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兒的話剛落,便看到坐在椅子上擦淚的李芸娘一甩手中的絲帕,指著金兒厲聲吼道︰「既然如此,那為什麼,我給你的明明是普通的打胎藥,現在會變成加了藥量的絕子湯,里面還加了一味藥。」
金兒怎麼也沒想到,李芸娘會反口問自己,不覺抬眸看著李芸娘,放在膝上的雙手早已狠狠的刺入膝蓋。金兒並不知道程躍龍院子里出的事,因此,在她看到這番情景時,第一個想法便是李芸娘想把全部的責任推給自己。在程鳳舞身邊伺候的金兒,雖說並沒有像翠兒一樣,在李芸娘身邊耳濡目染的太多的心計與陰暗,卻也是一個極有城府的主,因此,在這個想法剛躍上腦海時,她便立時反應了過來,不管你是想殺人滅口還是借刀殺人,我都不會讓你輕易實現。
想到這兒的金兒,一改剛剛的堅定神色,換上了一幅乞求的模樣,朝著坐在椅子上的程世杰便磕起了頭,一邊哭一邊說道︰「候爺,請候爺明察,你就是給奴婢一萬個膽子,奴婢也不敢給碧兒姑娘下什麼打胎藥啊。再說,碧兒是大公子的人,和奴婢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奴婢為什麼在害她啊。候爺,這一切都是芸夫人要奴婢做的,至于那藥,也是芸夫人給奴婢的,別的,奴婢什麼也不知道啊。候爺,你就饒了奴婢一命吧,如果當初奴婢不答應,芸夫人便要把奴婢賣到京城最低下的妓院啊,候爺……」
「去啊,你今天晚上早休息,明天咱們和程鳳舞一同進宮。對了,你一會兒去找下李管家,讓他來見我。」
「再過幾日便是上元佳節,雖說是不像過年一樣各府之間要迎來送往,可是,有些禮數卻是要有的,你說呢?」
坐在山頂一角,風輕揚看著天上的繁星點點,低低說道。
「誰?」
「你能不能不這樣聰慧?不過,如果你不如此聰慧,想來,舞兒也不會收你這個徒弟了。把琴給我……」說完,拿過程蝶舞手中的琴,彈了幾個節奏後,便雙手輕輕撫上了琴面……「小姐,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次候爺沒有把李芸娘打為下人,只是禁了她的足,翠兒怕……」
「程世杰,原來你並不是沒有感情之人,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都能對李芸娘于心不忍,沒有趕盡殺絕,可是,為什麼,當初你就不能對我娘兒有一點不忍呢?程世杰,千萬別讓我知道真相,不然,你的命運,便要有所改寫了。」
自始至終,程蝶舞都沒有再說一個字,只是靜靜的听著風輕揚的話,聰明的她,能清楚的感覺到,此時的風輕揚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才會打破了他以往的冷靜,才會詞不達意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可是,有一點,她知道,他真的愛不悔師傅。
「小姐,明天我們還去嗎?」趙飛燕沒有忘記程蝶舞前幾天說過的,不會參加此次上元節的宴會,只是,現在程鳳舞竟然參加了,那麼……
听到金兒的話,李芸娘臉微微一變,到這時她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去斥責金兒是多傻的行為,且不說那藥是不是金兒換的,只說那藥是自己給的這一點,便能讓程世杰奪了自己的主母之位,想到這兒,李芸娘的眼底劃過道道精光,立時扭頭說道︰「候爺,所謂關心則亂,剛剛是我太心急了,只一心想找出害龍兒的人,這下藥害龍兒的應該不是金兒,她是鳳兒的人……」
「候爺,我……」待到房間里只有程世杰和李芸娘兩個人時,李芸娘開口說道,卻不想,才開口,便看到程世杰抬手阻斷了她未說完的話。
「那姐姐給金兒的是什麼藥嗎?」站在程世杰身旁的翠兒打斷了李芸娘的話,挑眉問道。開玩笑,努力了這麼久,要的就是這一刻,怎麼能讓你輕易過關,不然,往哪兒再找這麼好的機會,把你打壓到底呢?翠兒的一雙眸子里閃著陰冷的光芒,暗暗想道。
程世杰閉了閉發痛的眼楮,知道有些事已經不用再問了。抬手揮了揮,低低說道︰「來人,把金兒帶到後園,按家法處置。」
看著一臉平靜表情的程蝶舞,翠兒的心里因為程蝶舞的話而一擰,誰說這個府里最有心計,城府最深的是李芸娘,面前這位才真正是深藏不露的主。翠兒也再一次證明了自己當初的選擇沒有錯,跟程蝶舞做對,只定沒有好下場。
雖然程世杰說不讓李芸娘管理府中的大小事務,還要禁足在映荷院,可是,卻沒有把自己的主母之位免去,因此,聰明的李芸娘懂進退,知道有些事情不急在這一時,只要自己還有那個名份,一切都皆有可能。因此,沒有再說一個字,乖乖的站起身,朝程世杰行了一禮,走出了房間。
李芸娘想明白了,事到如今,一味的不否認絕對不是好辦法,再說,她也清楚,程世杰早就認定了此事是自己做的,因此,唯今之計,便是想辦法用情之一字來打動程世杰,必竟多年的夫妻了。所以,李芸娘在听到程世杰的問話後,便用一抹哽咽的,充滿委屈的聲音柔軟的說道。、
當李芸娘听到風輕揚說外面有人時,便猜到了是翡翠,因為此時的映荷院,除了她再沒有一個下人。當看著風輕揚把翡翠拎進來時,想也不想的便把翡翠踢倒在地,伸手摘下發間的金釵,便狠狠的插進了翡翠的胸口。
「不用點蠟燭了,免得被那些人發現,有琴嗎?一齊帶著吧。」
「不管你再怎麼講,現在的龍兒,的確是因為你而受到了傷害。」程世杰冷冷的看著李芸娘,平靜且充滿冰冷口氣地說道︰「李芸娘,你真的讓我很失望。我從來沒想過,你的心思,你的城府,你的計謀,有一天會用在自己家人的身上。從今天開始,府里的大小事務,你都不用在過問,只管待在映荷院,龍兒什麼時候恢復健康,你……什麼時候出映荷院的大門。」說完,朝門外大聲喊道︰「來人,帶夫人回映荷院,沒我的吩咐,不準夫人走出映荷院一步。」
時光平靜如水,靜靜的過了幾天,這幾天,定國候府再沒有什麼事情發生,程世杰把程躍龍不能《行》《房》的事情壓了下來,他知道,這事如果傳出府後,會對程躍龍引起怎樣的後果,翠兒如魚得水般的管理著定國候府的上上下下,而李芸娘則安安靜靜的待在映荷院,不哭不鬧,只是每天程鳳舞都會由玉兒扶著來映荷院待到很晚很晚……zVXC。
「你見多識廣,肯定知道龍兒中了什麼藥,你救救他……」李芸娘一臉淚水的輕扯著風輕揚的衣服,哽咽地說道。
「不要,不要,候爺,求求你,求求你,饒了奴婢吧,饒了奴婢吧。夫人,夫人,奴婢是按你的吩咐做的,求求你,替奴婢求求情吧。」
「我和舞兒還有輕雲是同門師兄妹,舞兒是我師傅的獨女,我們三個是一起長大的,我很愛你的師傅,愛的可以失去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可是,我的師弟輕雲也愛她,這首歌便是當初舞兒唱給我的,我一直以為,她愛的是師弟輕雲,所以,下毒害死了師弟,師傅一氣之下也怒火攻心離世,舞兒更是因此離開了我,離開了風門,這些年再沒有她一點消息。現在想來,我真的很混蛋,舞兒明明愛的是我啊,如果我不是那麼的沖動,不毒殺師弟,氣死師傅,或許,現在的我和舞兒過的就會是神仙伴侶的生活。」
屋里的人都知道程世杰這話里的意思,後園就是那口枯井,這是要讓金兒填井啊。
「這麼晚把你帶到這兒,很抱歉,可是,我只是想找一個人,能听我說說話。」
第二日,當程蝶舞從趙飛燕口中听說,映荷院的翡翠失蹤的事情時,第一直覺便想到昨天晚上的風輕揚,不覺暗暗嘆了口氣,難道只是因為她們長的像你才會做了這麼多事嗎?
「我……我的確是做了,可是,候爺,請你相信我,我給她的真的是普通的打胎藥,龍兒不只是你的兒子,也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啊,我怎麼可能會害他啊。」
「行了……」程世杰抬手阻斷了李芸娘要說的話,看著跪在地上一下在磕頭的金兒,在看到她潔白的額頭上那抹艷紅時,一雙眸子里沒有一點波動,反而更加陰沉起來。雖然程世杰的確是眼高手低之人,論智謀比不上李芸娘,可是卻也不是一個胸中無術之人,雖然剛剛李芸娘和金兒的話還沒有說全,說透,有些事情他也已經明白了。
回到映荷院的李芸娘,身後的大門隨即關了起來,李芸娘轉身看著緊閉的大門,眼底劃過一道不甘心的神色,邁步朝東南有的小木屋走了過去。
「其實,你說的很對,舞兒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黑白分明,而我做的那些事,沒有一件她是滿意的,可是,我真的很想看到她,對她親口說出對不起,哪怕她打我,怨我,甚至殺了我,我都無怨無悔。程小姐,程躍龍的毒是你下的吧,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李芸娘的確不是善良之輩,而我,也決定了,等這件事過了,便離開這兒里,我要去找一個恕罪的地方,繼續等你的師傅。」
「你一定很奇怪,我這麼愛你的師傅,為什麼還會在李芸娘身邊這麼多年,是不是?我想,你定是沒有見過舞兒的真實面目,舞兒和李芸娘長的很像很像,當初,我第一眼看到李芸娘時,真的便以為是她,可是,長的像又怎麼樣,不是就是不是,于是我離開了,繼續尋找舞兒,可是,後來,我得到消息,說是舞兒在定國候府出現過,于是便回到了李芸娘的身邊,一來是想等她,二來是想能天天看到那張像似的臉。」
隨著翡翠的一聲慘叫,正關門的去風輕揚身體一怔,轉首不敢相信的看著正不停揮舞著手中的金釵往翡翠身上刺的李芸娘。
「翠兒,你下去吧,我有些話和夫人說。」
「你還想再說什麼?想說藥不是你給金兒的,還是想說你沒有吩咐金兒去下藥?」
此時的金兒一臉的慌亂,一臉的害怕,她真的不想死,因此,跪著走到李芸娘面前,伸手扯著她的衣服下擺,哭著求情道。
當風輕揚听完李芸娘的話後,一個想法便躍上了腦海,他愣了片刻,抬手從李芸娘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衣服,冷聲說道︰「你走吧,我說過,只留在你的身邊,再不為你做任何事。」
翠兒因程蝶舞的話而眼里一亮,轉身看著程蝶舞,再次行了一禮,便離開了念慈堂。
隨著風輕揚的輕吟,很悲涼的一首曲子隨即響在了程蝶舞的耳邊,程蝶舞不覺怔怔的看著風輕揚,再一次肯定了,他和不悔師傅之間的感情,只是,為什麼……
「回小姐的話,已經全部好了,你看什麼時候對候爺挑明?」
沒等李芸娘等到風輕揚的回答,便听到風輕揚說了一句︰「誰在外面?」身形一晃,便躍出了房門,很快,便看到風輕揚拎著翡翠走了進來。
「你算什麼東西,不就是一個剛抬了位的姨娘,主子說話,豈有你說話的份?」恢復精明之色的李芸娘,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看著蒼茫的夜色,李芸娘的嘴角微微泛起了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程蝶舞當然知道翠兒在擔心什麼,因此,在听到她的話後,淡淡一笑,平靜的說道︰「只不過是一招欲擒故縱,以退為進而已,你怕什麼?對了,我讓你做的那件事怎麼樣了?」
「金兒,夫人給你的藥呢?」程世杰冷冷的問道。
聞言,不停磕頭的金兒停下了動作,強忍著額頭上的疼痛,垂眸說道︰「回候爺,今天晚上奴婢依芸夫人的吩咐,下到了給碧兒的補湯里。」說完,抬眸堅定的看著程世杰,繼續說道︰「可是,候爺,奴婢真的沒有動過那些藥,也不知道那藥的作用,只是按芸夫人的吩咐做的,候爺……」
可惜,沒有一個人為她再說一個字,便看到幾個壯丁走了進來,一把扯住金兒的頭發和胳膊,便無情的把她拉扯了下去。
看著身邊這個和程世杰年紀相仿,卻不失男子英俊的風輕揚,程蝶舞淡淡說道︰「我知道,是因為我是不悔師傅的徒弟,你覺得,有些話,說給我听,就像說給她一般,是不是?只是,很可惜,我手受傷了,不能撫琴給你听。」
今天晚上,雖說是結果和預想的不一樣,可是,卻間接的處掉的程鳳舞的一個心月復,對金兒,程蝶舞可是知道的,那份心計和翠兒有的一拼,因此,和翠兒交待完下一步的事後,又抄了幾頁經書,便上床準備休息,剛吹熄了蠟燭,便感覺一道黑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聞言,翠兒眉頭微微一挑,抬眸看了一眼李芸娘,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溫順的答應一聲,行禮離開了房間。
因此,翠兒朝著程蝶舞行了一禮,答應一聲,轉身便要離去,身後卻傳來了程蝶舞的平淡的聲音︰
「現在府里唯一的男丁已經沒有了,你若想讓地位再鞏固一下,便努力懷個孩子吧?雖說不知是男是女,可是,懷胎十月,這期間已經足夠你達成所有的夢想了。天色不早,你快點回去吧,免得被人發現。」
「愛我好不好,褪去一身驕傲,藏不住的寂寥,等不到依靠。江湖浪滔滔,風雨太飄搖,貪著你的笑,忘了痛的味道。像一團火在燒,怎麼可以忘掉,無盡的煩惱,淹沒在你懷抱。十指緊扣纏繞,在月光下奔跑。什麼都不想要,你愛我就好。愛我好不好,褪去一身驕傲。藏不住的寂寥,等不到依靠。江湖浪滔滔,風雨太飄搖,貪著你的笑,忘了痛的味道。像一團火在燒,怎麼可以忘掉,無盡的煩惱,淹沒在你懷抱。十指緊扣纏繞,在月光下奔跑。什麼都不想要,你愛我就好,像一團火在燒,怎麼可以忘掉,無盡的煩惱,淹沒在你懷抱,十指緊扣纏繞,在月光下奔跑,什麼都不想要,你愛我就好……」
「好,我會想辦法救他,只是,這一次事情之後,我便離開。」說完,拎起地上的翡翠的尸體,躍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候爺……」李芸娘不甘心的喊道。
「不管她有沒有听到,她都不能在這個世上活著,不然,你就曝露了。」李芸娘確定翡翠死了之後,把金釵上的血跡在翡翠身上擦干淨,再插回自己的發間,看著一臉震驚之色的風輕揚,平靜的說道。
「你真正擔心的是你自己吧。」風輕揚看著一臉平靜表情的李芸娘,冷冷問道。
「這不是為我做,是為我們的兒子啊,龍兒是你的兒子,你難道也不管嗎?」
「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低沉的夾雜著些許傷感的男聲響了起來,程蝶舞微微一愣,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風輕揚。
而當程蝶舞听到這個結果時,只是眉頭微微一挑,卻沒有說一個字。
看到李芸娘的動怒,翠兒的臉上沒有一絲害怕的神色,反道是越發的柔順起來,雙手輕輕攀上程世杰的胳膊,笑著說道︰「芸夫人,翠兒當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今天晚上這事,不是單單害大公子身邊的人,而是害大公子,咱們都知道,這定國候府,大公子是候爺唯一的繼承人,這要是出了點差錯,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翠兒雖然是姨娘,卻感念候爺的一片深情,因此,自是為候爺出點力才是。如果有得罪姐姐的地方,還請姐姐見諒才是,就算是最後,候爺怪罪于翠兒,翠兒也甘心情願,只要能為候爺排憂解難便好。」一番話里藏刀,明綿暗刺的話,讓李芸娘的臉瞬間變得猙獰起來。這些話,是自己當初哄程世杰的,卻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讓別的女人說出來,還是要對付自己的。
「舅舅,這是十萬兩銀子,你先拿著。」程蝶舞把一張銀票交到李雲飛的手上,平靜的說道。
「風輕揚,雖然當初,你我一開始是本著彼此利用的態度才在一起的,可是,這些年,我為你生了一雙兒女,對你的感情早就根植于心,不管你相信不相信,這次都請你救一下龍兒,他是你的兒子啊。風輕揚。」
「夫人,夫人,你不能這麼無情,奴婢是按你的吩咐做的啊……」遠遠的,還能听到金兒聲嘶力竭的聲音,坐在椅子上的李芸娘早已經停止了哭泣,一臉膽怯的看著程世杰。自從跟了程世杰,這些年,李芸娘從未把這個男人真正的放在自己的心上,對他只是一味的利用,而如今,李芸娘才知道,不管自己多麼有計謀,在這兒府里,自己的生死還是掌握在面前這個男人的手中。因此,李芸娘心中不停的想著各種辦法,怎麼樣才能從此局中月兌身而出。
當程蝶舞拿出琴時,便被風輕揚抱起躍身離開了房間。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程蝶舞還是依言快速的穿好的衣服。
很快,明天便是上元佳節,而不出程蝶舞的意料,府中收到了王皇後下的旨意,明天程蝶舞和程鳳舞一同進宮赴宴。
「蝶舞啊,這是……」李雲飛不解的看著程蝶舞,疑惑的問道。
「舅舅……」那湯面麼。
程蝶舞嘆了口氣,看著李雲飛的眼里閃過一抹欲語還休的樣子,終是低低說道︰「舅舅,表哥剛剛派人來送信,我們的事情被人捅到了上面,所以……所以……」
「所以怎麼樣,蝶舞,你可別嚇舅舅啊……五百萬兩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