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r 的早些時候,剛過晌午。
壟西村東面十里地以外盡是無邊無際的蘆葦蕩,蒼茫一片。
高高的蘆葦,靜靜的水面,這一支支蘆葦仿佛是高高豎起的矛戟一般,一陣風吹過,青
翠的蘆葦一齊向西面倒去,如同水中招搖的青荇。蘆花透出些黃暈,點綴在這一片翠綠之中,其間還有數只覓食的白鷺,波光瀲灩,暮雲合璧。
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正在趕路。道路泥濘,甚難行走。他頭上扎著頭巾,一張俊秀的臉
龐陷在深深的領子里,在他一側的臉頰上還留著未愈的瘀傷。身穿淺綠s 的上衣和護身的皮甲,長長的綁腿上已是沾滿泥濘。在他背上背著一個長長的包裹,想必這便是江湖上正在爭奪的「純鈞」劍。
歐辰並不知道,有一個危險正在向他靠近。
一道散光從西面傳來,歐辰止步西望,卻見一把足有五尺長的大刀將蘆葦叢攔腰截斷,蘆花和高草隨著強力的揮斬而飛向天際。留下一大片短短的枝干,就像剛理過發的腦袋一樣。一名足有歐辰兩人高的彪形大漢出現在這塊被劈開的空地上,此人便是白潦。
歐辰見這突然到來的壯漢,心中一驚,莫非又是一個來搶奪純鈞的游俠。
「來者何人?」
白潦咧開那張血盆大口,輕笑道︰「你是問我的刀嗎?」說著晃了晃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大刀。這把刀重達三鈞,如此重量,常人想要舉起就要花去九牛二虎之力,就別提將他揮舞起來。而白潦卻能將其揮舞自如,快的就像是在揮動一把折扇般輕盈。
看到這把刀,歐辰便猛然明白過來,原來眼前這人便是齊國丞相匡章的手下三大侍衛之一,令江湖人都聞風喪膽的霸刀白潦。
「原來是白前輩,晚輩歐辰有禮了,」歐辰邊說邊向後退了兩步,「若是沒什麼事,在下就先趕路了。」
說著折向北邊,正y 邁開步子,卻見眼前竟是另一個自己。這就如同照鏡子一般,心中甚是奇怪,這明晃晃的影子如何而來。
歐辰還沒有反應過來,飛身越過他頭頂的白潦就在這彈指間早已將刀面豎在了他的面前。難以想象,如此龐大的身軀活動卻如此敏捷。刀尖重重的扎入泥土之中,而白潦翻騰之後就將刀立在歐辰面前,自己背著雙手穩穩的站在蘆葦叢中。
僅僅這一個回頭的工夫,刀直挺挺的立在了歐辰的眼前,他登時嚇得倒退兩步。
白潦依舊背對著他,中間立著巨大的霸刀,「留下純鈞,我可以放你走。」
「不行,這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我不會將他交給你的。」歐辰將背上的包裹緊緊摟在懷里。
「那就不要怪我刀下無情了。」
說完,白潦一踏步,只覺地面微微一震,騰向倒立著的刀,旋即又在空中一腳踏在刀柄上,伸出右拳襲向歐辰。
歐辰猝不及防,重重的挨了一拳,撲的摔在蘆葦叢中,只覺心口疼痛難忍,連呼吸也夾雜著撕裂般的痛覺,想要掙扎著起來卻發現已經使不出勁來了。
這歐辰雖說是越國鑄劍名師歐冶子的後人,但是未曾習武練劍,縱是有純鈞在身也絕對不是白潦的對手。
白潦又大喝道︰「你不是我的對手,對于不配與我交手的人,我是不會下殺手的,你就乖乖的把純鈞交出來吧。」他沒有用霸刀直接進攻,只是以拳腳攻擊已是給歐辰留了情面。否則手起刀落,歐辰的腦袋早已搬了家。
這一重擊,讓歐辰陷在泥地中動彈不得,強力的氣旋將周圍的蘆葦都紛紛向四周傾倒,驚起一灘鷗鷺。
他只是緊緊的將長長的包裹摟在懷中,瑟縮成一團。
白潦見他沒有想要交出純鈞的樣子,便向前邁出一步,雙臂回轉,在回轉的過程中兩掌已經注滿氣力,合力向歐辰擊出一記氣旋。
只一瞬,穿著淺綠s 衣服的歐辰就被打飛,落入蘆葦叢中,而那個包裹也被打落在一旁的泥地上,發出重重的金屬踫撞聲。
白潦心想,這一擊縱是沒有將這毛頭小子打得五髒俱裂,也得讓他斷兩根肋骨,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了。便邁向那包袱準備早些拾起,好及時回臨淄向丞相復命。
就是這時候,令他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那柄劍竟然自行漂浮起來,就仿佛有人在指揮它一般,包裹它的布巾隨著飄起的過程而落在地上,純鈞劍那奪目的光華閃sh 出來。白潦不禁嘖嘖稱奇,這純鈞劍果真如《越絕書》記載的一般,劍氣所放sh 出的光輝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劍柄上的雕飾如星宿運行閃出深邃的光芒,劍身渾然一體恍如清水漫過池塘從容而舒緩,而劍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斷崖崇高而巍峨,的確是名不虛傳,難怪匡丞相想要得到這把名劍。
相傳為鑄這把劍,千年赤堇山崩塌而出錫,萬載若耶江干涸而出銅。鑄劍時,雷公打鐵,雨娘淋水,蛟龍捧爐,天帝裝炭。鑄劍師歐冶子承天之命,嘔心瀝血與眾神鑄磨十載此劍方成。劍成之後,眾神歸天,赤堇山閉合如初,若耶江波濤再起,歐冶子也力盡神竭而亡。當然這只是個傳說,未有明證,但今r 白潦一見只能感慨這十柄絕世名劍果然名不虛傳,這僅是排在第九的純鈞已是如此絕美,更不必說其余幾柄。
正在白潦驚異之時,這純鈞已將劍尖對準白潦。那懾人的寒光恍若暗夜中的狼群一般,白潦見此劍有異,匆匆退至倒插在地的霸刀旁。
純鈞已如離弦之箭般向他刺來,白潦將刀拔起,橫向一掃想要擋開刺來的劍。可這劍並不是單純的飛來,真像有人c o縱般及時停止,未被霸刀掃到,轉而刺向白潦右臂。
只一劍。
靜如止水,迅如崩雷。
白潦只覺得右臂一陣火辣,幾滴飛濺出的鮮血將蘆花染成鮮紅。他太小看這一劍了,沒有想到它如有人舞動般運轉自如,只當是飛來的竹箭草草擋開,卻被它刺了一劍。
純鈞是一把好劍,滴血未沾,劍身上那白潦的鮮血順著流暢的鋒刃匯聚到尖端,一滴滴落在雜草叢生的地面上,而純鈞依舊光潔如新。
然而它並未停止進攻,又迅速向白潦的左臂刺來。
白潦這下哪會再中招,將霸刀換至左手,強忍住右臂的傷痛,持刀揮斬。y 將此劍擊退,可這過招和與劍客比劍截然不同。與劍客比試時可以看到對手的身體動作,從而預判其進攻的套路,或者通過攻擊對方的身體來牽制利劍的襲擊。
與這飛舞著的純鈞過招,實在是毫無勝算,只听見鏘——鏘——鏘——的刀劍撞擊聲,數招過後。白潦見右臂的傷口流血不止,只得速速逃離這蘆葦蕩,趕到壟西村來與左問踫頭。
在白潦捂著右臂傷口飛快疾馳的時候,他的腦海中依然回蕩著與純鈞劍對戰的恐怖場面,那是一場不可能勝利的戰斗。那飛舞的利劍和閃爍著劍氣的純鈞就像是殺戮的機械般,自己唯有格擋的份,不管如何擊打純鈞劍都未曾顯示出一絲停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