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走了陸雅青和他的三姐夫以後,我自己騎著自行車去了縣城,他們剛到縣城不一會兒,我也到了。我按著陸雅青的指點,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父母家。她父母住的是塑料廠的家屬房,一共是兩小間的磚瓦結構住房,緊靠著二道街邊兒上,當我推著自行車走進院子以後,她的妹妹也在家,一同出來迎接我,她妹妹在塑料廠上班,她妹妹長得比她好看,筆直的鼻梁子,大眼楮雙眼皮兒,薄薄的嘴唇,白白的牙齒,黑黑的眉毛彎彎如柳葉,個子不如她高,說話時有一點兒公鴨嗓。
「還騎車子來的,咋不坐車呀?」她妹妹問我說。「沒坐車,我等一會兒還要回家呢,回家時就沒有班車了。」我不敢看她的妹妹,低頭說道。「快進屋吧,把車子放在院子里就行,丟不了。」她妹妹又說道。我把自行車放在了院子里,跟著她妹妹就進了屋里,她父母都已年過花甲了,她父親坐在炕里,抽著旱煙,她母親在屋里地上站著,花白的頭發,梳在腦後一個疙瘩揪,滿臉皺紋兒,一笑起來皺紋兒就像一朵盛開的九月菊花,「坐下吧,騎這麼遠的車子,不累嗎?」老太太問道。
「不累,這算啥呀,小菜一碟。」我牛哄哄地說道。她三姐夫坐在炕里,正在和她父親說著什麼,看見我走進屋後,就停止了,她三姐夫文鄒鄒地對我說︰「喝點兒水吧,走了這麼遠的路,喝一點水補充一體里的水分,要不,身體會感到不舒服的,從生理的角度來說,人體是由水組成的,百分之七十的人體都是水分,人要是七天不喝水的話,必死無疑,但是,人要是七天不吃飯的話,還能活著,這是顛覆不破的真理••••••」「算了吧,當幾天赤腳醫生,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還給我們講上大道理了,人體的結構,誰不知道啊,上學時都學過的,生理衛生課老師都講八百遍了,還用你來說,哈哈。」他還要繼續說什麼,陸雅青的妹妹毫不留情地打斷她三姐夫的話,並刺激著她的三姐夫,她三姐夫也不臉紅,就是臉紅也看不出來,因為他的臉本來就是紅s 的。「瞎跟你三姐夫鬧啥,沒大沒小。」老太太批評她妹妹說。
「媽,還不準備菜呀?都幾點啦,說吧,都吃啥?我去市場買菜去。」她妹妹高興地去了市場。她走後,陸雅青對我說︰「我妹妹去年剛高中畢業,參加高考沒考上,就被我大哥安排在塑料廠上班兒了,她剛才對我說你很不錯,沒看她嗎,都快樂瘋了。」我不好意思地說︰「她是一個好女孩兒,將來錯不了。」
「還啥錯不了啊,今年也都二十好幾了,還沒有個對象,人家一提是老丫,就都不同意了。」老太太嘆息道。「為啥呀?」我不明白地問了一句。「為啥,抓豬不抓末末渣,娶媳婦不娶老丫唄。」她三姐夫接著話茬回答我說。「那是為啥呀?」我又問了一句。
「你又不懂了吧,這是因為,末末渣豬是最小的,它搶不上槽子,吃不飽,長不大,營養缺乏,而那些大豬崽子,吃的是膘肥體壯,將來長起來也快。」她三姐夫說的是頭頭是道,振振有詞,他看他的老小姨子沒在家,就更加大膽地說了起來,「關于說媳婦不說老丫,就是由于老丫上有姐姐哥哥們,她不知道干活,就知道享受,從生理角度講,老人的身體也不如年輕人的身體呀,當老年人懷上她時,老人的身體細胞也都隨著年齡的老化了,所以生出的孩子質量就差。」這時我看陸雅青在那邊也不高興了︰「你瞎叭叭啥?少說話能憋死你呀。」她三姐夫坐在炕里笑著說︰「那不怨我呀,你看人家小李子問我,我能不說嗎?那顯得多沒有禮貌,我說的都是哲理。」
老爺子坐在炕里一言不發,就是觀察我的一言一行,老太太去了外屋準備飯菜去了,陸雅青也一同去了外屋,屋里就我們三人,老爺子這時候看準了時機︰「你今年多大了?」老爺子問我說。「你看呢?」我回答老爺子的問話。
「我看你七老八十了,我看,哪有這麼說話的?還你看。」老人馬上氣上九霄,小嘴兒不大,嘴唇被我氣的直哆嗦,正在卷煙的手也氣的抖了起來。我這一句話引來這麼大的麻煩,我一看要糟糕,就連忙解釋說︰「大爺,您別生氣,我們年輕人說話都是這個樣子,我的一句話惹您老人家生氣了不是?我今年二十二歲了,屬牛的。」她三姐夫也幫我解釋說︰「是啊,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話怎麼說,也不知道事情怎麼辦,嗨,世道不同了。」「你也是,還我們老年人的細胞不行了,就你行,看你那幾個孩子吧,學習啥也不是。」老爺子又是一通發火。我看她三姐夫的表情也是木不拉嘰的,臉上的顏s 紅得發紫。
「看你這老爺子,我說的都是真理,您老人家生什麼氣呢。」老爺子沒在言語,屋子里一陣寧靜,我坐在炕沿邊兒上,環視著這間屋子,屋子不大,是用白灰粉刷過的,一共兩間房,里屋一間是住人的,外屋是廚房,廚房後面間壁出來一半兒,做小里屋,小里屋是來人時住的。里屋的北側擺放著一個用紫s 油漆粉刷的寫字台,寫字台上擺放著幾個茶杯,寫字台上還擺放著兩塊大鏡子,大鏡子上有幾個字︰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思想。地面是用紅磚鋪的,里屋的房門是草綠s 的,窗戶是雙層的。
「當幾年兵啊?」老爺子最後還是打破了沉靜問我說。「不到三年。」我回答說。「怎麼還不到三年呢?」老子又問道。「我是泡病號回來的,為的是多的一點醫療費。」我笑著回答老爺子的問話。就在我們一問一答式的說話之時,她妹妹買菜回來了,一進屋就大聲地︰「燒火了嗎?炒菜了嗎?」「燒火了,也炒菜了,就差你賣的菜了,」老太太一邊放桌子一邊說。她媽家也是八仙桌,我坐在炕稍,老爺子叫我回過腿來,陸雅青拿過酒瓶子,先是給他老父親倒上,然後又給她三姐夫倒上了一杯,到了我的時候,她問我說︰「你也來一點兒?」「來一點兒吧。」她一倒就是一杯。不一會兒,她妹妹又端上兩個菜來︰「喝酒吃菜,別裝假呀,李哥,三姐夫,陪好李哥呀。」席間,老爺子開口說話了︰「你還會喝酒?」「會一點兒,從小就給我父親到藥酒喝,父親每次都讓我嘗一點,這樣就把就練會了。」我一口氣把會喝酒的緣由都說了出來。
「你爸也真沒正經事兒,還教孩子喝酒。」無意間我父親又遭到了批評和埋怨,我暗地里心想︰這老爺子說話夠噎人的,直來直去,毫不留情面。她三姐夫喝過兩口酒後,開始了他的學說︰「喝酒嘛,酒也是中華民族的一種文化,無酒不成禮儀,五s 路斷人稀,無財不成世界,無氣被人欺。酒s 財氣,人人所好嘛,來,喝一口。」她三姐夫端起酒杯對我說道。
「你就是會瞎理論,喝你的酒得了。」老爺子又開始數落起她三姐夫來。她三姐夫坐在炕里 吧 吧眼楮,借著酒勁兒又開始說道︰「好酒不醉是為高,好s 不亂是英豪,好財不攤取之有道,好氣不慌麻煩少。我說的都是真理。」「是真理,確實是真理,我以前好像听說過這一套詞兒,但是現在想不起來了,好像還有下句。」我端起酒杯︰「來,為了三姐夫的才學,喝一口,三姐夫可真有才。」她三姐夫听我一表楊他,就更加來勁兒了︰「酒是穿腸的毒藥,s 是刮月復的鋼刀,氣是下山的猛虎,財是惹禍的根苗。這些都是世上不可缺少的東西,看看吧,又是這麼可怕,所以說,要有一個度,只要你不超出這個度就好說,就要少喝,事要多知,這也是真理。」
「真理,真理,你就知道真理,你說的都是真理。」老爺子又是一通批評。我為她三姐夫解圍說︰「你剛才說的話不無道理,無論是做什麼事情,都應該有個度,這確實是有道理的,來喝酒。」
「吱兒」又是一口,不一會兒,我的酒杯已經見底兒了,二兩半酒下肚了,臉上覺得有些發燒。「你家有多少錢哪?」老爺子不去理會他三姐夫,直接問我說。「沒啥錢,不過我家有五間房。」我實事求是地說道。
「五間房,不少啊,你弟弟們沒有分房嗎?」老爺子又問我說。「我沒有和他們分,他們也都不要,都給我了。」「親兄弟明算賬,親是親,財是財,親親要鬧就從財上來。」她三姐夫接著話茬說道。
「我們沒啥可鬧的,我沒在家里呆幾天,無權利和他們分什麼房子。」我喝了一口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