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是每一個殺手必學的手段,而顧心甘又是里面的佼佼者,別說是短短一夜,以往整整三日三夜沒合過眼沒動過身都有,何況只是這麼臨近天亮的幾個時辰,屋內燭火算不上通明,顧子騫只點了靠近案桌的那一盞,屋內還點著燻香,不知道是什麼味,反正和顧子騫身上的味道很像,似墨香,似竹香,總之素淨淡雅,讓人很難生厭,那種不溫不火的東西,很容易讓人忽略,也很容易讓人習慣,所以顧心甘對任何細小的東西,味覺,嗅覺,都異樣的敏感,前世那杯無色無味的酒便要了她的命,今生她可謂是活得小心翼翼,步步為營,有多累,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怕,怕突然死去,怕那種死後的無能為力,那種無知無覺,感覺不到疼,感覺不到喜,好似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斷了牽扯,且再也觸踫不到,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絕望到連努力爭取的機會都沒有,毫無希望。所以哪怕再痛,再苦,再累,她也想活著,活著才能看花開花落,才能感覺酸甜苦辣,想活著啊,哪怕窮盡一切,辜負一切……
顧子騫一直忙到上早朝的時候方才由楊公公拿著龍袍匆忙換上離開,屋內突然變得悄無聲息,顧心甘悄悄下了房梁,開始仔細打量整個御書房,古色古香的陳列,壁畫是也是無一例外的字畫,落筆蒼勁有力,屋內的燻香早已熄滅,案桌上的奏折被擺放的整整齊齊,滿滿的書架幾乎佔據了整個御書房的空間,分明狹小,卻因為那份濃濃的書香氣息顯得簡約樸素。一如顧子騫的風格,溫軟如玉,清新雋永。
顧心甘望了望窗外,此刻天不過蒙蒙亮,正是下手的最好時機,不過顧惜辰那日里只提過名單,卻是不知曉具體的位置,她猜測著重要的公文大抵是在御書房內,而且依照顧子騫謹慎的性子,這一眼便能夠看盡的御書房必定存在著機關,可是任憑顧心甘尋了半日也未察覺到哪里有異樣,此刻天卻已經亮了,來來往往的腳步聲開始變得雜亂起來,顧心甘眉目微微攏起,被顧子騫如此一耽擱,竟是浪費了一夜的時間,只能入了夜再尋著機會過來,顧心甘回到燕回樓的時候依依已經在敲門了。
「進來……」顧心甘換好衣服低低的開口。
依依端著膳食和熟悉的物品進來,後面跟著好幾個宮女,簡單的梳洗之後依依開始替顧心甘梳發,娘娘其他的事情都自己來,唯有梳發倒是讓她伺候著,她哪里知曉顧心甘不會挽發,上一輩子被顧惜辰千寵萬寵著沒學,而這一輩子為了方便更是沒有機會學,「娘娘昨夜未睡好麼,眼楮紅紅的,待會兒奴婢給娘娘冰敷下。」
「無礙……」顧心甘輕描淡寫的說道,好似一點都不在意。
女子哪里有不在乎自己的容顏的,宮里哪個娘娘不是為了一點點小瑕疵便急的火急火燎,就自家娘娘對什麼都不在意,永遠安靜冷漠。
用過早膳之後御醫便過來了,說是皇上吩咐的,顧心甘雖然不喜,卻未拒絕,由著御醫替自己換了藥,老御醫年事已高,醫術卻精湛,對顧心甘傷口愈合的不好還叮囑了半日,重新換了服食的藥單方才離去。
顧心甘看著依依一臉受教的模樣頓時覺得有些復雜,這麼點小傷若然放在往日里她何曾在意過,突然被人這麼關心著,真是不習慣,何況那個人還是顧子騫。
「娘娘,皇上真疼娘娘。」依依笑嘻嘻的將御醫送走。
顧心甘卻听得心不在焉,她和顧子騫之間微妙的關系依依哪里會懂,那個男人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她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一夜未睡,可能神經繃得太緊,此刻靜下來竟是覺得有些疲憊,便屏退了一干人等,斜躺在軟榻上眯著眼楮歇息,顧子騫並無長輩,也未立後,加之她那日里發了話讓妃子不必請安,所以上午也閑著無事,直到中午時分,依依才進來敲門告知她皇上請她到軒雅閣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