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芸心頭詫異,抬頭去看采青,只見她明亮的眼楮里此刻毫無溫度,完全不同于初見時候的溫和。
「夫人,不是我——」她想辯白,聲音卻不自然地低下去。
采青看著她躲閃的眼神,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判斷,嘲諷地笑笑︰「榮姑娘是個玲瓏剔透的女子,能保全自己是好的,我又沒說什麼,你不要多心了才好。」
采青攔住他月兌衣裳的動作,往外面推他︰「一定有什麼事情,你出去看看-吧!」
這些爛事兒每每惹得阮氏吃醋不已,甚至好幾次跑到娘家哥哥跟前去哭訴,沒少跟魏典史施壓。
榮芸眸光一黯,低低地叫了一聲︰「卿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方才阮氏一通鬧,鋪子里好些東西被掀翻在地,顧嚴德讓人幫著整理好,列了清單,這一筆自然是要向阮氏討要回來的,因此來問榮芸。
「有話就說吧!」采青收起玩笑的神色,「你剛剛听到了什麼?但說無妨。」
「杜鵑,你急個什麼勁兒啊,人家夫妻吵架吵得比那戲樓里唱的還好听,你別攪了我的興啊!」喜鵲毒舌地幸災樂禍道,心里那個爽快啊!
她聲音輕軟如羽毛,跟在顧嚴德旁邊的的兩個衙差不由紅了臉,偷偷去看她。
杜鵑瞪了她一眼,「我才不是因為這個呢!」
想到這里,她不由苦笑一聲,向顧嚴德點點頭,轉身往後面去了。zVXC。
而榮芸這個女人卻不是一般的女人,不光漂亮,看著還像是大家閨秀,當日竟然對他視而不見,這讓他心里很是不爽,心里更像是揣了只貓兒似的難受。
采青挑眉,今天阮氏上門鬧,榮芸知道事先找人報官,其實這也是她自保的手段,現在想想,她能想到這一點,自己應該替她欣慰才是,而不是沒來由地生氣。「榮芸多謝夫人關心!」榮芸低著頭道,她剛才听說魏夫人來了,多了個心眼兒,這也無可厚非吧。
杜鵑遲疑了片刻,終于道︰「夫人,奴婢知道你同情榮掌櫃,但是奴婢不喜歡她。」
二人很忌憚這個新來的顧師爺,連忙收回視線,乖乖地出去了。
可是,有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魏典史也不例外,大舅子好話歹話說了一籮筐,剛開始還收斂些,過後又故技重施,阮氏更是氣怒攻心,只要跟她男人有一點抓扯的女人,她就非要上門去鬧騰幾回。
他哪知道自家這個婆娘竟然鬧到門上去了,今日還驚動了顧大人,他真真是得不償失,美人沒有得到,還在上司跟前丟了大臉,一時間所有的惱恨全都算到了阮氏的頭上,怎麼還有好臉色?」夫人,杜鵑說的也有點道理,那個榮掌櫃……」喜鵲怕杜鵑挨罵,出口道。
「好了,快去吧!」采青笑著將他掰成笑臉,覆在他耳邊小聲道︰「大不了今晚我不睡覺,等大爺您回來!」
夫己斷我。榮芸往前走了兩步,柳卿菊拉住她往里扯,瞪她一眼,低聲警告道︰「你想干什麼?」
顧卓寒早就等著她說這句話,牽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阮氏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可又不想服軟,尖聲尖氣道︰「喲,榮姑娘榮姑娘,叫的可親熱了,還憐香惜玉呢,人家理你麼?」
顧卓寒一臉的不爽︰「這個阿山真是越來越沒眼色了,媳婦兒,你確定要將喜鵲指給他嗎?」
「夫人,榮掌櫃那個女人不簡單,您不要被她騙了!」杜鵑見采青無動于衷,一急便月兌口而出,話一開閘,索性將自己的想法全說了。
那個阮氏,以前就跟魯縣丞,哦現在不是縣丞了,是魯運家的劉氏一個鼻孔出去,沒少擠兌自家主子,此刻听見對面馬車時不時傳來的聲音,絕對是天籟之聲啊。
相信魏典史不敢得罪顧卓寒,阮氏也沒傻到家,今日采青那麼說了,還敢來找她的麻煩。
采青眼楮微眯,這也是她生氣的原因之一,榮芸是蘭桂坊的掌櫃,代表的是蘭桂坊,她挨了打或被人潑髒水,一定程度上也會影響到蘭桂坊的聲譽,她原以為她還算有硬骨,可是當時看到的是一副楚楚可憐任人欺負的模樣,這很是讓她意外。
柳卿菊恨鐵不成鋼,想要開口教訓她一兩句,正指揮衙差幫忙善後的顧嚴德走了過來,禮貌地向二人道︰「榮掌櫃,已經清理完畢,你看看有沒有短少了什麼?」
顧嚴德見榮芸臉色不好,以為她是在為阮氏大鬧蘭桂坊的事情不高興,當下沒有多想,安慰道︰「榮掌櫃放心,今天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顧卓寒眼楮一亮,驚喜地看著她的眼楮︰「真的?」盡管兩人認識十幾年,成親也一年多了,但是他的媳婦兒從來沒有這麼主動的時候。
「多謝顧師爺!」
兩個丫頭放心了,她們夫人的智慧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只要她有了防備,任何人都欺負不了她去。
顧卓寒將采青送回顧府,就已經到了午時了,夫妻兩個簡單用了飯,正準備上床小憩一會兒,就听外面阿山的說話聲。
采青看兩個丫頭這樣,剛才心里的一點郁結消散了,笑道︰「喲,誰惹咱們杜鵑姑娘生氣了?告訴我,一定替你出這口氣!」
阮氏被魏典史一路拖著走上了車,手都被拽疼了,狠狠地掰開男人的手,惱怒地吼道︰「你想干什麼?到處勾搭小姑娘,老娘發現了,竟然還敢對我發火?」
杜鵑听她問,卻有些為難了,她想的是那個榮掌櫃,那日蘭桂坊的伙計小竹子打人事件之後,杜鵑就很是看不慣她了,可是,這些又怎麼跟夫人說呢?
榮芸接過單子看了眼,點頭道︰「就是這些,辛苦顧師爺了。」
「好了,我知道了。」采青終于說話了,「你們看出來了,看來不是我一個人的錯覺,我心里有數。」
采青看他跟個怨婦似的,好笑地糗他︰「不是你說他機靈嗎?這會兒嫌人家礙眼了?」
采青站起身來︰「今日天色不早了,卓寒哥哥,我們回去吧。」
「當然,我好不容易有個借口陪陪媳婦兒,被他攪和了!」
另一輛馬車里,杜鵑呼啦一下放下了側面的車簾子,嘟著一張嘴,像是誰惹她了。
顧嚴德正好瞧見貓膩,臉色一板,嚴肅道︰「還不上拿上單子上魏府去!」
杜鵑說完就閉了嘴,采青眼神明滅,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氣了。
「你魔怔了!」魏典史雖然喜歡招惹女人,對老婆還是很敬畏,此刻難得大聲說話,估計是被這蠢女人氣的,「你也不看看那里是什麼地兒,就敢撒野,要真是把人榮姑娘打出個好歹來,你娘家也保不了你!」
從那日起,魏典史便像失了魂兒一般,好幾次都跟著榮芸,每次話沒幾句,就被榮芸冷言冷語打斷,這樣的冰美人兒讓他更是心癢難耐。
這幾日都很忙,顧卓寒已經有些日子沒跟采青溫存了,這個時候不高興是自然的。
「夫人,我……」她支支吾吾著,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杜鵑竟然能發現這些,眼楮看得挺仔細的啊,她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杜鵑被看得不自在,急道︰「哎呀,這個夫人也瞧見了,還有,她直往爺跟前湊……總之,就是她野心不小,夫人還是遠著她些才好。」
「那日出了小竹子的事情,奴婢就發現她有些小心思。那日那麼多顧客來鬧,她都應對自如,後來官差來拿人,她更是鎮靜得很,今天魏夫人雖然很凶,但是鋪子里那麼多伙計和丫鬟,怎麼能讓人打了去,而且,她剛剛挨了打,爺和魏大人後腳就來了,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魏典史面上一紅,阮氏這話算是捅到了他的心窩里去了。他一向自視甚高,既是官身,長相又不錯,在這個小小的吉安縣鮮少有女人不買他的賬,就是好些未出閣的小姐,見了他也常常羞得面紅耳赤,雖然不可能都能得手,但是小姑娘含羞帶怯的目光給了他極大的虛榮感。
榮芸這段日子因為魏典史夫妻二人的糾纏,覺得很累,今日這番大鬧,她的名聲算是毀了,今後她該怎麼辦?
阮氏被魏典史這樣喝斥了一通,心里既委屈又難過,好歹她還記著這是在外面不敢鬧得太大,不然,她真想豁出去了她!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只好狠狠地瞪啊瞪,看得魏典史心里直發毛。
采青但笑不語,顧卓寒被她迷人的笑臉蠱惑了,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還是覺得不甘心,伸手撫模著柔軟的腰肢,舍不得移開。
那里是最敏感的地帶之一,采青咯咯笑著躲開,催著他道︰「你若還不走,剛剛的話就作廢!」
顧卓寒這才不情不願地出去了,走到門口轉身,用力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提醒道︰「記住你說過的話!」
采青不自覺地顫了子,她怎麼感到自己像是即將被狼叼入口中的小綿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