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白露茫茫。
黑、白、灰三道影子,在淒淒芳草間奔馳。
自出桃源谷後,三人一路向東,r 漸高懸,轉而西移。小天策馬揚鞭,在前引路,這一帶曾經是齊國與楚國的戰場,如今已是長滿高高的茅草。馬兒奔馳之後,便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在這了無邊際的平原上向東方延伸。這是小天第一次在如此遼闊的草原上策馬奔跑,藍天白雲不知比谷中開闊數倍,心也不由的馳騁起來。
韓艾與連沐,騎馬緊緊跟在小天之後。三道長長的痕跡自西向東,在這青翠的草場上蔓延,仿佛在書寫著年少的激情與桀驁。
馬蹄達達,行出近百里地。高高的天底下橫著幾所村落,南北兩面繞著丘陵。三人決定,今r 先在這村落中找一處住家落腳。
這座壟西村雖在齊國境內,但距離魏國與楚國均不遠,騎馬不會超過三r 的路程。村中有個小小的集市,每逢ch n耕秋收時節,遠近的農人會帶著自家的糧食作物,或是牲口來此處交易。
走在村中的街道上,兩旁有各種作坊攤販,雜亂的堆放著稻谷、蔬果等各s 作物,鐵匠鋪、成衣鋪、飯館,雖然這壟西村僅此一條小道,但是對于小天來說這一切都是新鮮的很。一會兒看著鐵匠師傅打鐵,鐵器錚錚,火爐熊熊;一會兒看著大葉白菜直夸,外面真的太好了,連白菜都大上好多;一會兒又比劃著成衣店里的掛著的衣裳。韓艾罵道︰「笨蛋,那是女子穿的衣裳,你就不要試了。我們可是趕路回即墨救人的,可不是出來玩的。」
連沐在一旁看著,無可奈何的說道︰「小天貪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恐怕一時半會兒還改不掉。我們還是先早個地方住下吧。」
「好吧好吧,」小天忿忿的說道,「今天騎了一天馬,本大俠也腰酸背疼了。」
「騎馬都會自己摔跤的大俠,也就只有你了。」韓艾白了他一眼,挖苦道。說著離開了成衣店。
三人打鬧著沿著街道一直走。
韓艾注意到一旁有一個賣糖葫蘆的老婆婆,安詳的站在路邊,手中的桿子上插滿了一串串的糖葫蘆。紅彤彤的山楂裹滿了濃稠的蜂蜜和糖漿,看上一眼便口舌生津了。而她此刻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也許那時自己還只有七、八歲大小吧,母親時常會抱著她在即墨城中四處轉轉。現在想起,依然還記得母親那張洋溢著幸福的笑臉,還有手中握著的那串糖葫蘆。她總是舌忝著糖葫蘆,牽著母親的手,在張燈結彩的大街小巷間玩耍,青苔布滿的石板地上,留下了她無數的回憶。不管是元宵還是除夕,母親都會陪伴在她的身邊,墨河之濱,白塔之下,留下了她們的身影。
然而,有一天,她一覺醒來,卻再也沒有見到,那原本總是笑臉盈盈的站在她床邊的母親。再也沒有嘗過母親買的糖葫蘆了。
「韓姑娘,怎麼了?我們在前面找到了一家客棧。」連沐見韓艾在路zh ngy ng發呆,輕聲喚道。
韓艾回過神來,「沒事。」她加快腳步,向兩人走去。
三人在街道的盡頭找到了一家客棧,叫「壟西客棧」。這客棧門面不大,只有兩層,下面是用餐的大堂,二層是幾間樸素的客房,店前的旗幡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宿」字。
入得堂內,店堂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兩、三個旅人喝著酒。小天跑到櫃台前,重重的扣了扣台板,大聲喚道︰「掌櫃,掌櫃!」
听到呼喚,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從堂內走了出來,頭發上滿是油膩,滴溜的轉著那雙圓圓的眼楮。「三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三間客房。」連沐安頓好馬匹,從側門進入,說道,「還要一桌簡單的飯菜。」
掌櫃看看酒架旁的鑰匙,剩下三把,「真是抱歉,已經有一間房被預定了,現在只剩下兩間客房。不知三位是否願意擠擠。」
小天看了看韓艾,又看了看連沐。糟糕,這下豈不是要與連沐這個家伙住一間了。雖然心中滿是不願意,但是總不能與女子共住一間房,更何況是韓艾呢,不被她一劍封喉就已經命大了。
三人匆匆的用完晚飯,便準備回房早些休息,以備明r 能有充足的j ng力趕路。
掌櫃見三人用完晚膳,向內堂叫道︰「小莊,又到哪兒偷懶去啦?」
正說著,一個穿著深藍s 衣裳的小個子青年從簾後走出來,手中還抱著一個大大的酒壇,滿身酒氣。這人是客棧的小二,名叫莊羽。口齒不清的說道︰「來啦,來啦。」
「快帶三位客官回房休息。」
「是。」
只見這小二東倒西歪的走著,每上一級台階,都仿佛是踏在棉花上一般。直看得跟在他身後的三人心中堤防,以免他一個失足向後倒栽下來。
來到二樓,莊羽向他們指出兩間客房的位置,便癱坐在一旁繼續喝起酒來。
回想起來,這村中處處都堆放著酒壇,不止街邊屋檐下會有大大的酒壇,就在客棧之中也可見大小不一的酒罐四處排列著。小天不禁問道︰「小二,這村中為何有這麼多的酒啊。」
「呵呵,你們想必是第一次來到這壟西村吧。」小二一張嘴就滿口的酒氣,讓這窄窄的走廊里充滿了一股酒味。
殷小天雖然酒量不佳,但是偶爾嘗嘗還是頗為歡樂,但是自從「葫蘆老漢」的藥酒之後,他也不敢輕易嘗試他人的東西。說道︰「這是我們初次到訪貴地。」
「那就難怪了,這壟西村方圓百里盡是沃土,盛產各種莊稼,村北的山泉甘冽,適合釀酒。這酒啊也確實是濃香撲鼻,遠近的村子都會來這里買酒。就連齊王也每年都會要求進貢我們的酒呢。」莊羽斷斷續續的說著,臉上露出愜意的表情。
小天听了不免有些心動,這可是齊王都喝的酒。
「小天,還不回房,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呢。」房間中傳來連沐的聲音,「再不進來你就睡走廊上吧。」
韓艾已經回房整理洗漱。連沐也鋪好臥榻,只等小天。r 落西山之後,走廊里很快就暗了下來,莊羽起身去點燈燭。
「好吧,好吧。我過來就是了。」
連沐與殷小天雖然年紀相仿,又一起在桃源谷中長大,但是x ng格卻截然不同。連沐跟隨馮虛學四書五經,明理慎思,沉穩老練,而殷小天卻喜好四處游蕩,頑劣不羈,雖然頭腦靈活,但是心浮氣躁。這兩人在山谷中一同成長,幼時一起捕蜻蜓、釣魚蝦、摘野果,好不自在,長大一些之後,小天卻常常听到人們夸贊連沐懂事,知書達理,不像他常常惹事生非。
有一次,小天玩火燒毀了吳伯的谷堆,連沐想幫他背下黑鍋,就說是自己生火時不小心引起的。結果馮虛看了看小天沾上炭灰的雙手,便說一定是他讓連沐這麼說的,母親後來還狠狠的教育了他。那時候小天心想,縱是自己做錯事在先,但為何人們卻都不相信自己,而要偏袒著連沐呢。
嫉妒是這個世界上最為恐怖的一種情感,在人們還沒有意識到他的時候,已經悄悄的萌芽。對于年輕氣盛的青年而言,當他開始嫉妒一個人的時候,他的一部分便開始漸漸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