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尖銳地叫聲自宋夫人的口中喊出,只見她一個箭步走到宋培臣的面前,雙手緊緊抓住宋培臣的右臂,臉色蒼白,眼露害怕道︰「南兒是我的兒子,是我嫡親的兒子,我怎能不認他?夫君,你怎麼能說出這麼殘忍的話?難道你要生離我們母子?就算死,我也不會答應的。」
說到‘死’,宋夫人雙目緊緊盯著宋培臣,雙手力道驟然加重,雪白的手背青筋浮現,手指關節泛白,死死地拽住宋培臣的手臂,絲毫不肯放開。
「既如此,輕塵便是你的女兒。你既然認了南兒,又怎能不認輕塵?他們二人與書瑤不但是三胞胎,更是你我的孩子。這件事,我不希望再三重復。」宋培臣低頭掃了眼掛在自己右臂上的雙手,隨即抬眼看向宋夫人,低沉而肯定地開口。
宋夫人面如紙白,在宋培臣的直視下漸漸收回雙手,半垂下雙眸,低低地回了句,「妾身知道了。」
見她神色低落,宋培臣扶正她的身子,寬慰道︰「我知你心中一時難以接受。畢竟書瑤與南兒自小養在你身邊,而輕塵卻是突然出現的女兒,感情自是不能與他們二人相比。只是,你記住,不管玉輕塵何時認祖歸宗,她都是宋家的女兒。」
「是。」宋夫人站直,順著宋培臣的動作落座在他身旁,為他斟了一杯茶,待心頭激動的情緒消退後,緩緩開口,「爹爹听聞找回輕塵,晚膳時分派人前來,說想見一見她。」
宋夫人的話剛說完,便覺一道凌厲的目光射向自己的臉龐,慢慢抬起眼與宋培臣略帶不贊成的目光相觸,宋夫人柔柔一笑,繼續說道︰「接回輕塵的動靜這般大,連遠在蔚山的大長公主都已得到消息,又何況是住在京城的太傅府?想來爹爹定是好奇輕塵這個外孫女,這才特讓管家通傳的。相爺,您意下如何?」
宋夫人將稱呼轉為‘相爺’,果然見宋培臣目光漸漸收斂,面色沉靜了下來。
「輕塵確實應當拜見自己的外祖父。剩下的事情,你安排吧。」見宋夫人說得懇切,宋培臣松了口,隨即站起身,往內室的大床走去。
宋夫人見狀,面上一喜,立即起身跟上。
兩日後。
玉輕塵緩緩睜開眼,只覺通體舒暢,身上的疲倦頓時消散,眨了眨眼坐起身,啞娘正端著一些吃食走了進來。
「唔唔唔。」見玉輕塵終于醒來,啞娘喜形于色,忙將手上的托盤擱于圓桌上,自己快步來到床邊,扶著玉輕塵下床。
「啞娘,我沒事,讓你擔心了。」見啞娘依舊將自己當作病人,玉輕塵莞爾一笑,輕拍了拍啞娘的手背,自行下床穿好繡花鞋。
來到窗邊,雙手輕推窗稜,看著滿園幽靜的景色,玉輕塵深吸口氣,頓覺郁悶心中的污穢之氣瞬間被吐出,整個人輕松不少。
「玉姑娘是否醒了?」玉輕塵剛洗漱完畢,門外便傳來管家的聲音。
將手中的帕子放入銅盆中,玉輕塵看著銅鏡中那扇房門,眼底劃過一絲譏諷。
相府的消息、京城的消息果真是見風長,只稍有一丁點風吹草動立馬會傳到所有人的耳中。自己起身不過小半柱香的時間,相府的管家便已登門。
見玉輕塵沒有立即回復,啞娘走上前,一手指著自己一手指著門外,告知玉輕塵讓她去處理。
玉輕塵搖了搖頭,端起桌上的茶盞,飲盡里面的溫開水,清了清嗓子說道︰「不必。」
語畢,玉輕塵抬步走向門邊,素手推開房門,見管家恭敬地立于門外,清聲問道︰「何事?」
「玉姑娘,這是太傅府上的管事,太傅听聞相爺找回您,想要見您。」管家言簡意賅地將對方的來意說明,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太傅?」玉輕塵目光越過相府管家看向立于後面的管事,腦中飛快搜索有關太傅府的一切。
「長孫太傅乃是咱們夫人的父親。」管家輕聲提點著。
「為何見我?」玉輕塵嘴角含笑,眼底卻一片平靜,清淺的問話讓管家身形微微一怔,而原本立于後面的太傅府管事則上前一步。
只見他稍稍躬身,半垂著雙目回道︰「姑娘去了便知,太傅已等姑娘兩日。」
「我若不去呢?」嘴角弧度加大,玉輕塵笑得傾城傾國,神情卻愈發冰冷。剛剛赴了大長公主府的鴻門宴,此時又讓她前去見侮辱自己的宋夫人的父親,她玉輕塵既然不是軟柿子,自不會讓人搓圓捏扁。
「姑娘,太傅並未有惡意。還請姑娘隨奴才走一趟。」管事神色依舊,竟連語氣也沒有半絲改變。
玉輕塵听之微挑眉,臉上笑容更深,卻突然松口,「既如此,帶路吧。」
相府管家見玉輕塵松口,稍稍松了口氣,引著二人往大門走去。
馬車行走于石板路上,只听見外面街市漸漸熱鬧起來,玉輕塵閉目養神,快速從腦海中搜出有關太傅府的一切訊息。
長孫太傅名長孫策,乃是慶武帝、平治帝兩朝元老,曾是先帝慶武帝最為信任的肱骨之臣,更是大夏朝唯一一位身兼文官武將之職之人。
他連任慶武帝、平治帝兩朝宰相,曾在慶武帝時期領兵抵制匈奴,後因年紀漸老便于京城太傅府頤養天年。
平治帝敬重這位為大夏辛勞幾十年的宰相,因此加封他為太傅,並賜予一等侯爵位。
宋夫人便是長孫太傅的嫡二女,在慶武帝時期嫁于宋培臣。
緩緩睜開雙眼,玉輕塵目色清澈見底,神色十分清明,靜心等著抵達太傅府。
「玉姑娘,太傅府到了,請姑娘下車。」管事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馬車也漸漸停下了滾動的車輪。
車簾被掀起,玉輕塵沉穩走出馬車,抬頭往前望去,只見太傅府門外一切簡樸,絲毫不見半點驕奢浮華。正門上方墨黑的匾額上蒼勁有力地書寫著‘長孫府’三字,氣勢磅礡卻又帶著幾分超然月兌俗。
「姑娘請。」與太傅府給人的感覺相同,管事亦是低調內斂,不見半點氣勢凌人之勢。
玉輕塵微點頭,舉步走上石階,跨過門檻走入太傅府,入眼的是一片常青植物。
「這邊請。」管事引著玉輕塵往書房走去,府內辦事路過的奴僕紛紛沉默不語,不見半點吵雜之聲。
只是,尚未踏入長孫太傅的書院,便听得里面傳來一陣刀劍相交聲。
‘噹’一聲傳來,月兌手的大刀不偏不倚正朝著踏入拱門的玉輕塵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