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原來住在大山里的,後來搬到了山下,我住在了芬兒家,那時的她剛上中學,我也上中學,故事還要從頭說起。
在大山里,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王玲玲,自上中學起就和我分開了,她r 夜想念我,我也思念她,她突然給我來了一封信,她的來信,讓我幾天心神不寧,上課的時候,總是走神兒。腦海中總是浮現出王玲玲那幾句話︰「在小樹林里,我的心跳個不停,那時的我們有多麼幸福啊,你吻著我的嘴,我躺在你的懷里,李哥,你還記得嗎?••••••」通過王玲玲信中所說話,我知道她是願意我親吻她的,我現在想起來有些後悔,後悔當初怎麼沒有和她••••••往下我不敢想了,她那胖胖的,一笑兩個小酒窩窩的臉蛋兒,令我那麼神往,那麼難忘。
星期五的上午,正上第四節課,我在教室里背歷史復習題,班主任來到班級里,把我叫到辦公室,我以為犯什麼錯誤了,站在那里不敢出聲,班主任是個女老師,姓王,二十七八歲,沒有成家,她對我們要求很嚴,她笑著對我說;「李佔友啊,你家搬來了,你可以回家了,去吧,給你一下午假。」
班主任王老師知道我的情況,她也很理解我。「可我家搬到哪里去了?我還不知道啊。」我好像自言自語得說道。王老師驚訝地說︰「你還不知道啊?家里難道沒有跟你說?」「沒有,我做夢也沒想到家能搬到山下來。」「從學校向北走,第一個屯就是,有七,八里路,要不再找一個同村的和你一起回去吧。」「就那樣吧,謝謝老師了。」我毫無感覺的背起書包走出教室。
同村有個叫許結實的,他學習不好,不願在班級里坐涼板凳了,他早就想提前回家了。他與我同行,他很願意和我同住一個村子,他熱情地向我介紹了他們屯。他們屯叫「王老洪」屯,是根據一個地主名兒起的村名,共有一百多戶人家。隊長姓馬。他眉飛s 舞地向我訴說著他們屯的好,在他心里,不要讓我這個山里人小瞧了他們農村。可我那還有什麼心思听他表白啊?我腦子里一片亂忽忽的;家從山上搬到山下來,戶口怎麼落呀?供應糧呢,沒了?燒什麼呢,還能燒木頭了嗎?住房又怎麼辦呀?我怎麼也想不通。
許結實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我們一會兒走毛道,一會兒走大道,突然,我想起來一件事,忘給老姑家捎個信了,我不去她家了。許結實說;「嗨,你表哥回去還不會告訴啊,把心放到肚里吧。」
五月的田野充滿了生機,充滿了希望,到處是耕耘的景象,一群群的人們,有說有笑,馬的嘶鳴聲在田野上空回蕩,藍藍的天空中不時有群鳥飛過,田野上的風是那麼清新,此時的心情我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到了,到了。」抬眼望去,一個小村莊出現在眼前。
老姨家就在這個村子里,但是沒來過,進村後,許結實把我送到老姨家,老姨正在馬家幫母親做飯,家暫時安在屯西頭,姓馬的家里。這個姓馬的人家和隊長是叔兄弟,老姨家只有老姨父的父親在家,老人氣管不好,七十歲的人,手拄拐杖,把我送到馬家。
進門後,一見母親,我有些不高興;「父親不會干農活,病又沒有痊愈,我們哥們又多,都干不了農活,可怎麼辦啊?」說完,我的嘴厥得老高。母親還以為我會高高興興的和她打招呼呢,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我一見到他們我會是這種態度。
母親看了看我;「沒有告訴你,怕你不同意,你爸找場子好幾次了,人家不同意咱換場,你三弟他大骨節多嚴重啊,再呆在那里他就癱瘓了,再說你,早要搬來你能得病嗎?」老姨在一旁補充到;「再說你媽她的身體也不好啊,總拉肚子,能受了嗎?」我無話了。老姨見我臉上有了笑容,又說︰「哪里黃土不埋人吶。」我放下書包問;「我爸呢?」「去派出所里落戶口去了一會兒回來。」
我屋里屋外環視著馬家,兩間小土房子,南北炕,窗戶紙是用塑料布蒙的,家里來時,場子給了兩車木材作為安家費,堆在院子里,一群小孩和弟弟們在木堆上玩著。我問母親;「媽,這麼小的炕能睡下麼?」馬姨說話了︰「你家孩子多,你爸找幾家都沒人招像你家這樣的戶啊,睡不下,那好辦,你和老二出去找宿住,你去董玉ch n家住,你二弟去你老姨家住。家剩五口人,就住下了。」我不知道董玉ch n家是誰家,就問︰「為什麼去董玉ch n家呀?」「董玉ch n家是你老姨的大姑姐姐家,都是親屬,要不,誰願意讓你這個半大小子去人家里呀?怪麻煩的。」
午飯後,老姨對我說;「友子,下午領你二弟三弟去撿些玉米茬子回來,好燒火。在山下,不像你們在山上,能燒大木頭,這里可沒有大木頭給你們少燒火啊。」「去哪里撿茬子啊?」我不情願地問。「去西邊地里撿,不遠,出屯子就是。」馬姨找來兩個大耳筐,我在中間,二弟三弟在兩邊,馬姨家兩個孩子也跟著去了地里。
馬姨家的大孩子是個女孩和三弟差不多大,二的是個男孩,與四弟年紀一樣大,六七歲的孩子會抽旱煙,大煙卷子抽的噴雲吐霧,鼻涕流到嘴邊都不知道。小三角眼還一眨一眨的,頭發亂成了雞窩。可女孩卻很秀氣,說話也文靜。我們到了一片麥地里,不一會撿了兩筐茬子回來,很沉,馬家女孩偷著樂,我不知道,等到了家,馬姨告訴我才知道。原來,我們沒有去土就把茬子抬回來了,能不沉嗎?第二趟又去時,我們拿著二齒子,三齒子,在剛剛出土的麥田里砸開了茬子,被隊長抓住了,嚇得我們夠嗆。好在讓我們把茬子抬回來了。
晚飯後,馬姨父把我送到董玉ch n家,懂玉ch n家有三個孩子,一女兒,兩男孩,女孩兒是大的,比我低一年級,學習還可以,作業有時也完不成,她急得直哭,董玉ch n的妻子讓她問我,我就告訴她。時間一長,她好像有了依賴x ng,總找機會問我,我不好意思不回答她。董玉ch n看出他女兒願意和我交往,開始時也沒在意我們的嘮嗑。
董玉ch n的女兒,她的名子叫小分兒,大眼楮,雙眼皮兒,小嘴兒,鼻子很小,眉毛彎彎,面s 白里透紅,說話時先笑,一笑兩個小酒窩,董家大姨很注重她,十四,五歲的她,個子和我一般高,每次來家睡覺她都主動與我打招呼︰「李哥來啦,李哥吃飯啦?」她李哥李哥地叫著,我的心里倒是很甜,看著面前的小芬兒,想起王玲玲,她們二人長得太相似了。有時候,我誤以為王玲玲就在眼前,我拿出極其熱情的態度去給芬兒講解作業題,弄得芬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原因是我太過于熱情了。
董家姨父好向看出了什麼,又怕出現點什麼,所以,總是含沙sh 影地想說點什麼,我也明白,可我根本就沒想什麼,再說了,王玲玲的音容笑貌總在眼前晃動,我怎們能與你家姑娘什麼了呢?
一天晚上,我和二弟又去地里撿茬子,二弟對我說;「大哥,你不知道,爸媽不讓我們對你說呀,咱搬家那天,正好王玲玲在家,她幫咱俺家搬東西,當車開走時,她跟著搬家車跑挺遠呢,哭的可厲害了,爸爸差點要把她給拉來,媽沒讓,怕那‘麻子坑’(王玲玲的父親),還說怕影響你考大學。」二弟還向我說出了搬家的實情,原來,是姥姥去了我家,她看到三弟跩跩兒的,母親又有病加上我頭痛,姥姥勸母親和父親退職,搬到山下住,如果換了水土三弟和母親也許會好些,三弟只因為得了黃皮瘡,總在炕上坐著,不活動或者活動少所導致。
後來父親也想把二弟送到親屬家,可是由于我的頭痛,父母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最後,父親寫下了退職申請,分三個理由;一,投親,二,換水,三,治病。就這樣,場子還把兩萬多元錢的債務給免了。額外又給兩車木材作為安家費,搬家的車由場子出。這一切,我全明白了。雖然我多麼想念生我養我的大山,可是又面對我所不能處理的問題,我只能是正確理解,正確面對。
我和二弟默默地向地里走著,我總也忘不了王玲玲那音容笑貌,她在搬家車後面奔跑的景象重現在我的眼前,她張開雙臂呼喊著,奔跑著,眼淚灑滿山路,她不是跟著搬家車跑啊,她是向我奔跑啊,家人的離開,說明她再也找不到和我交往的機會了,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感動了父親,父親要把她拉來,那有多好啊!都怪母親,心真狠,害怕影響我考什麼大學,考什麼大學呀?人的心都快要死了。
後來我又給王玲玲寫了幾封信,她說她沒收到我給她寫的信,她倒是給我來了幾封信,說她是怎樣的痛苦,難受。一心想要見到我,我在回信中說道︰等我高考完事兒就去找她,可是她沒有收到我的回信,我的回信被她老叔給燒了,這都是後來才知道的。
又一天過去了,我照例去董家睡覺,小芬兒又問我作業題,是一道數學題,我給她講解還要演算,她趴在飯桌邊兒,她的頭幾乎踫到了我的頭,被剛進屋的董姨父看到了,不高興地把小芬兒叫了出去,我有些尷尬,還有些不解,我們怎麼了?我們在一起學習有什麼錯誤?至于j ng神那麼緊張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我無語了。從那以後,小芬兒見我就躲著,好像我要吃了她,她看她父母不在時,紅著臉對我說︰「我爸不許我接近你,說男女授受不清。」她也無奈,這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以後的r 子里,她一有問題,就趕在她父母不在時問我,她父母在家時,我也故意躲著她。這樣,她父母就放心了。
我家安頓好後,父親開始上工了,一天能掙十工分兒,一分到年底能值二分錢,十工分兒值兩毛錢,隊里有木工活時,父親便去隊里干活,沒有木工活時,就去地里干活,父親不會產地,頭一天就弄壞了一把鋤頭,地二天,鋤頭倒是沒壞,可是被人家落下了半根壟,給玉米苗追肥時,要求用手去抓,肥都是農家肥,父親不用手,找來一個破飯勺子,一勺一勺的舀,沒有用手快,在他後面埋坑的人都在埋怨他,都不願意和他一伙,他沒辦法,只好自己一組了。氣得包隊干部龔文敗直轉磨磨。
最可恨的是早晨,天還沒亮,老j ng官兒敲著銅鑼喊;「吃飯嘍,吃飯嘍!」父親因為沒起過早,有些不習慣,幾次沒能吃上飯。干不動活時就抽風了。隊長也沒辦法,只能給他假回家。回家就沒掙分兒。是啊,夏天時,下半夜三點鐘就亮天了,社員們就得起床到生產隊里吃大鍋粥,每人都拿最大的盛飯工具,玉米茬子粥是大鍋煮的,非常好喝。每人都是自拿咸菜,蹲在角落里喝粥,後來父親拿一個小盆兒去喝粥,隊長看到後說;「你干活不行,吃飯可真行。」父親笑著回答;「我干活是個干骨人,不出汗,吃飯時,就是個水亮人了。再說了,吃十成,穿二八,不吃不喝,死了白搭。」父親的話逗得周圍的人都笑了。有時吃白面饅頭,父親偷著往家拿,我們還能分享。
二弟不讀書,被隊長安排放豬,一天能掙五分,相當于半拉子,(不頂整個勞動力的人)。放豬官兒不去吃飯的,可他听說吃早飯,管夠吃,他也起早,還沒睡醒,蒙蒙撞撞,有時還撞在門框上呢。
吃過飯,人們腳踏露水,迎著東方的魚肚白,勞動在廣闊的農田里。董家姨父不去田里干活,他是做豆腐的,在生產隊里的大空房里。做完豆腐就回家,所以小芬兒問題的機會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