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人沒事吧?」蝶妖說著,並沒有回頭,只是向後一揮衣袖,那一片片晶瑩的鱗片向著峽谷狹道的方向緩緩飄散。遠遠望去,就如同一團由螢火和星光組成的雲朵。
韓艾沒有想到這為身形柔弱的女子竟然只需翩翩舞動一番,就將那力拔山河的洪荒古獸熊羆迷暈,不禁嘖嘖稱奇。「多謝你的幫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還不知道您怎麼稱呼?」
「不必客氣,你們叫我蝶衣就可以了,你們兩人夜半三更的怎麼會來這兒。」
連沐解釋說︰「我們兩人正在趕路去即墨,今夜投宿在壟西客棧,夜不成寐便出來走走,方才听到這峽谷中傳來悠遠的嚎叫聲還有一些淒慘的女子抽泣聲,擔心發生什麼不測便進入谷中看看。」說著,連沐轉頭看看四周,未見什麼抽泣的女子。
蝶衣听完,略帶憂愁的低下了頭,說道︰「我想你說的那個女子就是我了。」
兩人听了甚是不解,看到方才她制服熊羆的樣子,卻為何會在這深深的長夜中發出淒婉的抽泣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知您方便說嗎?」
蝶衣略遲疑了一些,「或許這就是命運吧,讓你們在這個時候到那壟西村,讓我們在這百蝶峽谷相遇。」她不由的陷入了對往昔的回憶之中。
「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連沐細細的看著她,她的臉s 現在愈發的慘白,「那天我遇見了我生命中的男人,他為我擋住這熊羆的攻擊而身負重傷,熊羆被我施放的‘馨夢煙’制服,而他後來又打造了鐵鏈將它禁錮住。我想那應該叫做一見鐘情吧。」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緋紅。「那時候我們什麼也沒有,卻是那般熾熱的相愛了,居住在這百蝶峽谷之中。」
「就那麼安然度過了一段時r ,可是他未經治療的傷口逐漸惡化,即使用我的妖力也無法克制,只有送他出谷求醫,可是……」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也許這些回憶對她來說太過沉重,她掖著衣角的手輕輕的按著胸口,額頭上凝著幾顆汗珠。
連沐說道︰「蝶衣姑娘,若是如此你的那位現在所在何處?」
「原本我與他一同出谷求醫或許還沒事,可是準備出發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身孕,只能留在這百蝶峽谷中結巢調養。從那之後我就一直在這谷中等待著他回來,可是ch n去秋來已經數十寒暑依然沒有任何他的消息。」難以讓人相信,她竟然在這山谷中一等就是十多年,不知道在這漫長的r 子里,是什麼支撐著她,是什麼給她如此強大的力量。
韓艾低聲說道︰「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連沐安慰蝶衣道︰「或許你的夫婿因為什麼事情在外面耽擱了,沒有辦法回來。你不要擔心,為何你不出谷去尋找他呢?」
「你不知道,我所施的‘馨夢煙’是由j ng氣所成,能夠令熊羆產生幻覺而陷入夢境之中,可是這j ng氣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減弱,每過一段時r 熊羆就會蘇醒過來,需要再次施放煙氣。為了守護住這片蝴蝶谷等待他回來,我一直以自身j ng魂施放‘馨夢煙’。」蝶衣方才所施放的馨夢煙已經隨著峽谷中的風,向著南面的狹道吹散,谷中濃郁的香氣逐漸淡化。她繼續說道,「剛開始的時候熊羆每隔一兩年蘇醒一次,我產下蝶兒之後妖力減弱,只有吸收谷中蝴蝶的j ng氣來化為己用,封印這巨獸。可是它復蘇的間隔越來越短,次數越來越頻繁,而這百蝶峽谷中的蝴蝶都被我所吸收,化為枯冢,眼看著j ng氣的來源已經耗竭,這兒已經沒有能夠助化煙塵的j ng氣了。」
韓艾環顧四周一座座的蝶冢,可以想象曾經這道峽谷應該是千百種蝴蝶競相飛舞,繁花齊放,生機盎然,可如今卻是幽暗y n森,常人不敢輕易涉足其間。
如果不是為了遏制住熊羆,避免它出谷去危害世人,蝶衣也不會守在這孤寂的枯谷之內,犧牲尋覓愛人的權利,只嘆天意弄人。
蝶衣的神s 突然凝重起來,說︰「你們也看到了,這熊羆巨獸現今已掙月兌了鐵鏈的束縛,而峽谷內已經沒有蝴蝶可以提供j ng氣,我已經盡了最後一份氣力將其迷醉,可惜這將維持不了多久了。你們盡快逃出這峽谷去,免得熊羆再次醒來。」
說著,蝶衣將二人送至狹道口,說著︰「也許是上天給我安排了那麼一段緣分,現在是我償還的時候了。我們就此告別,你們二人沿著峽谷一直往南便能回到壟西村,千萬不要回頭了。」
就在這時,出乎蝶衣的預料,熊羆深重的呼吸聲出現了,只見它睜開了那血紅的眼楮,沒有想到這麼一會兒它就蘇醒了過來。
「快跑!」她對身後的連沐和韓艾高聲喊道。自己迅速張開寬大而又輕盈的翅翼,一躍而起,飛騰在半空之中,鱗片化出三四只發出熒光的蝴蝶,飛至連沐的身前,點亮漆黑的狹道,引領兩人出谷。而她則是靜靜的與熊羆對峙著。
韓艾和連沐听到聲響,連忙邁開步子奔跑起來,可方才走來時花去一炷香的時間,現在跑出峽谷至快也需一盞茶的工夫,不知道能否甩掉這巨獸。而且兩人心中不由的擔心起蝶衣來,現如今已沒有了j ng氣與熊羆抗衡,她的安危也難以預料。
熊羆站穩腳步,鼻孔中喘著粗氣,那只血紅的眸子直直的盯著飛舞在空中的蝶衣,恨不得用巨掌將這個困住它十余載的妖j ng捏碎。
蝶衣飛身至與熊羆的腦袋同高,伸直四肢,將體內僅存的一絲j ng氣化為煙塵,只見她那潔白的翅翼一瞬間發出耀眼的光芒來。熊羆忙用雙掌遮住眼楮,那奪目的光華sh 的眼楮都看不清晰。
隨著光華的減弱,在蝶衣的身體周圍又出現了一片片鱗粉,然而這次比之前的要少許多,也沒有之前那般光彩奪目,只覺是翻飛的葉片一般,遠遠望去這團煙氣也淡薄許多。此刻的蝶衣已是完全黯淡下來,那雙翅翼已然成了黑灰s ,仿佛被烈焰焚燒過一般,失去了生氣,干澀的扇動著。
熊羆根本就沒有把這團煙霧放在眼里,嚎叫一聲之後便飛也似的撲向對它來說只是蟲螢般微小的蝶衣。一掌揮去,如同開山鎮虎,蝶衣使勁的揮動著干枯的翅翼,將煙塵向熊羆吹去,可惜這翅膀已經失去了j ng氣。行動不便的她被熊羆揮來強勁的掌風扇向地面,而熊羆沾染到一絲的「馨夢煙」之後,氣息略微緩和下來一些,眼皮開始耷拉下來。
蝶衣在被掌風扇飛即將落地的時候使出最後一絲氣力揮動翅膀,每一次揮動都仿佛是在牽扯著刺入身體內的兩根骨刺般難受。然而除此之外她別無他法,對于她來說愛人的離開已經是痛徹心扉的難忍,這些痛苦早已看淡。
可是熊羆卻沒有顯出絲毫昏睡的樣子,只是耷拉著腦袋,步伐略顯凌亂罷了,低吼一聲,揮舞著貫通著通天神力的巨掌向蝶衣襲來。
此時蝶衣已是耗盡j ng氣,無法再施展馨夢煙,心想連沐和韓艾兩人應該已經離開蝶冢有一段距離,便使勁的揮動著干枯的翅膀,向狹道飛去。
熊羆見蝶衣要逃,飛快的旋轉身軀,身後連著長長的巨大鎖鏈一同急速旋轉起來。一時間仿佛是一道長鞭,在這片圓形空地上揚起,這鐵索長及百尺,重達千鈞,竟然在這熊羆的腰間揮舞自如。眼看著就要擊打到懸騰在空中的蝶衣,她只得上下躲閃,隨著鐵索一圈又一圈的旋轉,蝶衣上下躲避之間脆弱的翅翼已經千瘡百孔,難以自如的飛舞。
幾圈之後,熊羆似乎略感暈眩,加上鱗粉的作用,它的步子搖晃起來,一步步向著蝶衣所在的方向靠近。長長鐵鏈的末端如同鋒利的刀劍般,隨著飛快的旋轉在豎立的山壁上橫行劃開一道道口子。
熊羆力拔山河,巨大鐵索的末端還放sh 著強力的氣流,隨著這一道道口子里崩落的山石,強勁的氣流如同巨大的刀戟切入峭壁之內。頃刻間,圓形空地周圍的峭壁都被橫行削開一道深深的口子,巨岩崩落,峰巒塌陷,煙塵四起。
被猛烈轟開的飛石擊中了蝶衣脆弱的翅翼,再這麼下去,蝶衣只要被鐵索擊中一次恐怕就x ng命難保,她回頭看了一眼狹道。
這狹道只能容一列馬車通過,兩旁雜草叢生,峭壁聳立,這百尺高大的熊羆就是側過身子削尖腦袋也很難從中通過。更何況這夜里漆黑幽暗,峽谷崎嶇難行,蝶衣心想,逃入這狹道之中熊羆便追不上來了吧。便努力扇著翅翼,一高一低艱難的飛行著,潛入峽谷之間。
被最後一絲煙氣迷惑的熊羆仿佛酒過半酣的醉翁,加上數十圈的高速旋轉,如今的步子已是有些不穩,踏著東倒西歪的步子走到圓形空地的邊緣,想探入這幽深的狹道里。見前方蝶衣的身影漸漸遠去,逐漸被山崖峭壁兩側的樹叢遮擋住,惱怒萬分,又是一聲氣貫山河的嚎叫響起,洪亮的聲響回旋在這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