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二十分鐘前,贊布拉將米凱拉送到火車站,御下行李,幫她安全地進入車廂坐好……當他駕著輕型二輪馬車從路上 當當地走進農場時,正巧踫上杰夸德和他手下的四個人從農舍出來,杰夸德手里抱著被毛毯包裹的米凱拉的嬰兒。其助手賈德已在四輪馬車的車廂里,看守著里面的奧羅拉母子。
杰夸德看見彎腰弓背坐在二輪馬車馭座上的人是贊布拉,便對手下人大喊道︰
「截住那個大個子黑鬼!干掉他。但不準用槍!小心點,他這家伙很刁——」他一邊喊叫,一邊匆ぼ抱著嬰兒向四輪馬車跑。二輪馬車嘎吱一下停住,贊布拉翻身跳下,向四輪馬車沖去。
他的去路立即被四條漢子擋住。有一人手中持一短棒,贊布拉認出那是帆船套索樁上的木栓;另一人伸出—只套有特殊護具的拳頭,指節上扣著鐵塊,可以掛爛人的肉;其余二人都拔出尖刀。四個漢子面帶獰笑,向四下分開,慢ぼ向贊布拉包抄上來。
四輪馬車突然全速飛跑起來,前頭的四匹膘壯黑馬全部拉緊車套,奮力向前。
很少人能夠想象得到像贊布拉這樣一個如此身高體闊的大漢竟能抓住這片刻時機突然采取迅猛行動,只見他一個急轉身,一個箭步,一把抓住那根緊握的木栓,那人還未弄清是怎麼回事,木捧已被贊布拉扭奪下來。轉眼間這重實的短棒已落在它原來主人的腦殼上︰那小子應聲倒地。
贊布拉迅速轉身——正好躲過手罩鐵器的漢子的—拳。他揮起木棒反抽過去。手罩鐵器的家伙慘叫一聲,裂嘴去瞅自己被打斷的手腕,轉瞬間那巨大的黑s 軀體猛然壓下,將他按住。兩只巨手簡直像抓南瓜似地鉗住他的腦袋,將他拔將起來。他那懸垂的手腳開始在空中抓撓和踢騰。
「朗恩——」剩余二人的其中一個瘋子似地尖聲嘶叫,「你拿刀子從前面上去,我來從後面捅他!」
但這會兒,那罩鐵器的家伙已被贊布拉拽著頭悠蕩起來,兩條在空中盤旋的腿宛如水平的風車頁子一般。這空中飛人的脖子咯 , 嚓兩聲響,頸椎被扭斷。只有拉長的皮肉和肌筋還系連著身體和腦袋。
黑大漢又甩了一圈半,瞄著準將那尸體拋擲出去。尸體嗖地一聲飛出兩米以外,正好重ぼ地砸在朗恩身上,朗恩後退幾步,仰面躺倒在地,頓時喘不過氣來。他的尖刀飛滑入草叢。
贊布拉跳上前,揀起那把刀,一下子刺向癱軟的朗恩,然後拔出鮮紅的刀刃,扭身從地上躍起,咧開嘴唇,露出閃亮的牙齒去面對最後一個持刀人。
「听我說,生生,」對面的持刀人尖叫著,「我又沒跟你吵過架!請你冷靜冷靜—」
他和贊布拉的目光同時轉向兩輪馬車,那馬車咯ぼ吱ぼ地開始走動了。坐在馭夫座上拼命凶狠地鞭打前面那耕馬的是贊布拉頭一個擊倒的家伙。那木栓顯然只將他打昏,他現已醒來。
「嘿,魯本!」贊布拉的最後一個對手嚎叫起來,「等我一等——」他拔腿便跑。
還未跑出十步,那黑s 的身軀已從後面攆上,將他一把抓住。他還沒來得及喊叫,便撲通一聲歪倒地上,鮮血從他喉系猛一下噴sh 出來,然後隨著他生命的漸ぼ衰竭,血流慢ぼ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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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布拉凝視著躺在地上血泊里的貝西夫人的可怖慘狀,嗓子里斷ぼ續ぼ地響著憤怒地咯ぼ聲。他腦子里同時響起一聲尖銳的j ng報︰奧羅拉在何處?他們的孩子?米凱拉的孩子都到哪里去了?
他奔跑著在整個住宅搜索起來,怒火催著他像長了翅膀似地沖入房間,察看每間壁櫥和牆角旮旯,但空ぼ如也的房子已明白無誤地告訴他絕無希望。
壁櫥內亂七八糟,桌上的抽屜也統統被拉開,里面的東西撒滿一地。他們這些人在找什麼?錢?米凱拉的珠寶?這倒無所謂。
最要緊的是他的女人和兩個嬰孩失蹤了!
漸ぼ地,理智開始將他火燒火燎的情緒冷卻下來,讓他的大腦進入正常的思路。他終于抓住最後一線希望——他的知覺告訴他,他的親人仍然活著。假若他們有意殺害他們,她們的尸體應當與貝西夫人一起躺在屋里。她們大概是被綁架了。贊布拉很了解綁票是怎麼回事,因為在年輕時他參加過部落間的戰爭,戰爭中經常抓取人質留著他們去交換耕斗、姑娘或被敵方捕獲的俘虜。
而他的敵人顯然是杰夸德大人,剛才看見抱著一包東西向大馬車跑的正是他。那包裹著的不就是嬰孩嗎?杰夸德是南方的奴隸主,贊布拉便是從他手下逃跑的。
米凱拉小姐也是這樣。
贊布拉猛然間全明白了。他知道米凱拉小姐在做主子的情婦時,主子杰夸德對她何等殘酷——但他也知道主子是如何獎賞她——在她身上耗費了多少金錢和首飾。他非常理解一個高傲男子對一個女人的感情會產生何等巨大的動力。世上再找不出比之更強的力量。
他的推論是︰杰夸德大人跑到北方,要將他的女人奪回去。女人未找到,就扣下人質——
突然,一陣漸ぼ走近的車輪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他急忙走回前起居間,把前面的窗簾拉開一個縫,向外張望。來了一輛平板四輪馬車,馬車的前座上坐著一對農民夫婦,他們正在拉住韁繩,把車停下。他們顯然看到了散躺在草地里的三個尸體,眼楮瞪得滾圓。女人隨即捂住嘴發出一聲尖叫。農民也嚇得面s 大變,抓起馬鞭拼命甩向那幾匹馬。平板馬車 當當地跑開,奔向村莊的方向。
很快就會有許多馬車出現,大批的白人,有的還騎著馬帶著狗和槍,前來捉拿殺人凶手。
贊布拉低頭看ぼ仍然握在手中的血刀,又望ぼ地板上倒在血泊中的貝西夫人的僵尸。殘酷的現實令他苦惱起來。
他永遠無法向白人證明殺害貝西夫人的不是他。也無法證明躺在外面的三個死人原是偷走他妻子和孩子並企圖殺死他的罪犯。贊布拉從多次的經驗教訓中知道白人是何等殘忍,他基本不相信白人會有正反感。那些從未挨過鞭子的,絕不會同情經常挨鞭子的人。那些從不需為活下去而戰斗的人絕不會理解為生存不得不動殺機的人。他早就听人說過,在絕大多數白人眼里,他只比動物稍強一點。
他會被當成一頭瘋獸,被槍決,被吊上絞架!
就在這些念頭在他腦子里閃過的時候,他已走到後門,溜出屋外,開始大步緩慢地向遠處的樹林跑去。
跑向南方。
用不著像一般人那樣經過反復充分的考慮再做決定,贊布拉在弱肉強食的社會里鍛煉得十分敏銳的大腦已得出一個正確結論。做出唯一可能的抉擇︰
首先,他必須逃跑,避免被殺的命運。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他必須找到最重要的敵人杰夸德,將他干掉,奪回妻子和女兒。
他的下意識和智能告訴他,杰夸德一定已帶著她返回了他南方的莊園。
贊布拉一邊跑,—邊老練地抬頭瞅ぼ太陽。他—向與大自然生活在一起,能夠像白人一樣辨別方向。沒有別的選擇。他對地理一竅不通,對于距離也只有一種模糊概念,不知要走多少天,多少星期,甚至多少個月。他只知道不管走到何處都會遇到白人,他們絕大多數都是仇敵。他知道,他必須穿過戰場,南北雙方的兵士正在那里決一死戰。一旦到達南方,就再不會找到一個白人朋友。
沒有食物,沒有錢,他也要這麼做。手中只有一把刀。
他決心己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