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水之濱的這一場戰斗正式拉開了燕齊大戰的序幕,齊國二十萬大軍被五國聯軍凶殘誅殺,令齊國的軍事實力蒙受巨大的打擊,大將韓聶慘死白起劍下也令齊國諸多將領畏戰不前。
經此一戰,齊國j ng銳盡失,燕昭王自覺攻克齊國只是時間問題,便隨樂毅將軍遣還參戰的各諸侯**隊,留下魏國步兵在泰山東南面設卡圍堵齊國逃兵。並且依樂毅的建議余下白起所領的三萬秦兵。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面各**隊心懷鬼胎,只求搶奪金銀財寶,若不是有秦越人扁鵲的計謀,恐怕還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集結,一舉攻破齊國主力。令一方面,一旦徹底誅滅齊國王族,分封城池領地必然會引起各國紛爭。
樂毅率領十萬燕軍,冒著大雨趁勝追擊,直驅齊國都城臨淄。齊閔王見臨淄已被燕軍包圍,周邊城池無一幸免,孤城難守,遂率匡章等少數臣僚逃往莒城。樂毅以連續進攻,分路出擊的戰法,陷城奪地,攻入齊都臨淄後,盡收齊國珍寶、財物、祭器運往燕國。一時之間繁華的臨淄城內一片混亂,恍如荒城。燕昭王大為欣喜,親臨前線犒賞士兵,為酬謝樂毅的功勞,將昌國城封給樂毅,號昌國君。
且說燕國攻陷臨淄之後的一r ,封神嶺上,黑白子公孫勿用正在平台上推演棋局,苦思冥想之際。
山崖下緩緩走上來一個人,一身藍s 的布衣,頭發亦是由藍s 的布帶扎起,發絲隨風飄揚。童子小頌一見他便高興起來,笑臉盈盈的連聲呼道︰「小莊哥,你怎麼來了?」
公孫勿用一听童子的歡笑聲便抬起頭,來者正是殷小天等人當初在壟西村所遇到的酒保莊羽。公孫先生一見是老友來訪,便喚小雅準備上好的碧螺ch n,備下兩張竹椅。
莊羽模了模小頌的頭,向公孫先生敬重的行了一個拱手禮。
公孫先生道︰「許久不見,看來學會一些儒家的禮數了,想不到道家也會有妥協的時候。」
莊羽笑了笑,打趣道︰「都怪列子師父整天就是神游四海,不理會派中事物,才讓人留下道家總是閑逸超月兌放達不羈的印象,其實我們道家弟子和大多數百家弟子也未有太多差別。」
封神嶺不遠處的戰場上遍地荒尸,成了烏鴉和野狗的聚居地,而封神嶺上卻完全是一派怡然自若的風景,久居深山之中似乎會覺得齊國的戰事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莊羽和公孫勿用在兩張竹椅上坐下,微微抿一口杯中香茗,清香四溢,靜靜觀看面前這一局縱橫在平頂上的棋局,兩人默不作聲,相顧無言。
靜默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公孫勿用仰起頭,略顯蒼老的白s 須發順著兩肩滑落,他首先打開了話匣︰「莊兄弟游走了這麼多地方,為何會在此時重回故地?」
莊羽淡淡的笑了笑,略帶感慨的說道︰「可笑啊,我這些年來尋尋覓覓,卻始終無法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尋求一種怎樣的生活。曾經想要尋覓的愛戀卻只是夢中的蝴蝶,垂憐虛空的世界之中卻荒誕了人世的變遷。曾經想要尋找一種形勢上的永恆,無論是扶搖直上的鯤鵬還是命輪無盡的彭祖,卻只是在無數個有限的生命之中相互傳遞。曾經想要在這紛繁的人世間領悟存在價值的方式,卻至今還無法找到自我的意義。」
公孫先生見莊兄弟一籌莫展,似乎被什麼難以道明的原因所困擾,看他轉而又長長的吐了口氣,擺了個鬼臉,嘆道︰「也罷,不去想這些煩惱的事情。許久未見,公孫先生,不妨下一局棋如何?」公孫先生點點頭,應諾。
兩人一揚衣袖,棋盤上黑白二s 的棋子瞬間便向著兩側移開,空出縱橫十九道經線交錯而成的棋盤。
莊羽為客,執黑子先手,藍s 長袖一揚,點棋盤東北角四四。公孫勿用見狀,便稍稍動了動手指,一枚白堊s 巨大石子飛落。跳、長、虎、尖、頂、掛、斷、提、打吃。天元之內,生殺大權只在兩人手中掌控,棋枰之中,風雲s 變盡在轉瞬之間。
莊羽攻勢迅猛,不給公孫勿用留下任何突圍的機會,緊咬氣門,運籌帷幄。而公孫勿用卻淡然應對,軒冕之中卻靜觀千里之外。兩人戰興正濃,棋過三巡,公孫勿用忽然說道︰「莊兄弟,燕國和齊國的這一局棋你怎麼看?」
面對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問,莊羽略有遲疑,頓了頓,說道︰「齊國原本只是東夷故地,武王伐紂之後,裂東夷地而分封齊、魯等諸侯國,比之中原諸侯,根基頗為薄弱。然齊國自姜太公始,明主良臣輩出,以軍事、懷柔等舉措,不斷擴展領土,及至齊桓公即位,勵j ng圖治,有經天緯地如管仲者輔佐,終于九合諸侯,一躍成為五霸之首。再後來,齊國政局雖幾經波折,君主卻都勵j ng圖治,任用晏子等賢能,及至如今。只可惜物極必反,器滿則傾,r 中則移,月盈則虧。」
公孫先生听言,點了點頭,微微捻動長長的白須,一邊運勁縱棋在沙枰上鞏固白子防線,一邊說道︰「確實,當今齊王窮兵黷武,好大喜功,又未能吸納荀子的治國高見,不如威王、宣王開明納諫,更有那三朝功臣匡章覬覦皇位從中作梗,國力衰弱已成必然,一旦敵國並舉,便是如今這般情況。」
「依我看,此次即便燕軍未能將齊閔王氏族誅滅,秦趙等國也不會在一旁袖手旁觀,恐怕早已經暗中安排刺客殺手企圖從中分一杯羹。」莊羽眼看便要吃掉公孫勿用的一條大龍,空中的棋子不斷飛舞,補充道︰「話說公孫先生您對天下局勢了如指掌,想必對于齊國的命運早已經洞悉分明,何必問我呢?」
公孫勿用不緊不慢的說道︰「老夫夜觀星象,只覺近來星象似乎有些紊亂,卻又難以道明緣由。當今正是齊國生死攸關之際,能不能跨過這個坎也並非我一個人能夠斷言。」說著他又下一粒子,莊羽所圍攻的白s 大龍長出兩口氣,做活。
莊羽見狀不禁泄氣,方才所耗費了數枚棋子竟然仍舊功虧一簣,讓公孫先生的棋局柳暗花明,看起來對手穩扎穩打的戰術佔了上風。不由打趣道︰「素聞先生的‘攻心術’技藝高深,不會是趁著與我聊天的工夫,擾亂了在下的心緒吧。」
公孫先生微微一笑,「哪里哪里,只是僥幸而已。」
莊羽說道︰「說起來許久未曾下棋,確實有些生疏了。難得到訪封神嶺,這幾r 定要與先生多弈幾局。我們且把天下事先放在一邊,只顧面前這一方棋局如何?」
「這自然是樂意奉陪,只是天下事距離我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遠,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放下。」
「哦?先生此言似乎有何深意。」
公孫勿用答道︰「就在幾天前,我便遇到了一名可能改變齊國戰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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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即墨城外十里地。殷小天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揉了揉鼻子,納悶道︰「難道是有人在背地里說本大爺的壞話?」說著他拍了拍風塵僕僕的衣衫,向身後渺無人煙的荒徑眺望一眼,見並沒有任何異樣,便搖搖頭,跟上三人的步子繼續往即墨城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