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塵 第二章 泡妹妹時撿了個男人

作者 ︰ 麋鹿宗師

()「賭詩」是流雲帝國特有的玩意,學名叫做對對子。即東家出上句,請人對下句,對的好,拿彩頭,對的爛,得白眼。瞧這兒圍了一群人,不是上句極佳,就是彩頭極多。儒生好奇,挽著妹子的手便湊了過去。

如果那儒生有真本事,對出絕對,得了彩頭,然後瀟灑的全部甩給客棧小二,道︰「開一間上好客房,要單人床!」說不定能一舉征服那小娘們。畢竟那一支紅杏太廉價,就算能換得今晚,也騙不到「來生」!捕快李有才如是想。

對子確實很絕,並且是最難對的七字句。圍觀眾人抓耳撓腮了半晌,竟無一人敢接。儒生排開眾人,擠到案前。只見出對的東家乃是一位中年道士,道袍破舊,胡須邋遢。于是不屑道︰「一個算卦的文字游戲又有何難?我來對!」那道士蹲在地上,連眼楮都未睜,揚了揚下巴,示意上聯便在案上。

岸上條幅,墨跡早已陳舊︰「遁世猶疑無去處」。

儒生想也不想,一把將女伴擁在懷里,信口道︰「臨休乃見有仙橋。」

「臨休」二字,乃是借用客棧招牌,況且他懷中女伴美艷,恰適合去「臨休」一下下,末尾這「仙橋」二字也頗妥帖——客棧的楹聯便是出自著名的詞牌《鵲橋仙》。儒生信口對出這麼一句,登時有人哄然叫好,順便瞄了瞄儒生女伴那發育的玲瓏有致的嬌軀,叫好聲愈大,笑聲愈邪。

道士無奈,只覺這儒生惡俗到了極點。可這對句雖不算好,倒也不說錯。只得擺擺手,示意儒生將案上鎮紙的紅包拿去。

儒生得意長笑,伸手y 拿,冷不丁卻被不知從何處伸來的一只手掌按住。細看時,卻是一位青年,身穿白衣,多有破舊,發絲凌亂,臉上也散布泥污,看不清本來眉目。唯有腰間懸著一個描金繡囊,光艷如新,煞是惹眼。

儒生臉s 一沉。卻見那白衣青年沖他抱歉一笑,指著紅包,溫聲問︰「這里面是錢?」

不等儒生答話,他就自顧自的拿起來,掂了掂分量,滿意道︰「我要了。」說完,他轉向道士,施了一禮︰「我對‘逢人漫說有前生’。」

道士猛然站起,渾濁的眼中爆出奇異的j ng芒。比他眼楮更亮的,是李捕快的眼楮。李捕快尾隨儒生,站的較遠,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到這白衣青年說什麼「前生」,頓時如打了雞血般擠了過去,抽出鐵鏈,喝到︰「朝廷禁令,有言前世今生者,抓!」說著便舉著鐵鏈不分青紅皂白的朝青年套去。

然後然後那根大母腳趾般粗細的鐵鏈便節節寸斷,散落一地。甚至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李有才心中大驚,仍舊聲s 俱厲的喝道︰「你是何人?膽敢拒捕麼?」

出乎意料的是,青年聞言一愕,軀體劇震,額頭上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突然,身子一軟,極有技巧的倒在了儒生女伴的裙底,暈死了過去。

十幾天以後,侯爵府中再也沒有人認為阿呆是一個弱智了。

「如果不是被撞壞了腦子,這家伙多半比小公子還要聰明。」侯府的下人私下里都這麼說。事實上,在听說了阿呆的事跡之後,睿智沉穩如侯爵大人,也著實大大吃了一驚。他深吸了一口氣,放下茶杯,嘴里緩緩吐出了四個字︰「潛龍在淵!」

「從今以後,誰也不許叫他阿呆。都要稱呼‘蘇先生’!如果誰膽敢對蘇先生不敬,杖責出府!」侯爵大人當時就下達了這麼一條命令。

阿呆大約是姓蘇的。不過也說不準。因為他完全不記得自己的身世了。

他是被二公子撿回來的。十幾天以前,二公子在「微服私訪,體察民情」時遇到了傻里吧唧的阿呆。這廝好不曉事,居然當眾就給了二公子一個難堪。據二公子口述,當時他正在西城游玩,恰逢一場賭詩盛會,為考察d d 學子們的文學素養,二公子深入群眾,親自參與,舌綻蓮花,出口成章,終于技壓群雄,一句「臨休乃見有仙橋」對的那叫一個切實應景,絲絲入扣。二公子得了一筆不菲的彩頭,正準備著人將這些銀子分發給城中餐風飲露衣衫襤褸的乞丐時,這個阿呆為了一己之私,公然阻撓,實在令人寒心。更令二公子感到不齒的是,為了那點錢,阿呆竟然鋌而走險,當眾對了一句黑話︰「逢人漫說有前生!」且不說這句是否比二公子所對更為妥帖,單單那「前生」倆字,就犯了朝廷大忌。當時旁邊尚有近來令d d 中人聞風喪膽的「鐵面捕快」李有才虎視眈眈,阿呆終于惹禍上身,在拒捕時被活活嚇暈。

那為什麼要把他救回府里呢?二公子幽幽嘆息︰「好歹也是一條生命啊!似他這般單薄消瘦,若是被抓回牢里,哪里還有命在?」

二公子的說書技巧同他的泡妞手段同樣高明。不但故事曲折,情節離奇,往往在最後還能借題升華,突出世風之r 下,人心之不古,而他本人則高風亮節,悲天憫人。听得眾人唏噓嗟嘆不已。當時負責在暗中保護二公子的侍衛似乎素質比較差勁,他完全不關心這些高尚的品質,而是追問了一句︰「公子,那位漂亮姑娘戲份也不少吧?怎麼提都沒提一句?」

二公子面s 不變,背負雙手,仰望長天,一如既往的風淡雲輕︰「身為侯府子弟,我尚武;身為帝國子民,我崇文。在我心中,有仁有義有禮有信,卻唯獨沒有什麼姑娘!」

當然了,扯蛋吹牛這種事兒,也是很有原則的︰可以把蛋扯直了,卻決不能扯爛;可以把牛皮吹脹了,卻決不能吹爆。二公子深諳此道,並不多說,淡淡瞅了那侍衛一眼,甩袖而去。

相對于二公子的自述,侍衛甲私下里的爆料就比較駭人听聞了︰他懷疑,二公子之所以不惜在微服尋情中暴露身份,呵斥走捕快,將阿呆弄回府里,主要是為了報復。這個阿呆s 膽包天,居然敢在暈倒時借機鑽入二公子新泡到的姑娘裙底。那位美妞何其**,二公子還沒嘗到鮮,其裙底風光就被人一覽無遺,這如何能忍?至于有人質疑「暈倒了還能看見什麼」時,侍衛甲抽抽鼻子,不屑道︰「你懂個球!二公子說了,這叫潛意識。」

無論事情的真相是否真如這侍衛甲所說,阿呆的潛意識里向往著姑娘裙底那一抹艷s ,一縷幽香,總之,他被救到了武安侯府。在俗人眼中,也算一步登天了。

之所以會被人叫做阿呆,是因為他在侯府又連續昏迷了三天三夜。當他醒來時,臉上的茫然之s 僅僅浮現了一霎那,就迅速轉換為了冷靜。他坐起身來,緩緩的環視了一下周圍,鎮定的開口道︰「我是誰?」

我是誰。這一句詭異的問話震住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大家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家伙是呆的。」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于是大家便開始叫他「阿呆」。

「阿呆,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嗎?」

「嗯。」

「阿呆,听說失憶的人一用力回想就會腦袋疼,你試試。」

「嗯。」

「阿呆,要是你媳婦兒跟別人跑了咋辦?」

「嗯。」

起初,阿呆看起來確實有點痴呆。無論別人問什麼,他總是溫和的笑一笑,隨口答一個「嗯」字。別人不問,他就不說話。低頭怔怔的看著手上的一個錦囊。眼神空洞。

那破舊的錦囊上繡著一個描金大字︰「蘇」。錦囊是從阿呆的腰間取下來的,所以大家一致認為他應該是姓蘇的。

幾天以後,府里悄悄流傳出了這麼一則消息︰這阿呆,來頭可不小呢。他原來是某位大貴族的私生子,因為家族內斗,被人追殺受了重傷才失憶迷,被咱們二公子撿回來了。

下人們在傳說這則消息的時候,有板有眼,有理有據︰「你看他那派頭,那氣度,比起咱們府里的幾位公子爺都絲毫不差。肯定也是一個豪門公子!」

的確,阿呆確實很像一個貴族。他的修養極好,總是彬彬有禮,臉上也常掛著淡淡的微笑。無論面對府里的什麼人,他的態度都是不卑不亢。舉手投足之間都顯得華貴雍容,儀表不凡。再加上他那張清秀俊朗的臉,很難讓人想象他不是一個豪門公子。

據侯府一位頗有地位的管家說,阿呆身上的貴族氣,裝是裝不出來的。更何況,他根本不記得以前了。他之所以這樣,完全是出于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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