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後。
即墨,將軍府。
魯工地道中最後一扇青玉石門緩緩打開,在這間早已化成廢墟,恍如隕星墜落而成的深坑之中,飄蕩著美妙的琴聲,婉轉悠揚,令人沉醉。天空之上,夜幕之中,點點星光散落在這氤氳著梨花芬芳的院子里,一時間仿佛就連時光都定格住一般。
殷小天、連沐、韓單、嚴生、韓賡、阿七眾人都四散躺倒在廢墟沙土之中,身負重傷,無法動彈,韓艾蹲伏在父親身邊查看傷勢,這一刻,唯有站在石室zh ngy ng的黃岐出神的望向最後一間石室之中。听到這段熟悉的旋律,仿佛七年之前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在他腦海中一一浮現出來,他已經有七年沒有听到這首曲子了,也以為再也不會听到,卻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時刻重溫《白雪》。
一陣涼風襲過,院子中潔白的梨花瓣從眾人的頭頂上,順著深坑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就好似那雪花飛舞一般,讓人浮想聯翩。
待石門完全打開,黃岐見這最後一間石室內擺設的就如同尋常房間一般,四壁是魯國特有的石刻,兩條虯龍相互交纏,在牆壁上攀爬著。屋子里雕花木床,楠木桌椅,銅鏡銀盆一應俱全,而在屋zh ngy ng端坐的樓澈穿著一件黃綠s 錦袍,清麗月兌俗,她膝前擺放著的正是那柄環佩古琴,琴聲叮咚悅耳。
「母親!」韓艾一看,不禁失聲叫出口來。
七年來,她從未曾想過,自己的母親竟然就在r 夜居住的將軍府中,她從未曾想過,自己無數遍走過的長廊別院竟然與母親近在咫尺。她不能理解,為什麼會這樣。
韓艾回頭看向父親,臉上掛滿了不能置信的表情。
韓將軍勉強支起身子,方才被那妖僧的幾擊,胸口仍是隱隱作痛,難以運氣。他滿懷歉意的看著韓艾,緩緩說道︰「女兒,其實這件事情為父的心中也是十分矛盾,很多事情不想讓你知道,只是害怕把你這單純的孩子也卷入到可怕的事情當中。卻沒有想到讓你承受了這麼多的無奈和孤單,讓你失去了母親的溫暖。」
那年兩名黑衣人夜襲田牘家,韓賡將軍心中驚魂未甫,無法確定這兩名不速之客是否與匡章丞相有關,擔心妻子樓澈的行蹤已經暴露,只能將妻子藏于魯工秘道之中。不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就連韓單和管家也是數年後才清楚原委。
秘密知道的人越少就越是安全。
這個秘密他一藏就藏了七年,七年之中,樓澈r r 想念女兒,近在咫尺卻無法相見,這種痛苦不是常人所能夠體會。她只能隔著重重石門傾听著女兒在院落中玩耍嬉戲的聲音,只能在深夜彈奏瑤琴,寄托思念。
韓賡不斷派人手四處尋找樓澈的下落,這自然是毫無結果,他只是想要讓人們以為,樓澈早已經不在即墨城中,不在這將軍府內。他告訴女兒,母親到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下落不明,讓她單槍匹馬遠赴他鄉四處尋找母親的消息。韓賡並沒有告訴女兒,在她離開家門遠行的那個晚上,他喝了多少的酒,無論韓單與樓澈如何勸慰,都無法安撫這鐵漢難以平復的內心。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親的人難以相聚,卻無能為力怨天尤人。
想要欺騙別人,只有先騙過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如此一來,全天下的人都以為琴師樓澈已經離開了齊國。
「都怪你爹沒用。」韓將軍嘆了口氣。
韓艾緊緊地摟著自己的父親,不再說話,她能夠體會父母心中的難舍。
這時候,黃岐大呼一聲,「你們這一家子,還是到地府再敘舊吧!快把秘寶交出來!」說著便急急催動掌風,運轉身法向樓澈攻去,「大慈大悲千葉手!」
眾人都身負重傷,無法應敵,唯有眼睜睜的看著樓澈這一個弱女子怎麼招架住佛家攻勢強勁的一擊。
卻見瑤琴的曲風一轉,樓澈雙手恍如上下翩飛的彩蝶,在七根琴弦上穿梭舞動,美妙的旋律從三尺琴身中婉轉流出,在這深坑中來回蕩漾,裊裊飄揚。一時間空中的白s 花瓣紛紛如漩渦般流轉起來,應和著悠揚的琴聲恍若融入了川流不息的江河之中,一道道花瓣組成的渦流紛紛向著黃岐涌去。
僧人黃岐似乎早有預料,看來當初被那幾道冰花擊中依舊讓他心有余悸,這五道花瓣組成的漩渦被他的大慈大悲千葉手悉數接下,動作之快肉眼難以捕捉,只見五道花團被他接住,從他的掌心綻放出來,揚落在石板地面上。看來黃岐七年來的修為已經完全不用畏懼這《陽ch n》古曲的威力。
他一個箭步沖入石室當中,樓澈眼見攻勢無效,雙手其上同掃琴弦,霎時間兩道音波從她的指尖釋放而出,宮商角徵羽五音齊齊放sh ,夾帶地面上的潔白花瓣化出一道螺旋直擊黃岐胸口。
卻不料僧人黃岐將袈裟一抖,無數雙佛手從袖袍中不斷伸出,這恐怕已經是千葉手的最高境界,僅僅在一眨眼的時間內接連擊出數十掌,將一道道花瓣向身後揮去,只听「咚——咚——咚」數聲悶響,身後陡坡上的沙土被這音波激起數丈高的飛塵,將攻勢化解。
「呵呵呵呵!你的招數早已經過時了,若是七年前的我恐怕還對這音律稍有敬畏,這麼多年來我r r 念誦經文,修煉佛法,你這雕蟲小技怎麼能與我身毒國的無量佛法相比。」
就在此時,夜幕中的梨花瓣密密層層的飛揚起來,仿佛來到了千里之外的雪國,眾人紛紛抬頭仰望天空。
無數梨花落在黃岐身上,他大笑道︰「這麼多年了,你這婆娘還是只會這些把戲。」
話音未落,在他身上的無數片花瓣竟然如一枚枚尖銳的刀鋒利刃般齊齊向他體內刺去,一時間一道道鮮血從黃岐土黃s 的袈裟破口里流淌出來,就連面目手腳都已經千瘡百孔,血流不止。他轉向樓澈,驚呼道︰「怎麼回事?」
樓澈同樣是不知所措的表情,心中低語道,這並不是我的音波所能夠產生的威力。不禁停下手中的彈奏。
黃岐驚恐的望向天空中,依舊不斷有泛著艷光的梨花瓣散落下來,貼附在黃岐的身上,不斷滲透出無形的法力,鑽入皮膚之中,舌忝舐著他的傷口,殷紅的鮮血不斷從數十道細小的傷口中汩汩流出。「是誰,到底是誰?」他仰望萬里飛花,言語中透出些嘶啞的輕嘆。
眾人仰頭眺望,想要查看出一絲異樣,卻見紛紛揚揚的花瓣之中,一個身穿淺粉s 輕紗長衣的身影從半空之中緩緩降落,身姿婀娜,暗香盈袖。仿佛是花中仙子,亦或是畫中倩女,跳月兌凡塵,縹緲絕倫。
殷小天撫著胸口的傷,支起身子,仰頭望著那翩然降落的身影,輕呼道︰「那不是蓮花仙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