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與真水苦苦相抗的老火怪遂被這聲炸雷轟成灰渣!
音浪所過,隨他而來的三界火奴也緊跟著接連崩碎,炸成漫天碎骨!滿山污穢瞬間掃蕩一空!
失去老火怪的把持操控,滿身烈火如長鯨汲水,瘋狂涌入背後銘文,沿脊柱逆生出兩對膨大無比的火翼!
吳銘拖著兩行血淚,奮力掙月兌三昧真火的束縛,跌跌撞撞向倒地的女捕走去。不想卻被明妃伸臂擋住去路。
「吳銘,你滿身真火,非但無益反倒害了她。」
眼前一片血色,耳鼻口血沫涌動,滾了滾喉嚨,吳銘拼命聚起的力量憑地消失,人去樓空,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大收功德的吐蕃國師也散去功力,翩然落地。雞鳴寺眾僧紛紛撲來,將二人團團圍住。
「小靈童無妨。倒是那女娃,耗盡本命真元,只恐凶多吉少。」吐蕃國師低聲宣了個法號。
明妃輕點螓首,不由一聲嘆息。
化去滿身血筋的諦听也沖到了主人身前,瞪著銅鈴大的雙眼,目視眾僧將吳銘二人抬進大殿,也不知心中想些什麼。
喧嘩落盡,污穢皆消,于叢雲中環視蔥翠的山林,吐蕃國師忽然微微一笑,轉身向山下走去。明妃和諦听隨即跟上,一行人轉眼被蜿蜒的山路所遮,消失無蹤。
密禪斗法隨之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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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的狀況正如吐蕃國師所說,並無大礙。
當時他被烈火吞噬。狀況雖然駭人,其實就和銅獅、泥塑、菩提樹根類似,烙在脊柱上的銘文將真火化為五行靈氣,充盈在四肢百骸。
正如南風凝所言,翻天門確有一套獨特的生存之道。
吳銘確也算得上福緣深厚,老火怪的三界之火荼毒天下,卻被國師用精純無比的密宗大手印化去火毒,變成三昧真火;而借尸還魂的老火怪也早已不是人類,更偏向精怪妖魅,兩相結合,翻天印物盡其用,遂將真火收入囊中。
此時,金木水火土五行,吳銘已有其四,只差真水。
雞籠山後,無名谷。
斷斷續續的血線正順著一株參天巨木淋淋而下。由濺落地面的斑斑血跡逆向上看去,只見冠蓋如雲的樹冠正濃煙滾滾,火光四起。盤坐在枝杈上的畢方,渾身貼滿符紙,面色猙獰。其大如斗的肚腩上青筋盤扎,血光隱現,月復中更是雷鳴不斷。
蛤蟆般不停鼓起的腮幫一直通聯到喉頸,濃烈的煙燻火氣正隨呼吸從口眼耳鼻中不停噴出。
危急關頭,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聲音,忽從正死命苦熬的畢方身後響起。
「你煉化不了它。」
畢方掙扎著想站起,可膨大的身軀卻令他無法如意。
「別動。」聲音又起,一截素袖翩然而至,裹住便便大月復,輕輕一束。
畢方猛然探身,嘔出團烈火。
目視烈火分化成絲,游魚般四散逃串,轉眼消失無蹤,來人不由得一聲輕嘆,「火雲邪神又豈會輕易死?」
竭力平復內息,畢方喘聲拜倒︰「參見閣主,屬下無能,累及……」
「你已盡力。」聲音平靜如水。
「南風大人命懸一線!閣主……」
「我知道。」
再抬頭,人已去。
抬手接過悠悠飛來的藥瓶,畢方仰頭吞下藥丸,強壓心頭憂擾,暗自療傷不提。
雞鳴寺後殿廂房。
已經醒來的吳銘正盯著房梁,無聲的流著淚。他很想知道南風凝此時的狀況。可僵硬的身軀早已月兌離了他的控制。
三昧真火似月兌韁野馬,由脊柱銘文處狂涌而入,一路糾纏著另外三股靈氣,席卷四肢百骸,不斷沖擊著他不堪重負的經絡。
尤其是腦部。不羈的四系洪流幾乎阻塞了全部腦海,一次次將他向身體發出的指令輕松泯滅。
心越急,心越痛。心越痛,心更急。痛到最後連女捕最後一瞥都記憶不住。被淚水和焦距朦朧的眼簾中,只剩下那一式的決絕。
真水無香。
說是招,亦是人。
不知父母的棄子,全是付出,從沒有被如此給予過。
吳銘拼命攥緊拳頭,與四處亂串的靈氣爭奪身體的控制權。不讓逆升的麻木感抹去最後的靈識。
似乎禍亂周身的靈氣也感受到了他的倔強,稍稍平靜一些。
發散的視線隨之稍稍恢復,吳顯重又看清了橫在房頂的梁木。
粗粗修飾的長大梁木,透著佛門特有的古拙。遍身丑陋的斑眼雖說有些金剛怒目的意味,可能沖他眨眼就不對了。
吳銘下意識的也眨了眨眼。等辨清梁木上的玩意兒,硬扛了小半天的少年終于癟嘴了。
你個殺千刀的老混蛋!
滿身 黑的說書人,不著片縷,就這麼光溜溜的從屋梁上一躍而下。
「好徒兒,多日不見,越發得神清氣爽,豐神如玉了。」
「爽……你老母!」吳銘咬牙罵道。
雖然嘴不留情,可吳銘不得不承認,見到死鬼師傅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輕松了許多。
甚至爽利的都能開口說話了。
「嘿嘿!要說這三昧真火確是了得,乖徒兒的嘴里都能噴火了。」銘文師也不以為意,撢了撢完全不存在的衣襟,搖頭晃腦的應道。
「老不死的!這都是你設計好的吧?!」吳銘越說越溜,連帶著腦細胞都活躍起來,「你知道殺人要償命,更知道梵天間會出面,一路押赴我進京也就順理成章!你更算到我會想盡辦法逃跑,所以才送我翻天印!那麼銅獅、泥塑、老火怪,菩提樹根!還有這三昧真火!就都不難預料了!!你也早就知道老火怪正在京畿放火,正待將我堵在半路!」
黔暮大喇喇的負手而立,滿面春風的听吳銘將心中憤恨一一道出。
吳銘越說越氣,恨不得將老鬼一口咬死,「老潑皮!你算計我也就罷了,誰叫小爺不長眼,入了你娘球的翻天門!可你!可你為何要連她一起算計?!」
無視少年雙眼中射來的能將他捅個一萬遍啊一萬遍的滔天恨意,撓了撓頭皮,銘文師兩手一攤,齜牙道︰「金木水火土,她是五行中最難搞的真水。」
嗡!的一聲,少年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銘文師不出意外的嘆了口氣,伸手從腋下搓了團泥丸,遠遠拋進少年白沫直冒的嘴里。
「又死成個鳥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