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看來還得繼續往後撤啊。」在又一陣箭雨過後,身穿輕甲,卻已經負了不小傷的男子看了一眼天s ,不甘道。
「再退,再退就真地要被他們逼出這條山谷了。」天s 已近傍晚,因為在山谷之中的緣故,視野已經有些看不清河對岸的山峭了,然而不時的利嘯以及鐵石鏗鏘聲卻在j ng告著他們,又一波箭雨,要來了。
真不知道安排這隊弓箭手的到底是什麼人,因為就一般而言,伏兵或臨時駐派不可能帶太多的兵糧,能齊sh 個二十下,已經差不多是極限了,可自從他們遭襲以來,到現在為止,對方齊sh 了不下百次,光是落箭,都快布滿整條山道了,而更讓人不解的,是對方的箭手,仿佛都有使不完的氣力般,這百十下的箭雨,次次都是滿弓月弦,沒有一支箭是被山風吹落下河岸的,就以一個成年人的臂力而言,真要做到百十下sh 出百步以上距離的強力箭矢,恐怕這些人,都已經是獨當一面的神sh 手了,這種人要不在主戰場領命,專門sh 殺刺頭,就是保護己方的主將,不讓任何人靠近,怎麼可能會被安排到這里,只為封鎖一條小小的山道?
陳棟想不通,莫將軍等人更是納悶,而若果他們能渡過河,跑到對面山上,恐怕這里的景象,將更讓他們大吃一驚。因為這里,哪來的百十個弓箭手,只有寥寥十數人爾,他們或忙著搬箱挪櫃,或忙著倒騰一支支j ng磨出來的箭矢,卻並無一人手持彎弓。而真正sh 箭的,是一台台兩人高,一仗來寬,上面密密麻麻布滿孔洞的奇異造具,這些東西,都是或斜,或平地架在山峭上,只是因為放置的位置並不太靠外側峭壁,且又有矮樹灌木等遮擋。所以從陳棟等人的角度來看,無論如何也是看不到這些奇特造具的模樣的,除非他們能爬上另一邊的山崖峭壁,也許才能一睹這些造具的真容。
不過恐怕即便讓陳棟等人看到了這些造具,他們一時也解不得這東西有何用處,因為這些東西,根本不曾在戰場上被使用,這些,竟有些似那早已失傳的木甲器械,只不過比起那些傳說中只要備足箭矢,就能自動連續發sh ,裝填,不需要依靠人力的木甲器械不同,現在的這些,都需要這些人一支一支把箭放進去,然後利用人力推動將它們一齊sh 出,但即便如此,數台器械相當于百名不知疲倦的弓箭手,也足以讓人敬畏了。
而擁有著這壓倒x ng的優勢,但到目前為止,除了能封鎖山路外,這十數個忙來忙去的,卻委實不太像是訓練有素之人。
「老大,箭矢快沒了,這可怎麼辦啊?」一個剛剛將一箱箭矢倒騰出來,把空箱集落起來的中年男子低聲叫道。
「屁大的事,叫毛啊,不是讓你家二狗那小子回去叫人送來了麼,咋呼咋呼,整天就知道咋呼,屁大的事!」另一個正在清點存貨的男子淬了一口唾沫,有些煩躁道。
「老大,屁大的事也是個事不是?再說了,那幫龜兒子,整天就知道躲在村子里,弄些啊貓啊狗的,這些髒活累活,都讓咱們來做,咱可是老實人,是實誠人才幫他們的,可他們一點都不領情,我們家二狗,多勤快……」仿佛天生就是個話匣子般,中年男子圍在那管事的身邊,不停地數落,抖落起來,口沫橫飛。
「哎呀我說李老狗,你是不是對于我被弄來,當你們這隊的領頭人,很不服啊,咋滴,想弄掉我?換你兒子上?」同樣是中年人,但這管事的人身上,卻有著一股截然不同的氣質,那是一種痞氣,無賴氣,沒大用,但確實能管得住一些人。
「不,不是這個意思,老大你看你說的,我哪是那個意思,我主要是想說,村子里那幫人,不仗義,不作為……」態度立刻就是一變,不敢再提與己有關的事,而是找了個更蹩腳的話茬。
「我說李老狗你有完沒完,再說,再說這些東西你來弄,對面才幾個人,弄了半天沒弄死一個,就知道在我這邊咋呼,咋呼,再咋呼,我一腳把你弄下去你信不。」兩人你來我往,說說停停,鬧個不停,哪像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士兵,倒像是村子里,隨便找來做短工的地痞流氓,以及莊稼漢。
「我說你們兩個能消停消停麼,這天馬上就要黑了,到時候我們還弄不弄對面那條道道啊。」一個原本在往木甲器械里放箭矢的男子終于有些忍不住了,將最後一支箭矢狠狠地插進孔洞之中,然後搖著那壯碩的身軀,向著兩人走來。
「哼,李大彪,別以為多長了幾斤肉,這里就有你說話的份兒,咋地啦,覺得自己長大了,有能耐了?有能耐你上前線去啊,縮在這里裝什麼蒜啊,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比我家二狗大三個月,就能怎麼樣,按村里的輩份,你還得叫我們家二狗一聲叔……」對于管事的,被稱做李老狗的似乎還比較畏懼,但對于這個突然蹦出來的李大彪,他卻似乎一點也不懼了,而奇妙的是,這個李大彪,無論從體型,還是模樣上,都要強出管事的許多,但李老狗這個時候,卻突然神勇非凡,仿佛變了個人似的,根本都不怕他,一丁點也不。
被叫做李大彪的壯漢撇了撇嘴,有些面部抽筋的模樣,卻發作不得,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陣,還是敗下陣來,灰溜溜轉過身去,繼續插他的箭。
「德x ng……」李老狗仿佛斗勝的公雞般,冷冷一哼,轉身又是一副獻媚的嘴臉,繼續和那個管事的侃侃,而那管事的見他居然能唬住那他看見都要避三分的李大彪,一時也就不駁他的面,任由他說東道西,而他只管做自己的事。這種情況,有趣而有無意,仿佛石頭剪子布般,互相克制,周圍眾人也樂得遠遠地看看熱鬧,省得憋在那,又不能私自閑聊,悶得慌。
另一邊,進山的道上,莫將軍等人已經徹底地退了出來,而除了莫將軍,輕甲男子,以及柴刀男外,這里卻並沒有陳棟以及子孝的身影,連同他們的戰馬,不知去向。
「快!快!再給我快一點!軍師說了,對方主帥不在,那就很有可能被阻在半路了,我們必須先把他找出來,這送上門的頭功,怎麼能讓給別人!」一行百騎的隊伍,正在林間快速地穿梭著。為首的一個,冷面柳葉眉,白淨的臉上並沒有半點書生氣,他不似別人用馬鞭來催馬,而是直接用一把短刀的刀背,半尺來長的短刀,看起來並不是很具威懾力,但熟識它的人卻知道,這把不起眼的短刀,卻至少奪掉了上百人的x ng命,其中近一半者,是軍中將士,而非默默無名的小兵。
「大人,我們已經去過三個伏擊點了,但都沒什麼異常,會不會是軍師安排在敵軍里的細作情報有誤啊?」另一個緊隨其後的男子揚了揚手中的馬鞭,在顛簸的馬背上,說話卻很清楚。
「細作情報也許會有誤,但軍師說的話,肯定不會錯。」領頭的稍稍放慢了些速度,讓隨後的男子趕上後,才道。
「但軍師也只是說可能,再說了,主帥不在軍營中,也不帶副將地自個跑出來,怎麼想都太不可能了吧。」男子的側臉有一條細長的刀疤,很淺,但卻從嘴邊一直延伸到發鬢。
「他們那些文人就是喜歡不把話說滿!好給自己留條退路,所以你要理解他們所說,首先必須把一些模糊的自己下個定義。比如軍師說也許的時候,就是有很大可能,而他說可能的時候,就是幾乎可以肯定了的事。」冷面男停頓了一下,繼續道︰「而且,軍中的細作,有一個可是主帥身邊的大紅人,他的情報,是絕對可信的。」
「那我們下一個目的地是?」
「僻遠村,斧劈山!」
「陳哥,來人了。」「有多少?」「很多。」「很好。」
另一側,天s 近黃昏,就在陳棟與子孝對話後不久,奔馬的聲音也從遠處傳來,在這片靜謐的山林間,宛如滾雷。而陳棟與子孝正站在一座小山坡上,視野之中,並無特別高大的樹木遮擋,然即便如此,他們也依舊看不到那即將到來的騎兵。
「你去和宋參軍說,一切按計劃行事。對了,把來人報少一點,就說對方只有三十騎這樣。」陳棟看著天邊的紅霞,交代道,而當子孝正要離去時,他又突然加了一句,讓子孝有些模不著頭腦。
很快地,一點點火星在林間閃過,又快速地泯滅,陳棟微微點了點頭,尋聲望去,滾雷般的馬蹄聲已近在耳畔,他深吸了一口氣,也從懷中拿出了一只火折,將其引燃後,丟入了身側早已堆好的雜草叢中。
秋高時節,氣溫本就干燥,原本只是細小的火星一遇枯黃的雜草,便猛地竄了起來,不一會,火勢便已經燒得比陳棟人還高,同時伴隨著一陣陣 啪聲,有許多火星飛舞起來,打著旋竄上高空,聲勢驚人。
「大人!山火!」一路疾馳而來的眾人雖然被樹木所遮擋了大半的視線,但在這傍晚時分,火光實在太過顯眼,所以僅僅過了片刻,奔襲而來的所有人便都注意到了這不同尋常的一幕。
「大家小心埋伏!老範,帶一隊人去前面看看,老燈,你也帶一隊人,到附近查看。」領頭的冷面男目光一寒,立刻就停了下來,同一時間,喝令住了隨後的眾人。而緊接著,兩條指令行雲流水般地發號了下去,應變能力,可見一斑。
很快地,隊伍便有中兩人領命而出,各自率領了十人左右的小隊,分散而去,然而奇怪的是,他們卻並沒有在附近發現什麼奇怪的蹤跡,當他們尋過一圈,回到冷面男子身側的時候,天已經徹底地黑了下來。
「大人,這會不會只是單純的山火?或者說,只是僻遠村的山民進山打獵燃的篝火?」一直跟在冷面男身後的男子在探查無果後,出言道。
「偏偏在我們到來的時候進山打獵?哪有這麼巧的事?而且听到這麼一大隊的奔馬聲,還敢如此肆意地放火,你覺得他有可能真地是一個村民麼?」冷面男子的語氣也是冷冰冰的,只是他說出的話,卻直指人心般,讓手下一眾再不敢多言。
猶豫再三,他還是下達了繼續前進的指令,只是這一次,他們的行進速度慢了許多,而且周圍還有很多故意放在外圍的點子,一時間火光在林中散落有致,猶如夜空繁星一般,令人有些眩目。
「沒想到來了個棘手的人物,不過真可惜,這一招,就是專門用來對付你這種人的。」陳棟依然站在小山坡上的火堆旁,原本沖天的火光,已經燒完,只剩下一堆還未燃盡的火心,不時地跳出一兩點火苗,接著又熄滅,不斷反復。
他蹲來,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紙,利用僅剩的火焰點燃後,便將那折紙拋出,奇異地是,本該快速被燃盡的折紙竟然在空中劃過了一道略微明亮的軌跡,才緩緩隕落,而同時,這一幕,也被兩伙人注意到了。
一伙,正是一直在指揮人手,巡視左右,且還能分出心來,留意這邊的冷面男子,而另一邊,則是埋伏多時,從僻遠村調撥而來的所有殘兵。
「果然有埋伏!」
「動手!」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在兩個人的心里響起,但不一樣的是,一個是冷笑,而另一個,則是緊張。
‘ 里啪啦’的枝條斷裂聲,以及嗡嗡的巨大倒塌聲,在林中此起彼伏。而只是一瞬之間,大片的樹木,便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其中心,正是冷面男子所帶領的隊伍!
疑惑,愕然,旋即是驚恐。
冷面男子的面s 變得很快,比他的指令下達得更快。周圍的樹木,並不緊密,但卻因為這是荒山僻野,所以樹齡大多十分夸張,而與之成正比的,就是那一棵棵比兩三匹戰馬還要粗壯的樹干。
因為擔心埋伏,所以大部分隊伍都以冷面男為中心,周圍零星只是一個個故意放出的活靶子,然而讓冷面男沒想到的是,對方的伏擊,會來得如此凶猛,而且,還是如此極端!
「全都給我散開!快都散開啊!」只來得及發出這一聲指令,甚至話音只說到了一半,冷面男的聲音,便被轟然而至的樹倒聲以及樹枝折斷聲所掩蓋。
在成噸的樹木倒塌之際,他所能來得及做的,只是猛然扭頭,望向那發出信號的山坡,心里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從未有過的強烈求知y 。
那山上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