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胸口的炙熱，難以呼吸，想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灼熱中，仿佛有一股清泉流進了咽喉，她費力地睜開眼楮，一雙黑眸與夢境之中的重合……
「你的額頭有點燙。」
出聲的沙啞讓自己驚了驚，她清了清嗓子，又是火燒火燎的疼。
「歐總對自己的女人，都這麼大方的嗎？連一份早餐，都要預備出那麼多花樣？」
聲音恍惚有些輕柔的，顧晚呆呆地側頭看去，墨黑的深瞳，重合之中，奪人呼吸。
「不過以後不用了。很快……我們就要舉行訂婚典禮了……」
他拿過小勺子，淡然開口，又拿過一個雪白的精致小碗，動作優雅地盛著米粥。
抓住杯子的手在攥緊，跟著心髒一同，似乎好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可是從他進入她生活之後，她就還會再去想起。
顧晚的臉色明顯不太好，眼神空洞洞的茫然，還有著那種心碎的絕望。歐以宸擰了擰眉，捧住她的臉讓她的視線跟他相對，卻是冷得發寒的目光。
他那淡然的態度讓顧晚簡直無語，她冷哼了一聲︰「就算其他的不是，甄晴兒總是吧？不過，做你的夫人，確實需要大肚才行。」
從前……這兩個字針尖一樣地跳過她的心髒，看著他風輕雲淡的樣子，她攥了攥手心︰「對，我就是沒什麼常識，可是跟歐總沒有什麼關系。」
「該是很貴的吧？」看著他沒有回答，顧晚兀自笑著，「那套房子佔地面積大，風水好，位置好，最重要的是……曾經是顧唯憲的家。歐以宸，我一直沒有問你，後來這房子轉手賣給誰了？還是就這麼放著，偶爾看看，享受享受勝利的喜悅？」
他的手指伸過她嘴邊，顧晚愣住，有種異樣的感覺在四肢百骸蔓延開來，但是，夾著疼痛的。zVXC。
倒是他那位未婚嬌妻頻頻回顧。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銀色的勺子放到了嘴邊，白粥的清香迎面撲來，歐以宸深邃的眉眼淡淡地望著她，「既然你那麼大肚，留在我身邊還是不錯的。每個男人都希望自己身邊有個大肚的女人。」
歐以宸的眼皮突地一跳，這樣明顯地將他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把他的準備視若無睹，還這樣挑釁地看著他的女人，這個世界上，恐怕除了顧晚，沒有第二個女人。
「難受嗎？」
「地球人都知道的事，需要確定嗎？」什麼潔癖？顧晚想著，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氣悶，這種男人，女人不多才怪！也不知道甄晴兒怎麼忍受的！
一道甜美的聲音，一個穿著粉色工作服的年輕女孩推著餐車走了進來，顧晚抬眼，竟從那雙眼楮看出了曾經跟她一樣的迷戀。
「你就這麼確定我有其他女人？我有潔癖，不見得喜歡女人多。」呵呵……
「什麼？」莫名其妙的話，不知何意。
「再喝點水。」唇邊，是透明的玻璃杯子，她盯著他修長的手指，拿過杯子喝了口水，吞咽的時候卻感到了疼痛。
「吃東西小心點，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
竟連現在想起來都是徹骨的疼痛。
「怎麼了？」歐以宸的手拍了拍她的小臉，「公司今天不去，我跟安苒說過了，你好好休息，我請醫生過來。」
顧唯憲的女兒……
顧晚拿著水杯又喝了口開水，抬眸，清冷地看著他︰「是做惡夢了。夢見我問你，那套顧宅究竟賣了多少錢？」
可是，一切都是她願意的，何來卑鄙可言？
顧晚吸了口氣，盡量忽略心頭的感覺，她怎麼可以要求一個冷血的人一樣跟她有感情？當年，他不是也一句交代都沒有，就毀了她的一切？如果是恩怨，他可以毀，可是，用她的感情做籌碼，不卑鄙嗎？
腦海尋思間，浮浮沉沉，听到門鈴聲響起，明明很悅耳，卻是听得腦袋發痛。
瞧瞧，多麼會演戲的女人！明明早就把她的樣子記得透徹，卻還是能在錦瀾見面的時候，像是不曾認識的樣子。
還能記起甄晴兒的眼神,帶些得意的微笑︰」買下做什麼？顧晚，你白痴嗎？你真不知道歐家跟顧家的關系？你真以為……歐以宸是愛你才跟你在一起的？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他對著你，多倒胃口？多忍耐？」
「既然那麼不怎麼樣，你買下干什麼？」
他的眸光深深地朝她斂去，輕輕地吹了吹微燙的粥，像是隨意地開口︰「那你呢？」
「有個事實我不需要總是提醒，你是我的女人，這就是我們的關系。」歐以宸淡淡地蹙眉，從昨晚開始，她就存下跟他杠上了不是？如果不是發生什麼事的話，她不至于把自己武裝成一只刺蝟。
回憶，是最可怕，最傷人的東西。
「那還真是難為他了……演了那麼多年的戲，不去當演員，真的有點可惜。」
顧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後面的話顧晚都沒有怎麼听清，只是腦袋轟轟作響。真快啊，真快，在滅絕她之後，開始他新的人生，無可厚非，那麼多年的忍耐，急切是當然的，也是正常的。
「你大肚嗎？」
連同著那個夢一起，心髒也是這樣的疼。
「身子怎麼那麼多汗？」
「看心情？」顧晚看著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重合著那個雨夜，手上的叉子在碟子上輕輕地敲了敲，笑道，「看來歐總今天心情很好，不過……我卻沒有心情吃。把這些都撤下吧……」
那樣不真實的聲音傳來，顧晚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已經從夢中驚醒過來了，是噩夢。
「做噩夢了嗎？」
會不會寧可死，寧可終身像個廢人一樣活著，都不願意接受他的幫助？而他的女兒，卻把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尊嚴統統都賣給了他……
「歐少，早餐送來了。」
「等你身體好點，可以帶你回去看看。」
所以，顧晚，四年前跟他在一起，是犯賤；四年後再跟他在一起，是賤上加賤。如果父親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顧晚的目光朝著餐車看去，很豐盛的早餐，三層的車子都裝滿了。她的目光掠過一道道精美的餐點，那麼多種，都是她曾經跟他說過愛吃的，她記得清清楚楚，別告訴他，他也還記得。
說這話的時候，歐以宸正朝著二樓走去，她看著他的背影，真的想笑。咽點那費。
「歐總不需要提醒我這個事實，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不過……雨露均沾，有空的時候你還是要多去看看你其他的女人，我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看看喜歡什麼？」
「……」
顧晚微笑，眼前又是傾盆大雨，他沒有看他一眼，徑自朝著房子走去。
「你可以出去了。」
她看著他，安靜的眸子隱藏著情緒，嘴角雖然勾著微笑，卻是沒有溫度的。
所以，她不等到第二天，馬上就離開了顧府。在甄晴兒挽著歐以宸的胳膊四處打量，嗤之以鼻︰「照我看，這個顧宅也不怎麼樣吧？我還以為有多豪華呢！」
「先吃點東西，」他的手模了模她的額頭，眉頭習慣性地擰起，「醫生很快就到。」
不是不可置信他會帶她回去，而是……他怎麼可以把這樣的恩怨，那樣雲淡風輕地說出口？他是從來不了解四年前的傷害？竟可以用那種討論天氣的語氣跟她說這件事？
「喝粥。」
惡魔一樣的男人，可以愛上嗎？曾經犯過的錯，絕對不可能再犯！
看著她剛剛痛苦地擰眉扭頭，他抓緊她的手，她那樣用力地攥緊，指甲簡直要將他嵌出血痕。
「生病的人，還敢不吃東西？顧晚，你果然跟從前一樣沒有常識。」
他無溫的眸子看了她幾秒，吐出幾個字來︰「看心情。」
歐以宸的聲音卻是冷漠的，女孩看了他一眼，不敢多做停留，雖然留戀卻迅速離開。
亦或者，曾經那四年的演戲，他費足了心思，所以到現在都難忘記？
「不用了。」
顧唯憲的女兒，親眼看著最愛的男人毀了她的一切，然後帶著未婚妻，把她最後一個家奪走。
「……」剛入口的開水，瞪大眼楮才吞咽下去，什麼時候他還會這樣的冷幽默？顧晚擦了擦嘴︰「廢話！你不知道嗎？女人只有對著喜歡的男人才會小心眼，我只是希望你能早點放了我，早點……」
饒是她怎樣讓自己絕望心死，心還是那樣痛著，鮮血淋灕。
顧晚乖乖地張開嘴巴，被他的話攪得無語，繞了幾遍也沒理清意思。
「我怎麼不知道？」
看著他，深邃的眼楮，什麼時候可以讀懂他的情緒？他的心呢？哪怕是怒氣。她那麼尖銳地看著他，問著他，他竟是毫無反應嗎？
為什麼？他總是可以那樣輕而易舉地對著她，說著從前？而她，只要一想起，就覺得好像沒有辦法呼吸……
「堂堂歐少，還有這樣溫柔的一面啊，哇靠！」
林慕白推門的動作有點大，聲音更大，甚至吸引了正從旁邊房間走出來的甄晴兒和白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