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辰冷冷瞪著那戳破的紙窗戶,眸底的冷意愈發的深濃,「瑾兒只管放心,不過是個小毛賊而已,逃不掉的。」
「可是若是讓人知曉你我之事怕是……」華妃此刻臉色蒼白,小手絲絲拽著顧惜辰的衣襟,已然沒有了方才的蘇媚入骨。
「瑾兒,今夜本王恐是不能留下,你只管放心,本王絕對不會讓人傷及到你,今夜好生歇息,明日便無事了。」顧惜辰好生哄著華妃躺在床榻之上。
顧惜辰微微松了口氣,這女子性子雖然有些偏執怪氣,但是只要她開了口說明她並不在意了。這個想法讓顧惜辰原本松了的心突然又生出另外一股沉悶之氣,只是他根本不屑去了解。他或許從來就沒有在意過,有些傷口一旦存在了,哪怕好了也留了個印,何況,你一次次的將傷口烙印在同樣的地方,哪怕自愈能力再好的人,也恢復不過來。「心甘,我要你的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顧心甘木訥的搖了搖頭,她根本就沒有去查。逃絲衣若。
顧惜辰眉目微沉,卻也知曉這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此刻全面撒網,也沒有任何的消息,「此事你慢慢查,切記小心行事,千萬不要讓顧子騫發現任何的異樣。」
見顧心甘不說話,顧惜辰微微有些不耐,以往的心甘可不是這麼不好哄,只需要幾句不輕不重的話語,甚至不需要其他的話語她就明白,就懂,這也是他為何喜歡顧心甘將她留在身邊的原因,乖巧,听話,又不會惹是生非,是把不折不扣的利劍,一旦出鞘,只會向前直到飲滿鮮血。事實證明顧心甘這些年從未讓他失望過,是他所有訓練的劍里面,最鋒利最听話的劍,听話到幾乎沒有自我,是誰讓他的乖女圭女圭開始學會了反抗的。顧惜辰眸底快速閃過一絲陰冷的光澤,卻只是瞬間又恢復成淡然淺笑的模樣,「心甘,這些年我身邊的女人何曾斷過,你又不是不知曉逢場作戲而已,唯有你一直在我身邊,不離不棄。」
顧心甘跑出華妃居住的宮殿便似月兌力一樣,整個人狼狽的靠在一棵大松樹下,此處臨近冷宮的位置,有些偏遠,閃電撕裂天空,顧心甘臉色慘白如鬼,那雙眼楮卻異樣的黑亮,亮的有些刺目。她此刻渾身冰冷,一顆心像是浸在萬年不化的冰窖里,涼的連骨頭都東結成冰。
顧惜辰入內的時候分明察覺到數道詭異的氣息,似乎察覺到來人的身份,又再次隱匿于黑暗中無聲無息。霉味,沉悶的氣息迎面撲來,屋內沒有燭火,甚至連任何照明的東西都沒有,夜愈發的深,深的好似要吞噬掉萬物一樣。一道閃電劈下,片刻的冷光照亮佛堂內的菩薩,該是慈眉善目的菩薩因為金漆的月兌落,顯得斑駁猙獰,不像是庇佑萬物的菩薩,反倒像是神鬼皆懼的惡魔。
顧心甘倔強的抿著唇瓣一言不發,她知曉她說什麼顧惜辰都不會信,他若相信的話她又需要說什麼。
你讓我別招惹華妃,是擔心我會按捺不住的脾性殺了她,還是擔心她那些狠毒的小心思。嘴角驀然勾起一抹絕艷的淺笑,顧惜辰,怎麼辦,你似乎一步步趨近我給你的底線,若然你踏足的話,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所以,不要對我這麼殘忍,我要的實在不多,哪怕你利用我我也認了,只求你不要如此殘忍的對待我。
「今夜的事情你就忘了吧,華妃那邊我會叮囑她不要找你的麻煩,你也別去惹她。」顧惜辰並未將顧心甘的漫不經心放在心底,在他看來顧心甘一向如此,有些木訥沉默。「我先回去了,你趕緊回去,風雨大,別染了風寒。」說罷深深望了一眼蜷縮在松樹下一動不動的身影一眼,鬼魅般的身子瞬間消失在原地。
顧惜辰咬著唇瓣一動不動,直到感覺不到顧惜辰的氣息方才微微抬起頭顱,任憑雨水打在臉上,雨滴很大,打在臉上有些沉悶的疼,那句幾乎是無關痛癢的關心話語她等了這麼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等來卻沒有當初想象的欣喜,與顧惜辰來講,根本就是愧疚後隨意地一句話語,與她來講,這是顧惜辰頭一次說出擔心的話語,顧惜辰,這些年哪怕我數次生死徘徊,你何曾問過一句我是否安好,如今在這樣的境況下,說來何其可悲。
若然放在以往,這四個字足以讓顧心甘去死,如今卻沒有那麼深的撼動,腦海中只有那糾纏在一起的男女,很髒,髒的讓她甚至有些厭惡顧惜辰現在身上的氣息,帶著濃濃的花香與胭脂氣,哪怕是暴雨滂沱也洗不干淨。「我只是去找個人,並非有意看到你……」後面的話語顧心甘說不下去,表情看起來有些呆滯。
反抗,顧惜辰微微眯了眉目,心甘從來沒有反抗過他,饒是她武藝最高的時候也不層有過半分的抗拒,似乎意識到自己動作有些狠頓時松了幾分,他其實很清楚顧心甘不會背叛他,只是那突如其來的怒意怎麼回事,好似自己最不堪的一幕被人窺伺一樣,讓他只想毀了那個窺伺之人。
「王爺,妾身好怕。」華妃一臉嬌弱的模樣,眼眶里淚光點點,看起來分外的惹人疼惜。
顧心甘咬著唇瓣,若然放在往日里她會就此作罷,對顧惜辰的話語這些年她幾乎是一種盲目的信任,從來不去懷疑,不去探究,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要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她甚至覺得自己那幾年是沒有靈魂的,完全依賴著顧惜辰而生。其實自己與華妃差不多吧,只是她不肯放棄罷了,這些年顧惜辰何嘗不是仗著她的迷戀,她的縱容,讓她做了多少她不願意做的事情。
「你好大的膽子,我是否太縱容你了。」顧惜辰臉色沉了幾絲,他不喜歡顧心甘的倔脾氣,那種沉默足以將他的耐心磨盡,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絲,眼底的戾氣更濃。
「心甘,華妃家的勢力我勢在必得,顧子騫也在拉攏華妃家族的勢力,本王沒得選擇。」顧惜辰突然蹲子,卻不敢與顧心甘直視,仿若那女子眼底的透徹反射出他的陰暗一樣。「本王與顧子騫明爭暗斗這麼多年,不是他死就是我生,我必須先下手為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心甘,華妃不過是本王的一顆棋子而已,待到本王得本王所有,這樣的棋子可有可無。」
顧心甘呆呆的看著雨夜里如同惡魔一般的顧惜辰,顧惜辰身上有股邪氣,仿若惡魔之子,顧惜辰不止一次同她說過,心甘,我生長在地獄,你若想與我一起,便只能陪著我一起下地獄,你可知曉地獄里的惡魔都是心狠手辣之人。
「沒事,乖……」顧惜辰輕輕丟下一句話,鬼魅般的身子瞬間消失在原地,直追先前的黑影而去,他速度極快,即便是狂風暴雨也未能阻擾他前進的腳步。
脖頸上傳來陣陣壓迫之感,那種殺意顧心甘熟悉的好似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一樣,呼吸愈發的稀薄,在感覺到自己幾乎就要死亡的時候,也不知道哪里來得氣力,小手狠狠抓住顧惜辰的大手,顧心甘的力道很大,指甲幾乎陷入顧惜辰的肉里。
顧惜辰松了手,顧心甘狼狽的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雨水毫無留情的打在她瘦削的身子上,發絲早已凌亂,看起來分外的狼狽不堪。
「恩……」顧心甘點了點頭,從頭到尾都是低垂著頭顱,那個只要有顧惜辰在的地方,目光定然追隨不放的顧心甘似乎已經不存在了,至少此刻她甚至不想看到眼前的人,會讓她心底隱忍了多少年的怒意瞬間全放。
「心甘,你敢跟蹤我。」顧惜辰如同鬼魅般的嗓音低低的響起,不過瞬間已然來到顧心甘的身邊,大手絲絲掐住顧心甘的脖頸,他的聲音異樣的冷冽,連帶眼神都是冰冷的,看顧心甘不帶一絲一毫的憐惜。顧心甘自小在他身邊長大,她的背影他絕對不會認錯。
顧惜辰返身朝著宮門的方向而去,卻在靠近宮門的位置與一黑影錯身而過,「主子在等王爺。」那黑影速度極快,幾乎是瞬間已然消失了蹤跡。顧惜辰眉目微微蹙起,卻是沒有停留,折回了身子,借著雨夜的遮掩,入了一處早已荒廢的宮殿,那宮殿並非冷宮,卻離冷宮的位置極為接近,說是宮殿,反倒不如說是曾經的廟堂,雖然香火早已斷絕,卻因為未知的原因此處早已封死。zVXC。
雷聲轟隆,這仿佛是屬于群魔亂舞的夜,黑暗,鬼魅,沉重。
顧惜辰有些不習慣這里的氣息,卻是耐心的凝立在原地未動,很快一道很暗的昏黃光澤出現,佝僂的身形,頭發幾乎盡數月兌落,殘留的花白不一,看起來很是可怕,那昏暗的燭火照在那早已扭曲蒼老的面容之上,猶如地獄的引渡者,分外駭人。他長得很是矮小,聲音如同砂礫磨過尖銳刺耳,饒是顧惜辰見過幾次,還是被嚇了一跳。
「主子已經候了許久,跟我來吧。」說罷便轉身隱入黑暗之中,顧惜辰隨後跟上,明明沒有門,沒有機關,那兩道身影卻消失在夜色的掩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