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舞知道程鳳舞是李芸娘的心頭之肉,程鳳舞出事,李芸娘還不定會急成什麼樣,因此,在听到這個消息後,只是淡淡一笑,卻沒說話,和趙飛燕朝著念慈堂的方向便走去,只是,還未走到半路,便被翠兒阻住了去路。
「大小姐,芸夫人听聞你回府,要你去前邊一下。」
翠兒微垂著頭,平靜的說道,半垂的眸子里卻充滿了疑惑。
「什麼?你這是為什麼呀?」暖心郁不解地問道。
翠兒抬眸四下里快速的看了一眼,再確定沒有人後,方才低聲回答道︰「大小姐,今天二小姐因為馬車出了點事,右手可能撞出了點問題,據奴婢所知,二小姐一直在趕工一件繡品,好像是為皇後娘娘的年會所繡。」
聞言,一抹精光從程蝶舞的腦海里快速的劃過,嘴角微微一挑,泛起一抹冷笑,平靜的說道︰「勞煩翠兒姑娘了,我們現在就走吧,別讓芸夫人等久了。」說完,邁步朝映荷院的方向走去。
啞婆婆抬起滿是皺紋的臉,看了一眼翠兒,又轉眸掃了一眼程蝶舞,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低頭便後退了幾步。只是,誰也沒發現,啞婆婆那半垂的眸子里劃過一抹驚濤駭浪。
和李子漠合作的事情越是順利,離自己報仇的目標也就越近了一步,這怎能不讓程蝶舞開心。在和暖心郁又商量了一些事情後,程蝶舞拿了所需的針線,便和趙飛燕離開了雲錦閣。
「可是,皇後娘娘的年會馬上就要到了,那幅雙面牡丹圖怎麼辦呢?」趴在李芸娘懷里的程鳳舞悶悶的問道。
閉目養神的程蝶舞沒有張開眼楮,只是淡淡一笑,輕聲說道︰「你家小姐不是帥哥,看什麼呢?一會兒到了雲錦閣,你看到李芸娘離開,記得給我說一聲。」說完,再沒開口說一個字。
一進雲錦閣,暖心郁便把程蝶舞帶到了後面,抓著她的手急切地說道。
听完李芸娘的話,程蝶舞幫做出一幅可惜的樣子,喃喃說道︰「呀,好可惜啊,今天我听人說,輕舞繡娘好像回來了,還想著明天和鳳舞妹妹還有王家小姐一起去拜會一下,順便學個一招半式的,沒想到……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對了,芸夫人,不知道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那蝶舞就先告辭了。」說完,轉身朝外走去。
程鳳舞剛剛暗下去的眸子再次充滿了希望的亮光,那個她愛了好久的男人,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失去。
想到這兒,李芸娘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緊,用一抹充滿冰冷和揶揄的聲音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咱們大小姐還知道回府啊?我還以為大小姐你要住在王府呢?」
在知道李芸娘要找自己時,程蝶舞便做好了心理準備,料想李芸娘定不會說些什麼好听的給自己,因此,在听到李芸娘的話後,程蝶舞淡淡一笑,像是不知道程鳳舞的事情一般,平靜的說道︰「蝶舞有些事耽擱了,明天一定早些回來,對了,芸夫人,今天我回來時,王小姐曾經提起過鳳舞妹妹,明天如果鳳舞妹妹沒什麼事,就和我一起去王府吧,這樣也熱鬧一些。」
听到李芸娘的話,程鳳舞的眼里不覺亮起了一道耀眼的光芒,那就像一個夜行人突然看到了光明一般,那麼的開心,那麼的喜悅。
「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呢?」趙飛燕坐在馬車里,看著車外的風景,疑惑地問道。
「真的嗎?娘兒?」听到李芸娘的話,程鳳舞抬起沾滿淚水的小臉,不確定的問道。
听到趙飛燕的疑問,程蝶舞的臉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挑了挑眉,玩味的回答道︰「山人自有妙計,不告訴你。」
就這一句听上去像是抱怨的話,讓于心荷只能端起了那碗茶喝了下去,而喝下那碗茶的于心荷也很快的倒下了,當時翠兒很害怕,她明白,這要是于心荷中毒而死,李芸娘定會嚴查此事的,可是,後來,李管家的話又再次讓翠兒成功的逃過了李芸娘的眼線。
李芸娘抬手溫柔的撫著程鳳舞的秀發,柔聲說道︰「傻瓜,娘兒既然能想到讓別人替你繡圖,難道就沒想到這個嗎?放心,我問過許太醫了,如果你恢復的好,到時除了不能表演節目外,外表和正常人一樣,是看不出來的。」
「切……小姐你就壞吧。」趙飛燕瞟了一眼程蝶舞,嘟著嘴說道︰「奴婢去廚房看看晚上給小姐準備了些什麼。」說完,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房間。
看到走進來的程蝶舞,尤其是當看到垂在她身側的那一雙手時,李芸娘的心便萬分難受起來,憑什麼,自己一手帶大的驕貴女兒就要受那種苦,而那個《賤》《人》所生的《孽》《種》就能活的如此的輕松。
「當然是真的,娘兒听說,那個輕舞繡娘回來了,明天,娘兒便去找她,花重金要她繡一幅雙面牡丹圖,娘兒想,憑輕舞繡娘的繡功,定不會差到哪兒去的。鳳兒,這樣講你可放心了?」
「暖媽媽,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對了,李公子那邊怎麼樣了?」程蝶舞拉著暖心郁坐到椅子上,方才問道。
趙飛燕因程蝶舞的話而露出一抹不解,卻還是按程蝶舞的話,一邊掀簾注意著外面的動向,一邊小聲的數著羊。
「蝶舞,你……不是暖媽媽對你沒有信心,只是,你忙的過來嗎?」暖心郁緊緊握了下程蝶舞的手,擔憂的問道。
趙飛燕眼里閃過一道了然的神色,隨即不敢相信的看著程蝶舞。
李芸娘的話里有話沒能讓程蝶舞臉上出現任何異樣,程蝶舞從心里冷冷一笑,平靜的回答道︰「蝶舞謝芸夫人的關心。蝶舞出去了一天,還未曾抄寫今天的經書,如果芸夫人沒什麼事了,那麼,蝶舞就先退下了。」
不提程鳳舞的名字還好,一提程鳳舞,李芸娘就想起下午程鳳舞醒來時那痛不欲生的模樣,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盞,李芸娘厲聲喝道︰「你以為府里的人都像大小姐你一樣無所事事嗎?鳳兒有好多事要做呢,就不陪著大小姐你出去拋頭露面了。」
李芸娘笑著點了點頭,柔聲說道︰「娘兒什麼時候騙過你,你要乖乖的,按時把這些藥喝了,知道了嗎?」
看著趙飛燕轉身離去,程蝶舞不覺笑出了聲。走到門口的趙飛燕听到程蝶舞的笑聲,眼里閃過一道會心的笑容,心里暗道︰「小姐,如果你能天天這樣開心的笑,就是欺負死飛燕,飛燕也願意。」
對翠兒的那點小心思,程蝶舞怎能不明白,卻也沒說什麼,邁步便進了映荷院。等掀簾進了房間後,便看到一臉沉寂表情的李芸娘正輕輕喝著茶。
當時,于心荷是本不打算喝的,就在翠兒不知如何是好時,,一旁的李管家卻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讓事情有了質的轉變。
听到程蝶舞說輕舞繡娘四個字,李芸娘的眼里瞬間燃起了一抹光芒,卻又很快的恢復了冷漠的表情。
程蝶舞前腳離開,暖心郁後腳便派人去了定國侯府,告訴李芸娘,輕舞繡娘剛回雲錦閣,有什麼事過府一敘。
此時的李芸娘一心只掛念著剛剛程蝶舞所提的輕舞繡娘,因此,在听到程蝶舞的話後,心里暗道︰人已經死了,抄再多的經書也改變不了什麼了。想到這兒,臉上冷冷一笑,冷聲說道︰「沒什麼事了,只要大小姐記得自己的身份,別做出什麼辱沒自己身份的事情便好,免得丟這國侯府的臉。」
「娘兒……」
「娘兒……鳳兒現在是一個廢人了,怎麼辦?怎麼辦?當時怎麼不把我踩死呢,我恨死自己了,恨死自己了。」程鳳舞揮舞著沒有一點知覺,被棉紗包的里三層外三層的手,哭著說道。
「我說于管事,現在你比我這個管家都大牌啊,芸夫人命人給你送的茶水你都敢不喝,佩服,佩服。」說著,還嘆了口氣,故做不平的說道︰「還是在外面管理著店鋪好啊。」
听到李芸娘的話,程鳳舞堅定的點了點頭,左手端起藥碗,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便喝光了那苦澀之極的黑色藥水。
「沒什麼事,就是想告訴大小姐一聲,雖說是王夫人邀你去王府教王小姐刺繡,可是,也不要因此就生了驕傲之心,免得外面傳出大小姐不好的名聲,一年後選妃之事先不說,就是只怕……只怕這名聲壞了,就是想找一個普通的夫婿也難了呢。」
「小姐,奴婢不記得我們今天說過什麼輕舞繡娘啊?」
「啞婆婆,這位是侯府大小姐,按禮應該大小姐先進府。」不管啞婆婆有沒有听明白,翠兒為了表明忠心,一邊比劃一邊朝啞婆婆說道。
听到翠兒的話,程蝶舞眉頭微微一挑,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在經歷了今天之事後,翠兒除了投靠自己外,已經沒有回頭的余地,因此,程蝶舞才能如此有把握的問出自己的疑問。
「可知道芸夫人找我有什麼事嗎?」zVXC。
「真的??」
今天早上,程蝶舞趁人不注意塞自己手里一張紙條,紙條里還有一點藥粉,上面雖然只有短短的六個字,卻寫的很清楚,給于心荷服下。翠兒其實打心里是不想再受任何人派遣的,可是,如今,李芸娘不信任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把自己推出去,而在認識到程蝶舞暗地里的鋒芒時,翠兒只能暫時依靠程蝶舞,希望她能幫自己擺月兌現在的困境。
程鳳舞哭著撲進了李芸娘的懷里,一邊哭一邊說道︰「娘兒,怎麼辦,怎麼辦?鳳兒好怕自己的手好不起來,到時,不能撫琴,不能繡花,太子還會喜歡這樣的女兒嗎?」
果然……
「蝶舞啊,你知道剛剛……」
聞言,程蝶舞隱在棉裘下的雙手一緊,用力閉了下眼楮,再睜眼,一雙美眸里已經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靜。
聞言,程蝶舞的臉上劃過一抹冷色,不是自己是神仙,會算,而是程蝶舞太了解李芸娘了,她的生性多疑,在來到雲錦閣得到輕舞繡娘沒回來的答復後,定想到了那日于心荷說在這兒里見過自己的事情,因此,她剛剛故意離開,再返回來,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暖心郁故意隱藏下輕舞繡娘的事情,是想讓輕舞幫自己繡圖。
听到程鳳舞的話,李芸娘心里一痛,一把抓住了程鳳舞自虐的手,哽咽地說道︰「鳳兒啊,你這是干什麼,許太醫說了,你這手還能好起來,你這是干什麼啊。你這樣,不是傷娘兒的心嗎?」
李芸娘,你自以為做事天衣無縫,你可知,從你今天早上踏進雲錦閣的第一步,便已經注定了你悲慘的後半生。
因此,翠兒別無選擇的把那些藥粉倒進了茶水中,本來,一心急著見李芸娘的于心荷是沒有機會喝這碗茶的,可是,偏偏程鳳舞有事耽擱了一會兒,就趁這功夫,翠兒把茶端到了于心荷的面前。翠兒並不了解那藥粉有什麼作用,可是,卻也能肯定,定是不好的東西,卻也沒有辦法不去做這件事。
此時的程鳳舞眼里閃著一抹耀眼而堅定的光芒,暗自想道︰為了能伴在你的左右,成為你的女人,別說這點點苦了,就是要我付出再多東西,我也不後悔。
依然是昨天那輛馬車,依然是那個駕車的車夫,程蝶舞只輕聲交待了一句︰「去雲錦閣,停在能看到門口的隱蔽處,」便上了馬車,再沒說話。
在知道李子漠那邊已經順利開工,明天就能開業後,程蝶舞的臉上終是露出一道開心的笑容。
可是,轉瞬之間,程鳳舞便像是想到了什麼,眼里的光芒微微一暗,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喃喃說道︰「即便如此,那又能怎麼樣呢?女兒這手,入宮赴宴,任誰也不會相信是女兒繡的呀。」
回到念慈堂,趙飛燕便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今天一天,根本就沒有去過王府,趙飛燕真的不明白,為什麼程蝶舞會對李芸娘說那麼一番話。
「我知道,暖媽媽,是我告訴李芸娘,輕舞繡娘回來了。」程蝶舞一臉淡笑的打斷了暖心郁的話,平靜的說道。「小姐,小姐,芸夫人她出來了,她現在已經坐上馬車了,走了……走了……小姐,我們接下來怎麼做?」趙飛燕一邊掀車簾看著外面,一邊問道。
李芸娘拍著程鳳舞的背,柔聲說道︰「傻孩子,誰說你不能撫琴,不能繡花了,相信娘兒,你一定能好起來的。乖,不哭了……」
亦日一早,程蝶舞故意在念慈堂耽擱了一會兒,待趙飛燕從門房回來告訴自己,李芸娘坐馬車出府後,坐在書桌後面的程蝶舞,眼底劃過一抹冷笑,起身和趙飛燕離開了定國侯府。
通過此事,翠兒再一次肯定了自己選擇的正確性,也更加明白了程蝶舞的手段和李芸娘不相上下,連李芸娘的親大哥都在被程蝶舞收買,幫著她做事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因此,即便翠兒心里有滿月復的疑問,在李芸娘派她來叫程蝶舞去見她時,她還是沒有問出心中的疑惑,只是平靜的說著李芸娘讓她帶來的話。
「暖媽媽,程鳳舞的手昨天受傷了,她的雙面繡無法按時完成,便無法在年會上大放異彩,所以,我故意放出話來,因為……我要幫著她完成這幅雙面繡。」
听到李芸娘離開,程蝶舞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張開眼楮,看著趙飛燕掀起的車簾透出的車外風景,冷冷說道︰「你現在數一百只羊,我敢肯定,你沒數完,她便會回來。」
「五十三只羊,五十四只羊,五十五……開啊,小姐,你是神仙嗎?芸夫人真的回來了。」趙飛燕睜著一雙充滿不解的眸子,看著程蝶舞,驚訝的說道。
進入映荷院,程蝶舞和那個啞婆婆剛巧踫了個對面,看樣子,她也是剛剛從外面回來,程蝶舞對這個啞婆婆並沒有多少印象,只是微微一停腳步,想讓這個啞婆婆先行進映荷院,誰知,卻被翠兒伸手攔了下來。
程蝶舞冷冷一笑,在趙飛燕再次告訴自己,李芸娘坐車離開後,方才帶著趙飛燕下了馬車,進了雲錦閣。
聞言,李芸娘的眼底劃過一抹精光,嘴角微挑,冷冷說道︰「誰說那幅雙面牡丹圖不能完工了,到時,娘兒一定要讓鳳兒成為宴會的焦點。」後去半一。
「當然是回家了。」程蝶舞笑著回答道。
「啊?這才剛出來,就要回去啊,我們回去這麼早,那個芸夫人問起來怎麼辦啊?」
听到趙飛燕的話,程蝶舞呵呵一笑,笑著說道︰「傻飛燕,我說回家,不是回定國侯府。」說著,眼底深處劃過一道黯然之色,幽幽地說道︰「那不是家,我們現在要回屬于我們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