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轟——」的一聲巨響,就在白潦與南宮明哲之間的橋面上陡然伸出三四只細長的手臂,原本斑駁陸離滿是水藻和泥痕的橋面發出「 嚓」的斷裂聲。這幾條深綠s 的手臂將白潦和南宮明哲的雙腳一把抓住,兩人揮出的霸刀和突刺的青霜劍猛然停下,被橋下的異族如此輕易的控制住身軀,任力拔山兮的白潦是如何都未曾想到的。
這些鬼東西怎麼會有如此強勁的臂力?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道道裂縫在浮木橋面上出現,小天見狀心中一慌,若是他們那里再發生斷裂,那麼目前所處的橋面便與南北兩側都斷開了聯系,勢必會陷入滔滔江水之中順流而下不知漂到何處。
他見左問正向四周不斷攀爬上來的樂浪族人sh 出銀針,一支支寒光逼人的銀針從他指尖迅疾發出,恍如弦上利箭彈無虛發,直直插進異族的眼瞳之中,迸sh 出一道道污濁的綠血。這些異族數量比想象的更多,周圍的水面之中幾乎已被無數毛發籠蓋住,源源不斷地有探出長長脖子的巨臉出現在霧氣繚繞的淮水上。
趁著幾個異族踉蹌著步子倒入河中,左問將小天和韓艾向橋北面送去,踏著動蕩不止的橋面,即將到白潦和南宮明哲所處的木板上時,小天心中暗想,可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塌了。
那兩支緊緊抓住白潦的手臂看上去極為細長,可是他狠命拉扯卻絲毫不見有任何松懈,根本無法邁動腳步,更不必說封住穴道使不出勁力的南宮明哲,想必也是難以擺月兌。
小天見白潦臉上露出急迫的表情,便對韓艾說道︰「你先走,我一會兒就來。」便握緊手中的湛瀘向那條墨綠s 的手臂揮出一劍。
如湛瀘這般的神兵利器,即便是像殷小天這樣毫無武功基礎的人用起來也足以傷人于轉瞬之間,只見渾然無跡的劍鋒從兩道手臂之間劃過,毫無停息,便將樂浪族人的雙臂斬落。然而那雙斷手卻依舊緊緊的攥住白潦的腳踝不放,一滴滴血液滴落在橋面上。
白潦動動雙腳,見狀不由寬心,看了一眼被異族抓住的南宮明哲笑道︰「這下看你還怎麼躲開。」
南宮明哲目光凜然,正想舉起手中的青霜劍向腳下砍落,心里明白只要白潦輕輕一抖刀鋒,他的x ng命便將終止在這淒清的淮水江上。他身上的勁道難以使出,雙腳又被兩只恍如鉛鑄的手臂控制,毫無逃遁的余地。自己四十年來雖然說不上歷經雨雪風霜,但也走訪不少城邦,破敵殺陣超過數千,擊敗高手不下百人,如今卻要葬身這渺渺煙波江上,不禁讓人唏噓。
就在這時,南宮明哲手中利劍還未斬擊到那異族雙臂,直覺雙腳一空,橋面已然無法承受住猛烈的撞擊和震動,龜裂開來,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坑洞將他拖入橋下。
霎時間,他便被一叢叢橫生的發絲纏繞住,只覺得全身像是被來自南越叢林中的蟒蛇糾纏住一般,困扎著連氣都透不過來。他只剩下頭還在水面之上,全身被江水浸得透濕。
一個不斷揮舞著殘缺雙臂的樂浪族人向他湊近,y n森的巨臉赫然出現在他面前,幾乎臉貼著臉,咧開的嘴角中一枚枚尖利的牙齒令他遍體生寒。如果可以選擇,他這時候情願死在霸刀之下,只圖一快。然而此刻只能夠眼睜睜得看著一張張黑洞洞的面孔在月光之下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好似一浪高過一浪的波濤將他吞沒。
一種難以想象的黑暗,和不斷涌入口鼻之中的江水,令他的心中產生一絲絕望,這世界上能夠令人恐懼的事情有許多,黑暗、窒息恐怕都是其中之一。
一片漆黑之中,南宮明哲可以感覺到手中依舊握著與他形影不離的青霜劍,在水中胡亂地揮舞一番,卻只能感到一簇簇毛發順著江水飄蕩,從他的皮膚上輕微掠過,難以分辨是否砍到敵方。如果能夠使出內力或許情況會好得多,他心中這麼安慰著自己,口鼻之中不斷灌入涼涼的江水,還有無孔不入的毛發往他的口中伸去。
他幾乎就快因為無法呼吸而昏厥過去,痛苦地將左手向水面上撲騰,希望能夠攀住橋面,卻發現此刻這些全然是徒勞。
一雙手,一雙稚女敕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這不是九夷異族黏膩而濕滑的手,而是一個常人的手,可是慕容燻師妹已經落在了斷橋的南端,不可能伸出援手相救。雖然這雙手的力量並不深厚,但是正將他一點一點的從一團團毛發中拖出,他可以吸到一絲空氣,便立即向上探著頭,猛然間發現救他的人竟然是他們墨家的大仇人殷小天。
殷小天將湛瀘一放,縱身趴在破裂的橋洞邊,將雙手緊緊抓住南宮明哲的左手,壓緊牙關。
一旁的白潦見了不禁一愣,嘆道︰「這家伙可是要你的小命,還管他做什麼?」
小天一張小臉憋得緊,撐著一口氣沒有說話。南宮明哲在雜亂的毛發叢中逐漸探出頭來,然而雙腳依舊被抓住緊得生疼,殷小天險些被連帶拉入破洞之中。
這時候,四把飛刀徑直飛來,直直地插入破洞之中,飛刀的尾端飄著紅s 的絲帶。第一把和第二把飛刀一前一後將兩縷黑發劃斷,南宮明哲只覺全身一松,原本緊緊束著的胸口忽然便松開,呼氣頓時通暢起來。第三把與第四把飛刀齊齊插入水中,「咕咚」一聲激起兩道水花,穿破波濤之中漂散著的叢叢發絲,準確地從南宮明哲的兩側腋下穿過,緊緊抓住南宮明哲雙腳的手被雙雙擊中,一股濃綠s 的血絲擴散開來,霎時松開。
殷小天雙手緊握,將南宮明哲從破洞之中拉了起來,渾身濕透的南宮明哲深深的呼吸兩口,這才逐漸緩過勁來。他們往霧氣略微散去一分的北面浮橋望去,方才飛來四把飛刀的地方正站著七八個人影,最當前的一人面露淡然的微笑,雙手的指尖還夾著數柄飛刀。
南宮明哲認得這些長不足三寸的鋒利飛刀,飛刀的主人自然就是易水閣高手荊雲,五人見這情況怔怔的愣在原地,四周一張張巨臉仍舊向浮木橋上聚來。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白潦高舉霸刀高聲喊道︰「殺——」正y 殺開一條血路,卻見那荊雲將手一揮,看不清他出刀的手法,然而兩柄飛刀便向白潦竄去。還未等白潦邁開步子,只听「咚咚」兩聲悶響,他兩腳穿著的裘皮靴前端被兩柄飛刀硬生生的釘在了橋面上,他雙腿陡然定住,上身向前重重倒去。
左問抵擋身後的樂浪異族尚且分身乏術,更無法顧及這邊的戰況,殷小天和韓艾唯有舉起手中佩劍,心中自然是惶恐不安,易水閣的諸位高手都是極其難纏的家伙,在如此狹窄又晃動不止的浮橋上,即便是能夠使出全力的南宮明哲也未必有必勝的把握,更何況是他們呢。
只見荊雲從袖中抖出三柄飛刀,身後的幾位俠客也紛紛亮出兵刃,張弓搭箭,蓄勢待發。殷小天最後看了一眼韓艾,心中悵然地想著,這恐怕是他看的最後一眼了,若在此劫當中得以幸存下來,以後應該多多看些美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