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听起來厚重,但又帶著一絲關愛,深遠卻又不乏親切。連沐心想,歐辰或許也將自己過世的父親喚到了這口y n陽井中,卻見此刻歐辰那張略顯稚女敕的臉上正浮現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笑容。
歐辰望著井中的父親,由螢火蟲所幻化成的人形隨著飛蟲的舞動而做出一個個動作。這人穿著一身布衣長衫,未加修飾,滿臉長須凌亂的飄灑著,看上去頗有歐冶子遺風,想必他便是鑄劍山莊前任莊主,歐辰的父親歐震了。他略顯吃驚地看著面前被綠光照亮臉龐的歐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但是隨後便明白了過來。
「這兒莫非是山莊禁地里的y n陽井?你怎麼能夠到這禁地里面來呢?」歐震問道。
歐辰點了點頭,說道︰「孩兒實在是想念,記得您對我說起過禁地中的這口y n陽井有此神效,才會冒險前來。這麼多年未見,父親還是像以前那樣一點都沒有變化。」
y n神都保持著人去世時候的樣貌,而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蒼老,只有能夠吸收陽間靈氣的活物才可以新陳代謝,順應時間的車輪向前衍化。
許是擔心孩子闖入禁地,歐震的臉上並沒有驚喜,反而顯露出擔憂的神s 。
他說道︰「禁地之中有著世世代代守護劍冢的劍奴,一旦將它們驚醒可不好對付呀!百煉怎麼會讓你冒冒失失的到這兒來,真是太不像話了。」
歐辰說道︰「父親不必擔心,我同兩位劍客一同前來,不會有什麼問題。」他並沒有將自己瞞著叔父的事情說出來,恐怕是擔心父親責罵,看起來歐辰小時候受到的要求頗為嚴苛,沒有少受責罰。
歐震這才略微放下心來,滿臉的長須隨著動作一起一伏,當風飄蕩。
「父親,我這次闖入禁地,是想要想你求證一件事情。」歐辰並沒有與父親敘舊,稍稍停頓了片刻便開門見山的提出自己此行主要的目的,「那年殺害你的人是不是就是歐百煉叔叔?」
歐辰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目炯炯有神,直直的盯著父親的臉。
而歐震听到孩子如此突如其來的一問,周身一震,仿佛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震懾住了一般。他有一刻的遲疑,但是隨即便恢復了淡然的神態,說道︰「你怎麼會這麼問?」
連沐和殷小天在一旁听到這樣的對話,也不禁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們原先只知道歐辰的父親在三年之前便已經過世了,卻從來未曾听他提起過詳細的經過。還以為只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沒想到竟然是被他人殺害。而歐辰懷疑殺害他父親的人竟然是現任莊主歐百煉,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如果不是他此刻提出這樣的疑問,小天和連沐根本不會想到這叔佷二人竟然還會有這麼一層關系在。從昨r 的晚宴上根本看不出這二人有何異樣,那歐百煉若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到也就罷了,可這歐辰竟然也表現的泰然自若,沒有將自己的懷疑表露出一絲一毫,這反倒令二人有些意外。
歐辰答道︰「三年之前您召集眾人在鑄劍山莊進行鑄劍儀式,孩兒我卻因為重病而不得不在臥房中休息,那場大病讓我額頭燙的快要燒起來一樣,渾身發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卻得知父親你在儀式舉行的過程當中被神劍砍到,重傷不治,我怎麼可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一邊說著,一邊低下了頭,額前的長發將他的眼楮蓋住,「叔父他只告訴我,為了舉行神劍的洗練儀式,卻沒想到這柄劍威力太過驚人,常人根本無法將它駕御住,才會發生這等慘劇,而叔父他的雙腿也是在為了救您的時候被神劍斬斷。」
小天听到這兒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可是我不相信,我不能相信一向鑽研鑄劍煉劍之術的父親,竟然會因為祭劍而死在一柄神劍之下,我絕對不會相信!」歐辰的聲音听起來似乎有一絲戰栗,「我還清楚的記得你如何教我相劍賞劍,如何跋山涉水尋找上品礦藏,教我如何與寶劍成為諍友親人,如何交流,如何感知劍的喜怒哀樂。我不相信這樣信任劍的父親竟然會死在一柄劍下!」
歐辰從嗓子里艱難地發出沙啞的嘶吼聲,仿佛是在向著誰申辯,他的臉頰上滑下幾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人的一生總會追求他所向往的東西,當歐震將他的所有心血都付諸鑄劍術上時,在自己孩子的心中便仿佛成為了神一般的存在。歐辰的內心是如此地崇拜著自己的父親,時隔三年,當他再次見到父親的面時,已然無法控制住自己悲戚的情緒。
他重重的跪倒在井沿旁邊,渾身上下都在不住地顫抖著。
歐震緩緩說道︰「孩子,你真的誤會叔父了,那天所發生的事情確實如你百煉叔父所說的那樣,神劍被天地靈氣所充盈又常年深埋地下久未現世,才會發生無法駕御當空亂飛的情況。」
歐辰止住了啜泣,向著井口中父親的y n神望去,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也望著他,仿佛可以照見內心。
「那確實不是一把普通的神劍,有了那把劍,別說是千軍萬馬,就算是整個天下都未必是它的對手。」歐辰吞吞吐吐的繼續說著自己的猜想,「叔父他雖然有著不錯的鑄劍天賦,可是從小就被歐氏長輩寄予厚望的父親怎麼可能注意到他嫉妒的眼神,一定,一定是他暗中使了什麼詭計才會害死父親您的。他為了得到鑄劍山莊莊主之位,成為那柄神劍的主人而做了手腳,犯下了讓所有人都膽寒的罪行!」
他頓了頓,說道︰「我後來向門中弟子打听那天所發生的事情,他們似乎都統一了口徑,不願對我多提,我想一定是有什麼人下了命令,不讓他們告訴我太多的事情,而有這樣權力的人非叔父莫屬。他越是不想讓我知道,我就一定要調查清楚!」
歐震听了兒子的話語,臉上露出一抹慍意,但是他們父子難得相見,他又不好表現出來,只是提高了嗓門鄭重說道︰「辰兒,你怎麼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你這回是真的錯怪叔父了!他當時為了護我擋下飛劍,甚至犧牲了自己的雙腿,你怎麼會將他想象的如此y n險惡毒。唉!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心x ng澄淨的孩子,卻沒料到在你的心中會有這般歹毒的想法,今r 你回到山莊之後一定要向叔父道歉,知道了嗎?」
他將長袖一揮,便轉過臉去,不再看著歐辰。
這時候,螢火蟲的綠光也漸漸黯淡了下來,一點點微弱地忽明忽暗,就如同是即將熄滅的火燭般,在微風中撲閃著火焰,放sh 出最後一分溫暖。
歐辰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的長衫忽的張滿,在他的身後高高揚起,而他的身影則漸漸消逝在古井深處的一片黑暗之中。他沒有再說一詞一句,歐辰沒有想到自己的話會讓父親如此氣憤,即便沒有對他大聲呼哧,但是他還是可以感受到父親這種沉默的力量。
可是,事實真的如叔父所說的那樣麼,他的心中依舊難以相信,就在他重病沉睡在床榻上的時候,父親就永遠的離他而去了。
螢火熄滅,y n陽井又復歸一片漆黑,伴隨著一股y n寒的氣流從井洞之中呼嘯而出,所有的幻象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三人各自懷揣著心事,沿著來時的小路向索橋返回。
殷小天按捺不住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周圍濃密的霧氣並沒有因為晨光而散去,若是他再不發出一些聲音便會被憋死似的。「歐辰,你剛才說的究竟是什麼事兒?」
對于行走江湖的人來說,別人家族的私事自然是打听的越少越好,任何有關七國諸侯秘聞和宗派內幕的事情,傳到外人耳中有可能會招致殺身之禍。但是小天並不管這些,他這樣的脾x ng要是成了哪位君子的門客,不知要被暗殺多少次。
歐辰沒有想到小天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問他,微微一愣,兩頰上還留著兩道干涸的淚痕。雖然他嘴上未說,但是還是可以感受到時隔多年他對父親的死依舊傷痛無比。
「既然我曾經也听聞過你們二人的身世,那麼說出來作為交換也無不可。你們剛才也听到了,三年之前,在這鑄劍山莊上也舉行過一次祭祀典禮,只是那一次所要祭奠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把劍……」
歐辰描述的並不詳細,畢竟他那時候因為身患重病而昏迷了幾天幾夜,一直都在御劍閣自己房間的臥榻上度過,由何師弟和歐然照顧他。等他痊愈醒來才從旁人的口中知道所發生的事情,所以才會對這一切都不敢相信,只能夠木然地望著被長劍斬傷的父親遺體兩淚漣漣。
「這些年來,我也試圖從別人口中問出些什麼來,但是師兄弟們的描述都十分一致,沒有任何可以懷疑的地方。」歐辰說完,他們三人也已經走出了禁地,回到洪武峰北面崖壁旁的狹道。
連沐說道︰「既然大家的描述都如此一致,或許確實如此。」
「可是,我還是無法相信父親會出現這樣的紕漏,要知道,他對于寶劍有多麼的愛護,我時常見到他在洗劍池邊擦拭寶劍,又或是在月明星稀的夜晚d l 樓頭賞劍,即便是炎熱的盛夏依舊在爐火熊熊的鑄劍室內敲擊著劍刃……」歐辰凝神遠望,陷入對往昔的追思之中,「他對劍,就好像是對自己的子女一般,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被一柄神劍殺死?」
連沐心想,也許正是因為他內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才會幻想出歐百煉是殺害父親凶手的事情來。
殷小天听了也面露難s ,嘆了口氣,問道︰「說了這麼多,這柄神劍究竟是什麼名字,竟然會如此神奇?」
歐辰回頭看著小天,略微壓低了點聲音,答道︰「哦,我之前沒有提起過嗎?那把劍便是名列劍譜第一位的軒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