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公公一路疾走匆匆趕回墨陽宮,走近殿門听到內里似隱隱傳出女聲,他退到一旁,招來一個內監詢問,「哪位主子在里頭?」那小太監忙不迭匯報,「是玉妃娘娘。」滿公公沉默片刻,揮手讓他退下。
滿公公矮身立了一會,兩方稀疏的眉蹙得更緊,皇上主子的心思真是越發難以琢磨,尤其在儷妃一事的處理上,實在令人猜不透。
「滿盛!」正琢磨著,冷不丁殿內傳出喝聲,滿公公一顫,清清嗓子道︰「奴才在!」
「怎的還不進來侍候?」
滿公公身子一抖,腰彎得更下,「奴才不敢。」他是見皇上主子有玉妃陪著才猶豫著不敢進去,不曾想?
他顫巍巍推門進殿,偌大的崇德殿幽香裊裊,皇上端坐案前批讀奏折,玉妃則靠在一旁榻上看書,他噤了聲移到皇上身後,安靜站著。
重墨手中朱砂筆一頓,斜了他一眼。滿公公驚覺,回道︰「已照您的吩咐辦妥,儷妃娘娘已遷入寂園,侍婢俚末自請跟隨,同去了寂園。」
重墨安靜听完,手中朱砂筆又沙沙動起來。
滿盛盯著他一半的側影,再三猶豫下,那句話還是說不出口,憋得十分難受。
過得片刻,重墨突然打發玉妃回去,「你先回宮,晚上朕去你宮里用膳。」
「是,臣妾告退。」玉妃乖巧柔順的福禮,青衣瀟瀟,退了出去。
滿盛突然覺得間覺得氣氛怪異,抬頭,重墨正端端立在他跟前,明黃的錦袍亮堂堂閃了他的眼,「說吧,」
「奴才愚鈍。」
重墨涼涼掃他一眼,滿盛一慌,那句話倏地蹦了出來,「儷妃娘娘說,她出宮是為了見一名男子。」話落,他身體下意識緊繃,候著皇上主子的怒火爆發。
儷妃娘娘膽敢公然無視皇上,想必這一次皇上主子定不能饒她。滿盛想起之前前一位寧皇後,她被逮住和一名假太監廝混,皇上盛怒,下旨以烹刑論處,越發覺得儷妃娘娘難逃此劫,只是可惜了那滿身的氣度,此般女子,實不該就此湮滅。
正惋惜著,突听得重墨笑聲,「她讓你回稟朕。」
滿盛仔細辨了辨,分明沒有听出責怪的意味,倒是听出幾分,贊賞?!!他把頭埋得更低,不敢觸犯天威,「是,儷妃娘娘說她無意隱瞞。」
「好一個無意隱瞞,滿盛,傳朕旨意,如妃孟如進宮多年,謙恭奉己,德行兼備,堪為母儀,著冊為皇後,十日後行封後大典。」
「奴才遵旨,這就前去傳令各宮。」
寂園雖偏僻,倒也不破敗。只是久無人住,難免蒙塵,幸而地方不大,打掃起來不至于太費力,靖蘇同俚末主僕二人一道忙活了一天,竟也收拾干淨了七七八八。
有奴才送了晚膳過來,三菜一湯,雖粗陋而並非難以下咽,主僕二人用了些,俚末緊趕著將主子的寢室收拾去了,自去忙了。
靖蘇終于得空,揉著發脹的胳膊走到屋外,心里壓抑的悲傷翻滾般涌了出來,怔怔立在院子里,望著滿目殘敗的梅樹,眼淚便落了下來。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不求富貴榮華,唯願白首不相離。而今宮門深深,兩地相思無益,而今狠心斷情絲,怎奈心傷無人知?
天空適時飄下細雨,細蒙蒙淋了她一身。
蒼天有眼,也知為她哭泣?靖蘇伸了手來接,細細密密的雨絲打在手心,仿佛真有人執彼之手,細語慰藉。
芍藥宮。
香泠捧了一碟子外番進貢的蜜瓜進屋,「娘娘,這是皇上賞賜的蜜瓜,听說是外番進獻的貢品,您試試。」合宮上下都已知曉如妃封後一事,芍藥宮侍奉的宮人更是歡喜,手腳格外麻利,香泠乃如妃身邊最貼心的丫鬟,更加替主子高興。
如妃依舊是寶象端莊之樣,穿一身諸褐色衣裳,頭上佩了金簪,渾不見奢靡貴氣,蔥白的指自白玉盤里拈出一片蜜瓜嘗了嘗,「果然鮮甜。」只吃了一片便不再踫,吩咐道︰「各宮姐妹可都有?」
香泠如實回道︰「內務府給各個宮里都分了,娘娘宮里他們揀了最好的送來,比別的宮里多一些。」
如妃听著,略微沉吟片刻,忽道︰「想必他們忽略了儷妃那里,你挑幾個新鮮的送去。」
香泠站著沒動,追問︰「儷妃已被皇上貶至寂園,奴婢不明白娘娘為何還要顧著她?」儷妃進宮一年無寵,突然平白晉了妃位,隨即又被打入冷宮,在她看來,著實不必念著她,只是主子的心思素來難懂。
如妃果然不說話,端端望著窗外灰黑的天空,神色間竟無半點封後的喜色,良久,她才緩緩道一聲︰「只管送去便是。」
香泠便不敢再問,親自去庫房揀了三個水女敕的瓜送到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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