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權 442 智光說

作者 ︰ 受傷的害蟲

().qingsongdu.就憑太子殿下這麼恭敬的舉動,方孝孺心里就踏實了。(鳳舞文學網).qingsongdu.太子依舊是自己心目中的太子,他還是那個可以給太子作主的老師。當他很派頭地就坐在宮女搬來的椅子上之前,輕輕問了一聲︰「殿下安康!」

朱標說︰「急切之間打擾老師,真的勞累老師了!不過本宮真的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听太子這麼一說,立時有了話頭,方孝孺裝出一副憂心如焚的樣子,十分懊惱地說︰「殿下,臣知道太子所為何事。也知道太子的心情!但殿下總還記得,禁佛之說,是皇上欽定的,如果殿下真的去做,臣恐怕皇上不喜!!」

朱標听候有些慚愧,萬般內疚地說︰「還是老師想得遠,本宮疏忽了。事已如此,孤現在也沒有辦法,還請老師出個主意,以便從善處置。」

一見機會來了,忙從袖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表章,奏道︰「殿下,關于皇上限制宗教,確是我朝最痛心的事,不過當務之急,還是穩定人心。目下人心不穩呀,很有人人自危的樣子。一個佛教構不成太大的威脅,一個道教也構不成太大的威脅。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多教並存的緣故,陛下提倡道教,佛教紛紛遞來待罪表章。要依附太子殿下,太子對他們不可理會,可現在是急須用人的非常時期呀……」

朱標見方孝孺說著說著就猶猶豫豫不往下說了,就說︰「老師的意思本宮明白了。孤也這麼想過,如今東宮勢弱。小錯即咎,必會傷了很多大臣的心。這些問題,就請老師多多操心,酌情處置吧。」

方孝孺說︰「殿下英明,對宗教人等,宜網開一面,讓他們繼續忠心地為我大明教化百姓。殿下,為臣一定會妥善處理好的。」

朱標又對方中仁說︰「最近本宮有些疲勞。听說你最近比較清閑,就留于東宮伴駕吧!」

方中仁怔了一下,他不知道太子的意思,自己和太子也不過是只見過數面,怎能留于東宮伴駕呢?但又怎好拗著太子的意思?聰明的他,靈機一動,說︰「臣愚鈍。就怕帶給太子麻煩,不如我在府中足不出戶,隨時等待殿下傳召,這樣以來就不會打擾殿下的清修了。」

方孝孺覺得有理,便道︰「殿下,這樣也好。犬子頑劣。恐怕有違殿下好意!!」

但是朱標自有計較,也不顧方孝孺的反對,硬是把方中仁留在了東宮之內,並在左春坊安排了一個職司給方中仁。

最先覺得太子過于信賴了自己父親,單憑父親的威信。就將閑散在家中的自己留于東宮任職,方中仁覺得十分不安。但是到了稍後的幾天,方中仁才知道自己錯了。

太子朱標也不是省油的燈,將自己留在身邊,卻隱隱有威脅的意思,想讓自己的父親將信佛之事和皇上的意思相互融合,這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因為皇帝宣布道教為國教,如果身為太子卻是信奉佛教的話,真的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

可偏偏太子又不能不死馬當作活馬醫,因為整個京師乃至江南傳言,只有智光大師可以解決太子殿下心中的疑問,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太子必須信奉佛教。

關于太子必須信佛才能得到解惑的傳言,雖然進行的比較隱蔽,但還是輾轉的落入錦衣衛密探的耳朵里,感到事關重大,錦衣衛密探不敢怠慢,立即直接向皇上稟報了這件事情。

當然,不能說智光不小心,他知道誘惑儲君的危險,所以這些傳言都是通過一些上層的信徒口中輾轉相傳的,而且做出一副他不想說的樣子,只是和徒弟談話時,偶爾露出的意思,湊巧讓信徒偷偷听見而已.qingsongdu.

要是有其他人問及,他會堅決的否認說過這樣的話,也就是限于如此隱蔽,所以太子朱標到了半年之後才听說此事,然後屢次派人去法雲寺請智光禪師,都被其以身體抱恙為名,堅決的推辭了。

他愈是這樣,愈能使朱標堅信事情的真實性,一個已經到了不惑之年的人,將來會怎麼樣對于他的吸引遠遠超出了一般人所能承受的範圍,無奈之下,朱標只有親自往法雲寺拜訪,而智光避而不見。終于吊足了朱標的胃口。

這個歷經蒙元和大明兩個時代共計三朝國君的老狐狸,當然知道只有不容易得到才會更加珍惜這一條真理。在朱標屢次拜訪不果,正是失望的時候,智光和尚卻喬裝成俗家打扮,直接找上門來。

這怎麼能不使正在失落的朱標感到高興,沒有任何困難,答應了智光的一切要求,在南京城一個偏僻的酒肆中終于見到了久違的智光禪師。

智光做出一副超凡出塵的派頭,首先表明了自己之前的所為,不過是不想令太子為難而已,因為當今聖上不喜闡教,所以害怕太子和佛家之人交往而引起皇上的不愉,才三番兩次的拒絕和太子相見。

而現在為什麼主動出來和太子相見呢?智光的解釋是︰一來感到了太子的赤誠,二來是佛祖托夢,說太子佛根深種,與佛祖有緣,要智光幫助太子達成心願。

要是在別人的耳中听起來這些話有些牽強,但是在朱標耳中卻听出了另外一種味道,那就是智光禪師的確有辦法使自己解開目前的狀況。那他除了相信之外,還有什麼出路呢。

智光是聰明的,他並沒有馬上就將佛教強加于太子朱標的身上,而是拒絕了太子的皈依,只是說「心中有佛,到處是佛」的一些玄機。這是避免太子礙于當今聖上的教導,萬一激進了以後會引起反感,不但如此。在智光的嘴里,並沒有排斥道教和其他教派。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巧妙的解釋了關于佛、道、儒三者之間的區別。

智光對朱標講,儒、釋、道三家應該是鼎足而立的。儒家重視人倫,主張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干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立千古不朽的功勛;佛家傾心般若,主張在自覺的基礎上覺他,自度的基礎上度他,普度眾生。同臻西方極樂世界;道家則崇尚自然,主張通過這種修煉,達到長生久世,羽化登仙。儒家的著眼點在于入世,佛家的著眼點在于出世,道家的著眼點在于加強自身修煉以求長生不死。

由于道家這一異于儒、佛的獨特著眼點,決定了在傳統養生、長生的修煉方法方面。所以智光對于現在道教的理論給予了很強的肯定,這也暗中獲得了朱標的好感。

智光說,道教從養生健身、延壽成仙的宗旨出發,全面繼承發展了諸家的各種煉養方法,並吸收了外來佛教、印度教煉養學的精華,形成了自家多渠道、多層次的氣功養生體系。較之以精神解月兌為根本宗旨的佛教及以道德修養為根本立場的儒家。道教顯然更長于養生,獨具佛、儒兩家所缺的叩咽、闢谷、服餌等術,具動靜兼備、內外結合的特點。

但是以儒治世、以佛治心、以道治身,這才是帝王的根本。佛家重心理,道家重生理。儒家重做人。三家道義是一致的,真正求道。三者缺一不可。佛家的性,道家的道,儒家的明德,對最高真理的闡述是一回事。

這些論調對于一直接受儒、道文化的朱標起到了一個吸引的作用,好奇害死貓,但是對于一個從懂事起就被排斥的東西的好奇,足于讓朱標忘記對父皇的懼怕,更何況還有一個可以有解決自己儲君尷尬地位的誘餌呢。

接下來的日子,朱標孜孜不倦的從智光和尚那里吸取著佛教的一些知識,被潛移默化著猶自未覺。因為在智光的教導中,並沒有排斥道教,反而對其大加贊揚,所以沒有引起朱標的絲毫疑心。

這也是方孝孺有段時日沒有受到太子召見,才能從容的布置門下搶佔內閣名額的決定,但是也落入了智光的圈套之中。

在智光的暗示中,朱標不知不覺的就陷入了其中,在東宮之內受戒成了俗家弟子,然後朱標來往于法雲寺和東宮之間的次數就開始增多起來,也就是這樣,才引起了錦衣衛探子的注意。

朱元璋收到錦衣衛探子的密折之後,竟然有些失態,從自己登基執政以來就開始抑制佛教,沒有想到二十多年了,佛教依然靠著其的堅韌生存下來,並四處尋覓著機會伺機再起,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朱標雖然性子看上去有些弱,但是有些像自己年輕時的那種偏執和倔強。

出身皇家,而且貴為太子,缺乏足夠強健的身體和堅韌的心理承耐力,太子之尊卻沒有給他帶來多少生活的幸福,盡管他生活在尊貴和優裕之中。他一出生,就具備了繼承大明皇帝權位的資格,從小就被嚴厲管教。特別是成人之後,身邊圍著眾多的名儒和正人君子輪番對他訓導和規勸,一言一行都被嚴格要求按禮法從事。

逐漸長大後,也沒有因此而獲得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仍只能一如既往地生活在自己的陰影之下,在漫長而無奈的等待和不安中生活著。尤其是,自己將其送至孤獨的放在儲君的位置上,雖然經常見面,但是由于國事繁重,他們漸漸疏遠的父子親情,還有來自眾多弟弟的威脅中,尋找心理寄托也是無可厚非的,

特別是當了三十多年儲君方面,給了兒子太多的心理壓力,但多年的太子生涯,和單獨執政一方的經驗,造就了朱標並不是沒有主見和原則的逆來順受之人。

朱元璋知道這種壓力,也知道長期處于這種情況下,真的很難受,歷史中有多少太子就這麼長期的處于壓力和威脅之下陷入了癲狂。

但是朱元璋也有自己的考慮,否則不會將朱標逼的那麼緊,當然,不是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考慮,兒子還算是爭氣。沒有陋習,也是仁君之像。自己按照歷朝傳位的規則去辦的話。也可能自己不用費那麼多心思,就可以造就一個洪武之後的盛世。

但那樣又如何呢,自己的孫子還會這樣嗎?孫子的兒子也會如此嗎……?

朱元璋正在試圖打造一個新的繼承制度和儲君秩序,他不能讓兒子受到這樣的干擾。也不是龐煌對佛教有什麼成見,也不是對佛教十分反感。相反,正因為自己也曾經出家為僧過,對于宗教之中的內幕看的很透徹,他對于宗教看的很淡。

但現在大明的情況下。國家必須有一個統一性的宗教,在各個宗教中,龐煌傾向于道教,也可能道教是本土教派的原因吧。對佛教不算是反感,但出于扶植道教的目的,就必須打擊佛教的蔓延。

他不想和兒子開始爭端,于是好久沒有顧忌家事的朱元璋。提起筆來,給兒子寫了一封私信。隱晦的表示了對佛教的不贊同。

同時,加派錦衣衛在京師的人手,全力調查智光等人的底細和私下目的。因為有一件事朱元璋十分奇怪,兒子一直安分守己,按照他的理解。自己也從來沒有動過易儲的念頭,但是智光為什麼能說服自己的兒子呢。

中間肯定有原因,朱元璋不認為智光敢用這個作為賭注,這樣能騙的了多長時間,兒子的耐心又有多長時間?所以朱元璋對于智光這個人有了濃厚的興趣。這個和尚到底想做什麼呢?

智光不想做什麼。只想生存。

當朱標收到父皇的私信,雖然對佛教有了一定的好感。但是也有些惶恐。他不明白父皇的意思,也不知道父皇贊同不贊同自己的做法。但是在惶恐中,已經下意識的在智光面前表露出來。

早見慣了人情世故的智光,哪能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朱標所能隱瞞的呢,不用三言兩語,朱標已經將父皇的意思說的七七八八了。

智光並沒有做出很大的反應,表情沉靜如故。只是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向朱標講了很多關于史書中看不到的歷史。

「殿下,你可知道唐朝信奉什麼教派嗎?」

「當然是道教……。」朱標不用思索,就說了出來,才想起了自己面對的師傅是佛家中人,所以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唐高祖為了自高門第,和老子李聃認本家。太宗皇帝自稱‘朕之本系,起自柱下’,以老子為始祖,當然要把道教至尊之位。弟子記得太宗皇帝曾經下詔說︰‘自今以後,齋供行法,至于稱謂,道士女冠,可在僧尼之前’。」

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智光和尚,小聲的得出結論,道︰「道教乃唐朝國教,這一點是無庸質疑的,請師傅原諒弟子直言。」

從智光面部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沒有喜怒哀樂,卻是點點頭,贊道︰「殿下博學,貫通古今,貧僧佩服。」

「但太宗之後,高宗皇帝曾經又下詔說︰‘公私齋會,及參集之處,道士、女冠在東,僧尼在西,不為先後。’這又作何解釋呢?」

朱標道︰「這說明了高宗皇帝將佛、道兩家視為平等,一概而論吧。弟子記得高宗後睿宗也曾經下過此類詔書,大意基本相同,但是自明皇之後,開始將道家放于佛祖之前,這一點是無庸質疑的。」

「嗯!」智光點點頭,表示贊同,卻說道︰「殿下從這些看出點什麼了嗎?」

其實朱標剛想拿武周時佛教昌盛來安慰一下師傅,可是武周女皇歷來被儒家所貶,正不知道如何去說,听到智光問這個問題,便停了下來,仔細的想了一下,覺得唐朝時還是道教為先,于是搖搖頭。

「殿下,凡事要看到其中的本質,在唐時的道教昌盛,已經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但是從歷朝君王的詔書中可以看出,在尊崇道教的同時,對于佛教只是排次稍後,但並未禁絕,這一點,從詔書中不斷出現僧尼之詞就可以看出。」

朱標點點頭,听智光繼續說道︰「盛唐之治,雖然道教受到尊崇,但是從未抑制佛教發展,以唐明皇為例特別明顯,奉行的是尊儒、崇道、不抑佛之政策,不知道老衲這樣說,殿下可贊同。」

這一點讀過大量史書的朱標卻是清楚,因為道教在大明最值得炫耀的就是在唐朝時的待遇,而儒家對于唐朝時的榮耀也是沾沾自喜。特別是唐明皇,在開元十三年泰山封禪完畢,曾經到曲阜孔子宅致祭。開元二十七年八月,追謚孔子為文宣王,令西京國子監及天下諸州府學內,孔子均南面而坐,顏回、閔子騫、冉伯牛、仲弓、冉有、子路、宰我、端木子貢、子游、卜子夏等十哲東西侍列,都封贈公侯。西京及兗州舊宅的孔子像,由宮內出袞冕之服衣之。終唐一代,唐明皇對孔子的禮遇是最高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qingsong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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