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園邊。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頭水館前。
西北望鄉何處是,東南見月幾回圓。昨風一吹無人會,今夜清光似往年。
洪武五年的中秋,皓月當空,似水如帛,晉商會館內,亥時過後已經顯得些許冷清,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雖然已經是遠離家鄉,但是畢竟也算的月圓人滿,倒是也不錯,他們也就忘了鄉愁,因為明r 還要生活。
唯一睡不著的只有四個人,兩個人是滿懷心事,另外兩個人則是在一旁只是等著而已。
滿懷心事的,是龐煌和柳若秋。而等著的,分別是柳蘇和劉安。
但是他們站的位置倒是好像錯了位置,劉安站在柳若秋的身後,而一向不說話的柳蘇,倒是老老實實的坐在龐煌的身邊。
對于柳若秋的這個決定,龐煌覺得很無奈,但是也無法拒絕。
晉商會館剛剛成型,柳若秋就以自己身體不便為由,退居到了幕後,現在儼然龐煌就是柳家的代言人。
劉大叔一家和鐵匠劉老根一家,對龐煌不遺余力的幫助柳家,心里是十分感激,每每龐煌有什麼吩咐,總是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但是龐煌總不是柳家的人。
大明王朝,特別是山西等地,對于家族觀念看的很重,劉大叔能夠忠心耿耿如同家僕一般的待柳家兄弟,那是三十多年形成的習慣,甚至是幾代人形成的習慣。
但是這個習慣突然破滅,讓他效忠于另外一個人,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柳蘇遂拜龐煌為師,每天跟著龐煌學習各種事物,而劉大叔家的老三劉安,無形中就代替了柳蘇的位置,成為了柳若秋另外一只眼楮。
好再劉安今年十六歲,雖然只是比柳若秋小一歲,但是卻多了幾分活潑,多了幾分靈動,讓柳若秋在煩悶之余,也多了一些笑容。
相對而言,龐煌對于自己的這個學生,那可就是頭疼的要死,按照他那個時代的說法,柳蘇就是一個問題兒童,是個患有自閉癥的少年。
龐煌從柳蘇身上,不但一點也感覺不到做老師的興奮,而且還有濃濃的挫敗感。
除了自己穿越時空來到大明的那一瞬間,依稀仿佛听過柳蘇喊出過一個音節之外,來到大明小子已經快半年了,龐煌愣是沒有沒有听這小子發出過任何聲音。
當然,打呼嚕的聲音除外,想起了這個龐煌就一肚子的氣急敗壞,名譽上柳蘇來侍候老師,和他一個房間居住,但是不但不幫自己干活,而且還經常打呼嚕到半夜,讓自己經常失眠。
龐煌覺得自己這個老師當得很失敗。
看著劉安在對面,乖巧的把酒杯斟滿,然後體貼的遞給柳若秋,那種小心翼翼的模樣,再看看如同木頭一般,目不斜視的柳蘇。
嘆了口氣,自己倒滿酒一飲而盡,像是有些不甘心。
「你會感覺到蘇的好處的,連父親大人在世的時候,都說他比我強的多。」
喝完杯中酒,柳若秋將杯子自己放在桌子上,每次放的位置絲毫不差的都在那個地方,也不由得龐煌生出一些希望來。
可能這兩兄弟都算是個異類吧,自己要借助柳家的聲譽,就有扶持柳家的義務,他在後世都听說,但凡有自閉癥的人,其實都是天才。
有的可以過目不忘,有的是音樂天才,甚至有人研究,說牛頓、愛因斯坦、貝多芬、莫扎特、安徒生等人,都有自閉癥的表現。
而柳蘇會表現出那個方面的天賦呢?
龐煌很期待,但是又不敢期待,希望越大,失望可能也會越大。而自己的責任則是更大。
自己不可能總是在柳家的,能在離開之前,發現柳蘇的天賦,那樣柳若秋就會有人幫忙了。
「龐兄?」
「龐兄?」
听到幾聲呼喚,龐煌才回過神來,把目光轉向了柳若秋,說了一聲︰「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
「龐兄想家了?」
「不想了,家這個詞,現在離我太遠了?」
「有多遠?」
「六百四十年這麼遠。」龐煌很正經的回答道,卻是真的被柳若秋這幾句話惹得有些想家了。
父親、母親、同學,還有剛剛分手的女友,現在都這麼遙遠,六百四十年的距離,到底有多遠呢?
但是柳若秋听了這句話,縱然聰明如他,也只當做是笑話,接過劉安遞來的酒杯,又是一飲而盡,他們喝的是一種米酒,有商人從南方販賣到北平的,北方的漢子嫌它味道太淡,但是龐煌和柳若秋的口味倒是挺合得來,都喜歡這軟軟的糯米香甜。
「吃塊月餅吧,總是喝酒很傷身體,你的年紀還小!!」
大明已經有了月餅,卻是和後世做法有些不同,但是絕不是朱元璋的發明,這個問題龐煌曾經問過,惹的眾人驚訝不已,反而問他怎麼會有這個想法,搞得龐煌尷尬不已。
「龐兄難道就比我大多少嗎?」抬手拿起了一塊月餅,而且是他最喜歡吃的豆沙餡月餅,柳若秋反問道。
「就算比你大一天,那也是比你大。」這句話是誰曾經用來教訓過龐煌,他忘了,此刻翻出來教訓柳若秋。
「說一句正經的,龐兄,那天唐知縣匆匆離席回縣衙,你知道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他最近去北平一直都沒有回來,之前也一直沒有向任何人說起,這個我問過楊縣丞和高典史,他們都不知道,就知道有人來找他,隨後他就變了臉s ,第二天就匆匆去北平了。」
「我有消息,是從北平傳過來的,想著和唐知縣這次失常有關。」
「什麼消息?」
「六月間,徐大將軍征伐蒙古,吃了敗仗,本來說出征以後回北平的,現在听說卻是皇上下了聖旨,要追究這次敗仗的責任呢?」
龐煌歪著頭想了想,好像歷史中,徐達沒有吃過官司,也沒有挨過處分,是大明最太平的將領之一了,于是回道︰「敗仗也許是有,但是徐大將軍絕對不會有事。」
「當今聖上好戰,且鮮有敗績,此次新敗,龍顏震怒也說不定的。」
「三路大軍征伐殘元,徐達大將軍可能會略有損失,但是另外兩路大軍,東路軍得失相當,西路軍大獲全勝,這三路大軍一勝一負一平,總之來說,無功無過,犧牲的不過是普通將士而已,對于將領們,只是一個數字問題,無損于他們的開國之功。」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穿越之後,龐煌的腦袋也靈光起來,大學後自己覺得已經早已經忘掉的一些知識,此刻只要仔細回想,總是能想出來點什麼,比如這次徐達征伐殘元,他本來以為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是等到去琢磨的時候,就想起了應該是大明第二次伐元,分三路大軍,徐達領中路大軍,李文忠領左路軍,馮勝領右路軍。
但是事先他一點點印象也沒有,但是只要有人稍微提示一下,他就能想起很多相關的東西。
當初知道徐大將軍征伐殘元,當眾人議論的時候,也就是劉大叔從中說了一下,龐煌卻能準確的說出三路大軍的統領將軍,和大致的進軍路線。
開始大家也不信,但是隨著r 子漸漸的過去,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竟然和龐煌說的分毫不差,這才有人像是看半仙般的看他。
听了龐煌說徐大將軍沒有什麼事情,柳若秋倒是也沒有爭辯,第一是因為徐大將軍如何的確和他們的關系不大,第二就是因為龐煌的預測,一般都很準確。
遂不再想這個問題,把話題轉移到另外一個關鍵上,問︰「听說你將唐知縣送來的錢命人封了起來,而且不用入賬,是什麼原因呢?」
「和上官的關系,總是要維持的。」
「這個唐知縣,我覺得投資的價值不大,只是一個過渡縣令而已,朝廷不會允許一個行伍中人長期佔據一縣父母的位置。」
龐煌從柳若秋的話語中,竟然听出隱隱的有些不屑。知道是讀書人固有的自尊心和優越感作怪,也不說破,心道這個柳若秋可能還不知道,作為一個商賈,恐怕在朱元璋眼里,還不如一個大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