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策 第八章 麒雲驚變(下)

作者 ︰ 煙雨游魚怡

()莫歸森林濃郁的畸松古柏,遮天蔽r ,山中灌木橫生,即便在月光下也顯得y n氣森森。時有飛禽猛獸淒厲尖,時有綠光磷火飄忽游動,時有濃霧彌漫伸手不見五指,時有風過枝林猶如鬼笑。幌動的小樹矮松,直疑是夜游的鬼彤冤魂;古柏畸松,好似待人而噬的怪物。

月光下,陸老抱著兩個孩子在林中狼狽的跑著,他不敢再進城,身後兩個人一直窮追不舍,現在他唯一的選擇便是進入莫歸森林,利用濃郁的樹木甩掉身後的二人,這樣他懷中的兩個孩子或許能有活下去的希望,只期望不要遇到過于凶猛的野獸,而他自己……

陸老吐出一口鮮血,面前的樹木已經開始模糊,腳下也開始晃動,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許夜婷仍舊昏迷著,盡管全身不停的顫抖,但雙目緊閉,似乎意識里強忍著不願意清醒。而許夜寒右眼處鮮血淋灕,湛藍s 的左眼一片茫然。

陸老吃力的坐了起來,望向來時的方向。

應該甩開了吧……陸老再次吐出一口血,看了看身邊的兩個孩子,他們的四肢仍帶著未干的血跡,臉上都掛著血淚,不由得嘆了口氣,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而此時,黑暗的灌木叢中,一雙綠瑩瑩的眼楮正冰冷的看著他們。

陸老頓生j ng覺,只見一個黑s 的身影帶著嗜血的氣息猛的向這邊撲了過來。

是聞著血腥氣味趕來的狼!陸老使出全身的力氣站了起來,從背後抽出一把劍,他知道這樣會加速自己的死亡,可此時已經顧不得其他了。

那狼似乎知道眼前的老頭是他唯一的威脅,上來便朝他張開了森森的白牙。

「  」一聲,那狼一口咬在了陸老橫在身前的左臂,陸老眼中凶光一閃,右手一劍扎進了狼的月復部,用力一切,那狼頓時松開了口,倒在地上抽搐了起來。而陸老也力氣用盡,加上身上兩道致命的劍傷,只覺頭一暈,也倒在了地上。

陸老大口的喘著氣,他知道要不是自己跑過幾年鏢,身體比一般人硬朗,只怕早就撐不過去了,而現在,他仿佛听到了死亡的召喚,一股莫名的力量正牽引著自己的靈魂,使他愈加迷離。

看著木然如一具尸體般的許夜寒,陸老試著搖了搖他,可許夜寒仿佛痴傻了一般,毫無動靜。

陸老嘆了一口氣,垂下手,他已經沒有力氣了,陸老眼光渙散,仰面望著漆黑的夜空中那輪圓月,陷入了沉思。

慢慢地,陸老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仿佛想到了自己兒子剛出生時的情景,但片刻又帶上了悲傷,似乎回憶起了兒子染病前後發生的事。

「掌櫃……是個好人啊,」陸老喃喃自語著,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在給眼前的孩子講故事,「天下人都知道他愛慕許夫人,可沒人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放棄……可是,我知道……我知道……掌櫃不讓我說,可現在,咳,咳……」

陸老嘴角滿是鮮血,聲音也輕了許多,「他說……這是他一生最後悔的事。這十幾年來,掌櫃天天生活在痛苦與懊悔中,我看在眼里,卻什麼也做不了……」

「那年,掌櫃偶然發現許夫人……不,是當時的葉姑娘,她其實患有血癥……活不了多久了,那病掌櫃治不了,就放棄了……」

「可等到他們成親的時候,掌櫃的發現自己後悔了,他忘不了葉姑娘……于是想方設法想要治好她,可她已經嫁做人妻……」

「掌櫃為了不讓她知道自己換了不治之癥,就開始交好許莊主……這樣才能給她送藥,還……不會讓她察覺……」

「後來……許夫人有了孩子,掌櫃擔心她的孩子也會患上血癥……便將祖上傳下的‘長生功’偷偷的教給了她的孩子……」

「有一r ……許夫人突然昏倒,有一位草藥賣完了,掌櫃……就……就……」

……

圓月高照,蟲鳴獸叫仿佛在漸漸遠去,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一般,只有這個老人斷斷續續的聲音回蕩在林中;許夜寒眼中的空洞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恢復了神s ,帶著和陸老一樣的傷悲,正靜靜的听著他最後的故事。

「掌櫃……是個……好人……也是個痴……情……人……」

老人的聲音慢慢消失在夜風中,四周的聲音又開始出現在耳旁,許夜寒緩緩的轉過頭,右眼的血跡已經干涸,但仍一片血紅,左眼平靜的可怕,仿佛是平靜的海面,不起一絲波瀾。

許夜寒再轉頭看著躺在一片的妹妹,發現她也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同樣平靜的望著自己,一雙清澈的眼楮,仿佛一切沒發生一般。

「哥哥……」許夜婷輕聲開口,然後將目光轉向夜空中的那輪圓月,聲音說不出的清脆,「今天的月亮好美啊,我們好久沒有這樣一起躺著看月亮了……」

正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沙沙聲,又一頭黑狼從灌木叢中跳出,向他們靠了過來,仿佛知道他們已經無力掙扎一般,冰冷的眼中帶著嘲弄和殘忍。

而兄妹倆似乎都沒有注意到一般,只听許夜婷接著說︰「哥哥一直是婷兒的驕傲,婷兒多想能和哥哥一樣,被爹爹和娘親夸獎……」

話說著,那狼已然來到了他們的身邊,婷兒依舊不緊不慢的說著︰「哥哥的眼楮好漂亮,可是婷兒卻沒有……」

那狼張開了大嘴,就在此時,許夜寒平靜宛如大海的眼中,突然泛起一絲波浪,那狼仿佛是中了邪一般,滿眼露出驚懼的目光,緊接著,眼中、耳朵,嘴巴里突然鮮血狂噴,倒在地上抽搐了起來。

兄妹倆仿佛沒看到一般,一個輕輕的說著,一個靜靜的听著,「是婷兒沒用,婷兒不會說話,還總是給哥哥添麻煩……」

許夜婷笑了笑,月光下,她的笑容宛如盛開的水仙花,潔白而又恬靜。

許夜婷轉過頭,看著哥哥,慢慢地說︰「哥哥,婷兒剛才做了個夢,娘親好像叫我們活下去……我們,听娘親的話好不好?」

許夜寒慢慢點了點頭,許夜婷再次轉過頭,望著森林深處,眼中帶著一絲羨慕,一絲憧憬,幽幽的說︰「哥哥,諸葛叔叔說森林的那一面住著仙人,他們的本事很大,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是不是真的?」

許夜寒再次點了點頭,也同樣望著森林的盡頭,平靜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許夜婷微微一笑,靜靜的看著哥哥,仿佛要將哥哥的樣子牢牢的記在心里一般,良久才輕柔的吐出兩個字,「去吧。」

許夜寒全身一震,眉頭微微皺了皺,這才慢慢收回目光,靜靜的看著眼前笑盈盈的妹妹。

「不用管我,」許夜婷似是在鼓勵他一樣,笑了笑,「婷兒在這兒歇會兒,等哥哥成了仙人,再來接婷兒,好不好?」

許夜寒仍舊沉默,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而婷兒也靜靜的望著他,時間仿佛再次停止一般,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許夜寒慢慢蹭到她的身邊,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嘴角的鮮血沾在了她的額頭,這是血的約定!帶著哥哥堅決和妹妹的期盼,帶著義無反顧的絕望,帶著毀天滅地的仇恨,許夜寒有些沙啞的說出兩個字︰「等我!」

說完,許夜寒猛地轉過頭,目光鎖定在森林深處,然後頭也不回的一點一點向前爬去。

他沒有看到,在他轉過頭的那一剎那,婷兒眼中滑下的淚;而婷兒也沒有看到,在他轉過頭後,他眼中所蘊含的毀滅天地般的仇恨和滔天的殺意!

「哥哥,你知道嗎?」婷兒滿臉的淚水,望著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哥哥,喃喃的說著︰「其實,婷兒一直很寂寞呢,哥哥自從四年前眼楮變漂亮後就很少陪婷兒了呢……婷兒只好每天跟在哥哥身邊,哥哥去哪兒,婷兒就去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慢慢地,婷兒緩緩的閉上眼楮,嘴角帶著微笑,仿佛回到了四年前,自己和哥哥一起看星星的場景。

而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雙綠瑩瑩的眼楮,正不眨不眨的盯著地上的女孩,突然一個躍起,向她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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