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離許縣還是很近的,騎馬的話一個時辰就到了,而離開紅櫻寨也不遠,大概半天左右的路程。
紅櫻寨就在眼前了,展昭還是有些想念爹娘的,畢竟好久沒見了。
包大人想讓他先回去,不過展昭身為官差,有公務在身,不好棄了包大人而去,理應公事為先,也不差這一兩日。紅九娘已經先去了,展昭本來想讓天尊和殷候也去,不過殷候還在跟陸雪兒鬧別扭,不肯去,天尊則是更想去許縣「做夢」。
吃過早飯之後,眾人就先別過易賢,趕路前往許縣。
易賢給眾人派了兩個熟悉地形的衙役帶路,包大人詢問兩人,才知道兩個都是許縣本地人,于是問他倆,許縣是一直就被稱為「夢縣」,到了此處的人都會做夢,還是最近才變成這樣。
兩個衙役都搖頭,說,「以前從來沒听過,人麼,都會做夢的,誰做夢做瘋了我們倒是沒听過。不過這兩年的確與以往有些不同,來的人也多了,地方變得有些亂。」
「你們不經常回家麼?」包延問。
「經常回去啊,我三天前還回去一趟看我娘呢,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會做夢。」那衙役搖頭。
「是啊,我爹娘一直住在許縣,都好好的啊。」另一個衙役也說,「貌似是新到的,或者是有一陣子沒回去的人,反而容易做夢,經常出入或者直接就住在那兒的人就沒事。」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這的確是有些奇怪。如果說以前沒有……那太師二十年前就在這兒做過夢了。可近期有……真的有這麼邪門麼?夢都能夠控制?
趙普好奇地問公孫,「書呆,有什麼藥能控制人做什麼夢麼?」
公孫也撓頭,「我別說沒听過,以前想都沒往這方面想過……做夢比幻覺還難控制,通常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白玉堂和展昭騎著馬,走在前邊,听著身後眾人討論。
白玉堂見展昭沒精打采的,不確定他是沒睡好還是有些想家,就問,「貓兒?」
「嗯?」展昭回過神。
「你怎麼了?」白玉堂問。
展昭眨了眨眼,搖頭,「沒……」
白玉堂問,「你今早做的什麼夢?」
白玉堂一個問題問到展昭眯著眼楮皺眉頭……其實他剛才就在想今早的夢呢,為什麼會做這麼一個夢呢?而且夢境里好真實,最重要的是,展昭發現一個問題!
今早那個夢里,他看到白玉堂的尾巴和耳朵的時候,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呢?于是他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當時感覺還挺疼的。
而就在剛才,展昭偶然發現自己的胳膊上有一塊兒烏青,他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在那兒撞到了還是踫到了,也沒太在意。可這一路騎著馬趕路,展昭忽然想起來,今早在做夢的時候,他掐自己的時候好像就是掐在了這個位置,于是……為什麼做夢的時候掐到的地方,會痛還會留下痕跡?
展昭還是不太確定只是巧合還是自己多慮了?可問題是為什麼只有他做夢了,其他人沒做呢?
展昭這一路糾結,但是又說不出口,總不能告訴白玉堂,自己夢見他變成耗子精了,還長了兩顆大板牙!
……
眾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著天,很快來到了許縣。
一進縣城嚇了一跳,只見街上人多得跟菜市場似的,而且都是江湖人。
「 。」趙普一挑眉,「這跟黑風城附近那個黑縣差不多的感覺啊。」
「黑縣不是西域和中原往來通關的最重要一個驛站麼,人多可以理解。」展昭皺眉看著許縣來往的江湖人,「這怎麼兵荒馬亂的感覺?」
這時,白玉堂輕輕踫了踫展昭的胳膊,低聲道,「許縣應該算是距離紅櫻寨最近的一個縣城。」
展昭微微愣了愣,皺眉。他明白白玉堂的意思,最近去紅櫻寨找麻煩的人不少,那些人總不會露宿荒野吧,自然是盤踞在此處最方便。
「紅櫻谷和紅櫻寨這麼相似……」白玉堂略微有些擔心,「可別到時候惹出麻煩來。」
展昭皺眉,又偏巧外公的背景和鷹王有關系,這若是被查出來,說不定真的會引人誤會。
眾人進入許縣之後,就分頭行動了。
包大人和龐太師帶著包延和龐煜,這幾人都沒什麼戰斗力,因此殷候和天尊陪著他倆,趙普還讓幾個影衛跟著,確保安全。
包大人他們一行人去往許縣的縣衙,準備在衙門睡一會兒,然後再找幾家衙門附近的酒樓客棧睡一會兒。
趙普帶著公孫、小四子和小良子,還有歐陽以及影衛們,決定在城外試試。
趙普身份特殊,包大人和太師比較擔心他的安全。當然了,以趙普的本事也沒什麼人能動他,不過城內畢竟人多,所以城外的官道什麼的比較好。另外,趙普手下的兵士野地里露營比較有經驗,所以眾人準備在露天「睡」一會兒。
霖夜火和鄒良還有展昭和白玉堂是去的城內。這幾個都是高手,也沒有不會武功的人需要照顧,所以比較自由。他們四個分了下工,展昭和白玉堂負責南邊的半個城,而霖夜火和鄒良負責北邊的半個城,爭取將所有地方都睡一遍。
包大人覺得安排妥當了,于是下令——原地解散,找地方睡覺!
話分幾頭,先說包大人他們,一路順利地趕到了縣衙門。
縣令沒什麼準備,一听包大人和太師來了,趕緊出門迎接。
許縣的縣令早就換了,如今這個還挺年輕的,三十多歲,也姓許,叫許言。
眾人進了縣衙,包大人簡短地說明來意,還問了一下關于做夢的事情。許言听得也是也撓頭,「不瞞大人,我這許縣最近真的是……先不說做夢不做夢的,突然來了那麼多江湖人我就有些招架不住!這衙門才多少兵丁啊,那些江湖人一個兩個功夫都好得不得了,下官又是個文人……哎。」
包大人倒是也能理解許言的難處,略安慰了他幾句,就提到了做夢的事。
許言說他自己一直都生活在許縣,從來沒做過什麼升官發財的夢,盡夢見那些江湖人械斗了,不過這也是平常事,白天擔心所以晚上偶爾做夢唄……可至于「夢縣」這個稱呼,他雖然是知曉,卻沒發現究竟許縣有什麼特別。
許言給包大人安排了三間客房,讓他隨便睡,許言的衙門里也沒多少人,沒案子的時候還挺安靜的,包大人覺得環境不錯!
于是,眾人紛紛回房。
包大人和太師一間屋子、包延和龐煜一間屋子,殷候和天尊一間屋子,影衛們紛紛找屋頂躺好,輪流守著順便也睡一會兒。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龐太師開始有些睡意了,正迷迷糊糊的準備打呼嚕,就感覺肚皮上被人拍了兩下。
太師睜開眼,只見眼前有包拯的大黑臉。
「哇……」太師一驚,瞌睡也醒了,瞪包拯,「老包你說你怎麼耽誤事兒呢!我剛有點睡意!」
包拯狐疑地看著太師,「本府剛才小睡過了,沒做夢!」
太師望天,小睡……
「哎呀,你耐心點,人要睡熟了才會做夢的!」太師無語。
包大人皺眉,搖了搖頭,又去床上躺下。
剛剛躺好,就听太師很感興趣地問,「我說黑子……你長那麼大,有做過夢麼?」
包大人愣了愣,模著下巴,「應該做過吧。「
「應該……」太師嘴角抽了抽。
「不過很少就是了!」包大人認真想,「好像真是很少很少!」
「那你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夢是什麼夢啊?」太師問。
包大人又想了想,「嗯……對了!當年查狸貓換太子案的時候,我夢到死去的玉珠跟我說娘娘的下落。」
龐煜望天,「這算什麼夢?有沒有噩夢?」
「嗯……當年黃河發大水前我夢到連著下了一個月雨,開封府都淹了!」包大人接著說,「這算不算?」
太師瞧了瞧他,「嗯……哪發財的夢呢?做過沒?」
包大人搖頭,「沒。」
「娶媳婦兒呢?」太師接著問。
包大人繼續搖頭。
「那……」太師壞笑,「春夢做過沒?」
包大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問,「夢還分春夏秋冬?」
太師望天,「死黑子你給我裝傻充愣……」
兩人正討論,忽然就听到隔壁包延和龐煜的房間里,傳來了一聲慘叫。
兩人對視了一眼,趕緊起床出門。
沖到隔壁房里推開門,就見包延正抱著枕頭站在龐煜床邊瞧著他,龐煜則是坐在床上正擦汗呢。
就听到包延好奇地問他,「你夢見什麼了?」
太師也湊過去看,「速度這麼快啊?剛睡下沒一會兒就做夢了?」
包大人點頭稱贊,「小侯爺好效率!」
龐煜無語地看了看眾人。
「你夢到什麼了?」包延問。
龐煜道,「邪了門了了,我夢有一本書突然張嘴咬我!」
眾人眨眨眼,「書咬你?!」
包延好奇,「什麼書?」
眾人都瞧著他——關注的重點果然是不同。
龐煜搔了搔頭,「那不記得了。」
包大人模了模下巴,「有夢到邪羽麼?」
龐煜搖頭。
包大人一指床鋪,「那就是還沒到火候,躺下!再接再厲!」
龐煜無奈躺回去,包延也抱著枕頭爬回自己的床上,眾人繼續。
包大人和太師出門,就看到隔壁房門口,殷候和天尊無奈地站在那里。
「二老有沒有收獲?」太師好奇問。
天尊和殷候頗為無奈地望了望天——大概是因為年紀大了,實在是睡不著。
……
另一頭,且說城外。
影衛們找到了官道旁邊一個山坡上,有一座破廟。
于是眾人進去,影衛們搭了個簡易的帳篷,鋪上了行軍時候用的鋪蓋,眾人進去睡。
趙普躺著打哈欠,他還真是困了,于是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公孫有些糾結于什麼東西能讓人做夢,于是一時半會兒睡不著,倒是小四子和小良子兩個沒心沒肺的小孩兒很快也睡著了。
特別是小四子,他本來就容易睡,枕著趙普的胳膊,也跟著開始打呼嚕。
公孫躺著,就听到四周圍呼吸之聲均勻,還有些鼾聲,于是望著帳篷頂部發呆。
他正走神,忽然,就見身邊的趙普睜開眼楮看他。
公孫瞧他,「你不是睡著了麼?」
趙普笑了笑,盯著他看。
公孫不解地看他,「干嘛?」
趙普突然伸手,挑了挑他下巴,「書呆,冷不冷?」
公孫一個激靈,心說趙普怎了的了?
公孫狐疑地湊近看他,還沒看明白怎麼回事,突然,趙普捏住他下巴,湊上去就親他。
「呀啊!」公孫掙扎半天,掐住趙普,「要死了你,這里還有孩子呢!」
「公孫!」
「爹爹!」
之後,公孫突然就感覺一陣劇烈的搖晃,天旋地轉的。等他明白過來,就見自己正撲在趙普身上,用力掐他胳膊,趙普躺在毯子上駭然地看著他,而小四子和蕭良都已經醒了,兩小孩兒抓著公孫的手正搖他呢。
帳篷外邊,歐陽模著下巴感興趣地看著,四周圍好些影衛也探頭看。
公孫一驚,不解,「怎麼了?」
他記得趙普突然動手動腳的,所以自己就教訓他了。
「爹爹。」小四子湊過去看公孫,順便模他額頭,「你做什麼夢了?」
「我?」公孫不解地指了指自己,「我做夢?」
「是啊!」小四子點頭,「你剛剛突然撲過來掐九九,叫你你也不醒。」
公孫傻眼,指著自己,「我做夢?」
趙普可算坐起來了,撩開袖子給公孫看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哇……書呆你做夢的時候力氣還蠻大啊!掐死我了!」
公孫茫然,剛才的感覺,根本不是做夢啊!
「我說你平時都想什麼呢?」趙普揉胳膊,「做夢都想對我行凶啊?」
公孫皺眉,坐在原地想了良久,突然抬起頭,對影衛們說,「你們分頭找找,這附近有沒有一種紅色的花?長得有些像桔梗,但是比桔梗要小很多,而且是重瓣。
眾影衛立刻分散去找了。
趙普不解地看公孫,「跟花有什麼關系?」
公孫搖了搖頭,「還不敢確定。」
「哦……」趙普點頭,又好奇問,「你夢到什麼了?」
「呃……」公孫臉一紅,順手抱小四子,「沒……沒啊!「
「沒夢到什麼你干嘛對我打我?」趙普揉著胳膊不滿地看著公孫。
公孫扭臉。
趙普看著公孫的耳朵紅得整根脖子都紅了,更加好奇——這是怎麼了?
……
而此時,北城某家客棧的客房里,睡了半個時辰左右的霖夜火,突然听到動靜,睜開眼楮,就見鄒良從對面的床上,已經爬到了他的床上。
霖夜火眯著眼楮瞧著鄒良,「啞巴,你干嘛?」
鄒良緩緩伸手,按住了霖夜火的嘴……
……
南城,某家客棧的客房里。
白玉堂沒顧上睡,讓伙計買了浴桶打滿熱水,他先泡澡。
等五爺泡好了澡走出來,就看到原本應該在睡覺的展昭卻醒著。此時,展昭正斜靠在床上,雙手抓著窗欄桿,睜大了眼楮瞧著白玉堂。
白玉堂倒是覺得展昭這樣子有些像是剛睡醒的貓,挺乖巧的,平時從沒見他這樣子過。
「還不睡?」白玉堂走過來問他,「睡不著?」
展昭沒說話,而是不錯眼珠地,盯著白玉堂看著。
白玉堂失笑,去桌邊到了杯水,喝了一口,忽然注意到展昭床邊的矮櫃上,、放著一個花盆,盆里種著幾株紅色的桔梗花,開得茂盛又鮮艷。白玉堂有些納悶,這個季節是桔梗花開的季節麼?另外,這花怎麼感覺小了很多?而且還是重瓣。
白玉堂正研究那花,就見展昭突然伸手,輕輕地撓了撓自己的頭。
白玉堂看著展昭的舉動,腦內莫名就將這個動作和平時大虎小虎用爪子洗臉的動作重合了。
白玉堂不確定地看著展昭,就見展昭還是睜大了眼楮,看著他……
白玉堂微微皺眉,展昭好像,有些不對勁。
「貓兒?」白玉堂叫了他一聲。
展昭沒動,就是瞧著他。
白玉堂放下茶杯,走到床邊,「貓兒。」
展昭依然沒動,緊緊盯著他。
白玉堂伸手,想去踫他一下,「貓……」
只是他手指頭還沒踫到展昭,忽然,就見展昭抬手一爪。
「嘶……」白玉堂抽回手,就見手背上,有兩條細細的爪印。
白玉堂嘴角抽了抽——自己平時爪貓的時候,若是沒留神倒是會被貓爪一下,當然了……那是真貓。
他正不解,就見展昭忽然眯起眼,對他呲牙,「喵!」
白玉堂愣了,盯著展昭看,「喵?」
展昭又張嘴,「喵!」
白玉堂想了想,伸手,拿起展昭擺在桌邊的巨闕,將劍穗遞到展昭眼前,晃了晃。
就見展昭伸手,跟只貓似的,撩撥那劍穗,邊抓還邊「喵」。
白玉堂倒抽了一口冷氣,看著抓住了劍穗不放的展昭,覺得自己有些暈!
五爺只知道,這是出了什麼狀況了!要不然自己瘋了,要不然,就是展昭出了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