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夫人又折兵
「祖父祖母,靈兒回來了…」清脆如黃鶯般的嗓音從門外傳來,接著一道嬌小而又歡快的身影竄進屋子里,徑直朝著蔡大老爺和胡氏撲了過去。
沒有預料中的欣喜和熱情,迎接她的,只有冷淡和焦慮。
蔡靈兒身後,一道怯懦的身影跟了進來,規規矩矩的向老太爺和老夫人行了禮,恪守著自己的本分。「湘兒見過祖父祖母!」
胡氏身子將養了一段日子也不見好,整日病懨懨的,看著什麼都覺得心煩。加上兒子鬧了這麼一場笑話,媳婦還被捉拿下了獄,他們老兩口的顏面算是丟盡了。如今這京城中,誰人不知道蔡家大少爺是個賭徒,還誆騙自己的親生爹娘,害得自己的妻子被官府抓了起來?
想到那些糟心的事兒,胡氏胸口又是一陣悶疼。
見祖母不搭理自個兒,蔡靈兒眼中露出幾分傷心的表情。若是往日胡氏看到她這樣的神情,肯定恨不得抱在懷里仔細的呵護安慰,可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她只覺得厭煩,根本沒有心思去哄這個孫女開心。
「祖母…」蔡靈兒放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撅著嘴有些不高興。
胡氏有些不耐的瞪了她一眼,覺得這個孫女倒是不如往日那般乖巧懂事了。沒瞧見她臉色不好嗎,還這樣的往跟前湊!
蔡靈兒自討了個沒趣,雙眼便開始泛紅。兀自生了一會子的氣,這才想起這屋子里似乎少了兩個人,于是帶著疑問說道︰「祖母…怎麼不見爹爹和娘親?」
提到那兩個人,胡氏剛平息的怒火頓時又被點燃了。那個不成器的東西,竟然背著她去賭,還輸了那麼多的銀子。更可惡的是,他還不承認,非得編造一個山賊綁架的謊言,還得她銀錢名聲都喪失殆盡!
「別提那個畜生!我就沒生過那個敗家子!」她的那些東西可是攢了一輩子啊,就這麼沒了,想想就肉疼。
蔡靈兒驚愕的張著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祖母不是最寶貝爹爹這個兒子的麼,怎麼這會兒倒埋怨上了?莫非爹爹做了什麼事,令祖母生氣了?
「那娘親呢?」爹爹得罪了祖母被厭棄,可娘親一向都是個孝順的好媳婦,總不該也一同被罰了吧?
蔡靈兒一邊慶幸著一邊思索著。
胡氏想到江氏,心頭也是氣憤不已。「那麼點兒小事都辦不成,還配做我蔡家的媳婦?!不但沒能將事情辦成,還讓我們顏面掃地,當真是…」
胡氏斟酌了半晌,瞥到孫女愈發蒼白的臉色,這才忍住沒說。冷哼一聲之後,她便繼續歪在金絲引枕上,不再開口。
蔡靈兒幾乎是驚的後退好幾步,若不是有蔡湘兒在後面扶著,怕是要失態的摔倒在地了。可是蔡靈兒卻絲毫不給這個庶妹面子,揮手就是一巴掌。「你怎麼搞的,差點兒絆倒我…」
「我沒有…」蔡湘兒挨了一巴掌,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個清晰的手指印。
蔡大老爺原本沒吭聲的,可是看見孫女的這番作為,心里就有些不高興了。這才過了幾日,怎麼所有的人都變了?不單單是那個他疼愛有加的兒子,就連一向乖巧的孫女也變了個人似的,當著他的面就撒起潑來了,哪里有半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虧他還精心的養著,想著將來能靠她給家族增光。瞧這副樣子,若是被人瞧見,哪里還會有人娶這麼個不知分寸的小辣椒?!
「你這是做什麼?怎麼無緣無故的打你妹妹?」那庶出的孫女雖然身份低微,但好歹也是蔡氏子孫。蔡靈兒這麼對她,他的顏面也不會光彩。
蔡靈兒見祖父竟然維護一個卑賤的妾生的女兒,心里更加的難受,像螞蟻啃噬一般,不悅的說道︰「她哪里是我妹妹,不過是個妾生的賤種罷了!」
「你…你放肆!」蔡大老爺見孫女這般不識好歹,臉色就沉了下來。
蔡湘兒知道江氏母女一向看不起她和她的姨娘,心里十分的難過。于是低下頭去,默默地擦著眼淚,卻並沒有反駁。
蔡大老爺見到她那委屈的模樣,想著平日里對孫女們的疏于管教,頓時心痛不已。「我們蔡家,怎麼養出你這麼個不懂規矩的賠錢貨來了!」
頭一次被罵得這麼狠,蔡靈兒激動地落下淚來。原本高高在上,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如今遭受到如此的待遇,哪能受得了!在沒有得到長輩的允許下,她便不顧一切的沖出屋子,想要回江氏的院子去訴苦。
身後傳來蔡大老爺的謾罵聲,那話要多難听就有多難听。蔡湘兒一邊安撫著老太爺老夫人,一邊頗為同情的望向蔡靈兒的背影,嘴角勾勒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蔡靈兒,你也有今日?!
「娘…娘…」蔡靈兒哭著跑到江氏的院子,可是找遍了每一個角落,也不見她的身影,于是哭得更起勁兒了。
「大小姐,您這是怎麼了?」江氏屋子里頭的老嬤嬤見到她這副模樣,心疼的迎上來好生安撫道。
見到那老嬤嬤,蔡靈兒便一頭扎進她的懷里,嗚咽著。「嬤嬤…娘親去了哪里,為什麼不在家?祖父他…祖父他罵我是個賠錢貨,嗚嗚…」
她是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女乃娘,對江氏忠心不二,听到小姐的哭訴,那嬤嬤也不禁皺起了眉頭。「小姐莫要傷心,老太爺興許是個氣頭上,過段日子就好了…夫人…夫人有要事要辦,出門去了…」
為了不讓小姐擔心,她只好隱瞞了那個消息。
蔡靈兒卻不依不饒的繼續追問道︰「娘親去了哪里,為何連靈兒都不告訴一聲?」
女乃嬤嬤沉默了一會兒,擠出一絲笑容來,說道︰「夫人走得匆忙,再者,小姐去了江陵城的外祖家,夫人也見不到您的面兒啊?」
前段日子,是江氏的父親,蔡靈兒的外祖父七十壽誕,江氏月兌不開身,只得讓蔡靈兒代替她回去祝壽。為了怕她旅途寂寞,還專門讓蔡湘兒也跟了去,說是給她作伴,其實就是多一個人服侍這位嬌滴滴的大小姐。所以,近日來府上發生的事情,她並不知情。
「真的嗎?那娘親什麼時候回來?靈兒好想娘親啊!」想到那些委屈,蔡靈兒就有抽噎起來。
看著大小姐傷心的模樣,女乃嬤嬤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煩惱。這個大小姐從小到大被夫人保護的太好,心思太過單純。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了,還整日像個孩子一般,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根本就沒有擔當。這將來要是嫁了人,怕是要吃些苦頭了。
想著江氏的精明能干,女乃嬤嬤就忍不住唏噓。都說虎父無犬子,老爺一向是個有心計的,夫人也差不到哪兒去,怎麼生的女兒偏偏就是個不成器的呢?
「小姐…您今年都要滿十六了,也該長大了!」女乃嬤嬤語重心長的說道。
蔡靈兒從她的懷里抬起頭來,有些不解的問道︰「靈兒早就已經及笄了,嬤嬤為何還說我沒長大呢?」
「小姐若是長大了,就該明白,有些時候,也該沉得住氣,能夠替老爺和夫人分擔,學著打理家務…」王府這些日子來頗不寧靜,老夫人病倒,夫人被關在府衙里,這西廂都沒個掌事之人,興許這對小姐來說,是個機會。
反正小姐將來嫁了人,也是要學著掌家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將打理內務的活兒接過手來,也好過那些權力落在旁人的手里。
想著老爺後院的那些個姨娘,這些日來來的反常,女乃嬤嬤眼神不由得一沉,心中升起無數的念頭。
「這家務不都是由娘親打理的麼?」蔡靈兒瞪大眼楮,覺得嬤嬤說的話很是隱晦難懂,真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些什麼。
女乃嬤嬤眼珠子一轉,巧妙地答道︰「小姐不是很喜歡麒麟王嗎?若是將來有機會嫁給他做側妃,那麼這王府便是小姐的家了。日後,也是要學著打理家務的…」
「嫁了人就要打理家務嗎?王爺表叔不還有王妃嗎?」蔡靈兒天真的說道。
女乃嬤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態,瞪著她許久沒有吭聲。這丫頭的腦子是進水了嗎,居然說出這樣幼稚的話來!果真是一點兒心計都沒有,這要是真的跟了王爺,還不被那個厲害的王妃給壓的死死的?
「我的好小姐,你這說的什麼喪氣話!王府這麼大的產業,王妃一個人豈能管的過來?作為王爺的側妃,你也是有義務幫著打理府里的事務的!」
說到那位麒麟王,蔡靈兒就心生向往。可是這麼些日子以來,除了大婚第二日匆匆見過一面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那偉岸的身影。「可我連王爺的面都沒有見到,又怎麼讓他喜歡上我呢?」
蔡靈兒腦袋瓜子不夠使,頓時陷入了沮喪當中。在她的認知里,只要能夠接近王爺,讓他看到她的青春活潑俏麗可人,就一定會讓他迷上她,繼而八抬大轎的納她為妃。就像當初王妃過門的時候那樣,十里紅妝,熱鬧非凡。她腦海中憧憬著那些美好的畫面,可是現實卻將她的夢擊得粉碎。
「要見面還不容易?小姐只要時常找個借口,去麒麟居陪著王妃,不就可以見到王爺了嗎?只要王爺見到了小姐你,還不被迷得暈頭轉向?」女乃嬤嬤為了激起她的斗志,開始編造一些不切實際的謊言。
蔡靈兒听了這話,兩眼頓時綻放出熱切的光芒。「真的麼?那靈兒這就去麒麟居拜見王妃。」
她的頭腦十分的簡單,只要別人給個建議,她就會屁顛屁顛兒的去實施。
女乃嬤嬤見她擦干了眼淚,不再為了那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而苦惱,心里既開心又惆悵。如今夫人還在牢里關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放出來。可是小姐似乎一點兒都不關心老爺和夫人的處境,這樣單純的丫頭,真不知道是有福還是沒福的。
府衙大牢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麒麟王府的當家人,你們放我出去!」江氏被關了幾日,面容有些憔悴,可是任憑她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好心的釋放她。畢竟,她可是朝廷重犯,豈是說放就能放的?
「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安生了?」負責看守女囚犯的獄卒拿著棍子瞧了瞧牢門,吆喝著,似乎對她這樣的舉動已經司空見慣。
可江氏似乎還是不死心,她沖到牢門前,苦苦的哀求著。「我真的是麒麟王府的當家人,你們一定弄錯了,快些放我出去…」
「麒麟王府的當家人不是麒麟王妃麼?莫非,你就是那傳說中京城第一才女之稱的嘉敏郡主?」世人皆知君霓裳被先皇冊封為郡主,還賜婚于麒麟王。可是看她這副德行,哪里有半點兒王妃的氣質?
獄卒丟給她一個白眼,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繼續搭理她的意思。
江氏愣了許久,一個字都吐不出來。的確是她太過奢望了!如今的麒麟王府,可是王妃當家,她算哪門子的當家人?!想到那到手的一切都落入了旁人的手中,她就千萬個不甘心。可就算不甘心又如何,她如今身陷牢獄,卻沒有一個人前來搭救。她的夫君,還不知道救出來沒有。
「我看她是瘋了吧,竟然敢冒充麒麟王妃?」
「我看她是魔怔了,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听說她冒充皇親國戚,倒賣御賜之物,膽子可真大啊…」
四周監牢里,被關押的女囚犯看著她,個個都面露鄙夷。
江氏沮喪的坐在地上,身上能典當的都已經被當的差不多了。為了能夠活下去,她不得拿出一些東西來賄賂獄卒,以便少受些皮肉之苦。直到到了這里,她才發現她什麼都不是。原先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國舅府兒媳,王府掌家人,如今落魄到如此境地,當真是一日天堂一日地獄啊!
「不知道老爺現在怎麼樣了…」她喃喃自語著,心里最惦記的,還是她的夫君。若是沒有及時湊足那筆錢,她的夫君怕是會沒命的吧?
想到這里,她就不能鎮定了。
從地上爬起來,江氏在衣裳里四處搜尋了一番,才發現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當初她出嫁的時候,娘親送給她的一個玉鐲子了。那鐲子她十分的寶貝,一直不離身的戴在手腕上。前些日子,那些獄卒看中了它,她拼命地護著也不肯給。可是到了這般田地,為了打探到夫君的消息,她只能咬著牙,拿出這最後的一樣東西,去賄賂那些貪婪之輩了。
「來人啊…來人啊…」江氏為了引起她們的注意,只能大聲的嚷嚷著。
「又是什麼事啊?!」獄卒有些不耐煩的站起身,朝著她走來。
江氏將手里的玉鐲子遞出去,懇求道︰「求求你們,幫我打听一下我夫君的消息吧?」
「你夫君是誰?」那獄卒見了那玉鐲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鐲子,一看就是好東西,她們可是想了很久。
「我夫君姓蔡,名桐。如今寄居在麒麟王府…」後面那句話,江氏說的格外小聲,似乎害怕被人听見。
若她繼續以麒麟王府的主人自居,怕是又要遭來一頓嘲諷。為了能夠達到目的,她只能低調一些,據實以告。
「原來那人就是你夫君啊,哈哈…」獄卒听到她口中的名字,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放佛听到了某個極為可笑的笑話。
江氏微微愣神,卻又忽然生出一絲希望來。莫非,她的夫君獲救了?
「你們…你們听過我家夫君的名號?」
「怎麼會沒過呢?怕是最近整個京城都在議論他吧?」獄卒看向她的眼神,更加的輕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鳥!男的嗜賭如命,賠了老爹的棺材本。女的大逆不道,倒賣皇家之物,簡直就是一門的災星!
「快說說,他近來可好,可得救了?」江氏激動不已,听她們的口氣,她的男人似乎還活著。
「你真的要听嗎?」
「自然。」
「嗯,那你就听好了!你家老爺根本就沒有被山賊綁架,而是在賭坊輸光了錢,又不敢回去伸手向老頭子要錢,于是便找人偽裝山賊,寫了一封勒索信送到家人手中。其實,這幾日他不過是在賭坊做客而已。如今,賭坊的老板拿到了錢,自然將他給放了。至于你,他連看都沒來看你一眼,怕是早已將你忘了吧?」
獄卒不懷好意的解說,令江氏心里難受不已。她眼楮瞪得如銅鈴,放佛受到了不小的打擊。「怎麼可能,你們騙人!他明明就是被山賊…不會的,不會的…他怎麼會去賭呢?」
江氏一向頗為自信,將自己的男人管的服服帖帖的,可哪里知道他背著她,竟然做了那麼多的混賬事。
「你以為我們都跟他一樣,喜歡撒謊嗎?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難道我們還會騙你不成?哼,不識好人心!」獄卒拿起鐲子,小心仔細的擦拭著,生怕弄碎了。
這有錢人果然就是不一樣,戴的東西都名貴。
江氏不甘的叫住她們,說道︰「看在這鐲子的份兒上,請你們幫我傳個話吧?」
「你又想做些什麼?」獄卒不滿的哼哼著。可是拿人手軟,吃人嘴短,既然拿了那價值連城的鐲子,她們也還是有些良心的。
江氏咬了咬牙,道︰「請你們去麒麟王府送個信,就說我想見見蔡老太爺。」
獄卒相互對視一眼,這才點頭道︰「好,你等著。」
麒麟居
「哦?江氏想要見老太爺?」霓裳端著濃香撲鼻的茶水,輕輕地抿了一口,這才發話。
初荷一個勁兒的點頭,道︰「奴婢打听清楚了,千真萬確!」
「她倒是有幾分本事,竟然能夠買通獄卒傳出話來。」霓裳眸光微微閃動,散發著不明的動人神情。
「只是關著她,算是便宜的了,居然還如此的不安分!」初荷不解氣的哼哼著。
「老太爺若真的有法子,江氏也不會還在大牢里蹲著了…」霓裳將茶盞放下,慢條斯理的說道。
「可不是麼?老太爺都去威脅府尹大人了,可還不是沒討到好?」那件事,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蔡大老爺可是被人當做笑柄,議論了好長時間呢。
屋子里的丫鬟都捂著嘴笑了。
霓裳嘴角輕輕勾起,眼中閃過戲謔之色,壞心眼兒的笑了。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倒要看看江氏徹底絕望的樣子。「密切注視西廂的動靜。另外,姑女乃女乃那邊可別疏忽了,她們也不是什麼好鳥!」
「說起姑女乃女乃,奴婢倒是有了新發現。」說起那那小心眼的女人,初荷滿是不屑。
「哦?說來听听。」霓裳頗有興味的問道。這段日子忙著打理王府的產業,她很少听到逗樂子的事情了。
看著王妃眼里閃爍著小星星,初荷說起那事兒來就更加的興奮。「舅老爺那邊出了事,姑女乃女乃閑著沒事,還專門跑過去幸災樂禍了一番。真不知道她心里怎麼想的,好歹舅老爺也是她的親哥哥。這麼些年來,若不是舅老爺收留她,怕是要餓死街頭了…如今卻恩將仇報,真是沒良心啊…」
「她若是有良心,就不會賴在王府不走了。」對于這個貪婪而又小氣的女人,霓裳是沒有半點兒的喜歡,甚至是厭惡。
廉恆廢掉之後,她還是不知道吸取教訓,依舊背地里打著什麼壞主意,當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對了…前兩日姑女乃女乃還出府了一趟,鬼鬼祟祟的去了一座廟里,見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初荷乍然想起這事兒來,便破口而出。
眾所周知,姑女乃女乃可是死了丈夫的寡婦。如此不知檢點,私會外男,真是門風不正,家門不幸啊!
「可知道那人的身份?」霓裳很是感興趣的問道。
「奴婢倒是知道一些,裴大哥跟蹤了那人離去,發現他最後進了廉府,是廉府的一個管事。」淺綠提到裴峰的時候,臉色不由得一片潮紅。
自從被主子賜婚之後,淺綠對裴峰的稱呼都變了。私底下,二人也時常因為霓裳交待的事情而有所交集,小兩口的感情倒也進展的很快。
一向冷靜自持,頗有大家風範的淺綠,如今也是會露出一臉羞怯的模樣了,當真是不容易啊!
丫鬟們對她羨慕不已,也盼著主子能夠為她們選一門好親事呢!
「裴大哥,叫的多親熱啊?!」初荷是個過來人,總是喜歡拿這事兒打趣她。
盡管淺綠與裴峰的婚禮尚未舉行,但在眾人的眼里,他們儼然是一對小夫妻了。淺綠嬌嗔的瞪了初荷一眼,說話的語氣也急促起來。「王妃,您瞧她…奴婢正說正事兒呢!」
霓裳不動聲色的將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也很為她高興。她這個心月復丫鬟,一向心思玲瓏,眼界也比較高。如今能夠找到一個如意郎君,也算是有福的。
「廉家的管事麼?看來,她還是想回廉家當她的少夫人去的!」關于廉家的事情,霓裳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當年的事情,其實也不能怪姑女乃女乃。是她命太薄,不能與廉家少爺白頭到老。興許是她的為人太過尖酸刻薄,所以不能討婆母喜歡。故而,在丈夫一命嗚呼之後,她才落得一個被趕出家門的下場。
「姑女乃女乃還能回廉家去嗎?」初荷好奇的問道。
恆少爺雖然是廉老夫人唯一的孫子,是廉家的命根子。可也已經是個廢人了,就算回去,怕是也沒有資格繼承家產吧?姑女乃女乃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一大大膽的假設閃現在腦海當中,霓裳粉女敕的嘴里吐出這麼一句話來。「怕是廉老夫人還不知道他的孫子已經是個廢人了吧?」
「那咱們要不要好心的提醒一下那位廉老夫人呢?」初荷眼中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姑女乃女乃母子的下場。
對于敵人,尤其是貪得無厭的敵人,霓裳一向不會心軟。「過兩日便是宮中舉行的百花宴了,到時候廉老夫人也是要進宮的吧?」
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麼,淺綠嘴角微微勾起。「可不是麼?皇後娘娘的恩賜,京中三品以上的誥命夫人都可以進宮呢!」
那廉老夫人,因為兒子封了侍郎,所以也獲得了三品的誥命的封號,正是在被邀請的行列。
京城的貴夫人當中,不乏喜歡搬弄是非散播謠言的。只要她稍微放出消息,不愁到時候沒有話題可以聊。
「王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淺綠正要轉身離去,卻被霓裳叫住。「這事兒,就交給如雪去辦吧。」
淺綠愣了愣,眉頭不自覺的蹙起,覺得有些詫異。「王妃…」
「這是對她辦事能力的考驗。本妃身邊,不需要無能之輩!」霓裳如是說道。
想到那個叫如雪的丫鬟,霓裳總覺得她不簡單。王府後院的那些女人,她倒是沒放在眼里,反正皇甫玄月看不上她們,她也沒什麼好愁的。但這個叫如雪的丫頭也太能干了一些。若是她盡量做到掩飾,可是交待她的任務,她沒有一次辦得不漂亮的。這其中,就值得耐人尋味了。
仙壽宮原本是先太後的住所,新皇登基之後,太後榮升太皇太後,便搬去了長青宮。而本該升為太後的皇後娘娘早逝,太後的位置就空了下來,這仙壽宮便賜給了生下九皇子的瑤妃,如今的瑤太妃。
燻香裊裊,散發著淡淡的香味。一派嫻雅的坐在軟榻上,專心致志的泡茶的瑤太妃幾個起落的動作,一杯香濃可口的茶水就煮好了。
「來,常常本宮的手藝。」她將杯子推到一位雍容華貴氣度不凡的女子面前,溫和的說道。
「太妃的手藝,臣妾早有耳聞。如今能夠喝到太妃親自烹煮的茶水,是連翹的榮幸。」這位端莊得體笑容可掬,當今聖上獨寵的女人,正是皇後竇氏連翹。
前朝,不知道多少大臣上折子,提起選秀之事,但都被皇帝給婉拒了。如今這偌大的後宮,除了她這個皇後,便只有太皇太後和瑤太妃這麼三個女主子,自然是寂寞的。所以,皇後也經常到瑤太妃這里來走動走動,打發時光。
「不過是一杯茶水而已,怎擔得起這榮幸二字?」瑤太妃依舊青春貌美,三十多歲的年紀,正是女子一生當中最為成熟嫵媚的時候。
她的舉手投足之間,都盡顯優雅。
九皇子皇甫修,在新皇登基之後,便被冊封為了王。等他成年之後,便要去封地了。與其他的幾位皇子相比,他們母子算是過得最好的了。瑤太妃一輩子無欲無求,最終能安然的從一個妃子過度到太妃,也算是極大的福氣了。可是她卻是知道的,這福氣,怕是與她那聰慧的外甥女有關。
「太妃娘娘若是覺得煩悶,百花宴的時候,倒是可以去湊湊熱鬧,麒麟王妃也會進宮來呢!」竇皇後自然是知道霓裳與瑤太妃之間的關系的,所以才提起霓裳來。
「霓兒自從嫁人之後,便極少進宮了…」提到那位外甥女,瑤太妃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並沒有過多的情感在里面。
在後宮謹小慎微的過了這麼多年,防備是早已滲人骨髓了。不管面對誰,她總是保持著不冷不熱的態度,看人模不著頭腦。
竇皇後也是個聰明的,知道她對自己有所防備,卻也不與她計較。兩人說著說著,就說道了王府的那些事情上去了。
「听說寄居在王府的蔡家人,最近鬧了一場笑話,不知道是真是假…」竇皇後無意中提起此事。
「他們還霸佔著王府,不肯離開麼?」瑤太妃微微蹙眉,表示很不理解。堂堂王府,居然變成了外姓人的天下,這事怎麼看都覺得怪異。按照霓裳的性子,怕是早就下手將那些人趕出去了,怎的還沒有動靜?
竇連翹雖然在深宮中,但還是頗為關注霓裳的。「最近蔡家鬧的笑話,不就是霓裳的手筆麼?本宮這個妹妹,可是從來不肯吃虧的主兒…」
妹妹這兩個字一出口,瑤太妃微微一愣。她沒想到,這位獨寵後宮的皇後,居然與霓裳是舊識,而且還這般的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