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權 081 南京事端

作者 ︰ 受傷的害蟲

()還是南京紫禁城的御書房內。

燈火沒有往r 那麼通明,御書房內擺放的十二根牛油蠟燭,現在只有四根在燃著,書案上兩根,在後面的字條房兩根。

偌大的御書房只點著四根蠟燭,可想而知里面昏暗的程度,以至于皇帝在觀看牆上的小紙條時,要親手拿著一盞油燈,閃爍的燈火在不斷的移動著,襯托著朱元璋那張猙獰的面孔,的確讓人覺得有些可怖。

看罷了字條,朱元璋又親自拿著油燈,走到正對面的一副大地圖上觀看著,油燈所指的方向,正是北平行省和遼東的範圍,臉s 雖然沒有剛才那麼可怖,但是依然y n沉。

熟知皇帝秉x ng的鄧順公公,則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以至于憋的胸口有些難受,更不要說再往里面走上那麼一小步,連挪動一下他都不敢。

就這樣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二更的鼓聲都響過了半天,皇帝才從里面出來。

默默的坐在那里一會,遂頭也不抬的問道︰「太子走了嗎?」

鄧順連忙回道︰「太子爺還跪著呢,不肯起來,剛才皇後娘娘來了勸了半天,也不肯起,奴婢這正擔心著,太子爺這麼嬌貴的身子,已經跪了快一個時辰了,天氣還涼,對身子骨不好!」

「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閹人來c o心!」朱元璋叱喝道︰「去,把太子請過來,就說朕有話說,然後你去皇後那報一聲,讓皇後也寬寬心!!」

鄧順愣了一下,連忙躬身退了下去,按照皇帝的吩咐去辦了。

過了一會,太子朱標走進來,抖落身上的塵土,剛要跪下給父皇行禮請安,卻被朱元璋制止,讓他坐在對面的一張椅子上。

「你知道錯了嗎?」朱元璋沉聲問道。

朱標愣了一下,沒有想到父皇上來問的卻是這個問題,不過馬上欠身回道︰「兒臣知錯了!」

「錯在哪里?」

「兒臣不應該和父皇頂嘴!」朱標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放屁!」

朱元璋剛剛掂起一只毛筆,就被朱標這句話氣的把那只上好的狼毫遠遠的拋在牆角。指著朱標說道︰「你這還叫知錯?」

「兒臣還是那句話,請父皇饒了魏老師吧!」朱標也是倔脾氣,脖子一梗便回了過來。

朱元璋看著滿臉不服的朱標,勉強壓住自己的火氣,心里嘆道,估計也就這點倔脾氣有些像自己了。語氣緩和一點,說道︰「你可知道,你母後剛才在外面勸你半天,但為什麼就是不進御書房為你求情呢?」

「那是母後不想父皇為難!」朱標咬著嘴唇,想著剛才母後臉上的淚跡斑斑,不由有些心軟。

「連你母後這樣的婦人都知道這個道理,那你怎麼總是要讓朕為難呢?」

「魏老師不一樣,從洪武元年,魏老師就啟蒙兒臣和各位弟弟讀書,兒臣絕對相信,魏老師乃是坦蕩君子,不會是那種心懷叵測之人。」

父子君臣二人,所爭論的焦點,都是聚集在早朝時的一個奏折之中,這本奏折是經中書省轉呈,由蘇州衛指揮使蔡本奏報。

內容是彈劾蘇州知府魏觀,把知府衙門修在張士誠的宮殿遺址上,在大明建國之前,張士誠把蘇州的官府改為宮殿,而把府治衙門遷到都水行司。

魏觀上任後,覺得都水行司地方狹小,不方便辦公,于是又把衙門遷回原址。于是蔡本彈劾魏觀「興既滅之基」。

最重要的六個字,那就是「興既滅之基」,在朱元璋看來頗為刺眼,張士誠在大明建立之前,和朱元璋同稱「吳王」,也是後期抵抗朱元璋最為頑抗的力量之一,為了剿滅張士誠,朱元璋可是耗費了不少力氣,雖然自己實力很大,但是張士誠在蘇州一帶很得人心,所以在大明立國之後,對于江浙蘇杭這些地方,朱元璋十分苛刻,稱其民為刁民,重收稅賦,遷其富戶往中都,對于打壓蘇州各方面,用盡了一切手段。

上次派了個陳烙鐵當蘇州知府,雖然用的手段齷齪點,但是朱元璋內心覺得很是解氣,所以盡管有人彈劾陳寧,他也疏遠了這個人,但還是升遷其為御史大夫,這次派魏觀去,只是想緩和一下矛盾,施加一些恩澤,但是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里,朱元璋心里一動,望向御書房內屋貼的密密麻麻的字條,轉過頭來說道︰「人心,不是你想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子的。」

「父皇,兒臣從懂事起,就是魏老師教授兒臣和弟弟們,就看在這層情分,罷了他的蘇州知府也就算了,父皇何必要起殺心呢?」

朱標自小就跟隨在朱元璋的身邊,不管是南征北戰,還是巡視各方,基本上都是在一起的,深深知道父皇會怎麼處理這種事情,不過有時還是听自己勸說的。

「好吧!」

朱元璋對于自己這個兒子也頗為無奈,已經哭哭啼啼的在外面跪了這麼久,畢竟是太子,有些面子還是要給自己的這個兒子的。沉吟了一下,說道︰

「朕再派御史台的人前往調查,就是那個張度,就派張度去調查一下,果然如你所說,魏觀是無辜的,朕自然不會追究。」

朱標大喜,不由站起來跪下,連稱︰「謝謝父皇!」

搖搖頭,朱元璋想著這個兒子,竟然連自己這麼明顯的敷衍也看不出來,自己讓御史台去調查,就算是沒有罪,也會有罪的,不過稍稍拖延了一點時間而已。

作為已經成年的太子,這麼好糊弄,可不是一件好事,雖然是自己糊弄自己的兒子。

看來太子要出去歷練一番了,于是問道︰「你覺得徐達這個人怎麼樣!」

猶豫了一下,不知道父皇又有什麼心思,朱標于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破虜平蠻,功貫古今人第一;出將入相,才兼文武世無雙。這是父皇的評語,兒臣深以為然!」

「這句話回答的還算得體,但是卻不是朕想听到的答案!」朱元璋說。

「兒臣對于徐將軍的印象,只限于小時候的玩耍,最近這麼多年,徐將軍一直南征北戰,兒臣所知甚少,所以只能按照父皇所說,想必父皇肯定不會看錯人的。」

「也不一定!」

朱元璋模稜兩可的說了一句,遂不再往下說,轉而說道︰「最近幾r ,隨著天氣回暖,為了防止蒙元殘余s o擾,徐達要回北平駐守,朕想讓太子替朕巡視邊關,不知道太子可有意見。」

「父皇有旨,兒臣自然領命!不敢懈怠!」

朱元璋擺擺手,說道︰「那就這樣說吧,這幾天和你母後好好聚聚,明r 我會召見徐達,告訴他說此事,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須要心里清楚。」

「請父皇明示!」

「就是剛才那個問題,徐達這個人到底怎麼樣,朕希望你能用自己的雙眼觀察,待到從北平回來,再回答朕這個問題。」

「兒臣遵旨!」

朱標得償所願,心滿意足的告退回自己的東宮去了,卻是萬萬沒有想到,由于自己堅持要救魏觀老師,但是卻又間接害死了好多人,不過這是後話,對于朱元璋來說,也是一件小事。

仁慈的人,就要有好心做壞事的覺悟,朱元璋不會提醒兒子,因為以兒子的x ng格,像是這樣的錯誤,以後還會有,只有讓他吃過幾次虧之後,才能醒悟過來,明白不要擅用仁慈的道理,特別是作為未來的皇帝,仁慈之心決不能濫用。

待到兒子走後,朱元璋仍然坐在那里沒有動,靜靜的想著剛才的那些事情,想到了仁慈,北平的那個龐煌,似乎也有些優柔寡斷了一些,最近又在懷柔那個縣里搗鼓什麼ch n耕,因為鄉勇的問題為難,光是顧著這些小事情,卻不知道朕讓他做北平府同知的意思。

看來需要提醒他一下了。

剛想到這里,鄧順回來了,向皇帝稟報過皇後娘娘的放心和欣慰,又善意的拍了皇帝的幾下龍屁,說了幾句太子仁慈之類話,卻沒有想到正好踫到了朱元璋的痛處,不由大罵道︰「住嘴,說過了,你個閹人知道什麼?再多說,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鄧順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嚇得連忙跪下求饒不止,朱元璋也不是真的想把他怎麼著,過了一會,問道︰「太子是怎麼知道早朝奏折的事情,讓你查,查清楚了嗎?」

「據陪太子讀書的人說,好像是宋學士和太子說了兩句,回來之後,太子未回東宮,就直接來找皇上了!」

「多事!」

朱元璋暗暗罵了一聲,心里一動,想到宋濂好像有個孫子叫做宋慎,暗衛回報說曾經和那個龐煌見過兩次面,談的還算投機。

不如就讓他去懷柔頂了龐煌的知縣,讓龐煌去北平好好為朕辦事。想到這里,讓鄧順備好筆墨,沉思了一下,寫道︰

「諭吏部︰古稱任官唯賢。郡得一賢守,縣得一賢令,足以致治。今北方有民稀事簡的郡縣,而設官與煩劇的郡縣相同,俸祿、供給未免疲民。可根據情況加以裁汰。」

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朱元璋想著,放下筆來,目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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