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千帆竟流。吳銘等人租用的烏篷船,正掩著月色,混在船流中悄悄向上流挺進。斗獸諦听上船便失了氣焰,佔了船尾半截艙,終日打坐,平復暈眩不提。
而將偌大的船艙讓與吳銘二人。
要說雛兒就是雛兒,皮薄的緊。與勾魂攝魄的麗質天朝夕相對,除了逞逞口舌之利,言語中調戲一番,竟連根手指都沒模著。
不是麗質天拒人千里,欲拒還迎,甚至風姿寶相間多有鼓勵之意,奈何吳銘就是下不去手。
有賊心無賊膽,說的就是他這種慫貨。
可吳銘卻知道,每當夜深人靜,想把手伸向側臥旁邊的麗質天時,胸中總是隱隱作痛。疑是劍傷未愈,可坦衣視之,卻早已痊愈。
連試幾夜,吳銘終是確定,心痛的不是劍,而是持劍的人。一通百通,吳銘知道終究過不去的,是自己那關。
今夜亦是如此,張牙舞爪了三百回合,終還是灰溜溜的縮了回去。
吳銘氣惱的挺了挺腰,不想麗質天卻聞聲翻過身來。一雙善水明眸正含笑凝視著他。
「吶,姐姐你可別勾引我,小道定力可是不足的緊……」作勢舌忝了舌忝嘴,吳銘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鬼話。
「小靈童,你是不是心中想他?」明妃一語道破。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吳銘連反駁的心思都沒有,「那個明妃,實話跟你說吧,若是南風姐躺在這,我早撲過去了,即便被刺個通透,也定要一親芳澤。可換成別人,即使艷如明妃,我也過不了心里那道坎。」
麗質天眸中水漾更盛,「你自是真情流露。可須知,修行並非情愛,行大道,修正果,若和國師有私情,我又豈有今日?早走火入魔,靈台盡滅了。」
吳銘吞了吞口水,「話雖如此,可佛道各異,男女有別,明妃不見道家多神仙眷侶麼?我還是過不了心里這關。」
「原來如此。」明妃幡然醒悟,「難怪那日我問該如何施為,國師卻無話答我。想來他也不知。」
吳銘撓了撓頭,「那,明妃,這樂空雙運你還教不教了?」
「教定然要教的。」明妃眨眼笑道︰「國師言這是我的業,非渡不能成佛。所以,小靈童,這傳道授業,本座是無論如何也要完成的。」
「國師說,這是你的業?」吳銘反指鼻尖,「我?」
明妃輕輕頷首,「沒錯。百年修得同船渡,你我既同船競渡,緣自早定。不然東土與西洲相隔何止萬里,你我又緣何見上一面?」
吳銘訕笑,「我即不中用,也不知要勞煩明妃多久。」
麗質天卻輕點吳銘眉心,「寒暑不知歲,一夢三十年,小靈童,你可知我多大?」
「不知。」
「呵呵,不說也罷。」掩口打了個哈欠,明妃翻身過去,鼻息漸濃,「些許舊事已多半不記得了……」
凝望著從薄毯下露出的婀娜的曲線,吳銘不由心生憐愛,挪了挪身子,整個人貼了上去。
手指從腋下穿過,正覆在高聳的峰巒之上。香肌如酥,梵香暗溢,小不周山昂然聳立,隔褲擠入股間。指尖輕撥豆蔻,明妃回頭嗔了一眼,便牢牢按住,與他相擁酣睡不提。
天似穹廬,船似搖床。摟著噴香的軀體,吳銘睡的那叫一個香甜。
醒來時,兩人竟相對而臥,麗質天褻衣散落,玉體橫陳,吳銘埋首酥胸,正叼著顆新剝雞頭肉,口涎橫流的模樣,哪有半分通靈模樣。
諦听正欲掀簾,卻被麗質天用一縷彈指清風止住,伸手扯來薄毯裹住胸前春光,閉目凝神,諦听遂悶聲遁走。
再醒來已是白日當空,船入高塘港。
高塘港全稱高塘蘆港,因築高塘以絕洪水而得名,身處雲夢大澤,亦港亦村,蠻漢混雜。因被大澤隔絕,毒瘴多發,管轄不變,少有官吏往來,久而久之倒成了一方樂土。
雲夢大澤南以大江為界,湖群周長千里;東部沿大別山麓和幕阜山麓以至江岸;西起夷陵、宜都一線以東;北以隨州、石城、新市為界,其中有山林、川澤等各種地理形態,並有一名為‘雲夢澤’的湖泊。
雲夢澤因雲夢得名,春秋時,夢在楚方言中為‘湖澤’之意,與漭相通。因江泥沉積,雲夢澤亦分南北二部,江北多為沼澤,江南水面浩瀚,稱之為洞庭湖,洞庭湖亦古稱雲夢。
明妃正閉目養神,吳銘卻被烏篷船撞擊堤岸叫醒。
昨夜相談,心結盡釋。吳銘也不覺慚愧,重重嘬了一口,這才從麗質天懷中探出頭來。「到哪里了?」
哈口氣,竟唇齒留香。
「雲夢澤,高塘港。」明妃睜開雙眸,輕聲道︰「這里有穢物。」
吳銘下意思的挺了挺腰,「哪里來的穢物?」
「你這小賊。」明妃刮了刮吳銘鼻尖,「諦听剛才進來喚我,便是想示警。他雖未修佛,可一身梵門內功卻是極高。且天生五官靈敏,斷不會錯。」
「雲夢澤方圓數千里,水面極闊,有些妖魔鬼怪也不稀奇。」吳銘伸了個懶腰,作勢起身。
「不同。」明妃為他整衣,「風中腥臭異常,更有陣陣惡鬼淒號,此地必有大危機。」
戴著食指上的翻天印聞音而動,吳銘不由緊張起來。「明妃,是不是那老火怪?難不成他已經追來了?」
「不是。」明妃整理好袍裙,與吳銘掀簾而出。
佔地頗廣的古樸漁港,車馬冷清,人煙稀少,家家白幡高懸,冥燭印窗,時斷時續的哭泣聲並尸臭隨風倒卷,吳銘不禁以袖遮面,「死了很多人。」
「瘧疾。」諦听已先行查探。
「原來如此。」明妃嘆了口氣,「如此才能死這麼多人。萬幸只在雲夢澤,若是澤外,必將大面積爆發。」
「去酒館還是起航?」諦听甕聲問道。
「去……」吳銘撓了撓頭,眼角瞥見明妃滿臉悲天憫人,便嘆了口氣道︰「酒館。」
「哦!」諦听飛身躍出,麻利的拴好纜繩,引著身披斗篷的二人向酒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