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塵 第二十四章 早晚把你閨女給潛了

作者 ︰ 麋鹿宗師

()侯爺仔細品味著阿呆所說的每一句話,時而面露困惑,時而目吐j ng光。阿呆所講,雖然不是什麼具體的修煉功決,卻像是一把鑰匙,為侯爺開啟一扇神秘而未知的門戶。那門戶後面的風景玄機莫測,引人入勝。強如武安侯,也是聞所未聞,難以夢見。

「若夫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變,以游無窮,彼且惡乎待哉?」重復了一遍阿呆的最後一句話,沈重陽忍不住問道︰「蘇公子,你以前究竟是何樣的人物,當真一點也記不起了麼?」

阿呆撓了撓頭。他需要用這種看起來很弱智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不屑。難道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誰也是一件很讓人驕傲,值得自己要去裝的事兒嗎?

這個世界,不正常!阿呆默默在心里做出了判斷。雖然,他並不知道原本的世界是何等模樣。

「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阿呆盡量裝出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轉過臉,不敢看侯爺的眼楮︰「過去如何,我並不在意。我更看重將來。」

「將來會如何?」侯爺饒有興致。于是正中阿呆下懷︰「天下會大亂。所以,我想,萱萱肯定需要一個人保護……我想搬過去,和她住一起。」阿呆的語氣吞吐而堅定。

吞吐,是因為他害羞了。堅定,是因為他覺得這句話更像一個承諾︰我想要保護她一輩子。

很明顯,侯爺听懂了。所以他決定裝糊涂︰「唔,天下大亂。那我這武安侯定然有失職之處。多謝蘇公子提點!今後定然潛心專研武道,將那些不安穩的因素扼殺在萌芽狀態!」

阿呆一楞,隨即呵呵傻笑起來。心中卻想的是︰「潛心個屁你潛!免費的保鏢都不要,還學人玩政治、打機鋒?早晚把你閨女給潛了!」

話雖沒有說透,但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你這阿呆,來歷不明也就算了,管你吃飯也就算了,你居然還想打我女兒的主意,趁早把不安分的心思給扼殺在萌芽狀態!」

再試探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看來侯爺是不準備兌現早上的那個諾言了。還「盡可以滿足你的要求」,空手套白狼誰不會啊,打白條誰不會啊,阿呆不滿的嘟囔著,向侯爺拱手告辭,準備回去睡覺。他似乎忘記了一個障礙︰三皇子他爹。皇子他爹,自然就是皇帝陛下了。雲皇陛下親自指的婚,武安侯總不能光明正大的給退回去吧?須知皇帝不是商人,他的違約金誰也支付不起。

看著阿呆不滿的離開,侯爺也嘆了口氣。只盼著這事兒不要在阿呆心里留下什麼芥蒂才好。目送阿呆走遠,沈重陽忍不住跳腳,破口大罵︰「這小子,說你呆,你還傻上了!老子如今連葉西靈都打不過了,你還能指望給你擺平陛下?」他似乎也忘記了一個前提︰阿呆說將來,天下會大亂。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說書人的口頭禪,誰還不會背上幾句?阿呆不是算命先生,他的預言,侯爺不信。他只堅信沈萱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無論未來如何,自己總要保護她不受一點傷害。這是最樸素的父愛,從來都與天下無關。

至于某個受了傷的傻瓜會不會無聊的躺在床上生悶氣,更不關天下的事兒。侯爺這種不厚道的念頭轉瞬即逝,耳邊回響起阿呆談論「勢」的話來︰「因為你的‘勢’太重!不但紙筆,就連你的j ng氣神都無法承載。所以玉筆會折斷。」

驚艷如沈重陽,自然不會是一個笨蛋。他很快就找到了結癥所在。假設阿呆的說法正確,那麼若要解決,一是控制自己的「勢」,使之可以在外物所能承載的範疇內發揮出來。二是鍛煉外物,使之足以承載自己的「勢」。

听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很難。侯爺掃去書案上的玉筆碎屑,虛伸食中兩指,比劃了起來。一團白氣自他指端涌現,時濃時淡,飄忽不定,變幻無端。沈重陽眉頭微皺,潛運內力,那白氣越發濃盛起來,順著他指尖劃過的痕跡飄搖翻滾。

書房不過方丈之間,此刻居然自成天地。白氣氤氳,時而如仙霞瑞氣,時而如大海怒波。沈重陽凝神收勢,自指尖鋪散的氣勁席卷而回。想那指端透發的氣流,本該縴弱才是,可此時卻頗有大江返ch o之勢。

舉重若輕謂之能,以小馭大謂之神。沈重陽眸子清亮,絲毫不見素來養成的威儀。自此,葉西靈祖上秘傳的真仙法門,便再也不是高不可攀。強如葉西靈,尚且不敢自命能超越遠祖,而沈重陽卻撇了撇嘴,在他那斗室之間輕輕的吐出了四個字︰「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這幾個輕飄飄的字便是沈重陽對葉西靈引以為傲的「造勢」境界的評價。遙想十年前,二人激戰一r 一夜後,疲憊不堪的坐在景山之巔的禿石上論道時,葉西靈從口中吐出「造勢」這個詞時,也是這般的輕飄淡然。沈重陽沒有輸給葉西靈,葉西靈卻贏了沈重陽。他所闡述「勢」的三重境界,令沈重陽如痴如醉,心折不已。十年來,他無數次追思苦尋,按碎的玉筆足以塞滿這間書房,卻始終毫無頭緒。變態時,他也曾如d d 北城陋巷中那些伸腿曬蛋的二流子一般,忍不住抱怨自己的祖上不爭氣,為何沒有留下一部像《真仙訣》那樣的修煉指南。

真正踏入那層境界之後,辛酸往事便如浮雲。推開書房門,不覺已是星斗滿天。涼風有幸,秋月無邊,沈重陽格外輕松,忍不住自嘲道︰「祖上不爭氣,還得靠自己,幸虧我生了個好女兒……」這話听起來比較無恥。沈重陽卻覺得很正確。他敢打賭,像阿呆這種生活作風不檢點,動輒就要求和一個大姑娘同居的人,一般不懂的報恩。自己就算再管他吃一百年飯,如果沒有一個漂亮女兒,阿呆也斷然不會指點他一二的。

錯了,不是「指點」,是偶然的「啟發」。侯爺默默的更正自己的想法。突然覺得很奇怪。不明白自己為啥會下意識的使用了「指點」這個詞。自他襲爵以來,何曾被人指點過?「賜教」、「指教」、「請教」這類字眼不是沒用過,一般都是在搞事兒前抬舉對手的客套話。須知,當今皇帝對他也只說「商榷」,當朝太傅也只敢對他說「印證」而已。

這阿呆,別是南嶺苗疆上跑下來的跳大神的蠱心師吧?

我的心,到底被什麼蠱惑,看桃花,開出怎樣的結果。這個歌好听,侯爺沒听過。但是想起阿呆失望的表情,他卻無師自通,忍不住的哼出了下半句︰「看著你,看著我,目光比月s 寂寞。」

阿呆現在應該苦惱的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吧。他的腦海中肯定一邊幻想著自己女兒甜美的模樣,嬌憨的聲音,一邊又浮現出自己挪揄著拒絕他的話語吧。侯爺惡作劇的揣測著,越想越覺得痛快。他也是過來人,也曾經擁有過愛情。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當年追求萱萱母親時的場景來,想起自己被老丈人無情的趕出家門,在滿天冷雨中傻傻的等了一整夜。

那是一個痛如骨髓,永生難忘的夜晚。也是沈重陽有生以來罵人罵的最痛快的夜晚。他站在大雨中,將老丈人和葉西靈罵了個狗血噴頭。從「為老不尊」一直罵到「老畜生」,從「小白臉」一直罵到「挖牆腳,不要臉」。

那個夜晚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也體驗了前所未有的甜蜜。因為當老丈人與葉西靈推杯換盞,徹夜長談的時候,萱萱她娘卻一直佇立在紅樓軒窗前,痴痴的看著院子外面破口大罵的愛郎,不時隔空傳來一盞茶水,似乎是生怕愛郎罵自己父親罵的口渴了一般。

那個夜晚,門外客沈重陽戰勝了座上賓葉西靈。勝的酣暢淋灕,雨跡淋灕,痛快淋灕。屈指已是二十年。雖然,他並沒有笑到最後。

「淚咽卻無聲,只向從前悔薄情。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別語忒分明,午夜鶼鶼夢早醒。卿自早醒儂自夢,更更。泣盡風檐夜雨鈴。」

詞哀如此,人情可想而知。侯爺輕嘆︰「我今r 拒你,焉知不是為你好?」忽然,臉s 巨變,時白時青,像是吃了一只蒼蠅般難受。阿呆不像是老實人,連修行境界都知道這麼多,罵人罵出新意,罵出花樣肯定不是什麼大問題。侯爺能想象得到,阿呆躺在床上罵自己時那種痛並快樂著的變態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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