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騫先是一愣,轉而低笑出聲,好似被顧心甘的話語逗笑,驀然伸出手在顧心甘戒備的眼神里輕輕揉了揉顧心甘的發絲,「那些都是先皇的妃子,我若不留下,她們大多會陪葬或是出家為尼。」至于更深一層的意義他沒有說,也不想告訴顧心甘。這個女子分明就是在懷疑自己的用心良苦,若然他當真為了獲取顧惜辰的信息,又何必花這麼多心思從她身下下手,他有的是辦法,目光很是專注認真的對上顧心甘的眼眸,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堅定,「心甘,你和她們不一樣。」
那句話讓顧心甘心漏跳了半拍,有些狼狽的別過眼去,似不敢對上顧子騫那過分專注的眸子,「我是辰王送入宮中的自是不一樣。」
見顧心甘曲解他的意思,顧子騫除了無奈再也沒有別的想法,小心翼翼的用紗布一圈一圈包裹住顧心甘手腕上的傷口,「你我夫妻的事情與辰王爺何干,心甘,我知曉你並非心甘情願想要嫁與我,但是你我是夫妻是事實,身為帝王雖然頗多無奈,但是你當真以為我需要淪落到討好一個女人的地步。我那日里說的話語是真的,你可以拒絕,但是不要懷疑。」
「不明白沒關系。」顧子騫微微一笑,也似不在意,「今日這釀酒怕是不成了,陪朕去看看連城吧,他的胃口都被養刁了,日日叨念著那日里你做的他卻沒有福氣吃到的東西。」
顧子騫被顧心甘那小孩子的模樣逗得發笑,替顧心甘的杯子斟滿水,「好了,我們不吃了,走吧。」發尼于些。
「連城不生氣了麼?」顧心甘似乎想到那日里的不歡而散,連城似對她有著濃濃的敵意,而生為兩人矛盾中心的顧子騫為何一點自覺都沒有。
「我怕他不喜歡我。」顧心甘很喜歡連城,喜歡連城那漂亮朝氣的眸子。
「不會,你們有個共同的缺點,倔強固執,定然能夠合得來。」顧子騫倒是不在意,這時候依依端來了小米粥,見皇上和自家娘娘談笑自若的模樣頓時放寬了心,果然還是皇上有辦法。
顧子騫這麼一說,顧心甘反倒不好意思,她這是在做什麼,撒嬌麼,顧心甘發愣的當下,顧子騫已然牽起顧心甘的小手,很難得乖巧,雖然不在意境中,沒有得到應有的抗拒,顧子騫還是微微有些欣喜,眼角上挑的弧度深濃了幾絲。卻在感覺到顧心甘的虛弱時眼底快速閃過一絲凌厲之色,微微動用內力試探了下,她體內竟是察覺不到絲毫的真氣,而且下盤的虛浮都證明著她並不會武,他雖然不知曉顧心甘的武藝有多高,但是青城對于沒有把握的事情絕對不敢妄加描述,誰廢了她的武功,這就是她害怕的源頭麼,顧子騫眼底快速滑過一絲狠厲之色,只是那抹神色消失的太快,尚未來得及捕捉已然消失不見,臉上恢復成一貫的風淡雲輕,連帶眼神也清明溫和。
顧子騫倒了杯水,推到顧心甘的身側,「慢些吃,這些只是墊肚子的,朕吩咐御膳房準備了家常小菜送到連城的寢宮,吃得太多了,待會兒就吃不下了。」
顧心甘總算意識到自己吃得有些生猛,臉上浮起一抹可疑的暈紅,再瞧依依那焦急的模樣,頓時一口粥卡在喉嚨里嗆的厲害,依依還未動手,顧子騫已然站直了身子,高大的身子微微前傾一下一下順著顧心甘的背部,另一只手則端起水杯遞到顧心甘的唇邊,「喝點水,急什麼,又沒有人和你搶。」
此刻剛剛入夜,來往的宮女和太監甚多,帝王與妃子游園並非什麼稀奇之事,但是帝王那樣呵護的牽著妃子則惹得宮女太監頻頻側目,皇上的心思本就是宮中奴僕日日揣度之事,而那對象竟然是他們一向不看好的茹貴妃,自然惹得目光更多。到處都傳聞這沒有什麼傾國之姿,傾城之才的茹貴妃不知道為什麼得了帝寵,他們還不相信,此刻見皇上那視若珍寶的模樣分外就是稀罕的不行。這茹貴妃在宮里算不上頂尖好看,也算不上什麼才華出眾,連後台都有些尷尬,卻好命的被皇上相中,一點都不像是外人所傳言那樣,皇上是等著抓茹貴妃的小辮子將她踢入冷宮。顧子騫溫柔俊逸,謙和風雅,被宮里人當做天神一般的存在,頓時那嫉妒的目光如影隨形的跟了顧心甘一路。zVXC。
這算是什麼夸獎,顧心甘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被人夸贊竟是她的缺點,好似那些不討喜的性子是見多麼好的事情一樣,不過她是當真餓了,也不懂得矯情,接過依依遞過來的小米粥便大口大口吃起來,她不喜歡饑餓的感覺,甚至是害怕,過去的她餓怕了,所以對食物尤為珍惜,這也是她今生為何什麼也沒有學會,卻硬逼著自己學會了做菜的緣故。
「活在當下,做自己無悔的事情,心甘,你的灑月兌哪里去了,何須在意他人的想法。」顧子騫包扎好傷口將藥瓶紗布一樣一樣撿回藥箱里,哪怕是極為簡單的事情,他也做得分外的優雅。「人活在世界上總有很多事情由不得你選擇,由不得你逃避,命運公平不公平,你都必須勇敢的活下去,心甘,每個人都會遇上自己必須要做,必須要做錯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認清什麼是自己最想要的,不要做出讓自己遺憾終生的事情。」
顧心甘還在發愣,自是沒有察覺到顧子騫的變化,待到她回了神,顧子騫已經恢復常態牽著她出了燕回樓。
倒是依依有些看不下去,生怕皇上會嫌棄,又不敢開口提醒,只得暗暗焦急。哪個娘娘吃飯不是細嚼慢咽,像是練習書法一樣慢條斯理很是優雅好看,自家娘娘好似餓死鬼投胎一樣,別說形象,連樣子都沒有。
她不明白,既然他知曉她是顧惜辰的人,知曉她對顧惜辰的執著,為何還要這樣待她,喜歡麼,他喜歡她什麼,從小到大,沒有人喜歡過她,除了顧惜辰那似真似假的話語。沒有人喜歡過她,她不會說討喜的話,不會梳妝打扮穿漂亮的衣,不會看人臉色,性格又悶還很倔強,身上總是透著洗不干淨的血腥味,平常人見了她都躲的遠遠的。「她們都說我是顧惜辰送入宮中的棋子你不在意麼?」顧心甘突然想到昨日里顧惜辰的叮囑,讓顧子騫喜歡上她,她不知道怎麼做。而且這樣的顧子騫讓她越來越無法冷靜絕情的當做一件任務來完成。
她的心,她最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是留在顧惜辰的身邊,她一向都是這麼篤定的,可是此刻對上顧子騫那過分干淨清明的眼眸,那份篤定突然變得有些動搖,顧心甘覺得自己被顧子騫蠱惑了,這個男人總是可以輕易的影響她的思緒。難怪顧惜辰不是他的對手,在溫和的外表下,這個男人才是最危險的。「皇上說的太深奧,妾身听不明白。」
顧心甘咳得雙臉通紅,端著水杯一飲而盡,雙頰微微有些鼓起,不可置信的看著顧子騫,分明他就是始作俑者,他竟然能夠裝得這麼無辜。
顧心甘吃的毫無形象,卻很香甜,看她吃東西是種享受,那女子饜足的模樣真的很容易討好。
「朕太忙了,沒有時間陪他,這宮中是非又多,心甘,你若有時間多陪陪他。」顧子騫有些歉疚,他已經晾了連城十幾日,連連城來見他他也不理會,冰蘭已經說過好多次,連城已經知錯了,不是他狠心,連城是日後的君王,他的心必須比任何人都要堅強。
顧心甘饒是在目中無人,冷傲孤僻,也有些受不住那過分灼熱的目光,意識到那耀眼的光環是來自身邊的男人頓時有些別扭的想要收回手,那份嫉妒讓她有些莫名其妙。
顧子騫哪里肯松手,握著顧心甘大手的力道微微加重,緩緩側過頭顱,看著那個滿臉別扭的小女子,顧心甘在女子中算是極為高挑,依舊比顧子騫矮了一個頭顱不止,顧子騫低垂下頭,略顯親昵曖昧的貼在顧心甘的耳畔,似有意似無意,那聲音壓得有些低,神情有些纏綿,愈發顯得兩人曖昧不清,「心甘,你不想依依過得好受些,不得寵的妃子連帶宮里的奴婢也處處受氣。」
這男人看似溫和無害,卻處處捏著她的軟處,在她心底她和顧子騫只能算得上對立的干系,可是這個溫軟謙和的男人卻往往讓她沒有招架之力,他想要之事總有辦法得逞。顧心甘有些氣悶,卻又無可奈何,說到底華妃敢動她,還不是篤定她不受寵,這里是皇宮,她現在失了武藝無法自保,顧子騫確實是個最好的靠山。她深諳生存之道,沒有必要為了自己那些別扭的小心思拒絕送上門的好事,如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