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權 053 在江上

作者 ︰ 受傷的害蟲

()正在趕往南京的龐煌,自然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穿越的光環所籠罩,徐達依照自己當初的想法,在提前趕回南京向皇帝述職的時候,已經刻意舉薦了關于懷柔火器的銳利,並從軍事的角度上分析,增加了皇帝對于發展火器的信心,從而也注意到龐煌這個人。

龐煌也不知道,初上任的中書省左丞相胡惟庸,為了向自己的滿朝文武唯一不賣自己面子的徐達表示善意,也準備在獻俘之後,奉上自己的橄欖枝,其中龐煌就是其中的一個環節。

龐煌更不知道的是,當他們經由揚州入長江,過鎮江而逆流駛往南京的時候,在紫禁城的御書房內垂手而立,正在向皇帝稟報什麼的人,竟然就是身如門板的唐門大人。

唐門一改往r 的粗獷,卻是畢恭畢敬的在哪里不住的向皇帝稟報什麼,而朱元璋手里拿著一個冊子翻看著,不時的問一些問題,在旁邊侍候的鄧順,不時能听到龐煌的名字,是福是禍除了老天之外,那只有朱元璋本人知道了。

船有三艘,是在淮y n上船,一路上倒也是通暢,很快的就駛入了長江,的確減少了諸人的百般折磨,這種折磨放在兵卒身上還為所謂,放在俘虜身上沒有人在乎,但是放到手無束雞之力的龐煌身上,可就真的苦不堪言了。

好在這個時代雖然沒有飛機汽車,但還有這木船行駛在運河之上。龐煌心里這麼想著,其實他真的是個吃不得苦的人。

但是船上除了他這個不能吃苦的人,卻還有一個人享受不了這樣的福氣。

按照規矩,三艘船,第一艘自然是兵卒開道,最後一艘船拉著戰馬和降卒,少量的兵卒看管。

而中間的這一艘,就是龐煌他們乘坐,另外除了藍玉和藍保、柳蘇之外,就是華安和他親兵們親自看押的那兩個重量級人物,壩基和劉福通。

此刻的龐煌,沒有時間去想到了南京之後種種結果的原因。是因為他在關注這一個表現極為不正常的人。

劉福通,一路上的寧靜,一路上保持漠然的神情,終于在徐州上船的那一刻被打破了。

上船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曾經馳騁沙場的大將軍,曾經威震一方的紅巾軍主帥,甚至也不再是柳氏家族的那個長工,不再是懷柔面對萬千蒙古兵依舊冷靜無比的劉五。

要不是在囚車上無處可躲,看劉福通那恐懼的表情,似乎馬上就會逃之夭夭,永遠也不讓人找到。

是四周密集的柵欄捆鎖住他的z y u,最後無奈之下,只要卷縮在一個角落里瑟瑟發抖,不肯吃飯,也不肯安寧下來。

華安不知道內情,只是知道這是個很重要的ji n細,重要到皇帝會親自審問,所以只是報以冷笑,以為是這人是心虛的表現,同時也藐視了高麗人幾次,心道這種沒有骨氣的人也派出來做ji n細,看來高麗真的是無人了,

藍玉猜出是為什麼,但是只有同情,卻不會動情,不管出于自己前途上的考慮,還是出于對皇帝的忠心,有或者是自保的一種需要,他都不能付出多一點點的心思。

真心關系他的只有柳蘇和龐煌,前者出于從小到大的熟悉和關心,而龐煌卻是一種純粹的同情和傷感。

船行三r ,經高郵湖進入長江,再有一r ,過鎮江而至瓜埠,時值傍晚,就在瓜埠休息,瓜埠屬于**縣,和南京城隔江相望,距離玄武湖的入江口不過一個時辰的路程,既然已經傍晚,不如就在江上休息,明r 一早進入玄武湖,這是和禮部的官員們打過招呼的。

蜷縮成一團的劉福通終于算是清醒了過來,虛弱的他手指船艙門口,向周圍看守他的親兵開口說要到甲板一趟。

親兵哪敢做主,遂請示華安,正好藍玉、龐煌在側,藍玉思索了一會,向華安求情,言道反正是在船上,他還能跑到那里去,現在厚待此人,說不定可以軟化其心志,可歸順大明也不一定。

華安不疑有他,想想藍玉說的也有些道理,再加上都督的面子,就連淮安侯也要給上幾分,更不要說自己這個小小的家將親衛,反正一路上面子賣的也不少了,也不在乎這一次,于是就答應下來。

這是一個極晴朗的冬夜。沒有了四處林立的各種工廠污染,大明的天空就是在夜間,也透著一種純淨的藍s 。

江風習習,繁星滿空。

士卒們都坐在後側的甲板上歇息,有的還煞有興味地在看橫亙蒼穹的群群繁星,在黑藍的天幕上,輝映出一條灰白s 的天河,就在這一片平和、靜謐的時刻,劉福通全身鐐銬的被押了出來。

壩基在船艙內傳出不甘的低吼,仿佛覺得漢人做事的方法的確不公道,但是除了迎來幾聲斥責之外,誰還會理會這個二進宮的俘虜呢。

劉福通,此時屏絕了四周的一切,仿佛要把自己融入這個黑s 的世界一般。

藍玉的冷靜,華安的冷笑,柳蘇的關切和龐煌的若有所悟,此刻在劉福通的眼里不存在了。

腦海中,往事像畫面一般的輪番而過。

距離現在多久了,劉福通想著,有十年了吧。是至正二十六年,還是該稱為龍鳳十一年,這一切都是太遙遠了。

八年了,八年了他又回到了這個地方,位置幾乎就是這里。

依稀,劉福通透過黑黑的夜s ,還能看見瓜埠山的y n影,就是這里了。那一天,他正在船艙內安撫著一臉興奮的韓林兒,也就是他的小明王,他親密伙伴韓山童的兒子。

剛滿二十歲的韓林兒,以為朱元璋要迎接他去當皇帝,滿臉的憧憬,滿腦子的希望再也遮掩不住,但是劉福通卻是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于是就在那天夜里,苦苦勸著韓林兒,讓韓林兒到了應天之後,就馬上禪讓帝位給朱元璋,然後退出這個舞台。

但是韓林兒不听,他生氣,于是他大叫,喊著江山本來就是他們韓家的江山,只有他們韓家才是正統的漢朝後裔。朱元璋算是什麼?只是一個平章而已,一個江南行中書省的平章,怎麼能搶他的江山。

劉福通苦苦的勸阻著,但是韓林兒就是不听,就在這個時候,甲板上傳出一串串的慘叫聲。

他當時就知道自己擔心的事情要發生了,于是仗劍守衛在門口,艙門被撞開了,人涌了進來,殺向他們,沒有廢話,也沒有詢問,更是沒有一點點聲息。

那一夜,靜的是那麼的可怕,除了一聲聲的慘叫。

他拼命的抵抗著,把韓林兒護在身後,但是對方人實在是太多,而劉福通也的確年紀不小了,很快的力氣用盡,眼見著韓林兒被一刀砍翻在船艙內。

一刀、又是一刀,韓林兒終于連抽搐也不抽搐了。

劉福通手里的寶劍也斷了,手也舉不起來了,于是垂下手來,放棄了抵抗,只是不住的問︰「為什麼?為什麼?」

雖然劉福通心里知道答案,但他還是這麼問下去。

最後還是廖永忠一刀,結束了他的疑問,再次醒來,那就是在一家商船上的事情了。

劉福通一遍又一遍的想著,頭都想的有些痛了,冬夜江風吹的身上冰涼,但是劉福通的心卻是慢慢的熱了起來。

明天,也許就是明天,說不定我就能見到他了,見到他之後,我就可以知道那個我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他會怎麼回答我。

但是我真的能見到他嗎?

劉福通又這麼想,剛剛燃起的希望隨即又破滅下去,就這樣周而復始,臉s 忽y n忽晴,再也沒有人能猜出他想的是什麼了。

但是龐煌能!!

龐煌雖然是理科生,與心理學遠遠相隔了十萬八千里那麼遠,但是依照龐煌多出的那六百余年歷史知識,知道劉福通再想些什麼。

從劉福通走出船艙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這個瓜埠是什麼地方了。

但是這是個解決不了的問題,至少以龐煌目前的能力,是絕對沒有辦法解決的,雖然他也嘗試著放劉福通偷偷的逃跑,但是面對著劉福通的堅決,他也沒有辦法。

明天,或者是後天,或者是幾天之後,等待劉福通的結局是什麼呢?

到現在為止,龐煌還沒有去想劉福通之事會不會連累到自己。這也可能是他作為一個剛起步的政治菜鳥,應該有的一次教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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