是外頭的人使了大氣撞進來的,她看了一眼來人,想說話的心瞬間被想爆笑所取代了。

果然,右下角繡著一個小小的「玉」字。

柳夕淺眯起眼楮,盯著覆在斷臂上的那層布料看了片刻︰白底,淡黃色小碎花,沾滿鮮血——分明,是屬于綠竹的!

謝廣一個勁地點頭,完全不管他現在的這副樣子夠不夠得上「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八個字,美滋滋地想著看來柳夕淺對自己的印象還不賴,更加賣力地博同情。

「神色……太異樣了。」

「是麼?」容凜走過去,曲起手指,一點一點慢慢地敲過去,然後貼上耳朵,細細地听。

所以在柳夕淺郁悶地糾結了一小會兒之後,她決定先發制人,將隨時會罵得她體無完膚的小王爺解決了再說,于是毒舌如下——「凌思你眼楮是長在後腦勺上的還是根本沒睜開啊,明知道這里有靈兒看不得的東西,你就不會攔著她嗎?讓小姑娘受了這麼大的驚嚇,你是怎麼當大哥的!喲,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我有說錯?」

夕夕,你簡直是男女通吃到讓我不忍直視啊!

很艷麗的鮮紅,料子是輕薄的紗,乍一看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

四周微微顫動著,容凜離得近,不得不以掌風扇開摩擦之間溢開的漫天粉塵,柳夕淺躲他躲得遠遠的,全無之前懶洋洋的模樣,得意地笑。

齊家國是何等身份,興都首富啊,他手里攥著的銀子至少有半個國庫那麼多。別說是尋常百姓官宦人家了,就連當今聖上,都派了專人監視他的動向,防止出不必要的亂子的。

楊鬧一面扶穩他,一面掐住他的脈,搖著頭很快回答她,「還能怎麼!見到老爹慘死受的刺激太大,喘鳴發作了!」

——復仇。

「能想起來麼?」

「這里其他人呢?」

容凜配合她的模擬,十分出色地完成了任務。他單膝落下蹲在床沿,抬起頭,就見窗外的一片綠意之中,柳夕淺亭亭立在那兒,輕輕笑著,美得動人心魄。

被忽然問到的容恪顯然錯愕了一下,瞪大的眼楮里寫滿無措,他看著靠近自己的柳夕淺,本來已經準備好類似于「木木你放心,我沒有被嚇到」或者是「木木,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的話了,誰知道她一開口問的卻是他大哥,頓時呼吸一窒,心都涼了一大半。

「不是懷疑,是肯定。」柳夕淺靠近屋子,將那留有縫隙的窗子拉開,朝里探了探腦袋,「喏,從這里躍進去,只要是有輕功的人,足尖完全能夠不點地,便可以到達齊老爺的床。你試試看。」

柳夕淺對他美美地一笑,嗓音特別的誘人,「你看著辦唄。」

柳夕淺聞言,也俯去,盡量忽略那兩截斷肢所帶來的視覺沖擊,但她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大的不妥來。難道容凜是嫌他表情太猙獰太嚇人了?沒道理啊,被掐死的人不都這副模樣麼?

柳夕淺很快淡定下來,盡管她壓根沒有緊張過。

「死容凜,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柳夕淺咬牙切齒地從後方揮小爪子。

容凜攤開手心,柳夕淺好奇地湊上去,「一塊帕子?」

「你哥去哪了?」

靜若處子的柳夕淺立刻動若月兌兔地跳了好幾下,朝容凜奮力招手,她是不想再無私地奉獻柔體喂蚊子了。

只是,這些不是柳夕淺關注的重點。

柳夕淺一時之間沒明白過來,「他的臉有什麼問題?」

柳夕淺听楊鬧說話的口氣就覺得齊天淵的小命有些岌岌可危,哮喘這種病,在當代都是很棘手的,急性起來甚至能致死。

「你找什麼呢?」

「廢物!」柳夕淺一邊攤手往回走,一邊冷冰冰地翻白眼,「怎麼不干脆嚇死他得了。」

好吧,或者用有傷風化來形容顯得更精準些。

然後柳夕淺就被華麗地噎住了,額角三條黑線,訕訕地咽下一口唾沫︰是的,她忽然找不到犀利的說辭回擊了。因為容凜考慮到了她所遺漏掉的事情,實在讓她沒法,也暫時沒臉挑刺。

而且她在沒有穿越過來之前都是習慣在警戒線里進行初步驗尸的,她喜歡安靜的、不被人打擾的、最好是完全封鎖的環境。

柳夕淺冷哼,不屑地搖搖指頭,「有本事,你瞎一個給我看看啊。」

後一個「找」字還沒有出口,柳夕淺的聲音戛然而止,容凜見她抬著頭,眼楮正直直盯著某處,便順著她的視線往過去。

那妖嬈的語調,激得伏在房梁上的楊鬧差點失足摔下來︰尼瑪,真是別提有多惡心!

這一笑,謝廣哪還有思考的余力啊,只覺得飄飄然快要飛到天上去,立刻眉飛色舞地道了聲「多謝」,表情切換成殺人模式,凶狠地掀開了珠簾。

因為在她說完了那句話就帶頭往房里走去之後,容凜是第一個跟上去的。為了證明自己很勇敢,凌靈深吸一口氣,掙開凌思的手也湊了過去,只是後果有多慘烈就不在此細說了。

柳夕淺腦子一轉,呃……倒是先可以將他當做嫖客來算。

柳夕淺滿意地調整好笑容,右手背在身後毫不留情地撥了容凜一把,刻意放低的聲音特別不友好,「你離我遠點,別妨礙我。」

那個不靠譜的!

她想這個問題的時候顯然沒把自己當女的看(……)。

凌思忍無可忍,拉著凌靈就走。

反觀宋子謙等一票人,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得團團轉,但實際的應對措施卻是一點也拿不出來。

那是後院唯一的一棵大樹,在一片矮木之中顯得尤為突兀。枝干舒展而挺拔,因著現下時節的緣故,枝頭只有一兩點淡淡的綠意。

「果然是可行的。喂,你別愣著了,快點把我弄進去!」

嘖嘖,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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