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天 1.2 頂天立地,佛祖中指 下

作者 ︰ 燻香如風

屈指一彈,符無聲自燃。

三個亡魂連同各自尸體轉眼被烈火吞噬,化為一地灰渣。

天空泛起淡淡的魚肚白,撢了撢衣袖,畢方不屑的轉望下邑茶肆的方向。

「銘文師……嘿!嘿!」

人影一閃消失,破敗的土地廟只余下滿屋的骨灰在不住翻騰。

也不知道老頭許了什麼好處,掌櫃竟讓吳銘踏踏實實睡了個懶覺,樓上樓下,搬椅抹桌,獨自忙活了一大早。

卸下門扇,正見黑衣人正筆直的堵在門前。

老掌櫃抽搐著嘴角,無聲的咧開身子,畢方收攏衣袖,踏步而入︰「掌櫃,來壺清茶。」

當老掌櫃提著精致的長嘴小壺給畢方泡茶時,一身拖地麻衣黑巾裹面的說書人正緩緩走下樓梯。

「黔掌門,畢方有禮了。」黑衣人遠遠的舉杯。

「翻天門黔墨子見過上使。」說書人還禮後走到畢方對面坐下。

「黔掌門,豬籠巷之事……」

「確是我做的。」端起雲煙霧罩的香茗,黔墨愜意的抿了一小口。

「好。」畢方點了點頭,正要起身,黔墨又道︰「那少年你抓不得。」

畢方面色一凝,「黔掌門,他們與翻天門並無瓜葛,且那行凶在先的吳氏少年也不曾與你家門派有牽連。」那個被潑皮頭兒拍死的馱豬屠戶是茶館的熟客,認得少年。

黔墨彈了彈衣袖︰「昨天之前我與他是無半點瓜葛,只不過上使晚來了半步,就在昨晚我剛將他收入門下。」

畢方嘴角閃過一絲不屑,「即便入了翻天門,殺人就不用償命了麼。」

黔墨眉頭一揚,「人異有別,那就按我們的規矩辦。」

畢方冰冷的臉上頓時泛起一層怒氣,「小小的翻天門還敢在本座面前賣弄!也罷,今天就讓你明白符才是正宗!」

話音未落,一道火線直奔黔墨面門。

宇內第一銘文師大袖一扇,迎面撞上。

呼哧!烈火沾之即焚,轉眼將麻袖燒光,露出半截 黑的手臂。古樸的銘文仿佛刺青從被烈火焚燒的手臂內陡然升起,射出萬丈血光!

骨骼爆響,銘文師的手臂瞬間脹大數倍,沖將將拍出第二張符的巡察使曲指一抓!

憑空一聲獸吼,光爪破空撕碎符,應聲撞入畢方胸膛!

噗——

時空陡然膨脹,畢方雙拳橫在胸前,被硬生生擊飛。「麒麟裂空……」伴著捕快猙獰的殘相,一腔熱血從方桌直 射到街口。

短短一個照面,傳說中的梵天間巡察使便血濺茶肆,都不知道橫尸在哪!

「操!本命符都沒練成,還敢在老子面前現!」黔墨五官扭曲,怎麼貌似傷的比畢方還重?

「哇……」

身後響起吳銘的驚呼,黔墨一掌拍在腦門,將擠成一團的五官打散,麻利的遮起不停抽搐的手臂,沖撲到身邊的少年齜牙一笑。

「哇,師傅,你怎麼笑的比哭還難看。」

「有麼?為師這叫悲天憫人,為剛才噴血的家伙嗚呼哀哉一番罷了。」硬咬著說出這句話,忍不住眼淚都擠了出來。

「哇!師傅您真上道,跟死了親爹似的,果然悲天憫人啊!」少年眼珠子滴溜溜直轉,有意無意的瞥向黔墨藏在身後的手臂。

「咳咳!徒兒,去看看那家伙死了沒有。雖然只是個小小的三品巡察,還是不要與梵天間結了梁子。須知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吳銘沿著扎眼的血跡,向街面尋去。穿過三道破牆、四條水渠,在一棟荒廢的宅院找到了血跡的盡頭。

除了崩裂的瓦片和碎木,還有一大灘血跡,並沒有尸體。

少年不由長出一口氣,正要離去,卻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一塊上好的銀質徽章。‘梵天間’銀徽上古樸的小篆正標明主人不凡的身份。

總覺得是個扎手之物,本該扔掉,可少年想了想,還是順手塞入懷中。反正是撿來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師傅,沒見到活人。」少年掀開門簾,彎腰鑽了進來。

「死了?」黔墨一愣。

「死人也沒見。」少年隨手潑掉殘茶,給自己滿滿續了一杯。

「吁——」宇內第一銘文師長出一口氣,「如此最好。」

吳銘翻了翻眼,略帶不屑的道︰「師傅,看你出手還挺帥,怎麼打完人就怕成這鳥樣。」

黔墨也不惱,仍舊笑道︰「徒兒,行走江湖切記見好就收,俗話說事留三分面,來日好相見嘛……」

吳銘聳了聳肩,轉而又問︰「師傅,剛才那人說什麼‘符正宗’,是何意?」

黔墨知道瞞不過眼前這個精明的小伙計,旋即放下陶碗,「銘文和符,本是同宗,一脈相承。符師和銘文師更是同出一門,上古時亦並肩與洪荒妖獸作戰。然而世人只知符,不聞銘文便是因為……它!」

啪!說著黔墨隨手將一沓黃紙甩在桌面上。

「紙?」吳銘仍滿頭霧水。

「對!」黔墨剛剛歸位的五官又開始向中央齊聚,情緒復雜的嘆息道︰「紙!」

興許是歷代翻天門的銘文師都會問到這個問題,所以黔墨不厭其煩地解釋︰「徒兒,你可知在天地之初,銘文和符都是刻在哪?」

「甲骨?」吳銘靈光一現。

「不錯,後有燧人氏鑽木取火,東土始興冶煉之術。銘文漸鑄造于銅鼎,符刻畫在魔皮之上。」

「了然了。」吳銘幡然醒悟,「當時符和銘文雖然分家,估計差距並不大。或許當時銘文師的地位比符師還要高些。不然青銅鼎這等國之重器上也不會刻上銘文,而且畫符所需的魔皮估計也很難搞到……」

吳銘越想越覺著不對,不禁眼淚橫流︰「不曾想哪個斷子絕孫的傻叉竟造出了紙!當俺們傻乎乎扛著大鼎沖殺的時候,人家卻從懷里隨手掏出一沓紙!不用說,俺們悲劇了……」

吳銘捂著劇痛的胸口,指著老頭兒的鼻尖斷斷續續的罵道︰「我說、我說怎麼普天之下、竟、竟只有你一個銘文師……哎呀!」

想到漫天灑下的符紙,再想到自己注定悲慘的未來,吳銘一聲慘叫,撲倒桌上。

「唉!怎麼都是一個死樣。」從懷里取出一瓶速效救心丸,黔墨麻利的撬開少年牙關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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