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從瘋狂的相親之後,鬧了一場白忙活。復員後,出乎意料的參加了工作,芬兒的父母又開始托人來我家說媒,結果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對,芬兒有些不甘心,她開始尋找機會和我單獨交談,我害怕了。女人的那種執著,我是知道的,在我們屯兒,就有那麼一位女j ng神病患者,今年都已經六十多歲了,想當年就是因為男人拋棄了她,她想不開,j ng神分裂了,人見人怕,只有她的女兒照料她。上班時我故意繞道走,躲開芬兒,不讓她看見,芬兒總是站在村頭路口等我。
又到了周五,我以為芬兒不會在那里等我了,我就騎著自行車大搖大擺的向屯里走去。「才回來呀,李哥?我都等你好幾天了。」芬兒的出現,讓我渾身冒汗,我的內心深處總有一種對不起她的感覺,原因是,我找人家的目的不純。我找人家就是為了自己的工作,根本不是找她的人,這是不道德的,起碼我是這樣想的。
「你在這里干什麼呀?」我胡亂地問了一句。「等你唄,我要和你談一談,我媽媽不同意咱倆的婚事兒,不代表我不同意啊,你說對嗎,李哥?」我一時回答不上來,我站在那里像根兒木頭一樣。「李哥,咱倆相識這麼多年,我對你啥樣,你心里是明鏡一樣,我說的對嗎?李哥。」「對,對。」「那你到底是咋想的啊?你還和你家人同流合污嗎?」芬兒的目光有一種力量,我被這種力量給嚇倒了,我的心在顫抖。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芬兒還是流著眼淚回家了,我也邁著沉重的腳步進了家門。
第二天放晚學,我正好在中心校的南屯上課,回來時經過中心校。我上課的地點不是固定的,當時整個鄉里就有六處帽中,(小學校加上初中一年級和初中二年級,叫做帽中。)由于全鄉就我一人教英語,所以先叫我把下面帽中的學生打下英語的基礎,中學主校這里還是開最後一屆r 語課程,我一天去一個帽中,吃飯是在帽中校長家里吃,這都是中心校長的指示,中心校長的權力很大,她不但管小學,還管中學呢。
晚上下班兒回來,我到了中心校,我把我要邀請他們領導吃飯的事情向姜校長說了,姜校長也表示高興,他馬上就通知了各位領導,時間是明天中午十點整,地點是我家。都安排停當,我騎著我的「鳳凰」牌兒自行車回了家。
第二天上午,我們全家人都是在為這次請客忙個不停,這次請客,表明我們家從此就有了上班兒的人了,那時的母親和父親別提有多高興了,他們二老的心里在想︰我們兒子的書沒有白供,終于有了用場。今天又能把中心校的領導請到家中吃飯,給他們的臉上也增添了光彩,弟弟妹妹們也是同樣的心里,他們也在為有這樣的一個哥哥而感到高興和自豪,三弟主動請示工作,他要去跑腿兒,幫助買酒,買煙。四弟幫助母親殺雞,老妹妹收拾屋子,二弟和二弟媳婦也都過來幫忙。全家人來一個總動員。
快到中午時,姜校長帶領著中心校的一班人馬,騎著自行車有說有笑地來到了家門口,父親和母親還有我馬上出門迎接,老妹妹在一旁偷偷地數著︰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一共來了五個人,有大校長,還有兩個副校長,一個會計,一個教導主任,父親和姜校長他們都互相認識,其中一個副校長是我母親的叔伯姐夫,可是在我上班以前,我的這位叔伯姨夫,我有一些不認識,今天來到我家以後,通過母親的介紹,我才知道是什麼關系,一陣寒喧過後,母親把熱騰騰香噴噴的菜端了上來,姜校長帶頭就坐,兩位校長各坐左右,父親陪著客人開始了推杯換盞起來。
「今天,各位能夠來此寒舍,使我倍感榮幸,謝謝各位領導對我兒子的親切關懷和大力支持,我先干為敬。」「溜」一口,父親把酒喝了一大口。以前我還從來沒有听到過父親會說這麼有一點文縐縐的敬酒詞兒,我打心眼兒里佩服父親。我的叔伯姨夫姓踹,名字叫踹路,和父親開玩笑說︰「來吧,喝吧,別拽了,還什麼倍感榮幸,還什麼寒舍,竟瞎捅詞兒。」父親不甘示弱第接著說道︰「鴨子還有三拽呢,何況人乎?哈哈,喝酒。」
「你家孩子能夠有今天,還是他有頭腦,在部隊里能把英語學會了,真是不簡單,我做為一校之長,代表全中心校,謝謝你們的款待,關于孩子嘛,怎麼安排,那是我們的事,不用你當老人c o心,請你們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不善于喝酒,就請老踹代表了。」姜校長舉起了酒杯,大家也都舉起了酒杯。
幾杯酒下肚,幾位領導的臉上都有了紅暈,目光也都開始了呆滯,看人的時候都有些發直了,說話時也放開了j ng戒線,什麼秘密也都不存在了。我在酒桌旁听著他們的酒話,不一會兒,踹副校長要上廁所,我就陪他來到屋外,他搖晃著身軀,低聲對我說道︰「關于你的事情,我們昨天開會研究了,姜校長在縣里教育局開會時,沒注意,說漏了嘴,讓萬河中學的張校長听到了,他們那里有高中,現在高中正缺英語老師,要把你調到那里去。姜校長不同意你去,他在會議上,做出決定︰把你納入了正式民辦教師,下周一上班,就給你發民辦證了,不允許我們任何人外漏有關你的事,(萬河第一中學要你去教高中的這一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吧,你別說我說的呀,我是你姨夫,我不能當誤你的前程,萬河可是個大鎮哪。」踹姨夫把事情的真相說給我听了以後,我不動聲s ,心里可泛起了嘀咕,等領導們都走了以後,我把踹姨夫告訴我的事情向家里人說了。
「要是真事兒,我看你還是去大地方,那里畢竟人多,有發展,又加上你是教高中啊。」父親醉醺醺地說道。母親說︰「萬河鎮是我當姑娘的時候去過那里,現在也事過多年了,不知道那里的變化是什麼樣子了。那一夜,我輾轉反側,猶豫難決,剛剛教順手的學生,把他們扔下,去了萬河,那些可憐巴巴的一張張臉龐,實在是叫我難以離開,可是,擺在你面前的誘惑︰那可是大學校啊,還教高中,將來一定比這個初中強百套啊,另外,我教學的地點還是不固定的教學點兒,騎著自行車一天換一個地方,風里雨里都不能耽誤課程,想到這里,不僅使我想起今年九月的一天••••••
我在距離我家足有二十里遠的新生小學上完課,回家時,天氣還是晴好的天氣,可是就在我走到不足七里地的時候,天邊飄過來幾座黑咕隆咚的雲山,我還以為沒事兒,自行車在鄉間的土路上,顛顛簸簸地行走著,今年的雨下得多,致使鄉間的土路異常難走,路上的車轍足有一尺深,一不注意,自行車的輪子就掉進深深的車轍里,一條窄窄的小土路,不過有一尺寬,兩只眼楮死死地盯住那一條小路,不敢看兩邊兒,只要是眼楮一看兩邊兒,自行車輪兒必保掉進車轍里去。幾次把自行車的的大拐都摔彎彎了,我就停下來,用大土坷垃砸,眼看黑雲越來越低,越來越厚,越來越黑,我心里干著急,越急就越出事兒,自行車把一晃,把我從自行車上甩了出去,把我摔進了路旁的壕溝里,我氣極地罵道︰「這破路不怎麼好,壕溝到是不淺,」我還沒等從壕溝里爬出來,豆大的雨滴從天上劈哩啪啦地往下掉,不一會兒,土路就無法行走了,自行車的兩個輪子被粘泥糊住了,一動不動,我沒有辦法,肩扛著自行車走一步一打滑,兩只腳上也粘滿大泥,鞋還總掉,我當時想哭,就是哭都找不著調了。我好不容易走出三里多路,面前出現了一個小村莊,叫新立屯。
我渾身被雨淋的沒有一處是干的地方了,我不知道渾身冒出來的是汗水還是雨水,雨點兒小了許多,我把自行車放下,站在屯頭,不知道如何是好,進退兩難。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打著雨傘的人出現在我的面前,嘴里還不停地︰「來來來」吆喝著,他像是在叫豬,抬頭一看是我,我也很是驚奇,他原來就是我在當兵之前的那個學校老主任,後來升為校長的倪老師,他一見到我,就上前拉住我的手說︰「咋被雨澆成這樣啊?快,快進屋。」不容分說,我也像是見了救星一樣,跟著倪老師就進了他家的院子。
「快給李老師找干衣服換上,這天氣,真是天有不測的風雲,上午還好好的,下午就下這麼大的雨,住下吧,還沒吃飯吧?」「沒吃,要不下雨,我早就到家了。」我一邊月兌衣服一邊回答。倪老師的愛人放上了桌子,端上來剩菜剩飯,倪老師還要給我倒酒,被我攔住了。我邊吃邊問倪老師︰「咋搬到這里來了呢?退休了嗎?」「退休了,小東接我班兒了,他就在這個屯兒教幼兒班,所以我就跟來住了。」吃完飯我要走著回家,我說︰「把自行車放到這里吧,我走著回去。」倪老師說什麼也不同意我走︰「嗨,住一晚上吧,不是我留你,這是天留你,住下吧,晚上咱們倆好好嘮一嘮。」
「那就客氣不如從命了,麻煩了。」我們從我離開我們大隊小學校說起,又撈起牛二和他的妻子,又嘮起尤鳳仙••••••
每當我想起這件事,我就對鄉村民辦教師有些害怕,怕再有那些風里來雨里去的生活,害怕困在半路上的那種窘境,那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還有那位總站在村頭等我的芬兒,想到這里,不僅使我想起踹姨夫的話語︰「那可是大地方啊。」對,就去大地方。
我主意已決,天剛放亮,我就把我的想法對父母說了,父母表示贊同,吃過早飯,我直接去了中心校,找到了姜校長,把我的來意對他說了︰「姜校長啊,今天我來是有事情找您啊,我昨天听說倫河第一中學缺英語老師,還是教高中的,我想去那里鍛煉一下自己,一是那里比這里有發展,二是我想教高中。這里的外語教學,就我一個人也不行,以後有多的人教時我再回來。」他不想放我走,可是我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他也不好再挽留我了,他告訴我說︰「你去萬河鎮,找到第一中學,直接找張校長,他叫張馬芳,找到他就可以了。」停了一會兒姜校長又不無遺憾地說︰「你要是不走,這個民辦證就是你的了,那可是正式民辦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