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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姑娘這是要做什麼,魔怔了吧?」看著碧落居門口,那個忍著疼痛翩翩起舞的女子,侍衛們都有些模不著頭腦。請使用"訪問本站。但那身鮮艷奪目的衣裳,卻令人印象深刻。
「好像是嫁衣吧?」
「莫非苗姑娘想要嫁給咱們主子?」
「她腳都開始流血了,怎麼還在跳?」
四周的議論聲,素素都已經听不到了。她只想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在那個人的面前,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厭惡她。
閣樓上,皇甫曜眼角的余光瞥到那抹嬌俏的身影,又迅速的躲開,努力握緊拳頭,試圖收回那不受控制的視線。
不遠處的山坡上,一隊策馬奔來的人馬看到那翩翩起舞的人影,臉上滿是詫異。大小姐身上穿的是嫁衣麼?可是,大小姐要嫁的,是隔壁山頭寨子里的少主人,怎麼在這漢人的地盤跳起舞來了?
按照寨子里的規矩,女子若是在男子面前跳舞,是為了傳達愛意的表現。看大小姐跳的那麼忘我,想必是真的對某個男子動心了吧?
「阿木,大小姐好像很傷心…咱們要過去將她帶回寨子嗎?」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子模了模後腦勺,請示道。
領頭的漢子大手一招,說道︰「族長叫咱們干什麼來了?自然是要將大小姐帶回去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過去!」
一群年青人不敢反駁,策馬沖下了山坡。
「大小姐,快些跟我們回去吧。」
素素對四周的聲音充耳不聞,只是盡情的揮舞著手臂,就算是又累又餓,她也不能輕易的放棄。好不容易來到了這里,她不能就那樣回去。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感覺很為難。
大小姐在寨子里一向很受歡迎,也很受人尊敬。若是強行將她帶回去,怕是要害她受傷,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大小姐,明日便是大婚之期了,您快些跟我們回去吧?」阿牛跟著素素一塊兒長大,看著她這樣,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心目中仙女一般的存在,都做到了這個地步,那個男子卻始終沒有現身,讓她傷心的痛哭流涕,他都恨不得將那個殺千刀的千刀萬剮。
大婚之期,苗姑娘真的要嫁人了?侍衛們皆是一愣,都有些搞不清楚情況了。
苗素素手腳頓了一下,側過身去,吶吶的開口詢問道︰「你說什麼?什麼大婚?誰要嫁人?」
「大小姐…」阿牛自覺失言,但又不能否認,只得據實以告。「族長已經為大小姐定下了一門親事,明日便是出嫁之日。」
苗素素只覺得腳步一陣蹌踉,身子虛弱的朝著身邊倒了下去。「阿爹怎麼會這麼做?為什麼要嫁人了,我卻不知道?我不要嫁…我不要嫁…」
她的喃喃自語,沒有人在乎。
那帶頭下山的男子瞥了神情憔悴的苗素素一眼,給兩個比較健壯的男子使了個眼色,道︰「還不將大小姐扶上馬?」
那兩個男子對這名頭領唯命是從,走上前去想要扶素素起來,卻被素素給揮開了。「我不要回去,我不回去…」
「大小姐,請別讓我們為難。這是族長的命令,我們也不能違抗。」
「我爹怎麼會就這樣輕易地將我嫁出去,甚至連告訴我一聲都沒有?」素素搖著頭,始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碧落居門口的侍衛都驚愕的張著嘴,沒想到苗姑娘真的要嫁人了。可是任誰都看得出,苗姑娘喜歡的是他們侯爺。而且,听他們的口氣,好像苗姑娘是迫不得已的?不由得,侍衛們的視線偷偷地瞄向某處,試圖想要弄清楚那人的心意。
門口的爭執,皇甫曜不是沒有听見。
在得知苗素素就要嫁人的時候,他的心隱隱有些不適,好像悶在湖底,肺部好像要爆炸了一樣。他只知道他的頭經常疼痛,但內髒都是完好的。為何突然之間,他的五髒六腑都好像揪在了一起?
這樣的感覺,他非常不喜歡。
背過身去,他努力的抬起腳步,不再去想那個嬌小的身影。他不得不承認,在她翩翩起舞的那一刻,他被迷醉了雙眼。可是,他們畢竟不合適,他不能接受沒有預知的事情。她就要嫁人了,這樣也好,一切都結束了。
苗素素起初還帶著些希冀的看向那閣樓,只要他開口,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留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
可是,他沒有。他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多余,轉過身去,就進了屋子。
「呵呵呵呵…」素素忽然傻乎乎的笑了起來,眼淚順著臉頰一個勁兒的流淌下來。
原來,這就是為情所傷的感覺。
以往,她在醫術上看到這幾個字眼,她會嗤之以鼻,覺得那是小題大做。可是自從遇到了皇甫曜,她許多的信念都在改變。
「大小姐…」看著素素那樣傷心欲絕的模樣,周圍的人都嚇得不輕。
「要不要稟報主子?苗姑娘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其中一個侍衛對另一個侍衛說道。
其實,他們對這位苗姑娘還是挺有好感的。她不但醫治好了主子的頭疾,還是個毫不做作,豪爽的小姑娘。比起那些大家閨秀,要多了一份靈動,更加招人喜歡。有一段日子,他們還以為主子對這小丫頭還算上心。沒想到過了幾日,態度突然就轉變了,真叫人模不著頭腦。
「你有那個膽子進去麼?」另一個侍衛還算理智,撇了撇嘴說道。
苗素素盯著那門口好半晌,也不見那個人出來,心算是徹底的傷透了。一個情竇初開的小丫頭,在遇到第一個心動的男人時,就遭遇了這樣的打擊,整個人就像是個失去魂魄的玩偶一般,任由那些寨子里的人將她帶了回去。
看著那行人越走越遠,皇甫曜總算是松了口氣。可是每呼吸一口,他就覺得心口更痛一分。
「主子?」站在門外的侍衛發現不對勁的時候,皇甫曜已經痛得只冒冷汗了。
「去請大夫。」皇甫曜努力的擠出這幾個字,咬緊牙關,害怕自己會痛得叫出來。
從小到大,訓練他的那些人都告訴他,他是男子漢,不能輕易的落淚,即使痛得受不了,也要學會忍受。
習慣使然,他痛得臉色發白,卻沒有吭一聲。
只是,臉頰上冰涼的觸感,讓他微微有些驚訝。抬起手來,向那處濕潤模去,他竟然發現他流淚了。
在戰場上廝殺,受傷無數的時候,他都沒有落淚。在母族被打壓,母親慘死的時候,他也沒有落淚。可是此時,他落淚了。
「主子…」貼身侍衛看到這幅場景,被驚嚇到了。
皇甫曜冷著臉,沉著聲音呵斥道︰「滾!」
不一會兒,一個長著長長的胡子的老大夫被請了過來。皇甫曜躺在長榻上,冷著聲問道︰「本侯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那老頭兒把脈好一會兒,眼里滿是詫異。可是看皇甫曜那身錦衣,便知道他身份尊貴,不是隨便能惹得起的,于是小心翼翼的問道︰「侯爺是不是有頭疾?」
皇甫曜蹙眉,不耐煩的拍了拍胸口的位子,問道︰「本侯問的是這里!」
老頭兒眼神就更加的怪異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開口道︰「侯爺…您五髒六腑都沒問題啊…」
「胡說!那為何本侯剛剛胸口疼的如此厲害?」皇甫曜凌厲的眸子掃視在那老者的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那老頭兒畢竟是醫者,不想跟病人一般計較,只得耐心的問道︰「那侯爺可詳細的描述一下癥狀?是何事起的病,又是怎麼個疼法?」
皇甫曜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他能說,他是在那個女人被帶走的時候,胸口開始悶悶的疼的麼?
他開不了口,老者又診斷不出病因,只得開了一些清熱降火的藥物遞給那侍衛。不過臨走時,他還是小聲的對那貼身侍衛嘀咕了兩聲。「你們家主子,怕是心病。」
「心病?」
「侯爺是不是有在意的人?那人是不是離開了?」老者見他神色猶豫,于是來了興趣。
那侍衛點了點頭,苗姑娘的確是剛剛離開。
「如此說來,你家主子倒是沒有病,不過是失去了摯愛的人罷了。心病還需心藥醫,這個老朽無能為力。」說完,老者便大踏步離開了。
他們的對話,皇甫曜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朵里,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難道他真的是在乎那個人的?那種胸口的絞痛,是因為失去了重要的東西?想到那人最後的離去時的場景,胸口處的痛楚漸漸蔓延開來,讓他有些難以承受。
「主子?」
「沒事,出去吧。」他難得和顏悅色一回。
靜靜地躺在軟被上,皇甫曜微微閉上眼,沉浸在那患得患失中,就連屋子里多了個人都不知道。
「主子…」那人猶豫良久,最終還是開口了。「巫族的族長送來一封書信,說是…請主子去寨子里喝喜酒。」
「誰的喜酒?」他的聲音忽然有些沙啞,听起來不怎麼真實。
「呃…是苗姑娘的…」
皇甫曜眸子閃動了兩下,好像有一絲什麼東西滑過,最後卻又歸于平靜。「知道了,讓人帶個信兒回去,就說本侯一定會到。」
听著主子如此平淡的語氣,侍衛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可是主子決定的事情,他們也無權過問,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去辦。
翌日清晨,苗素素一大早就被人從被子里挖起來,一陣涂脂抹粉,換上大紅的嫁衣,像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布,辰時剛過一個活生生的新娘子便呈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小姐打扮起來真好看!」
「小姐本來就好看,只是穿著新娘子的嫁衣,就更美了!」
丫鬟們的贊嘆聲絡繹不絕,但新娘子本人卻沒有多大的反應,雙眼空洞,毫無生氣。
苗夫人看著女兒那副模樣,只能暗暗地抹眼淚。都說知女莫若母,她這個做母親的還真是失敗,竟然連女兒的心思都不知道,眼睜睜的看著女兒為了那個漢人而情傷,最後還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嫁給一個自己根本就不喜歡的人。
「素素…告訴阿娘,你是不是不願意嫁人?」到了這一刻,苗夫人能為女兒做的,就是按照她的心意行事。
可是,苗素素坐在梳妝鏡前,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沒有憤怒,沒有喜悅,沒有悲傷,什麼表情都沒有。整個人就跟一根木頭一樣,沒有一點兒生機。
「女兒…你可別嚇阿娘啊…素素…」苗夫人此刻才發現了女兒的不對勁,拼命地搖晃著她的肩膀,想要她清醒過來。
素素被搖晃的東倒西歪,仍舊一聲不吭,雙眼直視前方,完全失去了魂魄。
苗夫人被嚇到了,轉身就跑出去了。不一會兒,苗族長帶著未來女婿急急地走過來。當看到那個毫無生氣的女兒時,他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都有些手足無措了。
「相公…你快救救咱們女兒吧…」此刻,苗夫人嚇得只會哭了。
苗族長上前兩步,凝視著素素良久,然後抬起手來就給了她兩巴掌。瞬間,那白皙的臉蛋上就印上了兩個巴掌印。可是,苗素素似乎已經感覺不到了疼痛,整個人像個木頭一樣向著旁邊倒去。
「素素…相公,你這是做什麼?」苗夫人見女兒被打,頓時心疼不已,沖上前去,一把護在素素的面前。
苗族長心里又急又氣,他沒想到,他的一意孤行,居然讓女兒變成了這副德行。不過,他心里最怨恨的,還是那個令女兒失了心的男子。
「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說著,苗族長一甩衣袖,就朝著竹樓外面走去。
一個身穿著紅色喜服的男子見老丈人離開,他只是淡淡的瞥了素素一眼,便緊跟了上去,問道︰「世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苗族長感到汗顏,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只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素素變成這個樣子,你還要娶她嗎?」
「不管素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疼愛她一生一世。」男子很鄭重的答道。
苗族長嘆了口氣,道︰「好,你要記住你今日的承諾。」
男子不明所以的跟在未來岳父的身後,直到寨子門口出現了一群陌生人,他才有所警覺起來。
那個騎在馬上的男子,有著一張令人難以忘記的俊美容顏,烏黑的墨發用紫色的發冠束了起來,更加襯托得他俊挺不凡。他身上那身黑色的衣袍,面料光鮮,一看就價值不菲。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氣韻,也給人一種隱隱的壓迫力,叫人不敢直視。
「侯爺大駕光臨,小寨蓬蓽生輝!」苗族長見到眼前這個男子,先是愣了好一會兒,等回過神來,這才抱拳走了上去。
皇甫曜從馬上一躍而起,一雙狹長的眸子卻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那身穿喜服的男子一眼,眼中的凌厲一閃而過,卻很快的又恢復了淡然。「苗姑娘曾經有恩于本侯,今日她大婚,本侯怎麼說都該來道賀的。」
一個眼神示意,身邊的侍衛便遞上了一個箱子,里面裝著滿滿當當一箱子的黃金。
這樣的大手筆,還真是少見啊。寨子里的人看的眼楮都花了,不由得對這位年輕的侯爺產生了許多的敬畏。
「侯爺如此大禮,老夫怎能擔得起?」苗族長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樣一席話來,其實心里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害她女兒的凶手碎尸萬段。
皇甫曜怎麼會不了解他的心思,卻也沒有點破,回道︰「應該的。」
「原來是皇甫侯爺,久仰久仰。快些里面請!」站在苗族長身邊的男子見狀,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
皇甫曜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打心底不喜歡眼前這個男子。毫不客氣的走在最前頭,朝著那擺在天幕之下的宴席走去。
苗族長見到未來女婿的態度,不由得挑眉。這樣見風使舵之人,真的會是女兒今後的依靠嗎?
「新娘子來了…」隨著一聲高呼,一個穿著嫁衣的縴細女子在眾丫鬟的攙扶下,緩緩地來到眾人的視線中。
這山寨里的婚俗,與漢人不太一樣,不用蓋蓋頭。故而,新娘子那張漂亮的臉蛋,就那樣生生的映入每個人的眼里。
「大小姐好美…」
「誰能娶到大小姐,真是莫大的福氣…」
當然,也有發現不對勁的人在一旁嘀咕著。「瞧大小姐的氣色,似乎不太好?」
「那臉上是怎麼回事?胭脂太濃了些吧?」
「好像失了魂一樣,沒有一點兒表情…」
苗族長看到女兒臉上那刻意掩飾的巴掌印,心里隱隱抽痛。他這個做父親的,真是沒有用。任由別人欺負了自己的女兒,是他沒有保護好素素!
「苗姑娘似乎很有些不對勁…」皇甫曜身後的侍衛也交頭接耳,小聲的議論起來。
自從苗素素走到眾人面前的時候,皇甫曜的一雙眼楮就停留在她身上,始終沒有離開過。而胸口的痛楚也逐漸的擴大,讓他的一張俊顏漸漸的蒼白。
這就是思念的滋味麼?即使近在咫尺,卻好像遠隔天涯。
皇甫曜捂著胸口,幾乎要被那痛楚給撕裂。
「主子…」侍衛發現他不對勁,趕緊上前去攙扶。
皇甫曜推開身邊的侍衛,努力的鎮定著。「無礙。」
明明就是睜著眼楮說瞎話,侍衛們個個心知肚明,可沒有一個人敢指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主子,看著他因為受不住煎熬而痛苦著。明明就是喜歡苗姑娘的,但卻死都不肯承認,這樣的倔脾氣,只會讓吃盡苦頭。
一直呆滯無神的眼眸,在看到某人熟悉的面容時,終于有了一絲的變化。苗素素水潤的眸子里盈滿了淚水,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滾落。
他來接她了嗎?他終于接受她了嗎?
素素正要沖上前去,卻被一股力道給拉住。順著那胳膊往上,素素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龐。
「素素,賓客們都到齊了,我們先拜堂吧?」男人的聲音溫和而又親切,臉上洋溢著淡雅的笑容。
苗素素驚恐的後退了兩步,眉頭微微蹙起,警惕的問道︰「你是誰?」
男子的身子微微一僵,顯得有些意外。
他看了看一旁的岳丈,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未來的妻子,怕是還不知道她要嫁的是什麼人,所以才如此驚慌吧?不過,他不會介意她的失態。他只知道,她是他第一眼就看上的女子,是即將陪伴他度過一生的女子,他會包容她愛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我是你的未婚夫婿,我姓黎,叫黎景陽。」男子態度依舊和藹的解釋道。
苗素素搖了搖頭,眼里滿是不敢置信。她望了望身旁的爹爹和阿娘,見他們朝著她點頭,她心里不由得更加驚慌失措。
看著他那樣的無助,皇甫曜胸口的痛楚更加的強烈。
黎景陽見素素如此害怕他,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態度依舊很隨和,沒有一點兒生氣的跡象。「素素…以後你我就是夫妻,不要怕我,好不好?」
「不…」素素努力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眼神慌亂的向某處望去,看到的卻是一雙冰冷淡然的眼神。
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根本就沒有替她解圍的打算。
是呢,他是來喝喜酒的賓客,自然是不能與新娘子有什麼。苗素素忽然心灰意冷,僅剩下的一點兒希望也徹底的被澆熄了。
他竟然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別的男人而無動于衷,他怎麼能如此的殘忍!素素的眼珠子不住的往下掉,嚇壞了一眾人。
「素素听話…乖乖的嫁給景陽,听爹爹的話。」到了這個時候,苗族長算是徹底的恨透了皇甫曜。
既然他沒有任何動作,並沒有打算爭取的意思,那麼就別怪他狠心,將女兒另許他人了。黎景陽是個不錯的人選,女兒嫁給他,後半生應該是衣食無憂的。
苗素素睜大雙眼,一臉絕望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到了嘴邊的話卻又生生的咽了回去。習慣使然,她從來不會反駁作為族長的父親的話。
「素素…若是…」苗夫人心疼女兒,想要成全她,卻被苗族長給打斷了。「你想干什麼?今兒個是素素的大喜日子,你想讓她顏面掃地嗎?」
苗族長的意思是,如今賓客們都到齊了,若是素素被退婚,那麼他們苗家將成為整個山寨甚至是整個南方部落的笑柄。
可是苗夫人想的更多的是女兒的幸福,若是這樣隨隨便便的嫁了,以後的日子可要怎麼熬?黎景陽看著雖然溫文爾雅,對素素也很好。可是難保他在知道了素素的心思之後,還能一如往昔的對她好。
女人嫁人是一輩子的事情,她不想拿女兒的幸福做賭注啊!
「相公…素素是咱們唯一的女兒,你要為她著想才是啊…」
「就是為了她後半輩子著想,我才做了這個決定。」
素素听著爹爹和阿娘為了她的事情而吵架,心里很不是個滋味。可是要讓她心甘情願的嫁給一個根本就不認識的男人,她真的沒辦法做到。
看著素素那止不住的眼淚,皇甫曜的拳頭握得死緊。
他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到這里來看著她投入別人的懷抱,難道他受的罪還不夠嗎?看到她哭,他的心就痛得更厲害,他這又是何苦?眼不見為淨,可他偏偏還是來了。
素素放佛一下子失去了方向,當那個自稱是她未來夫婿的男子一步步朝著她靠近的時候,她反射性的躲了過去,然後在眾人呆愣的目光中,很不負責任的逃了。「爹爹,阿娘對不起…」
素素帶著愧疚的眼神喊道,然後轉身,提起裙擺,朝著某條小路飛奔而去。
「快,快攔住她!」在看到她奔上那條羊腸小道的時候,苗族長就急了。那可是一條不歸路啊,她怎能如此的決絕!
難道,是他逼得太緊了嗎?
想到那唯一的骨肉,苗族長急得面色蒼白,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族長…」
「岳父大人…」
「夫君…」
皇甫曜見到這一幕,卻生不出半點兒的同情。
他們這是自作自受!
當那抹身影即將消失在視線當中時,皇甫曜的反應卻出人意料。他本就武功高強,運足了內力,那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幾個起落就趕上了那紅色的嬌小人兒。
「你…」見他擋住了自己的去路,素素收住腳步,怔怔的望著他。
皇甫曜神色依舊冷冷的,但卻少了一分凌厲。「回去吧,別任性。」
苗素素卻苦笑,喃喃道︰「回去?接著拜堂成親麼,這就是你要的?哈哈哈哈…」
她蒼涼的笑聲回蕩在耳旁,令皇甫曜的心更痛了。
「他,會是個不錯的男人。」
「皇甫曜,你不要太過分了!」苗素素算是徹底的死心了。
這個男人就是冷血無情的木頭,他根本就不配談感情二字。他可以對她的喜歡無動于衷,可以將她的一片心意當成是空氣,可是他沒有權力主宰她的人生。
他要她嫁人,她就得嫁嗎?他還真是自以為是呢。
「讓開!」素素沉下臉來,頭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皇甫曜看著她眼底的絕望,呼吸都充滿了心痛。「回去吧,他才是你的良人。」
依舊是無情之極啊!苗素素的淚水再一次模糊了雙眼,心尖銳的疼痛著,痛到快要窒息。她恨恨的望著他,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一把將他推開,然後朝著山崖頂上跑去。
他們都不顧她的意願,是不是她死了,才有人會真的珍惜她體諒她的難處?鑽了牛角尖的孩子,這樣思忖著,臉上浮現出對死亡的漠然。
不如死了吧,死了一了百了。
一步步的靠近那懸崖,鮮紅的嫁衣拖拽在地上,漾出淒美的弧度。
「素素…」皇甫曜愣了許久,這才追了上去。當他看到苗素素像個木偶一般,朝著那懸崖峭壁一步步靠近,他感覺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的用意是想讓她好好地嫁人過日子,可不是這樣逼著她去死!
在他的身後,寨子里的好多人都跟了上來。看到那驚魂的一幕,都快要嚇得失去呼吸。「不要啊,素素…」
「素素…」黎景陽這個正牌的未婚夫也來到了懸崖邊上,臉色一片蒼白。
苗素素听見身後人的呼喊,緩緩地回過頭來,朝著他們嫣然一笑。眼神掠過皇甫曜的時候,明顯暗了下去。
「對不起…」
「素素,快停下來!」黎景陽焦急的呼喚著,他沒想到她竟然是如此堅貞的一個女子,竟然會做出這樣激烈的事情來,心里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在她的眼里,他根本就不存在。
那日不經意的一撞,讓她住進了他的心里。于是,他迫不及待的向苗族長提親,想要將這個嬌俏的女人佔為己有。
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他好不容易穿上了大紅的喜服,準備迎娶他心愛的女人過門,卻沒想到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場生離死別。她為何不願意嫁給他,如今他總算是知道了。原來,在她的心里,早就住進了另外一個人,一個令人望塵莫及的高貴男子。
看著站在懸崖邊的兩個人,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這一場婚禮,只是他一個人美好的幻想罷了。
罷了罷了,既然她不願意嫁,他也不勉強了。
「素素…」他剛要開口,卻被皇甫曜給打斷。
「苗素素,你給我過來!」此刻的皇甫曜,臉上滿是怒氣,看起來十分的可怖。知道他脾氣的人就應該知道,當他露出這樣的神情時,那便是毀天滅地的災難。
素素對他的呵斥充耳不聞,她不再相信他了。
他一定是要勸她嫁給那個她連見都沒見過的男人吧?既然他都不喜歡她,為何還要來干涉她的一切?
對不起,皇甫曜。雖然我愛你入骨,但是請原諒我,這一次,我不會再听你的。苗素素朝著他露出一抹絕美的笑容,然後向前邁了一步,整個身子被崖底的勁風給卷走,縴細的身影漸漸遠離人們的視線。
「不要…素素…」苗夫人好不容易爬上山崖,卻看見女兒跳下懸崖的那一幕,當即暈死了過去。
「夫人…」
「小姐…」
「素素…」
山崖頂上,亂成一團。
皇甫曜看著那抹身影離他越來越遠,他的身子卻先于理智一步,也跟著躍下了山崖。在眾人的驚呼中,那個頎長而又冷漠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崖邊。
「主子…」
「侯爺…」
跟隨在皇甫曜身邊的侍衛們眼睜睜的看著主子就那樣陪著苗姑娘一起跳下了山崖,個個都嚇得面色慘白,恨不得都跟著一起往下跳。
山崖頂上,忽然變得很安靜,只听得見風吹著樹枝發出的聲響。被人扶著爬上山崖的族長,看起來一下子放佛老了幾十歲,整個人顯得憔悴不堪。
「素素…阿爹對不起你…」到了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錯了,他生生的逼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連累了那個人。
若是追究起來,這山寨怕是不得安寧了。
明明就是想要遠離那個禍害,結果偏偏還是栽在了那人的手里。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麼?
苗族長忽然變得異常的沮喪,除了默默地垂淚,再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京城
「你說什麼,皇甫曜突然失蹤了?這消息可準確?」高坐在龍椅上的男子丟下手里的朱筆,抬起頭來,凌厲的眸子放佛能洞穿人心。
跪伏在地上的暗衛低垂著頭,不敢有任何的欺瞞。「據南邊傳來的消息,逍遙侯為了一個女子墜入萬丈懸崖,下落不明。」
「為了一個女子,這倒是新鮮。」皇甫臨神色忽然變得玩味起來。
皇甫曜那個家伙,居然還會對一個女人動心?他不是很討厭女人的麼?他看上的女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那他的那幫追隨者呢?」他最不放心的還是他的那些幕僚,總是喜歡在背後煽風點火,甚至背著他耍小動作,讓人很是苦惱啊。
「那些人有少部分人散去,隱于民間,不過都在暗衛的監視之下。大部分人還在打听侯爺的下落,似乎仍舊心有不甘。」
「看來,那些人的算盤打錯了…」皇甫臨哂笑著,對皇甫曜那個人,他還是有所了解的。他若是想要造反,早就有所行動了,絕對不會等到他根基穩固之後。
也許,這一次的失蹤,也是在他的算計之內。那幫追隨者,他不可能對他們動手。若就這樣失去蹤影,那麼他們失去了主心骨,便也鬧不起什麼事來了吧?
不得不說,皇甫臨還是很欣賞皇甫曜的。
他將名利看得不重,更多的是考慮到天逸的江山社稷。嗯,若真的是他做了皇帝,天逸也會國泰民安也說不定。只不過,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唔…逍遙侯為抵御外敵,肝腦涂地,英勇無謂,最終與敵人一同墜落懸崖。朕體恤他勞苦功高,追封他為逍遙王,恢復皇室親王身份,準其入葬祖陵。」皇甫臨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讓皇甫曜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皇甫臨還不忘念叨著︰「皇甫曜啊皇甫曜,朕算是對得起你了。白白封了你一個王爺,你也該知足了…」
逍遙王為國捐軀的消息一傳出,頓時舉國上下一片哀悼之聲,也更加激發了天逸國熱血男兒的斗志。
麒麟王府
「皇甫曜就這麼死了?」不管別人信不信,霓裳是不相信的。
雖然與那人有些過節,但霓裳對他的本事還是有所耳聞的。他怎麼會那麼輕易的死去?這里頭是不是有別的文章?
皇甫玄月親了親嬌妻的額頭,說道︰「他的死活,關爺什麼事!只要皇上認定他死了,那麼他就是死了。」
「也是…」霓裳點了點頭,算是轉過彎來了。
皇上判定一個人死了,那他就是死了。不管他以後過得如何,都不可能再用皇甫曜這個名字活在這世上。
而他的那些追隨著,也失去了斗爭的意義。就算奪得了這天下又如何,皇甫曜不可能再出現在人前。
妙招啊妙招,果然不愧是狡猾如狐狸的奸商!
想到當初與皇甫臨合作開商鋪的事情,如今想想,霓裳真的虧啊!可惜,這世上什麼藥都有,就算沒有後悔藥。
「解決掉了一個麻煩,皇上下一個目標,想必就是臨近的那些大國了吧?」霓裳雖然不想理會政事,但無奈身在其位,事事都得考慮周全。
皇甫玄月夾起一顆葡萄,丟進嘴里,含糊的說道︰「只要他讓爺四處奔波,管他怎麼想!」
很典型的皇甫玄月似的回答,果然夠強悍!
霓裳見他吃的那麼歡快,嘴也有些饞了。好不容易給孩子們斷了女乃,她也可以隨心所欲的吃東西了。
「娘子,為夫伺候你?」見霓裳眼饞那些晶瑩欲滴的葡萄,皇甫玄月忽然興起了調戲之心。
霓裳不知道他想干嘛,于是點了點頭,指著桌子上的盤子道︰「我想吃那個!」
「遵命。」皇甫玄月長臂一伸,捻起兩顆葡萄。然後又細心的將外頭的那層皮剝了個干淨,那細致的眼神,就好像在月兌某人的衣裳似的。
霓裳被他的動作所吸引,臉色微微有些泛紅。
「娘子,張嘴?」皇甫玄月將剝好的葡萄遞到她嘴邊,逗著。
霓裳輕啟櫻唇,剛要咬上那顆圓溜溜的東西,他卻突然將手收回,讓她撲了個空。在她嗔怒的目光中,他忽然將葡萄喂到自己的嘴里,然後趁著霓裳發愣的時候,猛地將她拉進懷里,然後嘴對嘴的將葡萄喂到她的小嘴里。
這樣吃葡萄,才夠味嘛!
某人心里得意著,竊喜不已。
窗子邊溜達的將軍見到這一幕,趕緊示意那金燦燦的小情人背過身去,嘴里還一直念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罪過…罪過…」
屋子外間的丫鬟听到將軍一本正經的嘮叨,都忍不住掩著嘴笑得前俯後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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